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命運到底是什麼樣的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不同的人會做不同的事,他們的未來自然是不同的。
溫衡在書頁的下方看到了幾條不再動彈的生命線條,這些生命線條明顯有被抹去的跡象,這些是從那些門徒們身上抹去的未來。對門徒們而言,那是無望的,黑暗的未來。
而這些命運,本來就不是那些門徒們原有的命運,他們借了別人的運勢和生命才生成了漫長卻又絕望的未來。若是這些命運安放到另一個人身上呢
溫衡的手按住了其中一條線,那條線順從的就被溫衡摁住了,這種感覺很奇怪,看起來像是摁住了一條小蟲,只有溫衡知道這條線有多沉重。
千機書中簡簡單單一條線,都代表著人生,當然沉重。溫衡已經聽不到身邊的人說什麼話了,他的全部精力都在這條線上。他牽引著這條線,翻越了十幾張紙。
看著很輕巧對不對對溫衡而言,這種感覺就像背著一座大山翻過十幾座大山。無比費力,無比疲憊,卻不能丟手。
溫衡牽引著這條線來到了書的扉頁,他小心翼翼的牽引著葛懷瑾斷斷續續的生命線靠近這條線。
近了,兩條線近了!當兩條線靠近的時候,一陣強大的靈氣從溫衡和千機書上激蕩而出。只聽一聲沉悶的炸裂聲傳來,似春雷湧動又似冰雪消融。
兩條線合二為一了,原本譚天笑給葛懷瑾續命之後,葛懷瑾的命運線就斷斷續續的,連帶著譚天笑的生命線也變得斷斷續續的。現在葛懷瑾的生命線再度跳躍起來,續接起來的命運線正穩穩的向前延伸,延伸到溫衡目前還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再看譚天笑的,自從葛懷瑾的生命線正常之後,譚天笑的生命線跳躍了兩下,也穩穩的向前蔓延去。
“成功了。”沒有誰能比葛懷瑾和譚天笑更瞭解這種滋味,一瞬間,這兩人失去的靈氣都紛紛回來了。他們疲憊憔悴的軀殼一下子就放鬆下來了,那種靈氣被抽取,命運被掏空的感覺一瞬間消失了。
“好累。”溫衡合上書時臉都白了,他沖著蓮無殤笑笑,“這可真是個苦差事,感覺我掉到了一個大坑裏。”蓮無殤沖著溫衡笑笑:“剛剛你的樣子很帥。”
溫衡瞬間樂得找不到北,他嘿嘿一笑:“真的有多帥”他把書一合,說著就向蓮無殤走去,蓮無殤拉著溫衡的手:“非常帥。”
葛家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譚天笑還沒來得及喚住溫衡,溫衡就這樣一句話都沒留給他,消失了。
溫衡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狗子湊在溫衡身邊:“阿衡……師尊,你捉鬼去啦睡了三天,老嚇人的了。”溫衡眨眨眼:“我睡了三天”
狗子點點頭:“是啊,回來的時候臉色慘白,沒說兩句話就倒下來睡覺了。”溫衡撓撓頭發納悶著:“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狗子嘿嘿一笑:“現在感覺怎麼樣啊身體好些了麼”溫衡翻身下床:“沒事,大家都去哪里了”
狗子掰著指頭:“師姐他們去遺跡中尋找寶貝去了,以前你沒回來,大家的重心都在尋找你上,就算遇到靈寶也不會全力爭取,現在你回來了,大家也就能放手去搶了。”
溫衡笑道:“什麼靈寶啊,需要去搶挖礦麼”狗子道:“聽說這個遺跡裏面有金之靈,就在不遠處的礦山裏面,大家都瘋了一樣在找。”
金之靈啊,溫衡想了想,通天遺跡裏面好像還真有金之靈,葛蒼羽曾經將金之靈寄回本家,後來葛懷瑾就用金之靈做了傀儡小瑾。金之靈不足為奇,溫衡手頭還有土之靈呢,還是在之前的無妄境中找到的。
“老邵他們都在”溫衡動動筋骨,總覺得躺了幾天骨頭都鬆了,他提起討飯棍準備離開小板車。狗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是啊是啊,大家都在那邊……哦,蓮先生不在,有兩個元靈界的妖修在找他。”
溫衡了然的點點頭,大概是檮杌和墨滄吧,自從知道無殤身份之後,溫衡也不會隨時都酸唧唧的了。
狗子現在的劍法學的不錯,還能禦劍帶人了,溫衡站在狗子的劍上提著討飯棍:“可以啊,學的不錯呀。”狗子謙虛的露出一行小白牙:“你是沒看到師姐和楚越他們,他們用劍比我好多了。邵老祖說我的劍法不行,要是可以的話,還是多學點術法,我很會畫符呢!”
溫衡打擊道:“你確定不是鬼畫符”狗子鬱悶道:“阿衡你這樣是不對的,雖然我是你的弟子,我也能青出於藍的。”
溫衡樂道:“喲,不錯,還會說成語了。”狗子拽拽的:“那當然,每天老祖和師姐他們都在給我們上課呢。”溫衡眉毛一挑,邵寧他們是不是覺得師尊已經沒救了,徒弟還能再搶救下
狗子很快就停在了一片竹林外。這裏溫衡曾經來過,那時候這裏還是一片茂密的群山,下方埋著靈礦,豹子他們還在這裏挖過礦。現在那片竹林只剩下小小的一片,曾經的群山已經成了一個深深的坑。
在坑外,無數的修士們正忙碌的低著頭翻找著。當然,有不少修士純粹是在看熱鬧,也有不少找茬的。
沈良已經有金丹末期修為,他的容貌和六十多年前一樣,他看起來依然是一個威嚴的大伯。他身後跟著他的徒弟袁輝,這兩人站在沈柔面前。
“大伯。”沈柔對著沈良端莊的行了個禮。沈良神色複雜:“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柔兒。”
沈柔客客氣氣的對著和她有血緣關係的大伯行禮,曾經她還在閨中時,接觸最多的長輩不是自己的爹爹而是這個大伯。在一定程度上,沈柔還是很欽慕沈良的,年幼的沈柔甚至覺得大伯沈良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當然,在這塊遮羞布被扯掉之後,沈柔想盡一切辦法逃離了沈府,到現在為止,沈柔一次都沒有回過青城鎮。
沈良已經是青城派的掌門,六十多年前在季剛成婚後一個月後,他才放出季桓隕落的消息,幾乎沒有風險,他就坐上了掌門的位置。事後他在青城派的山洞中找到了原掌門季桓和季剛的骸骨還有被破壞殆盡的天魔五雷陣。
看到五雷陣,沈良才明白季桓那飛快增長的修為是怎麼回事。這個秘密不能見光,沈良轟塌了山洞,將整個陣法和季桓季剛祖孫兩一起埋葬了。沒了五雷陣,沈良也就歇了走捷徑的心。
這些年他一直忙著帶領青城派的修士修行,可惜的是六十多年過去了,青城派還是一小門小派。由此可見,六十年的時光對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瞬。
“是,伯父安好。”沈柔眉眼一如以往,她永遠都像水流一般溫潤。沈良好像就從來沒見過沈柔失態的時候。
“沒想到柔兒現在也是金丹修士了,不愧是上品水靈根前途無量。”沈良像沈柔這麼大的時候,他還是個築基沒多久的小修士。
沈柔微微一笑:“全靠師尊教導有方。”沈良心裏更加酸澀了:“哦,你現在師從何門離開家之後怎麼都不稍一封信回來你不知道伯父會擔心麼”
沈柔不動聲色的微笑道:“伯父大人忙於修行,阿柔怎敢打擾”說的好聽,要是真擔心沈柔,這些年怎不見他來尋找
“沈家……你二伯,你爹,都沒了。”說起這個話題,沈良心裏也不是滋味,就算他是修士,看著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兄弟一個一個老去死去,他心裏也不好受,“你二伯那一房還有幾個孩子撐著。你爹那一房,只有你一人了。”
沈柔微微詫異道:“怎會我有十幾個弟妹。”沈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造化弄人啊,你爹行商一輩子,看著是我們兄弟中子孫最多的一個,哎……”
沈柔走後,沈柔的爹沈儉陸陸續續養了不少瘦馬,沒想到最後竟然折損在瘦馬身上。
最後一個瘦馬叫桃兒是個烈性的人,沈儉一開始對她溫柔多情,轉眼就喜歡上了別人。偏沈儉的那些個子女從來不把他們老爹後院的那些女人當人,尤其是沈儉不成器的幾個兒子,爹玩過的瘦馬,兒子也不嫌棄,接著玩。
桃兒本來還幻想著能有個安身立命之處,結果被沈儉的幾個兒子玩壞了身子,幾個女兒非但不說兄弟,還反過來指責桃兒下賤。桃兒瘋了,在沈儉家宴的時候在菜裏下毒了。沒人知道那一夜到底有多慘烈。
等沈良發現不對勁打開門的時候,沈儉的子女們一個不剩,全部死光了。而桃兒吊死在房梁上兇狠的瞪著門口。沈儉竟然還活著,但是他再也無法動彈。沒過多久,他就撒手歸西了。
沈家幾個兄弟的命運竟然被那個面黃肌瘦的道人溫衡說中了,除了沈良自己。溫衡說沈良會死在化嬰的雷劫之下,沈良原本很期待化嬰,現在半點都不期待了。
“柔兒,回來吧。大伯現在是青城派的掌門,你回來之後,大伯會將掌門之位傳給你。”沈良伸手拂去沈柔肩上落下的竹葉,他慈愛的說道:“沈家現在的修士,只有我和你了。”
沈柔笑著向後退了一步,一雙秋水剪瞳直視沈良:“伯父,青城鎮現在還在結界中嗎?”沈良不理解沈柔為什麼會這麼問,他點點頭:“在,伯父加固了結界,青城鎮很安全。”
“伯父大人,阿柔已經長大了,不想再回到精緻的牢籠中了。”沈柔認真的說道,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伯父,離開了青城鎮,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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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開青城鎮的那一刻開始,沈柔就堅強的割斷了她和沈家的一切關係。
“伯父大人,我已經不想和您討論當初您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讓我嫁給季剛,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不管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您依然是我的伯父大人,就像您說的那樣,沈家的修士只有你我,這世上和我血脈相連的人,只有您。
可是伯父,我不想因為我和您有血緣關係,就要回去做青城派的掌門。掌門之位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比起做掌門,我更想去看看這世上的名山大川,更想和我的師兄弟們一起修行一起前進。
我的宗門現在很小,可我相信,有朝一日,它會成長成為最大的宗門。我已經不是那個只能聽從長輩安排的閨閣女子,我的師尊帶我走出了青城鎮,他讓我掌握了自己的命運。
伯父大人,希望您能理解我。”沈柔對著沈良端莊的行禮,她不卑不亢,一如六十多年前在沈府。她依然是那個端莊的大家閨秀,可是她的雙眼中少了曾經的順從,在她烏黑的雙眸深處閃動著神采。
沈良想了想,最終他只能拍拍沈柔的肩膀:“阿柔,以前的事是伯父對不起你。既然你已經有了想要走的人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進了想要進的師門,伯父只能恭喜你。”
對這個侄女,沈良是有過疼愛的,即便她的出生也是沈良使出來的計策,在沈府的那麼多年,沈良也不是沒有投入感情。他甚至思考過讓阿柔嫁個好人家,以阿柔的性子,她一定會成為賢妻良母,一定會子孫滿堂。
可這一切都抵不過沈良心中的欲望,他想要長生不老,想要羽化登仙。他想要知道季桓的秘密,為此,他出賣了沈柔也出賣了自己的良心。
做青城派掌門的這些年,沈良也想過,若是陣法沒有毀掉,若是季桓將陣法的使用方法教給了自己,他會不會違背自己的良知去使用沈良覺得,他會的。
他已經出賣過自己的良心一次,就不在乎再出賣幾次。只是那樣的沈良,會在邪路上越走越遠,然後某一天沈良回頭一看,發現自己早已墮入魔教再也無法回頭。
季桓的死給沈良敲響了警鐘,修真一路沒有捷徑,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他不能一錯再錯。這次看到沈柔,他原本是想打感情牌讓沈柔回來的。結果沈柔這麼掏心窩子一說,沈良就歇了這個念想。
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和她血脈相連,他這輩子只能做一個小宗門的長老了,而她不同,她還有無限可能。
“柔兒,如果你在外面受委屈了,哪天想要停下來歇歇腳。青城派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大伯只要還在一天,你隨時都能回來。”說完這句話,沈良覺得心中有什麼執念就放下了。
“多謝大伯。”沈柔笑道,“師尊,您看了多久了。”沈良一驚,周圍有人圍觀他怎麼一點都沒有發現
溫衡摸摸鼻子走出來:“為師不是看到你正在和你大伯聊天怕打擾到你們麼。”狗子探出腦袋出賣溫衡:“柔柔師姐我跟你說,師尊可雞賊了,他一看到你就偷偷的藏起來了,他說你大伯要是對你做不好的事,他就揍他。”
溫衡眨巴著眼無辜的看天:“我沒有,不是我。”沈柔噗呲一笑,她上前挽著溫衡的胳膊:“師尊,給你介紹我大伯。”
沈良瞪著溫衡,這廝不是那個烏鴉嘴麼以前面黃肌瘦的,現在人模狗樣啊,要不是那根討飯棍,沈良還認不出來。
沈良神識在溫衡身上一轉,他大吃一驚,溫衡的修為竟然也到了金丹期,上次見溫衡的時候,他還是個練氣的修士!這進步速度堪比天靈根啊!
“她大伯你好。”溫衡對著沈良伸出了手,“曾經多有得罪,還請大伯莫見怪。”狗子和袁輝站在旁邊大眼瞪小眼,這是什麼情況沈柔叫沈良大伯也就算了,溫衡也跟著叫大伯是幾個意思
沈良伸出手:“她師尊你好,我家柔兒就多麻煩你了。”狗子和袁輝繼續大眼瞪小眼,這輩分亂套了。算了,這不算什麼。
狗子和袁輝互相瞪了好久,然後猛然之間這兩人都想起來對方是誰了——曾經狗子和楚越還在袁輝的洞府中修行呐!他們被袁輝要求照顧邵寧來著!
“啊!是你!”狗子和袁輝哥兩好握手,“哎呀,幸會幸會,好巧好巧,沒想到在這裏遇見。”袁輝慘感慨萬千:“之前就覺得你有些眼熟,誰能想到你能有這番際遇!修為都有金丹了,厲害厲害!”
狗子咧著小白牙:“哪里哪里,師尊和邵老祖教得好。”溫衡心虛的挪開雙眼,他什麼都沒教狗子他們。
溫衡雙眼突然變成了金色,他吃驚的發現沈良的命突然變了。原本沈良會隕落在化嬰雷劫之下,現在溫衡竟然看到沈良順利度過了元嬰雷劫成了元嬰修士。
“她大伯,你的命改了。你化嬰會成功的。”溫衡難得沒有烏鴉嘴,沈良他們看向溫衡,只見溫衡雙眼中的金色剛剛褪去。
“真的”沈柔驚喜的看著沈良,“大伯,我師尊金口玉言從來不會錯,你要相信他。”沈良笑了:“是啊,他的金口玉言我早就領教過了。”
兩波人馬冰釋前嫌開懷大笑,沈良隊溫衡說道:“我們兩就不要大伯師尊的叫了,我就喚你溫兄,你覺得如何”溫衡笑眯眯:“甚好。沈兄。”
“溫兄,你們也是來找金之靈的麼”有沈柔做紐帶,沈良和溫衡說話少了很多尷尬。
“不,我就是來湊熱鬧的。”溫衡坦然道,“金之靈對我沒什麼用,不過要是能遇到,我還是會拿下的。”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溫衡覺得他要是有這個運氣得了金之靈也挺好的,這麼多個徒弟,總有金靈根的。
“元靈界的妖修太厲害了,隨隨便便都是元嬰修為,打不過打不過。”沈良深深的憂傷了,他們這種金丹在這裏根本連話都說不上。來到通天遺跡之後,沈良和徒弟袁輝也就只得了一點上年份的靈草。
“是啊,隨隨便便都是大能……”說起這個簡直要淚汪汪,溫衡覺得自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正在這時一道流光劃過,楚越站在靈劍上:“阿柔!豹子師弟被他那個砸碎弟弟欺負了!哎呀,溫老祖你也在啊,你快去看看吧,那個癟三又在欺負豹子師弟!”狗子一下子就跳起來了,他袖子一撩一串髒話就飆出來了:“那個小癟犢子!打死他!”
沈良驚歎道:“溫兄的弟子們修為都不錯啊。”各個都是金丹修士。
袁輝一愣:“剛剛那個是楚越麼”狗子和楚越曾經在袁輝的洞府呆過,沒想到楚越的修為都這麼高了剛剛看到楚越禦劍,那身手能吊打一片金丹劍修。
“徒兒遇到點事,我先去處理一下。”溫衡客氣的對沈良和袁輝說道。沈良道:“我也同去,說不定能幫上忙。”
沈良是這麼想的,溫衡作為師尊一定是修為最高的那個,剛剛狗子他們義憤填膺都在氣憤小師弟被欺負,那麼這個小師弟一定是剛入門沒多久的小弟子,修為肯定不高。沈良覺得,他多少能幫個忙吧
結果等沈良禦劍殺到的時候,兩波人馬正懸在空中對峙。其中一方只有五人,領頭的是一個紮著馬尾的元嬰修士,那元嬰修士正對著對面破口大駡,各種問候對方的父母。旁邊還有三個元嬰修士,正中間的那個沉著臉低著頭,旁邊兩個修士正在安慰他。
在這四個元嬰修士之後,還站著一個身材挺拔的金丹青年,有元嬰在前,他一言不發,可是他的氣場真驚人。沈良不禁多看了兩眼,這修士一看就是上品金靈根,劍修的好料子啊。
這麼一波在禦靈界算得上翹楚的修士,到底在和誰對峙他們的對面站著一票威壓驚人的修士。
沈良神識再一掃,他發現,對面的修士領頭的那個,他竟然看不穿修為!沈良再看向站在對面修士身後的修士們,站在最後的那個……竟然是元嬰修為!對付足足有三四十個人啊!這到底是哪個宗門!
沈良正在懷疑人生,他在祈禱著:“千萬不要是這兩波,千萬不要是這兩波。”然後,他眼看著沈柔站到了人數少的那一波修士身後,他甚至看到沈柔在安慰那個元嬰修士:“師弟別怕。”
沈良雙眼一黑,他恨不得暈過去,他的大侄女兒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她就是個小金丹啊!對面都是元嬰修士啊!隨便伸出一根手指都能摁死她啊!
溫衡笑眯眯的對沈良說道:“多謝沈兄仗義相助。”沈良臉都黑了,他以為是小築基之間的小打小鬧,現在這陣仗明顯是神仙打架啊!他現在走還來得及不
袁輝站在旁邊臉都白了,光光這群人散出的氣息都讓他難受,別說打架了,他能保持站立就已經不容易了。
“喲,徒兒,被欺負啦”溫衡站到溫豹旁邊,鶴寒氣呼呼,要是原型這會兒毛都炸了。鶴寒火冒三丈指著對岸:“我跟你說,這群小癟三太過分了,他們說豹神是雜種!”
豹子聲音低沉:“他們說的是對的,我就是雜種。”對面的豹族修士們發出了下流的笑:“看看,他自己都承認了。”
溫豹低頭痛苦的說道:“不值得為這點小事驚動大家,讓大家跟著我受辱是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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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歎了一口氣,他伸手揉揉溫豹的頭髮:“我們是一個宗門,說這種話幹嘛本該讓我們為你遮風擋雨。師尊只問你一句話,要是等下我揍了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你會怪我嗎?”
邢正天雙眸睜大,他之前就覺得溫衡的背影眼熟,聽到溫衡說話之後,他想起在蘊城上一戰。他哈哈大笑起來:“手下敗將還敢到我面前來叫囂!你忘了我曾經把你打成死狗了!哈哈哈,你們師徒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窩囊。”
靈犀按著溫衡:“你別衝動,你忘了上次了”溫衡被打的半身不遂,樹冠斷了一地,要不是蓮無殤及時趕到,溫衡都嗝屁掉了。
邵寧的手一直按著柔情劍,他皺眉道:“若是我能發揮出全部的力量,與邢正天倒是可以一戰。”邵寧繼承了滄瀾劍宗的傳承之後修為一直壓制在元嬰末期,要不是他怕道心跟不上快速增長的修為,他早就出竅了。
邢正天一笑:“我倒是想放我這好哥哥一條生路,只是他不長眼,三番五次到我的地盤上來晃蕩。這樣就算我想忘也忘不掉啊。”
溫豹咬著牙:“我沒有,這地方本是無主的。”他只是想在這裏搜尋搜尋金之靈的氣息,可是卻又被邢正天圍住了。
“你之前不是說再也不管豹子的事情了麼”溫衡褐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邢正天,他的神識被通天拽走的時候,他親眼看到豹子對著邢正天母子跪下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只說過,他挖靈石的事我不再追究。”邢正天從那天之後就發現了,每當他看到他隱忍的同母異父的兄長跪下時,他的心頭就會生出濃厚的喜悅,如果可以,他想讓豹子永遠跪著,再也爬不起來。
“師尊,你們回去吧。這事我能解決。”豹子可以再跪下,只要邢正天當著眾人的面滿足了,他就會離開。“然後等他踐踏了你的尊嚴得到滿足之後,下一次繼續踐踏你的尊嚴”溫衡一針見血,“你不能一直任由他這麼做下去,從頭到尾,你什麼都沒做錯。”
溫衡笑著看向邢正天:“我本來以為元靈界的妖修都單純善良,看到你我就知道傳言也不見得都是真的。你看,你是這麼的糊塗傻逼而且還是非不分。”
邢正天雙眼都要冒出妖火了,鶴寒在旁邊拍手:“喲,厲害,沒看出溫衡的嘴皮子這麼溜啊!”溫衡客氣的頷首:“哎呀,過獎過獎。”
邢正天咬牙切齒:“你這是找死,有本事你繼續說下去。”
溫衡清清嗓子,他微微側頭微笑道:“我難道說錯了麼你母親被人侮辱生出了豹子,這一切他們和豹子商量了麼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
邢正天臉色一下子就青了:“你再說我娘一句壞話!”溫衡淡定臉:“我說錯了麼豹子是你同母異父的兄弟,你口口聲聲說他是雜種,你也是和雜種在一個肚皮裏面爬出來的,他是雜種,你是什麼雜種的弟弟”
“有本事對著豹子叫駡,你倒是有本事回去找出侮辱你娘的那個流獸啊。你找不到流獸,就只能對著豹子洩憤,你就像你爹娘一樣,自己沒用不能給自己報仇,只能把怨氣發洩在無法反抗的人身上。”溫衡輕描淡寫幾句話,氣的邢正天臉都黑了。
而溫衡這邊的這群人默默的給溫衡點了個贊,鶴寒這傢伙跳起來拍著手:“對對對,就是這樣!”
“你找死……”邢正天沖著溫衡撲過來。突然之間天地變色,只見無數的黑色藤蔓從四面八方噴湧而出,死死的卷住了邢正天和他身後的豹族。
“你放開我!”邢正天發現自己竟然掙扎不動,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麼強悍的藤蔓到底從哪里冒出來的邢正天可是出竅修士!
溫衡手中杵著討飯棍,他轉頭對著驚呆的朋友和徒兒們眨眨眼:“我的新技能,比以前的更結實更牢固。”還附帶吸收靈氣功能哦!
“啪啪啪……”狗子他們興奮的給溫衡鼓掌,“師尊好棒!”溫衡笑嘻嘻的拱手:“哎呀,客氣客氣。”
邢正天這群元嬰被道木的根系捆了個結結實實,他的斧頭還有儲物袋都被溫衡偷偷摸走了。邢正天想叫駡,溫衡直接用根系堵了他的嘴。
溫衡聲音不大,還笑嘻嘻的:“是不是特別後悔當初沒在蘊城幹掉我哈哈,氣死你。你以前幹不掉我,以後也幹不掉,想暗算我你想都不要想。你這樣嗑藥才磕出來的出竅,根本就不配和我家豹子一戰。”
溫衡轉頭對朋友們說道:“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們有什麼要罵的,趕緊的。”一次性罵夠本。
鶴寒第一個沖過去指著邢正天的鼻樑問候了豹族祖宗十八代,豹族的元嬰們氣的半死,卻拿這只八尾靈貓沒辦法。
“嘿,讓你們欺負我們玄天宗的人!”狗子恨不得上去吐邢正天一口唾沫,可是他不敢,他只敢隔了好幾米罵了幾句。楚越也在身後幫腔:“欺人太甚,一次兩次的沒完沒了了。自己爹娘把日子過成了那樣,還來怪無辜的人了,我要是你,早就沒臉出來見人了。”
邢正天身上的妖力暴漲,要是換了是其他的繩索,他早就掙斷了。可是面對的是溫衡的鼎天巨木。鼎天巨木本就需要靈核來生長,這點靈氣吸收下去還不是小意思
“師尊,夠了,放了他們吧。”說不感動是假的,這是豹子出生以來到現在第三次被大家護著。第一次是在九尾狐的聖地中,大豹子們用自己的性命送溫豹出來;第二次是在蘊城,溫衡為了自己和邢正天打的天昏地暗……
“這事總要有個解決方式,不能讓他沒完沒了。”溫衡正色道,“在我看來,你根本沒做錯什麼事,你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對他太縱容了,導致他三番五次的來騷擾你。”
“他享受著你帶來的便利,躺在你拼死尋來的靈寶上晉級,心中卻從來對你沒有一絲感激之意。非但沒有感激,他還在欺辱你,還在踐踏你的尊嚴。豹子,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你出生是個錯誤,這一切就是你該受的。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你就不配得到幸福……
這一切,只是你以為罷了。錯的人不是你,我們每個人都沒有辦法選擇父母。從你出生那一刻,你就是一個特有的生命,大人的罪過不應該延伸到你身上來。
在我看來,豹族人做的更加無恥,他們本來可以殺了年幼的你。你娘,你的種族,有很多種辦法讓你不出生,可是他們沒有這麼做。他們選擇了更加殘忍的辦法來報復毫無抵抗能力的你。
你有什麼錯啊,你不過就是在錯誤的時間投胎到了錯誤的人家。豹族給了你什麼啊,除了疼痛恐懼和無休止的戰鬥,他們給了你什麼
你本來也可以在陽光下開開心心的曬太陽,也可以有家人朋友親人。這一切他們都沒有給你,非但沒有給你,他們還想辦法從你身邊奪走這一切。
豹子,你還想回到黑暗中,過著不見光的生活嗎?你還想被他們叫成雜種嗎?
論資質你不比他們任何人差,他們至始至終能夠依仗的,只有你無休止的退讓。你還準備讓下去嗎?你真的,不準備反抗一下唾手可得的幸福,你不想要嗎?”
豹子低著頭,他雙眼都紅了:“想要……”溫衡笑道:“想要什麼”
豹子猛地抬頭大聲吼了出來:“我想要朋友!想要親人!想要家人!我想在陽光下活著!我想要得到幸福!小玉那時候我錯過了,這一次,我不想放手!”
溫衡驕傲的拍拍溫豹的肩膀:“好樣的,你記住了,我們永遠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我們會變成最強大的宗門,誰都不能欺負我們。現在,你該拿出態度來了。”
豹子的身形化作了金色的靈光,他揮著重重的拳頭狠狠的打向了邢正天的面門。邢正天撐起了靈氣防護壁,當溫豹的拳頭碰到靈氣壁時,堅硬的靈氣壁瞬間土崩瓦解。
溫豹的拳頭重重的揮到了邢正天臉上。溫衡適時的鬆開道木的根系,邢正天整個人就被溫豹打得飛出去了,幾顆帶血的牙從邢正天口中蹦出。邢正天勃然大怒:“竟然陰我!”
溫衡拽著一樹根的豹族元嬰修士們,這群修士也不是吃素的,溫衡的樹根斷了不少,不過每當斷裂一根樹根,就會有另外的樹根生出來,這群元嬰扯了半天都沒辦法掙脫樹根的束縛。
豹子和邢正天終於正面杠上了,巨大的爆裂聲穿出了千里遠。狗子他們靜靜的看著這場重量級的打鬥,他們心中都有一種感覺,無論這場戰鬥豹子能不能贏,他都將以全新的姿態回到他們中間。
邢正天和溫豹都憋著一肚子的火氣,他們的身影在空中打成了殘影。漸漸的就連掙扎中的豹族修士都不掙扎了,他們都在驚異,原來這個雜種這麼厲害的麼明明只有元嬰末期的修為會,竟然能和出竅期的邢正天一戰。
豹子的事情他們之前也知道些,不過不管他們怎麼挑釁,豹子都不曾對著豹族露出爪牙。之前聽說豹子一人滅了豺狼一族,豹族的人只當豺狼一族太弱,現在看來,豹子強悍的簡直不像話。
鮮血飛濺,靈氣噴湧,溫豹掄著拳頭和同母異父的弟弟真刀實槍的打了一場,這是他第一次和他對陣。
當拳頭落到邢正天身上的時候,邢正天暴怒的同時心中生出了幾分震驚,原來這就是雜種的真正實力麼越打下去,他越震驚,他發現自己在身法和招式上竟然落了下風。
就像溫衡所說的,他除了修為等級比溫豹高,除此之外,他不是溫豹的對手!溫衡有句話說的是對的,一直以來,他用的靈藥,都是溫豹九死一生奪回來的。若是溫豹和他一樣修行,他一定不是溫豹的對手。
邢正天無比清晰的看到了他和這個同母異父兄長的差距,這一刻的認知讓他心驚,讓他膽寒。
作者有話要說: 豹子:不發飆你當我病貓
豹弟:臥槽臥槽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