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葛懷瑾不愧是葛家的弟子,他的手法純熟,對妖火的控制令人歎為觀止。一小撮三寸紅,在普通人妖火燎燒下,只會變成一灘黑灰,可是葛懷瑾竟然能灼燒出一滴赤紅色的凝膠物質來。
再說說千層錦,溫衡覺得那就是一坨屎。可是在葛懷瑾的手中,一團堅硬的千層錦被灼燒壓縮,最後竟然變成了帶著一抹幽藍色的液體。
他手法奇快,不同的材料在他的小丹爐中被不斷的淬煉,最神奇的是,每當他下了一種材質將他們融合的時候,丹爐中那一團好像活物的液體就能變一次顏色。
溫衡看得出神,就差搬個小凳坐在旁邊研究了。
“別看了,看了你也學不會,聽說煉丹師都是天生的。”靈犀見溫衡雙眼都發光了,他在旁邊給溫衡潑冷水,“你大概是沒戲了,不過你以後可以找一個能煉丹的弟子回來。有那個時間在發呆,不如跟我一起來理開儲物袋啊,裏面好多好東西哪!”
靈犀面前對著一堆的儲物袋,這些都是溫衡用樹根毀了不動坊的時候從那些修士們身上順過來的。
原本溫衡是個正人君子,不屑於做偷雞摸狗的勾當。可是當他到達蘊城,沒走幾步就被人掏了袖中的三粒青蓮子,處處都是坑到處花錢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自認為是好人的譚天笑,結果還被譚天笑陰了,連自己身懷鼎天巨木的消息都被譚天笑洩露了出去。
這世道,好人難做,人心險惡,別想著做什麼君子了,能自保就不錯了。之前有了在滄瀾遺跡和靈犀邵寧瓜分遺跡的前科,這次溫衡下手陰人真的不遺餘力。
戰果就是溫衡面前的一堆儲物袋,感覺賺到了一座靈礦!不過溫衡心裏還是不好受,畢竟陰他的人不多,他坑的修士多啊。溫衡心中罪惡感……好重。
為了減輕他的負罪感,他把這些儲物袋都留給靈犀去打開了。靈犀樂此不疲,開的很帶勁。
“咦,老溫,你看看。”正在這時,靈犀突然從一個儲物袋中倒出了一點東西,他連忙招呼溫衡看過去。溫衡探頭一看,竟然是他的三粒青蓮子!
靈犀翻了一下儲物袋,只見這個儲物袋上繡著一朵朱紅色的五瓣兒花,這花不是和不動坊食肆前的旗幟上的花一模一樣麼最要命的是,儲物袋下方還繡著一個譚字。
“……”譚天笑突然覺得大事不好,他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現在暴露出是他拿了溫衡的東西,糟糕!
溫衡捏著青蓮子挑眉看向譚天笑:“徒兒,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麼”解釋個屁,譚天笑眼睛一閉,裝死。溫衡深沉的歎息一聲:“原來如此……”
他就說剛到蘊城誰都不認識怎麼就會招惹到別人了,原來譚天笑早就防著他了。譚天笑為什麼會早早的防著他呢這大概和他修行的神道有關,估計是神道顯示譚天笑即將遇到一難,帶來災難的人就是溫衡……
於是譚天笑想在災難沒到來之前解決了溫衡,他先偷了溫衡的東西,又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溫衡有鼎天巨木的消息。卻沒想到會引來溫衡反殺,丟了璿璣子不說,還將自己置於現在這樣的困境。
這算不算機關算盡卻害人害己
接下來就是要等藥成了,這期間來了幾波檢查房間的修士,都被靈犀輕鬆的敷衍過去了。除此之外,譚天笑躺屍,靈犀開儲物袋,溫衡圍觀葛懷瑾煉丹,四個人挺和諧的。
靈犀偶爾也會和溫衡說說話,不過都是想套出溫衡到底在哪里挖出來這麼多的千層錦和三寸紅。溫衡笑而不語,實在被靈犀纏的煩了,他就回語重心長的拍怕靈犀的肩膀,告誡他:“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葛懷瑾煉丹一發動就整整七天七夜不眠不休,靈犀總算知道葛家人活不過五百歲的原因了,就這個作息規律,遲早都是猝死的命。
第七天的時候,溫衡突然想起來,狐族的長老在他走的時候還送給他一個儲物袋呢。他掏出儲物袋,神識一掃,發現裏面有幾對尖尖的牙齒,還有幾幅彎彎的指甲。
這個看起來有點詭異呢……溫衡倒出裏面的東西,發現在牙齒和指甲間還有一個赤紅色的珠子。溫衡捏著珠子左看右看,最後求助打坐的靈犀:“靈犀,你幫我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靈犀接過珠子看了看,納悶道:“你……從哪里得到的這個言靈珠”原來這東西叫言靈珠,一般言靈珠都是一對一對的,其中一方拿著言靈珠,就能隨時隨地的聯繫拿著另一個言靈珠的人。
正在靈犀捏著珠子的時候,言靈珠閃了閃,珠子變得柔軟,像是紅色的霧氣一樣展開成了一個圓面,看起來像是鏡子一樣。一隻詭異的動物的臉出現在了鏡面上,柔媚的嗓音透過言靈珠傳來,就好像那動物就在耳朵旁邊說話一樣。
靈犀手一抖:“什麼東西!”言靈珠竟然沒有落到地上,反而懸浮在空中。
“恩公你回去啦你怎麼現在才看長老給你的東西喲,我們等了好幾天啦!”白棉花咧嘴一笑,露出兩隻尖利的狐狸牙。
“是白棉花呀,你好呀。找我有什麼事麼”溫衡笑眯眯的說道。白棉花伸出爪子撓撓臉頰:“是這樣噠,長老說了,歡迎你下次再來,為了怕你忘記,到時候就讓我提醒你一下。我們的三寸紅和千層錦都給你留著 哪!你千萬不要忘記過來鏟屎啊!”
溫衡只能感激道:“那還真是謝謝啊。”白棉花開開心心的說道:“不謝不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就這樣啦恩公,我有點事先走了喲。”
白棉花揮揮爪子就走掉了,言靈珠很快就恢復成了一開始的那個赤紅色的珠子。溫衡撿起珠子小心的放起來,眼神一瞟就看到靈犀呆滯的雙眼。他感同身受的拍拍靈犀的肩膀:“他們正在換毛……”
靈犀恨不得自戳雙目:“啊啊啊啊,狐狸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經完全破滅了啊!”溫衡沉重的歎息一聲:“幾天前,我破滅的比你還要徹底。”
“鏟屎你為了要靈藥,竟然給這群禿毛狐狸鏟屎了老溫,你是聖人麼”靈犀就差熱淚盈眶了,他總覺得好基友的付出太多了。溫衡不說話,只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藥成了!”葛懷瑾擦擦頭上的汗珠,他揭開小丹爐的蓋子,只見爐中有八粒青灰色的丹藥,“靈藥成色好分量足,出來的解毒丸品質很好。”
溫衡二話不說捏了兩粒就往譚天笑嘴裏塞,譚天笑竟然還有點感動,他沒想到溫衡對他的事情竟然這麼上心。剛剛靈狐說的話他全部聽到了,說真的,要是讓他為了還有點仇怨的修士給那麼醜的狐狸鏟屎,他絕對做不到。
溫衡塞了兩粒藥之後見譚天笑還沒反應,他看向葛懷瑾:“是不是藥效不夠再來兩粒可行不”葛懷瑾遲疑道:“理論上吃一粒就夠了,不過多吃點也沒壞處。”
溫衡二話不說又抓了兩粒,他笑眯眯的掰開譚天笑的嘴巴塞進去:“那就多吃兩粒吧,反正沒壞處。”吃屎吧你!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譚天笑的身體終於能動了,他僵硬的動了動身體,然後從床上爬起來。溫衡笑眯眯的看著譚天笑:“現在可以告訴我溫豹在哪里了麼”
譚天笑晦暗不明的看了溫衡許久,最終對著靈犀伸出手:“把我的儲物袋還我。”
靈犀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譚天笑的儲物袋還給了他,靈犀清楚,溫衡說了譚天笑是他的徒弟,以後就一定會是這樣。對於自己的師侄們,靈犀還是留了情面的,比如——譚天笑儲物袋裏面的靈寶,都還在。當然,靈石都沒了。
譚天笑掏出了一個金色的碗,對,就是金色的碗。“此靈寶為優曇缽,我可以從優曇缽的聲音上聆聽天道的指引。”
溫衡頓時覺得那個金色的碗高大上起來了,看看人家的裝備,再瞅瞅自己的討飯棍,溫衡不好意思的把討飯棍背到身後去了。
譚天笑用一枚筷子長短手指粗細,同樣金燦燦的棍子輕輕敲擊了一下優曇缽。棍子與優曇缽相觸,竟然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眾人只看到相接觸處的空氣泛起了透明的漣漪。
漣漪越來越大,一圈圈一層層的蕩開。譚天笑閉著眼睛,嘴角慢慢的挑起一抹笑意。
溫衡心頭突然警鈴大作:“不好!”說時遲那時快,房間中所有的門窗全部炸開,門窗中湧出了數十個修士,全部都是金丹期的修士。
“折辱於我,還想我乖乖聽話。”譚天笑睜開眼睛,他手中優曇缽一翻,缽體漸漸變大。
靈犀暴怒:“小兔崽子!早知道你這麼出爾反爾,我就不該饒你狗命!”罵完譚天笑後又來罵溫衡:“都是你,想著收徒,你瞅瞅這是什麼徒弟!馬上你連小命都沒了!”
“叮——”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那聲音炸響在溫靈二人腦海中,溫衡和靈犀只覺得一口氣都緩不上來,兩眼一翻就要暈倒。
“優曇缽是上古靈寶,就算對方是出竅大能也能出其不意的偷襲,你們兩個竟然還毫無防備看著我敲。真是無知者無畏。”溫衡腦海劇痛,恍惚間他聽到譚天笑這麼說道。
“帶走。”譚天笑狠狠的吐出一口濁氣,憋在他胸口的憤懣終於散去了,“帶到修羅場,讓他和他的徒兒相親相愛去!”
140
溫衡恍恍惚惚的醒過來,只覺得天旋地轉,比喝醉了酒還要痛苦。他也想動一下,卻發現身體僵硬的無法動彈,他心裏一個咯噔,莫非他也中了那個什麼混不知!
“回魂了,醒醒,別裝死。”靈犀的聲音傳來。溫衡艱難的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原來他不是中了混不知!可是現在卻比中了混不知還要慘,他和靈犀兩個人被五花大綁面對面被綁在玄鐵柱上,周身都纏著黑色的玄鐵,動都動不了。
“這裏……”溫衡剛想說話,靈犀就哼了了一聲:“你要是敢問這裏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好麼,溫衡閉嘴不說話。
“你還好嗎?”看到被自己拖累的朋友,溫衡愧疚的問道。靈犀哼哼兩聲:“好呆了,也就是存了幾百年的東西被人一鍋端了,也就是馬上我的腦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溫衡安靜如雞,不敢說話了。靈犀看到溫衡那個慫樣又忍不住發火了:“你倒是說兩句啊,我們兩現在被你的寶貝徒弟霍霍成這樣,你都不發表一下感慨”
“我無顏面對你……”溫衡愧疚道。
“別說虛的,趕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會不會死”在此之前靈犀已經掙扎了許久,都沒能成功逃過,他氣的都想殺人,他辛辛苦苦修煉到元嬰中期竟然還如此垃圾。這個修行有何用
溫衡雙眼泛出金色,結果下一秒他就吐了。他依然沒辦法從滿眼的靈犀死狀中分析出靈犀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事。
靈犀嫌棄的說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同樣是神棍,你看看人家混的多好,你瞅瞅你自己的技能多垃圾。自己把自己噁心吐了,到底能不能好了”
溫衡上氣不接下氣:“沒事,我還沒預警,你應該死不了。”靈犀歎了口氣:“你拉倒吧,你上一秒預警,下一秒人就殺過來了……”
也不知道譚天笑給這兩人用了什麼藥,這兩人連神識都沒法放出來。溫衡還好,平時神識的用處不大,靈犀就不同了。對於修士而言,神識就是最重要的眼睛,靈犀現在覺得自己和個瞎子沒什麼區別。
這兩人還在拌嘴,突然就感覺到地面在震動,溫衡看到靈犀身後:“靈犀,你身後的地面在下降!”靈犀喊道:“是你在上升!!”
周圍的溫度快速的降下來了,溫衡感覺到玄鐵越來越冷,然後他聽到了結冰的聲音。他所在的地面緩緩上升,只聽到一聲‘哢噠’聲傳來後,地面停止下來。
四周靜悄悄,除了白茫茫的冰層外什麼都看不見。溫衡小聲的問靈犀:“靈犀,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靈犀沒有回答!溫衡又提高聲音喊了幾聲,連一丁點回聲都沒有,只能聽到玄鐵結冰發出的細微聲響。
“呵呵。”突然之間譚天笑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感覺怎麼樣”溫衡實話實說:“不太舒服,徒兒啊,咱有話好好說,你先把我的棍棍還我”
討飯棍不在手中,溫衡覺得自己有點沒底氣。
譚天笑當然不會還,他當做沒聽到,還在慢聲細語的和溫衡說明:“這裏是不動坊上層的修羅場,你知道修羅場是幹嘛的麼”溫衡都能想像到譚天笑臉上那和煦的笑容,他老實交代:“不知道。”
蘊城的不動坊下層是拍賣場,上層是修羅場,拍賣法專門拍賣各種靈寶,上層則豢養了很多妖獸靈獸,這些野獸的作用只有一個,專門懲罰在拍賣場中不規矩的修士。
不動坊之所以在蘊城能占龍頭老大的地位,修羅場的震懾起了很大的作用。曾經有元嬰修士在這裏,都沒能經得住妖獸的一頓啃噬。可以斷言,到了修羅場中的修士,別想活著離開。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你的三徒兒溫豹去了哪里麼他就在這裏,他不守規矩,就留在這裏代替妖獸成了修羅場的鎮場妖獸。”
隨著譚天笑的聲音響起,溫衡看到他身前亮起了兩盞血紅色的巨大燈籠,野獸沉重的呼吸聲入耳,濃厚的血腥味鑽入鼻孔,金錢豹的爪子和嘴唇邊還沾著黑色的血跡……良好的視力讓他在黑暗中都能清楚的看到一隻巨大的金錢豹向他逼近。
只一眼,溫衡就確定了金錢豹的身份——這就是他的三徒兒溫豹!只是溫豹眼底的陰鬱殘暴和冷漠卻讓溫衡心驚。溫豹……恢復成了溫衡初見他時的樣子!
“你對他做了什麼”溫衡打斷了譚天笑的話,這不是他認識的豹子。他認識的豹子嘴硬心軟重情重義。絕不是這樣嗜血的怪物!
“野獸就是野獸,即便已經化形也擺脫不了野獸的習性。沾過血的野獸只要那麼一點刺激,就會想起唇齒染血的快意,然後就再也醒不過來。”譚天笑的笑容透著陰狠,“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找到你的徒兒麼,讓你成為他的腹中餐可好”
不好,當然不好。溫衡還想著帶溫豹回去,家裏還有邵寧和阿柔他們等著,怎麼可以在這裏和豹子互相殘殺
可是眼前的情況明顯不是溫衡能控制的,且不說他失了討飯棍手無寸鐵無法動彈,豹子也神智全無,弄不好下一刻他就要被豹子一口咬斷頭顱,像嚼花生米一樣吃下去啊。
要知道在小岩鎮的時候,溫衡可是親眼看到豹子輕而易舉的就吃掉了極樂仙宗的兩個高階修士。那時候豹子還算克制,加上自己那時還有討飯棍在手,好歹能抵擋一陣。
“豹子,豹子,你醒醒!”溫衡也笑不出來了,他急急的呼喚著豹子的名字,豹子卻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溫衡走來。
堅硬的地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豹子堅實的爪子踏破了冰面,細小的冰渣粘在他黑紅色的爪子上,每一步,豹子都走的無比穩健。他身子下壓,下一秒就想要快速跑動起來一口咬斷溫衡的脖子!
“豹子!你醒醒!”溫衡奮力掙扎起來,粗壯的玄鐵鏈被他掙扎得繃緊發出刺耳的響聲。譚天笑瞳孔微微縮了縮:“沒想到築基期的修士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吼——”豹子狂暴的吼了一聲,下一刻像一道金色的光一般撲向了溫衡。豹子的身影在溫衡眼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溫衡嗅到了豹子口中濃厚的血腥味。
“噗——”豹子一口啃上了溫衡的腦袋,譚天笑他們只看到濃厚的血液飛濺而出,落在了玄鐵柱旁邊的冰面上開出了紅色的花。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最起碼譚天笑和葛懷瑾是這麼認為的。葛懷瑾背過身去:“會不會太殘忍了,他其實也沒那麼壞。”譚天笑陰森森的笑著:“這樣的死法已經很痛快了。”
沒有折磨,一口就被咬斷脖子。溫衡還是築基期的修士,他還沒有元嬰,只要脖子被啃掉了,一點痛苦都沒有就會死去。譚天笑覺得,這已經是他的仁慈了,他轉身準備離開。蘊城因為他的離開,這幾天已經亂套了,也是時候出去整頓局勢了。
“嗷嗚——”豹子的痛嚎響徹了整個修羅場。譚天笑的腳步硬生生被刹住了,他急急的轉頭,神識掃向修羅場。
豹子的兩根尖利的牙齒斷了,斷裂的牙齒落在了玄鐵柱旁邊,上面還沾著紅色的血液。豹子兩隻前爪抱著嘴巴,痛的再地上翻滾。鮮紅的血液從斷裂的牙根處灑出,落到地上就凝結成了紅色的冰塊。
豹子痛的發抖,他痛苦的嘶嚎著,想要吞咽噴湧而出的血液。
譚天笑看向玄鐵柱 ,卻看到玄鐵柱上的溫衡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和自己四目相對!那是個什麼東西!譚天笑手抖了一下。
玄鐵柱上用粗粗的玄鐵束縛住的人雙眼通紅,皮膚青白,他嘴角呲出兩根利齒,手指甲變長,腳上的靴子也被長出來的尖利腳指甲給戳爛了。這東西,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散發著令人驚懼的威壓。
元嬰初期的譚天笑和葛懷瑾心裏一個咯噔,他們同時意識到這是個什麼玩意。在上古時期就有記載,屍體死後不腐化就會變成僵屍,萬年的僵屍稱為魃。在千年前,有個魔道挖墳的時候挖出了一具魃,後來那只魃屠殺了半個魔道,最後還是元靈界的妖神出馬才徹底除掉了那只魃。
現在這只魃,比千年前的那只魃看起來厲害了不止一個級別啊!
“……”溫衡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他伸出手拽了一下玄鐵鏈,玄鐵鏈哐哐作響。溫衡手上一用力,玄鐵鏈劈裏啪啦就斷了!
譚天笑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還是幼年的時候母親在梅樹下用柔軟的薇草給自己編的翠綠色的項鏈,草做的項鏈柔軟多汁,散發著清新的氣息。只有一點不好,稍稍一用力,項鏈就會斷了。
他覺得,眼前這條胳膊粗細的玄鐵鏈比薇草項鏈還要柔軟,要不,怎麼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被繃斷了呢
“呼——”溫衡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孽徒——”
141
溫衡現在的感覺很奇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是血紅色的。豹子身上像是籠罩著一層幾度吸引人的淡青色靈光,溫衡舔舔嘴角,他好想一口一口的將豹子生吞活剝了,好想一口又一口的吃掉他啊。
不過溫衡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他的神智還很清明。他環顧四周,之前一直看不透譚天笑在何處說話,現在他的雙眼清楚的看到,在上方厚厚的冰層外有個雕琢出來的房間,譚天笑就在這個房間中!
“轟——”一道黑色的光閃過,譚天笑往後倒退了兩步,他看到溫衡殺到了他面前的冰層前。溫衡尖銳的指甲比鎬頭還要厲害,一下就將厚厚的冰層砸出了幾道裂縫。冰層裂開地面震動,巨大的爆裂聲在整個蘊城炸開。
溫衡速度極快力量又大,夾在他和譚天笑中間的冰層沒幾下就被他砸的七零八落,巨大的冰塊崩裂,飛濺了滿地。在譚天笑驚恐的目光中,他面前的屏障破了。
“呼——”眼前的怪物青面獠牙雙眼血紅,他從破裂的窟窿中爬出來時就像是傳說中的地獄魔鬼。譚天笑一時都忘記了掙扎,這竟然是那個看起來脾氣挺不錯的溫衡
“快走!”葛懷瑾從懷中掏出一粒黑色的珠子砸到地上,珠子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一陣白光夾雜著煙塵彌漫開來,煙塵中沖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閃電一般沖到了溫衡面前。
葛懷瑾是葛家的煉器師,禦靈界的煉器師和煉丹師不分家,但凡是煉器師,都有個特點——身嬌肉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葛懷瑾雖然看起來是個元嬰初期的修士,其實他的修為都是磕丹藥磕出來的,輪實戰,他可能就是個渣渣。
可是渣渣也有渣渣的生存之道,就拿葛懷瑾剛剛砸出來的這個珠子來說,這個珠子裏面裝著葛懷瑾煉製出來的傀儡。如果說之前的小瑾是侍衛型的傀儡,這個傀儡就是戰鬥型的。
黑色的傀儡沒有臉面,他身體酷似人形卻比人形大了數倍。傀儡放出後便猛的一蹬腿借力,堅硬的地面都被傀儡一腳蹬裂。傀儡沙包大的拳頭瞬間就閃到了溫衡面前,夾著雷電的拳風沖著溫衡面門而來。
溫衡頭一偏……對不住……偏不過去,身體太僵硬了。不過傀儡的動作落在溫衡眼中就是慢動作,他往旁邊挪了一步。就看到黑色的傀儡順著他剛剛砸出來的洞一頭栽到了下方,重重的砸到了正在翻滾的溫豹身上,可憐溫豹被這下砸得骨頭都快斷了。
葛懷瑾和譚天笑兩人拔腿就跑,原本以他們的修為,瞬息間跑出十幾裏地沒問題。可是這是在蘊城,蘊城在地下,上面被厚厚的冰層和磁石擋著,就算是土靈根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能抓瞎。這兩人只能沿著修羅場上方的通道拔足狂奔。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麼邪性!”譚天笑心中警鈴大作,他覺得要是弄不好,一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溫衡的身體僵硬是不假,可他速度快呀!
譚天笑沒想到,他的一個意外操作,放出了溫衡一直想苦苦壓制的本性。雖然鼎天巨木一直在改造著溫衡,本質上,他還是一隻旱魃,殺傷力挺強大的那種。
普通的旱魃就足夠讓元嬰期的修士們頭疼了,他們力大無窮速度奇快還皮糙肉厚,不用上幾百張爆裂符都沒辦法傷他們受點傷。不過……
從來只有修士跟在旱魃身後丟符篆,這還是第一次有修士被旱魃跟在後面丟爆裂符。
溫衡趁手的工具被收走了,儲物袋也不在,他沒辦法召喚樹根。他本來就不會什麼拳腳功夫,以前打架全憑一身蠻力。他在身上胡亂的摸了兩下,沒想到竟然在胸口的衣襟縫裏摸到了幾張爆裂符!
這種爆裂符使用起來很簡單,只要注入靈氣,把符篆往東西上一貼,然後就會轟的一下炸開。這還是買雪中飛的時候店家送的!因為太單薄了,溫衡當時順手就揣胸口了。沒想到這竟然會成了溫衡身上能用的武器!
“他哪里來的爆裂符!儲物袋不是被收走了嗎?!”譚天笑近乎崩潰,他確實將溫衡身上的儲物袋都給收走了。話音剛落,一章爆裂符破空而來貼到了譚天笑前面的通道上方。
“轟——”爆裂符炸開,巨大的石塊一下子就將譚天笑他們面前的通道堵的嚴嚴實實。譚天笑和葛懷瑾對視一眼,兩人猛地回頭,同步攻向溫衡!
通道狹小,譚天笑和葛懷瑾都是擅長遠攻的修士,貼身近戰他們還真沒什麼優勢。只聽到通道中時不時聽到拳頭砸到皮肉上的聲音和骨頭斷裂的聲音,時不時的還會傳來一兩聲痛苦的悶哼。
貼身肉搏戰的溫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揍起譚天笑和葛懷瑾就像揍兩隻小雞仔一樣。譚葛兩人正在懷疑人生,他們明明已經是元嬰修士了,為什麼在溫衡手中毫無招架之力
溫衡當然不敢用全力來揍這兩人,萬一一個不小心揍成半身不遂怎麼辦不過小小的教訓還是要給的。溫衡很克制很冷靜的,把譚天笑和葛懷瑾兩人揍得鼻青臉腫。若不是氣息不變,估計他們娘都認不出來。
譚天笑覺得自己無法動彈了,他的四肢好像都被打斷了,就算磕丹藥都不見好。最要命的是,他覺得疼痛。自從他修行到金丹入了蘊城後,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疼。
“孽徒。”眼看著譚天笑和葛懷瑾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溫衡一手提著一人,像拖著兩個大麻袋一樣把兩人拖著向溫豹那邊走。
“你……你……”譚天笑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斷光了喲!那邊葛懷瑾更慘,都暈過去了!還元嬰修士來,元嬰都被揍得縮回去了。
“雜種,原來你真的在這裏!”一聲爆喝嚇得溫衡一哆嗦,他手一抖,譚天笑和葛懷瑾都被他嚇得丟在地上了。譚天笑一聲悶哼徹底暈過去了,溫衡四下張望,卻不見發出聲音的人。只不過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
溫衡很快就知道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了,他那微弱的神識掃了掃,發現剛剛他待的修羅場破了個大洞。這一定不是他弄出來的洞,他還沒有這個實力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之內打通蘊城到地面的通道。而且還這麼巨大!
風雪從洞中蜂擁而入,在巨大的通道中懸著一個妖修。定睛一起,那不是在無極仙宗談經論道的邢正天嗎?!溫衡有點心虛,他之前好像還吸收了邢正天的追日弓上面的靈氣來著,邢正天是來找他的
答案是否定的,邢正天那日連溫衡的樣貌和氣息都沒記下,怎麼會來找他麻煩邢正天來找的,是正在坑底苦苦掙扎的豹子。
豹子莫非和邢正天有淵源邢正天據說是元靈界豹族的首領,而豹子……很明顯了,他就是豹族的。
“雜種就是雜種,真狼狽啊。”邢正天的聲音渾厚,他雙手交叉環在胸口樣子威武又霸氣,只是他語氣中濃厚的厭棄和嘲諷實在太濃厚,讓人聽了非常不舒服。
地上的豹子失去了一對雪亮的尖牙,後來傀儡又砸到了他身上,他滾得一身都是血和冰碴子。他狼狽不堪,卻意外的恢復了神智。
“好像不管什麼時候看到你,你都是這麼低賤卑劣啊,這樣的雜種竟然還是我兄長。”邢正天臉上帶著嘲諷,他的語調卻森然冷酷,“你為什麼不能乖乖送死呢”
坑中的豹子變成了人形,他擦去嘴角的血跡冷冷的看著天上的邢正天:“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死。”邢正天冷笑一聲:“這麼長時間不見,你的嘴皮子倒是利索了。”
溫衡豎起耳朵,邢正天竟然是豹子的弟弟怎麼回事
“不過,我可沒時間和你敍舊,我今天過來,就是來送你上路的。”邢正天單手向身後的虛空中一撩,竟然摸出了一把金色的弓箭,那不是他想要換璿璣子的逐日弓嗎?
“你給我的父母蒙上的羞辱,今天也該畫個句號了。再見了,雜種……”金色的逐日弓繃緊,尖利的箭頭直直的對準了靜靜站著的豹子。
豹子雙眸中湧動的不甘,最終冷靜下來,成了一灘死水。他真的太累了,逃了一路最終還是躲不過這個結局。不過,他的生命中也不是完全黑暗的,他還遇到過小玉,遇到過溫衡他們,他也是有朋友有家人的豹子了。
逐日箭破開層層風雪像是一道金色的靈光發出尖銳的嘯聲對著溫豹的胸膛急射而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咻——’的一聲從旁邊躥過來,抱著溫豹就在旁邊的地上滾了幾滾。
逐日箭一下子釘在了豹子之前站立的位置稍後放,地面頓時就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嘖,到底是誰”邢正天惱怒的看過去,他倒是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他手底下救人。
溫豹滾了幾圈,只覺得抱著他的人力氣很大,最終他仰面躺在冰雪上,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溫……衡……”溫衡怎麼會在這裏!
溫衡笑眯眯的爬起來:“哎呀,好險好險,差點以為要掛了。孽徒,竟然離家出走!”溫衡伸出手在溫豹腦門上重重一彈,溫豹的額頭頓時就鼓起了一個大包:“嗷!”
“嗷什麼嗷,離家出走的事別以為就這麼算了,等下再找你麻煩。”溫衡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冰碴子。他微笑著抬頭對著邢正天拱拱手:“在下溫衡,見過首領大人。”
邢正天眉頭皺起:“溫衡不認識,你是什麼人”溫衡客客氣氣的回答道:“溫豹是我的徒兒,長老能否看在溫某的薄面上大人不計小人過”
邢正天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金色的眼睛慢慢睜大,仔細一看,豹子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很像。他仰天長笑了一會兒,然後板著臉:“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我為什麼要給你臉面。這個雜種是豹族的驅逐者,我作為族長有權處死他。”
溫衡睜開了褐色的眼睛,他一字一頓語氣無比溫和態度卻強硬無比:“那就難辦了呢,溫豹是我的弟子,我作為師尊,保護自己的弟子義不容辭。”
“區區築基螻蟻竟敢大言不慚!”邢正天周身湧出一陣靈氣形成了一個充盈著雷電的球體,他看起來就像是快要爆炸的符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師尊和出竅期的修士打架啦!結果是肯定的,師尊會被打成狗,可是為了自己的徒兒,就算打成了狗子,他也要做最兇狠的狗子!師尊加油,倒下去的時候我會讓你帥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