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事實證明,溫衡的說法是正確的,從太陽那個方向真的有人在飛速靠近。而且還是熟人,反正當邵寧看到天邊銀色的劍光時,他的臉色頓時就成了一張白紙。
來者有三人,應該都是劍修,一人身著月白色長袍,威嚴中透著一股正氣。一人身著紫色道袍,身後背著一柄長劍,一雙鷹眼炯炯有神。還有一人笑容滿面,雖然是劍修,卻透著一股風流姿態。
三人修為明顯都在元嬰以上,一落地就劍光縈繞。那叫一個儀錶堂堂氣勢非凡,反觀溫衡他們三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破破爛爛,跟三個討飯佬似的。差距真的太明顯了。
溫衡拱拱手笑眯眯:“敢問三位道友何方神聖這裏是什麼地方”
清平真人同樣笑眯眯的從腰間摸出一把扇子,打開之後上面寫著四個燙金大字‘風流倜儻’,他搖搖扇子:“在下縹緲宗清平子。”張家張正弘上前抱拳行禮:“晉陵張家張正弘。”邵景程也拱手:“神劍門邵景程。”
如果其他修士就會發現,這三人都是五大宗門重中之重的人物,他們的大名在禦靈界修士中廣為流傳。可惜,他們遇到的是溫衡,溫衡煞有介事的拱手:“玄天宗溫衡。”靈犀一瞅溫衡的架勢,他尷尬的捂臉,然後豁出去一般拱手:“散修靈犀。”
只剩邵寧臉色依然慘白,身體搖搖欲墜像是要倒下去的樣子。先開口說話的是邵景程,邵景程皺著眉頭看著邵寧,半晌後歎息一聲:“寧兒,你這是何苦。”邵寧臉色慘白,他訥訥低語著:“師尊……”
聞言溫衡和靈犀不著聲色的上前,將邵寧擋在身後。溫衡還假惺惺的替邵寧行禮:“原來你就是我們老邵的師尊啊,失敬失敬。”一想到他找到邵寧時看到的場面,溫衡就認定了這個邵景程是個人面獸心的人物。
清平子眉毛一挑,他笑吟吟看向邵景程:“喲,景程,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麼個芝蘭玉樹一樣的徒兒,之前沒聽你說過啊。”看到邵寧煞白的臉,邵景程不知道是真動了惻隱之心還是想到了什麼,他笑笑:“小徒頑劣,讓真人見笑了。”
邵寧已經躲在溫衡身後淚流滿面,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師尊竟然還能喚他一聲徒兒。靈犀和溫衡交換了一個眼色,邵寧的異樣當然逃不開他們的視線。哎……可憐邵寧平時多溫柔一個人,這會兒見到曾經的至親,他卻只能無助的哭泣。
靈犀當然不會認為邵景程是良心發現要重新認回邵寧,他都那麼對邵寧了,現在還在替邵寧打掩護。無非是不想讓其他兩人人發現邵寧身上的異樣,修士的機緣就是這麼奇怪,有時候自己發現不了的東西,在別人眼中就會輕而易舉的被發現。
邵景程正是這麼想的,若是邵寧被直接殺了也就罷了,若是沒有被殺,還暴露了他身上有木之靈的消息,別人不說,光一個清平子就能橫生是非。到時候邵寧就不是他一個神劍門能掌控的了,和其他四大宗門奪人,邵景程不想讓事態複雜化。
清平子回味著溫衡的名字:“玄天宗溫衡”沒聽過呀,估計是什麼一文不名的小宗門吧。
靈犀捅捅溫衡:“玄天宗是什麼鬼”溫衡小小聲回應道:“我剛想到的宗門名字,好聽不霸氣不”靈犀豎起大拇指:“你膽子真肥。”溫衡厚著臉皮:“哼哼,謝謝。”
清平子繼續騷包的搖著他那燙金的大扇子說著客套話:“溫道友,剛剛你可看到一株巨木”溫衡面不改色:“巨木並沒看到。”
清平子的扇子停了下來,他笑吟吟的看向溫衡:“溫道友可是修的神道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同樣的氣息。”順便說一句,清平子是禦靈界有名的神算,換句話說,清平子是感覺到了溫衡身上神棍的氣息了麼
溫衡也笑道:“道友開玩笑了,我就是個還沒築基的小修士。”溫衡已經打定主意了,反正他就準備一問三不知,問啥啥不懂。
這邊溫衡和清平子打著哈哈,那邊靈犀正安慰邵寧,邵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靈犀真的覺得這樣的邵寧……雖然很可憐,他還是想說他,像個娘們。他師尊都這麼對邵寧了,邵寧見他師尊竟然還哭成這把鬼樣,哎……
“別哭了。”邵景程見邵寧哭的實在可憐,他上前一步,遞過一方素色的手帕,“你從小就愛哭,怎麼長這麼大還改不了這個性子。”邵寧抬起兔子一樣通紅的雙眼看了看溫柔笑著的師尊,然後哭的更慘了。嚎啕大哭的那種,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洩出來。
“景程,難怪你不提你的徒兒,也太能哭了。”清平子又晃著他的大扇子,“不過他能來到這裏,就是緣分。”
邵寧哭的可憐,靈犀沒辦法,只能先安撫他的情緒。靈犀沒要邵景程的手帕,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布給邵寧擦淚。邵寧一邊哭一邊問:“這……什麼味道啊”
靈犀淡定道:“你用就是了,哪里這麼多問題。哭完了沒沒哭完繼續。”邵寧的眼淚流的更凶:“辣眼睛……”
張家修士張正弘一雙睿智的雙眼正盯著溫衡上下打量著,他的手幾次按上了佩劍又幾次放下,如此反復幾次之後,他轉身走到了旁邊坐下,神識卻一直鎖定著溫衡這邊。
清平子問了溫衡幾個問題,他發現溫衡是真的一問三不知後,他歎了口氣:“這裏是上古劍修宗門的遺跡,你們怎麼闖入了這裏”溫衡就將他們好端端被黑洞吸入,然後在黃沙上被追殺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他隱去了鼎天巨木和劍靈的事情,只說他們三人疲於奔命,然後被黃沙吞了,醒過來就在這裏。
清平子倒是不懷疑溫衡他們的話,畢竟他們三人灰頭土臉,不像作假。清平子沉吟一聲:“既然我們能在這遺跡相遇,那就是有緣。三位道友不妨同行”說不定這次多了三人,就能得到遺跡中的傳承了呢。
溫衡客客氣氣道:“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從這遺跡出去。外面有一株九品青蓮快要成熟,我們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粒蓮子。”清平子笑著露出白牙:“很不巧,這個遺跡會一直困著大家,直到整個滄瀾遺跡快要關閉的前一天才會把你們放出來。”除非有人能得到遺跡提前出去。
溫衡苦惱的撓撓頭發:“既然這樣,那就打擾三位道友了。”清平子原本想他的小夥伴們交流交流,結果發現邵景程盯著邵寧在看,而張正弘正盯著溫衡看。他傳音過去把他的想法對兩個同伴說了一遍,兩個同伴並沒有什麼意見。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一個詭異的畫面,清平子的飛行法寶上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清平子為首的元嬰組,他們高高在上神色悠閒站在龍舟一樣的法器前頭。另一派是以溫衡為首的不知道啥組,他們三龜縮在法器的龍尾部位,三人都同樣的茫然無措,感覺偌大的一個飛行法器無法安放他們的靈魂。
“老邵,你好點了沒”溫衡輕聲問邵寧,剛剛他真的怕邵寧哭到厥過去。說真的他和邵寧認識這麼久,一直都覺得他是個歲月靜好的美男子,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緒波動這麼大。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想到會突然遇到我師尊,一時之間情難自禁。”邵寧這會兒平靜下來了,面對兩個好友懷疑的目光他補充到,“之前我進入遺跡之後落單後就被同門師兄弟捉住了,並沒遇到我師尊。”
一想到曾經的遭遇,邵寧就通體生寒。一直以來邵景程都是溫柔又嚴肅的師長,他在邵寧心中就像是父親一樣,邵寧被宗門拷打折磨的時候,就連師尊都親自動了手。他明白自己不該貪念曾經那些虛幻的美好,可是看到師尊露出一副他做錯事的表情。邵寧就覺得痛不欲生,就連這會兒他坐在船尾,目光卻還在癡癡的盯著邵景程的背影。
“我是不是……很沒出息”邵寧覺得自己真的是沒骨氣,他之前發了多少誓,再遇到曾經的師尊和同門,一定萬分警覺絕不感情用事,結果他們還沒怎麼樣,邵寧先潰不成軍。
靈犀和溫衡不說話,他們不是邵寧,沒經歷過邵寧經歷的事情,他們無法感同身受。但是即便無法感同身受,他們也能尊重邵寧。劍修一直是各路修士中的戰鬥機,大部分劍修都是金靈根,木靈根的邵寧能結丹,證明他也是心性過人之人。能讓邵寧痛苦成這樣,只能說神劍門在邵寧的人生中太重要了,邵寧精神上承受的痛苦要遠遠超過他肉體上的傷痛,那是比剜心挖骨還要痛千百倍的滋味。
“你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想,萬事有我們。”最終溫衡和靈犀什麼都沒多說,他們一左一右坐在邵寧身邊,好像這樣就能讓邵寧快要崩潰的精神得到安慰一樣。事實上,邵寧確實被安慰了。只是他看著溫衡和靈犀這樣,心裏就更痛,就連認識不久的人都能對他掏心掏肺的好,為什麼自己的師門卻要為了所謂的寶貝就要他的命
“到了。”清平子晃著他那騷包的扇子回頭說道,“這裏便是滄瀾遺跡的核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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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三人探頭看去,只見一座三層樓高的黑色巍峨的宮殿立在眼前,這座宮殿主體倒是保存完好,但是偏殿卻破破爛爛成了廢墟。正殿上掛著一塊燙金的牌匾,上面寫著兩個字,至於寫的啥,反正大家也看不懂。
上古遺跡麼,寫的都是上古的文字,有些甚至是上界流傳下來的。
倒是溫衡出乎意料了,他一爬經常被蓮無殤說,這一次他倒是讀出了牌匾上面的字。“滄瀾。”溫衡眯著眼睛看著牌匾上的字,清平子他們以為溫衡在自言自語,倒是沒人鳥他。只有溫衡自己知道,他確實是認識牌匾上那兩個坨成一團的字。
“這才是滄瀾遺跡的核心位置,這棟宮殿的最高層就有傳承。”清平子笑眯眯對著溫衡他們介紹道,“不過別說到第三層,光進入第二層都很困難,既然你們也進入了這裏,就證明你們也有能繼承傳承的資格。但願我們中能有人進入三層,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遺跡吧。”
溫衡笑道:“真人說笑了,我現在就希望遺跡趕緊到時間,把我們彈出去。至於傳承,我們仨誰都不敢想。”開什麼玩笑,對面可是三個元嬰,要是真打起來,溫衡他們哪里是他們的對手趕緊認慫,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清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溫衡,他就是覺得奇怪,溫衡的修為在他看來尚未築基,可是靈犀和邵寧為什麼都很聽溫衡的話
龍行飛舟在宮殿前面的廣場上停下,六個人下了飛舟。清平子搖搖手中的扇子指指快要荒廢的偏殿:“偏殿中有一處靈泉,三位道友隨時可以使用。”聽到這話,溫衡他們也不推辭,溫衡對著三人拱拱手,就帶著靈犀和邵寧向偏殿走去了。
偏殿中果然有一彎靈泉,濃郁的靈氣像霧氣一樣漂浮在水面。溫衡伸手去摸了摸水溫驚訝道:“竟然是熱水,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溫泉嗎?”可憐溫衡沒見識,這輩子只泡過澡堂子,以前從來沒見過靈泉。
靈犀早就脫了衣服了,他擠開溫衡將兩條腿浸在靈泉中:“啊舒服”邵寧解釋道:“靈泉和普通的泉水相比,靈氣充沛,有些靈泉靈氣都能凝結成泉水,當然那種靈泉可遇不可求。這靈泉怕是流經地下熔岩附近,因此才有溫度。”
溫衡二話不說脫了個精光,噗通一聲跳進了靈泉中,濺了靈犀一臉水。在靈犀的笑駡中,溫衡從水中鑽了出來,身上流下黑黃色的污漬。不能怪溫衡,他暫時還沒學會清潔術,之前又在黃沙中和劍靈搏鬥,能全身而退他都覺得走了狗屎運了。
“嘶——”溫衡突然覺得臉頰劇痛,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臉頰上的傷痕。這是劍靈留下的傷痕,溫衡一直覺得自己皮糙肉厚,可是在劍靈面前,他就不夠看了,這是他躲的快,躲慢了可能臉都要被切掉一半了。
“噫,真疼。”從小岩鎮走來到現在,溫衡第一次感受到了切膚之痛。他摸了兩把之後對邵寧說道:“老邵,你身上都是傷,先別……”下來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溫衡發現岸上的邵寧竟然不見了。
“嗯……”結果邵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泡在了溫衡旁邊,疼的臉都白了。溫衡責備道:“不是讓你別下來麼,很疼。”靈犀道:“雖然疼,但是靈泉裏面的靈氣能加快傷口癒合。邵寧多泡泡是好的。”
溫衡一聽也沒什麼意見了,三人泡了一會兒後感覺身體暖暖的,確實能感覺到靈氣透過皮膚進入到體內。溫衡把身上的污垢清洗了一番後,索性在靈泉中打坐起來。
不一會兒,溫衡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他睜開眼睛,看到岸邊站著邵景程。邵景程手中托著一身月白色的衣服,他看著靈泉中傷痕累累的邵寧,在邵寧戒備疑惑的眼神中,邵景程彎腰將衣服放在了岸邊邵寧的髒衣服旁。
邵景程什麼都沒說,他深深的看了邵寧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了。
邵寧看著師尊離開的背影,眼眶又紅了。他從水中爬起來,攢住了岸上的衣服:“神劍門中有一眼寒潭,同門每次受傷就會去寒潭打坐療傷。每次我受傷了去寒潭,師尊都會給我送來一套乾淨衣服,只有我……只有我有這個待遇……”
這麼好的師尊,為什麼就變了呢邵寧多想問師尊一句,難道在師尊眼中,幾百年的師徒情誼比不上木之靈
收拾妥當的溫衡三人最終還是從偏殿走了出來,清平子他們在大殿前打坐,見溫衡他們過來後,清平子睜開了眼睛:“溫道友。”“真人。”溫衡心裏弱弱吐槽了一句,切,真人,還假人呢。
清平子指著宮殿大門單刀直入:“大殿第一層有強大的劍靈鎮守,只有擊敗了劍靈,才能上第二層。第二層的守衛是上古凶獸的殘魂,有九頭十八翼,可惜我等才疏學淺不知道那是何等凶獸,一直沒能突破。因而不知最上層會有什麼考驗。既然已經來到了核心地帶,試一試也無妨。”
溫衡看向靈犀:“靈犀你要去試試麼你不是一直喊著沒錢麼,說不定裏面有寶貝。”溫衡為什麼只對靈犀說話呢,因為邵寧一看到邵景程整個人就像給雷劈了一樣魂不守舍的。溫衡自動的遮罩了六神無主的邵寧。
靈犀袖子一撩:“好嘞我就進去看看,要是感覺不對我就出來。”然後溫衡就目送著靈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清平子笑眯眯盯著溫衡:“溫道友自己怎不進去”溫衡擺擺手也不怕丟人:“可別和我說劍靈,那玩意太兇殘,打不過打不過。”
“哎喲——臥槽!”只聽大殿裏面靈犀大聲咒駡了一句,然後靈犀就沖了出來。靈犀之前還算完好的袍子被扯的稀巴爛,幾道傷口還在飆血。他哀怨的看著溫衡,溫衡小心翼翼問道:“怎麼啦”
靈犀歎了一口氣:“劍靈這種東西真的太任性了,你別去了,去了也是送死。我連一招都沒撐下來,太快了。”溫衡表示贊同:“嗯,別去了,小命重要。”
張正弘疑惑的看著溫衡,他的手摁住了佩劍,不過最後又放下了。
溫衡他們已經打定主意,不去送死。靈犀已經用自己的身體測試了這個遺跡的傳承有多難得到,在加上邵寧這幅樣子,他們三人只想著能安全離開這個遺跡。再說了,清平子他們三人修為比溫衡三人高多了,他們三人都沒能得到的傳承,怎麼可能能讓溫衡他們得到。
就算他們有這個狗屎運得到了傳承,他們仨也沒那個能力能從三個元嬰的夾擊下逃脫。
可惜溫衡他們想的再好,也會橫生變數。邵景程突然睜開了雙眼,他不悲不喜看向邵寧:“寧兒,你進去。”邵寧就像提線木偶一樣,他低聲應了一聲:“是,師尊……”然後就雙眼空洞的轉身走向大殿。
溫衡和靈犀連忙攔在邵寧面前:“邵寧你瘋了!你進去會死!”“是啊,你本命靈劍都斷了,你拿什麼和劍靈打!”
邵寧好像被魘住一樣,他訥訥的說道:“弟子敬遵師尊命令……”溫衡急了沖著邵景程喊道:“邵仙長!邵寧是你的徒兒,你真的眼睜睜要看著他送死!”邵景程的眼神變得深層,他提氣威嚴的說道:“邵寧!進去!”
聽到邵景程的話,邵寧動作突然就變得無法捉摸,他幾下就突破了溫衡和靈犀的鉗制,然後直直的沖到了大殿內。“臥槽!”溫衡和靈犀煩躁的撓撓頭發,然後下定了決心也跟在邵寧身後沖了進去。
邵寧的狀態明顯不對,他好像被邵景程式控制制了一樣。自從在遺跡中遇到邵寧以來,他一直多災多難的,先被同門抓住了上刑,好不容易服用了丹藥好了一點,又和靈犀一起倒楣的被卷到了遺跡中,連本命靈劍都斷了。結果僥倖撿回一條命吧,又遇上了無法反抗的人。
一進到大殿中,溫衡只看見滿眼的劍光。他和靈犀只想拽著邵寧趕緊離開,可是大殿的門卻在他們身後關上了。大門一關上,就再也看不到回去的路了。靈犀暴躁的罵了一句髒話,他放出神識去尋找邵寧。第一層大殿中肯定有鬼,溫衡和靈犀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邵寧的蹤影。
“邵寧!老邵!”靈犀高聲呼喚著邵寧,溫衡的討飯棍立在地上,黑色的根須穿透了大殿黑色的石板,以溫衡為中心呈圓形向著四周擴散。溫衡相信他的道木根須一定能翻遍第一層,找到邵寧的位置。
黑暗中出現了銀亮的光點,有什麼呼嘯而來,靈犀驚覺道:“就是它,劍靈來了!”之前在黃沙上,溫衡其實已經用樹根抓住過劍靈,有了之前的經驗,他將黑色的根須分出一部分團團圍住了他和靈犀。只要劍靈飛過來,他大不了變成篩子也要把這群討厭的劍靈給捆住。
“汝等因何而來”蒼老的聲音響起來,正是蒼雷那老頭子的聲音。那些呼嘯的劍靈懸浮在道木旁邊,溫衡覺得他要是回答錯了,下一刻就要被劍靈捅成篩子。
靈犀額角都是井號,他怒道:“你有臉問我們!不是你把我們給拐過來的嗎?!你要不要臉!”溫衡就客氣多了:“你把我朋友怎麼了他身體不好經不起你折騰,有種你沖著靈犀來!”
靈犀崩潰的回頭怒道:“有沒有一點手足情誼!為什麼要衝著我來!”溫衡無良道:“你修為比我高啊。再說了,劍靈值錢啊。”靈犀怒比中指:“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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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雷道人的聲音又問道:“汝二人可留一人繼承傳承,二者留一。”溫衡和靈犀面面相覷,這死老頭還沒放棄讓他們自相殘殺的想法呢上次他們砸了巨大的門,這次能砸什麼
“糟老頭子太壞了。老溫,你看看這次能怎麼堵住他的嘴。”靈犀掏出了白色的拂塵,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所謂的蒼雷道人估計心理變態,整天就喜歡幹些挑撥離間的事。
“大不了就變篩子吧……”溫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非就是身體被劍靈捅幾個窟窿,道木被削斷幾根枝條,總不能看著邵寧死在裏面。溫衡對靈犀關照道:“等會兒你躲好了,要是劍靈追你,你就想辦法往我身邊逃。”
靈犀得令:“放心,我一定把所有的靈劍都給你吸引過來。”靈犀對著溫衡豎起大拇指,溫衡心頭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不祥預感,只見靈犀對著懸浮在空中的劍靈和靈劍豎起中指大喊道:“放馬過來吧,老子無所畏懼!老子才不會像你這個糟老頭一樣背後陰人挑撥離間!去死吧!”
刹那間,眼前各色靈光大現,溫衡只看到一片華光向自己奔來。他只來得及用樹根將自己和靈犀團團圍住,只聽劈啪聲入耳,溫衡全身劇痛。不用看就知道,他的樹根一定斷的七零八落的。
溫衡本來覺得自己的樹根已經很堅硬了,面對劍靈,樹根就像普通樹枝一樣紛紛斷裂。要是……樹根能再堅硬一點就好了……溫衡這麼想著,他全身的靈氣開始湧向樹根。
溫衡現在露出來的樹根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只有尖頭會有一截銀亮瑩潤的樹根,這些瑩亮的嫩樹根能指引樹根走向。在黑暗中,銀亮的嫩尖就像是星星點點的螢火。
靈犀擔憂的看著圍繞著他的樹根,在他的眼前,樹根被一層層斬斷,瑩潤的汁液飛濺。樹根生長的速度明顯跟不上劍靈劈砍的速度。靈犀覺得自己不能龜縮在朋友的保護下無動於衷,他握著拂塵喊道:“溫衡!讓我出去!”
他靈犀,好歹是一個金丹修士,怎麼能讓一個看起來還沒築基的朋友擋在自己面前
溫衡悶哼了一聲,不知是後繼無力還是受了重創,靈犀身邊的樹根再也沒有繼續生長起來。一團淡金色的劍光突破了樹根沖到了靈犀面前,靈犀拂塵一甩迎了上去。
拂塵注入靈氣之後,潔白的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在靈犀手中就像是一條軟鞭。軟鞭一攪一纏,就將那團淡金色的劍光給束縛住了。“縛!”靈犀大喊一聲,強勁的靈氣順著拂塵傳到了劍光上。
這柄拂塵是靈犀從他那種馬爹那裏順來的,名為‘無塵’,據說是禺山煉器大師打造的極品仙器。靈犀其實沒想著拂塵能有多極品,他也就想拿過來裝個逼順便讓他爹不爽一下,平時也就拿來撣灰,沒想到現在這柄拂塵真的幫了他的大忙。
只聽一聲金屬破碎聲從拂塵中傳來,只見拂塵中溢出一小團淡金色的靈光。靈犀一愣,這畫風不對啊。
在靈犀的預想中,無塵會束縛住劍靈,現在在毛毛中掙扎的,應該是無處躲藏的劍靈才是,可是他的拂塵中只有一片鏽跡斑斑的鐵片。金色靈光散去之後,拂塵中的鐵皮都被強勁的拂塵纏繞成了碎渣。
靈犀抬頭看著樹根外星星點點快速掠過的劍光,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這裏會不會沒有那麼多的劍靈會不會從頭到尾就是這個劍靈在虛張聲勢很多人都覺得劍靈兇悍,一照面自己先慫了。這裏的劍靈會不會抓住了大多數人的想法
靈犀腦子靈,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清平子說的話,清平子說,第一層大殿有強大的劍靈鎮守。他和溫衡他們被困在黃沙之地時,以為看到的劍光都是劍靈。他進來之後就看到了無數的劍光,就認為這些都是劍靈。
“溫衡,你聽我說,大殿裏的劍靈可能只有一個,你能找到他的真身嗎?”靈犀快速對溫衡說道,溫衡哼了一聲,表示他已經聽到了。
“叮——”一聲金屬破碎聲傳來,靈犀定睛看去,只見一條粗壯的樹根重重的掃到了一團淡定色的劍光上。黑色的枝幹比之前單根還要黑還要粗,它有力的絞住了劍光,硬生生的捏碎了青色的劍光。溢出來的淡青色靈光隨即就被瑩亮的尖頭吸收。
溫衡欣喜不已,他成功了!
他原本想著想讓自己的樹根更加堅硬,可是一時半會他還不能做到將靈氣密佈在樹枝上。他對靈氣的控制沒那麼精確,再說了,他那點靈氣可能分配到樹枝上沒一會兒就會被劍靈給削了。
這時候溫衡就想到了團結的力量,一根樹根不行,如果十根呢如果百根呢劍靈砍斷一條樹根只要瞬間,砍斷百條樹根最起碼要百個瞬間吧
於是溫衡不管那些斷裂的樹枝,他嘗試著凝結成了一根粗壯的根系。聽到靈犀的話後,他偷襲了一團劍光,然後吸收了一點靈氣。說來也怪,看起來和靈石光芒差不多大的劍光,裏面蘊藏的靈氣挺可觀的。
“簌簌簌——”黑暗中突然湧起了無數的靈光,溫衡精神大振重新整理了他的根系。他將那些雜亂無章的根系幾根幾根的絞在了一起,原本一團亂麻的樹根經過重組後大變樣子。
靈犀看到自己面前的樹根撤去,他扭頭一看汗毛都豎起來了:“道祖在上,太可怕了……”溫衡拄著討飯棍站在他身後,他雙眼通紅,臉色青白,唇角呲出一對尖利的犬牙。他全身染血,身上的衣衫被劍氣撕扯的七零八落。
溫衡身邊十米範圍內地面還算平整,靈犀就處在這個圈子內,十米之外入眼處都是粗壯的樹根,每一根樹根就像是盤曲的惡龍,尖頭還有一撮銀亮的光。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光芒甚至比靈劍發出來的光芒還要耀眼。在光芒的照射下,漆黑的樹根盤曲有力,就像是活著的某種上古地下生物。
太可怕了,靈犀覺得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是覺得噁心,而是覺得害怕,他覺得溫衡要是他的對手,他會死的很慘很慘。當這樣強大的人成了他的隊友,靈犀覺得害怕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劍光就那麼多,打散一個就少一個,可屬於溫衡這邊的樹根卻一根一根多起來,尖頭的亮光漸漸的比劍光還要多。
“啪啪啪——”討飯棍上的兩片葉子又開始拍了起來,溫衡周圍的樹根開始根根立起,雖然紮根在地上,可那些立起來的根系一點都不比懸浮在空中的劍靈低。
“啪啪啪啪——”樹根兒鋪天蓋地的往下砸,落下時都能重重的將一兩個劍靈壓在地上,然後就會狠狠的砸碎它們,強悍的吸收了他們的靈氣。
靈犀咋舌:“老溫,以後我可不敢得罪你了,要是哪天惹你不高興了,你一樹根就壓死我了。”短短的幾分鐘,懸浮在空中的劍靈就少了一大半。樹根還在往下落,那些之前還勇往直前的劍光卻退縮了。
靈犀大喜道:“老溫你看到了沒!他們慫了!”說話間,那些劍光紛紛向著其中一團劍光湧去,靈光中出現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子,他手中提著一柄青色靈劍。想必這就是蒼雷老頭子殘留的神魂,當那他出現他,漆黑的大殿中慢慢開始變得明亮。
不亮還行,亮了之後靈犀將周圍看的更加清楚了。他更加堅定了以後要和溫衡打好關係的決心,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溫衡!不然他真的吃不消。
“汝等二人,可留一人繼承傳承,二者留一。”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蒼雷還不忘挑撥離間。不過這次靈犀心裏犯怵了啊,之前他覺得溫衡打不過他,現在溫衡要打他豈不是像打小雞一樣靈犀不確定的看了看溫衡,只要溫衡敢動手,他就拼命逃!
不能怪靈犀慫啊,他之前遇到過很多這樣的情況,他對別人留情,別人未必對他客氣啊。雖然他剛剛下定決心要和溫衡打好關係,可是性命攸關時,當然優先保命了。尤其是現在溫衡看起來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萬一他真被蒼雷說中了,靈犀的小命就不保了。
“喂,溫衡,你要傳承不”靈犀小心翼翼的問道。溫衡通紅的雙眼看過來,很快就變得清明:“要你大爺的傳承,快過來扶我一把。”他之前被削掉太多樹根,要不是討飯棍撐著,早就倒下去了。
靈犀哦了一聲,將拂塵揣到腰間,溫衡鬆開了討飯棍,鋪條蓋地的樹根一下子消失不見了。留下了一地的狼藉,黑色的石板都被翻開了。靈犀上前攙著溫衡:“沒事吧”溫衡向靈犀身上靠去:“疼死我了。”
“汝等二人……”蒼雷道人義正言辭又在開口忽悠溫靈二人,他周身劍意環繞,一副凜然不可侵犯模樣。
“拂塵……不錯喲。”溫衡對靈犀使了個眼色。靈犀秒懂,溫衡的腳還靠在討飯棍上,在溫衡黑色的袍子下,有一條黑色的樹根正深深的紮在土中。
“嘿,想都別想。這糟老頭守在這裏不知多少年了,嘴巴不知有多臭,我要是真用拂塵去堵他的嘴,以後這拂塵我還用不用了。”靈犀心領神會,一面說著,右手揮動拂塵在溫衡肩上佯打了一下,同時左手翹起蘭花指看起來像是在發嗲。
靈犀作為散修,能活到現在自然有他一套方法,他除了逃得快,騙人的方法也很多。就比如現在,一道不可察覺的輕風席捲一層大殿,蒼雷道人口中還在重複著同樣的話,可眼神卻有些迷茫起來。
溫衡嘴角抽抽,和靈犀繼續調侃道:“噫……你竟然對著我撒嬌,噁心死了……”話音未落,木根須悄然延伸至蒼雷道人腳下。
成功了!
“逮住了!”溫衡喊出的同時,漆黑的樹根已經上卷,將蒼雷道人的身體牢牢束縛。蒼雷道人眼神一陣清明,他從幻術中掙脫出來,他大驚失色,怒喝道:“好狡猾的小輩,看本道……”
“哈哈……幹得漂亮!”靈犀完全不給蒼雷道人說話的機會,身形一展,鬼魅般閃落在蒼雷道人跟前,“給我閉嘴!讓你多嘴!”他知道溫衡的樹根不可能真正束縛蒼雷道人,拂塵在其臉上輕輕一揮。
蒼雷道人頓時就像被提著脖子的鴨子動彈不得只能幹瞪眼,靈犀挑挑眉,笑嘻嘻的在蒼雷道人口中塞了一團黑色的布:“嘗嘗臭襪子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