第七章
阿衡一直知道自己和老溫頭他們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哪里不同,每當和老溫頭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阿衡就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秦式微的眉毛微微挑起,他入極樂仙宗被師尊收為徒弟的時間並不長,不過現在已經有練氣三層的修為。雖然在仙門中,這點修為並不算什麼,可他現在在仙門附近的城鎮中,面對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不說吊打一票凡人,最起碼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凡人不多。
凡人和修真者相比,凡人血脈中滿是沉珂和雜質,血肉污濁經脈不暢。修士能溝通天地靈氣,修為越高,他們體內的血肉充盈的靈氣就越多,元嬰以上的修士血肉就像是淬煉過的靈石一般。但凡有點神識的修士一眼就能分辨出眼前的是凡人還是修士,只是現在,秦式微和黃鼎豐犯難了。
因為在他們的神識中,眼前的東西連人都不能算上。凡人有的心跳和脈搏,這玩意沒有。看起來就像是死人一般,可是他卻能跑能動。
“有趣,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秦式微收回碧玉蕭,他上下打量著阿衡,若不是空間有限,他甚至想圍著阿衡轉幾個圈圈看看。黃鼎豐甩了甩手中的拂塵:“說是僵屍,可是僵屍白天不能見光。他身上也沒僵屍的戾氣……”
秦式微道:“確實不像是那低等的僵屍,他能言會道條理清楚,只怕是更高級的什麼東西。也罷,等下就帶他一起回宗門,讓老祖看看便知。”
木老闆伸出手拉拉阿衡的髒衣服:“阿衡壯士,救我啊,救我!”
阿衡沖著木老闆微微頷首,讓他冷靜下來。
秦式微和黃鼎豐旁若無人的在商量一會兒要帶走阿衡,帶他們來的于通反倒成了沒人理睬的那個,不過他也不寂寞。喝著清茶看著木傳峰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實在是太爽了。
阿衡緩聲打斷了兩個修真者的交談:“兩位,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
黃鼎豐不屑道:“問。”阿衡很認真很嚴肅的問道:“所謂的修士,都像二位一樣自說自話寡廉鮮恥麼”
此話一出,木老闆冷汗潺潺而下,臉色都犯青了。阿衡這是找死啊!
黃鼎豐冷笑一聲:“找死!”
竟然對他們修真人士口出狂言,原本還想著帶他回宗門,現在黃鼎豐只想把這廝給化作骨灰。拂塵化作百道殘影攻向阿衡,阿衡的討飯棍兒一璿,輕而易舉的就化掉了黃鼎豐的靈氣。
黃鼎豐大吃一驚,他剛剛使出了三層靈氣,要是用在凡人身上足可讓他魂飛魄散。可是他的靈氣呢
阿衡一轉身,討飯棍兒挑著木老闆的衣襟。木老闆還沒反應過來,阿衡輕飄飄的這麼一推,木老闆竟然順著樓梯滑到了一樓。
店小二他們連忙圍過來要接著木老闆,木老闆卻擺擺手。他沒事,他感覺剛剛有一股氣流在保護自己,一定是阿衡在幫他。
阿衡哪里有這種靈氣喲,他吸收了一塊下品靈石的靈氣,都不夠在身體裏面流轉一圈的。不過木老闆也沒想錯,這確實是阿衡在幫他,阿衡剛剛就覺得秦式微和黃鼎豐很可口。不是說覬覦他們的血肉,而是阿衡覺得,他可以吸收他們的靈氣。
黃鼎豐的靈氣落在了討飯棍上,阿衡只覺得有一股細細的靈氣順著棍子流到了自己手中,他又神奇的將這股靈氣用來包裹木老闆。
他對靈氣,有一種天生的熟悉感。他雖然不記得怎麼修行,可是卻能本能的反應過來該如何使用和控制靈氣。
說來也奇怪,面對老溫頭他們的時候,阿衡總有種有心無力的挫敗感,可是面對秦式微他們,阿衡又覺得自己和他們是平等的。這就導致了阿衡此刻信心爆棚,說出來的話就帶了幾分傲氣。
“何必動怒,我只不過實話實說。修士確實比凡人厲害,難道修士就能枉顧天道肆意妄為杏花樓是木老闆的產業,于老闆帶著兩個高手來就想把杏花樓據為己有。若是我比二位厲害,木老闆是不是可以帶著我去于老闆的店把于老闆的店據為己有”面黃肌瘦卻身量高大的阿衡微笑著,好像根本沒把秦式微和黃鼎豐放在眼裏。
在秦式微和黃鼎豐看來,他們兩人的臉面都被阿衡剝下來放在地上踩了幾腳。偏阿衡還一副‘你看我說的對不對啊’的表情,委實欠打。
“大言不慚,本想饒你一命,今天我斷不會放過你和杏花樓!”黃鼎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自從他踏入極樂仙宗,普通人看到他哪個不要恭恭敬敬喊一聲‘仙長’,今天卻被這乞丐下了面子,黃鼎豐準備擰斷阿衡的脖子,把他帶回宗門抽出魂魄練成傀儡!
阿衡哪里知道黃鼎豐已經將他的後事都想好了,要是他知道自己為杏花樓出頭會讓這兩個修真者變本加厲,他保證……安靜如雞。
木老闆慌不擇路招呼小廝向杏花樓外跑:“快出去快出去!”別說木老闆了,就連于通都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他們見過修士動手,練氣期修士動手,半個小鎮會夷為平地。築基期動手,一個小鎮會成為廢墟。
秦式微和黃鼎豐都是練氣期的高手,杏花樓肯定保不住了。這兩人又處於暴怒狀態,肯定無暇保護看熱鬧的於通。
於通喘著粗氣跑到了杏花樓外,他對著木傳峰怒道:“你從哪里招來的二百五,連練氣修士也敢衝撞”
木傳峰也憋著一肚子火,他吼道:“姓於的,今天我杏花樓要是塌了,我明天就去無極仙宗找我木老祖來主持公道!你仗勢欺人!”
周圍的人對著於通指指點點,於通白淨的面皮都發紅了:“姓木的,你別以為你有多無辜!”
二狗子扯著店小二急急的問道:“小二哥,我們家阿衡呢”
店小二憤憤甩了一下衣袖:“可別提了,阿衡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和仙長頂嘴,仙長這會兒暴怒。你們還是回去準備草席吧!不……仙長出手,可能連全屍都不會留下。”
“哎喲我操!”二狗子一聽急了,他也不管花臂大漢阻攔,一彎腰‘呲溜’一下,幾步就躥到了杏花樓中。老溫頭也想緊隨其後,可是花臂大漢根本不讓他進去。
二狗子竄到了樓裏,然後操起一張長凳,他口裏胡亂的喊著:“阿衡!我來幫你!”
然後慌忙掃著周圍,直到他看到了二樓的阿衡。“呀呀呀呀呀!我來啦!!”
二狗子操著板凳就往二樓沖,途中還被落在地上的盤子絆了個跟頭,不過他很快就爬起來了。
黃鼎豐臉色蒼白如紙,秦式微的玉簫抵在漆黑的討飯棍上。
二狗子‘噸噸噸’的爬上樓梯,嘴巴裏面胡亂的喊著:“你們別以為我們阿衡好欺負!阿衡,我幫你打他!”
阿衡慢悠悠的說:“已經好了,不要你幫忙了。”
二狗子一愣一愣的:“啊你說什麼你們和解啦阿衡這是怎麼回事啦”
窗明几淨的,連樓梯扶手都沒打破,這哪里像是打架的樣子
秦式微臉色也發白,他收回玉簫,然後甩了甩袖子:“哼,我還會再來。”
阿衡依然慢悠悠:“慢走,不送啦。”
兩個修真之人轉身走了兩步身影就像水波一般蕩開,不見了。
二狗子揉揉眼睛:“發生……發生什麼事情啦”
阿衡笑眯眯:“什麼都沒發生啊,他們回去了啊。”
二狗子依然一頭霧水:“可是他們過來的時候明明……”
明明兇神惡煞像要殺人一般,怎麼就這麼消無聲息的走了呢
阿衡道:“我們也走吧。”二狗子放下長凳:“哦……阿衡,我覺得你好像變白了一些耶。”
不知道是不是二狗子的錯覺,他總覺得阿衡膚色比起以前的泛黃,現在明顯白了很多。
阿衡敷衍道:“大概是你大病未愈,眼花了吧”
于通原本正在和木老闆打嘴炮,突然之間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然後他惡狠狠的看著木老闆,冷哼一聲甩袖就走。
木老闆沒鬧明白啊,這什麼情況
只見阿衡和二狗子已經走出了杏花樓,阿衡還是那樣氣定神閑,二狗子一臉懵逼。
木老闆連忙迎過去:“阿衡壯士,現在是……”
阿衡道:“兩位仙長已經先行回去了,今天這事目前看來算是了了。只是他們可能還會來。”
木老闆苦大仇深:“這可如何是好哦……不過阿衡壯士,他們怎麼好好的就突然走了呢”
阿衡慢悠悠:“我不知道呀……”
同樣有意見的還有於通,他不敢得罪秦式微,可是黃鼎豐受他於家供奉就該為於家做事。於通怒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說走就走了杏花樓唾手可得了,可是你們……”
黃鼎豐臉色依然很差,他並不理會於通,而是服用了兩粒丹藥盤膝打坐中。剛剛的戰鬥中,他失去了很多靈氣。
修士的戰鬥和凡人的打架不同,凡人打架花拳繡腿,打的房穿屋爛所到之處物件盡毀。修士打架當然也有同樣的效果,只是修士比的是靈氣。靈氣這種東西,無影無形,就像之前所說的,決勝千里之外殺人無形之間。
修士的戰鬥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長。如果有強大的實力差,戰鬥會在瞬間結束。一方碾壓另一方,不僅擊潰對方的招式,連對方的神魂也會被揉爛。如果實力相似,那戰鬥就會無限的膠著下去。反正修士們法寶多活得長,辟谷後就算不吃飯撐個幾年也死不了。
原本在秦式微的設想中,那個面黃肌瘦的乞丐會被他們碾壓成粉末,頃刻間斃命。可是……頃刻間,他和黃鼎豐放出來的強大的靈氣,都沒了……
悄無聲息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