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寒給三爺揉腿的一幕,落入衆人眼裡,又別是一番滋味。盛庭光此刻雙目緊緊盯著小寒,這丫鬟真是搖曳生姿。若是她如這般低頭在自己身下……盛庭光想著,眼光有些晦暗不明。白露却是憤憤不平,三爺身旁何時有年輕女子侍奉?賤*人竟是入了三爺的眼!
盛王妃看見盛和光盯著小寒看,面上雖有些抗拒,但最終也任由那瘦馬輕輕地按揉了。她又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盛庭光,就見他也正盯著小寒。
盛王妃心情大好。
她就等著看,盛和光能維持他翩翩公子、虛弱病人的面具多久。分明是一頭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狼,盯著人的血管看,就等著機會撲上去,却扮作病人。這廳堂裡,方才盛和光下跪時,好些人眼中都流露出同情之色。
也不知那老道是收了誰的好處,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盛王妃不由得看向安靜坐在一側的側妃陶氏,也就是大爺盛霽光的生母。她已年過四旬,很久就沒了王爺的寵愛,平日裡安靜得很。難不成,陶氏也在謀劃?
這不過是壽宴上一個小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賓客齊聚,壽宴開席。幾兄弟坐在一席。
盛王妃笑著吩咐小寒:「小寒呀,你做得不錯,三爺的腿脚舒服了,是頂頂要緊的事情,你就在三爺身邊用餐吧。」
說著,讓小寒坐在了盛和光身側。
小寒有些猶豫,看向盛和光。
盛和光的臉色仍舊蒼白而疲倦,不過,經過小寒的按揉,腿部已經不太疼了。他露出一絲微笑,點頭:「坐吧。」
小寒受寵若驚,在他身邊坐下。
盛王妃笑著,回了主桌。盛王爺高舉酒杯,致祝酒詞,滿堂喝茶,觥籌交錯。
盛和光却拉著小寒,凑近了她的耳邊,低聲道:「不要喝酒。聽我命令做事!」語氣不善,滿含警告之意。
小寒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忙點頭說好。
酒過三巡,端菜的丫鬟一個不小心,將菜汁澆在了小寒的衣衫之上。小丫鬟連聲道歉,盛王妃身旁的大丫鬟燕兒看見了,忙走過來,引小寒去更衣。
小寒望向盛和光,盛和光點點頭。她便起身,跟著燕兒往外走去。
盛和光面上帶著淺笑,望向盛庭光的座位,那裡已經空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酒盞。
小寒跟著燕兒轉入宴會廳後的一個偏廳裡,燕兒關了門,道:「小寒姑娘,我去取熱水來,再拿件衣裳,您稍等一會。」
小寒應好,坐下來等候。可是,等待了頗久,都不見燕兒前來。此處離正院不遠,她要取用東西,應該早就回來了。
小寒想出去,但是衣衫濕了一大片,隱隱透出圓潤的肩頭來,也不便此刻出去。她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盛和光是不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會不會有人借此做文章。
這屋裡空無一人,各處也沒什麽不正常的東西。她想了想,將房屋的門從裡頭反扣了。
又過了一會,突然外頭傳來婦人的說話之聲。有人走過來,推門,發現門鎖上了,不由得詫异道:「咦,怎麽鎖上了呢?」
小寒聽出來,是白露的聲音。
「柳夫人,您等一等,我叫人開門。」白露道。小寒想,大約是有哪位夫人醉酒了,需要過來休息片刻。
她玩心大盛,走上前去,刷地拉開了門。
白露正在低著頭開鎖,門突然打開,她吃了一驚,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白露後頭跟著兩位夫人和幾個丫鬟僕婦,兩位夫人臉紅紅的,身有酒氣,想是喝多了。
看到小寒,她不由得大叫一聲:「你在裡面,怎麽鎖門呢?可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說著,走進去,四處張望。
小寒笑吟吟地道:「是啊,可是見不得人呢。」
白露猛地轉回頭,看著小寒。
小寒指了指自己的衣衫:「有人弄髒了我的衣服,王妃跟前的燕兒姐姐帶我來此處換衣裳。」
白露死死盯著小寒,想從她面上看出一絲不對勁,但是沒有。她又再看了一眼室內,床榻被褥整齊,門窗緊閉,再沒有人可容身之處。
那喝了酒的柳夫人此刻有些暈眩,她的僕婦丫鬟心裡著急,對著白露道:「別光顧著說話了,快些安頓好咱們夫人吧。」
這柳夫人乃是總督大人的夫人,自然怠慢不得。白露沒看到二爺在這屋裡,估計是中間哪裡出了岔子,想著要趕緊去向王妃禀報。可一時半會又走不開,心裡發急,鼻尖都冒汗了。
剛剛安頓好了柳夫人等人,外頭響起燕兒的聲音:「怎麽這麽多人站在這裡呢?裡頭怎麽了?小寒姑娘呢?」
聲音可真够響亮的。
就聽裡頭傳來小寒焦急的聲音:「燕兒,你快進來快進來!」
燕兒幾步走進去,一邊問:「小寒姑娘沒事吧?」說著,推開房門,大門洞開著。
然而,屋裡幷沒她預想的場景。小寒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燕兒,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快給我熱水和衣服呀。」
燕兒看到小寒現身,一驚,神色數變,却也只能將熱水和衣服放入屏風之後。
白露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快步過來,壓低聲音:「二爺沒來此處,不知去了哪裡。」
燕兒臉色煞白,也顧不上小寒,快步走了出去。
盛王妃在前邊看著,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抓奸在床,正好一下子解决了盛庭光和盛和光。柳夫人是個大嘴巴,定然要嚷嚷。只要一叫起來,燕兒自然來請盛王爺和盛王妃前去處理。
正想著,果然燕兒走進宴會廳來,她志得意滿,直到燕兒走到跟前,才發覺這個婢女的臉色蒼白。燕兒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娘娘,二爺不在屋裡,不知去了何處!」
盛王妃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盛庭光喝了摻雜著迷*藥的酒,本應該被迷迷糊糊地送到小寒更衣之處的。到時,責任全在於盛庭光,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如今,盛庭光不在那偏廳,不管在哪裡,都是隱患。
「快,叫管家各處找一找!」
然而,燕兒還沒跨步離開宴會廳,外頭就有人進來。爲首一個是西安知府夫人,年過五旬,爲人方正。她走到盛王妃面前,也顧不得行禮,低聲道:「王妃,右偏廳裡出了些事,恐怕得勞煩您和王爺前去處置。」
盛王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勉力穩住心神,同盛王爺說了。
今日本是盛王爺的壽宴,然而看情形,後宅仿佛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盛王爺本來十分高興的心情,此刻仿佛被人潑了一盤冷水,冷著臉,跟著知府夫人往右偏廳而去。
知府夫人低聲對盛王爺道:「王爺,我飯後酒醉,欲休息片刻,豈料到了右偏廳,裡頭有打鬥的聲音,我讓人制止了,如今人都看起來了,就在裡頭。這是王爺家事,老婦就先告辭了。」
盛王妃聽得一顆心砰砰直跳,也不知裡頭是何人?
盛王爺叫人將右偏廳圍了,才跨步進去。盛王妃緊隨其後。
盛王爺剛剛跨步進去,裡頭就有一個女子匍匐著爬到他面前,哭道:「王爺,王爺,二爺他……他……」
盛王爺定睛一看,却是自己兩個月前才納娶的小妾唐氏,芳齡十八,人如其名,嬌媚甜美,很得他的歡心。
此刻,唐氏額頭紅腫不堪,顯是被撞到頭部。衣衫淩亂,衣服上還有血迹。一雙美目,含滿泪水,豆大的晶瑩的泪珠如斷綫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滾落,說不出的可憐。
盛王爺心底猛然升起一股怒氣,堵在他的胸口,他捏著唐氏的下巴,怒道:「說!怎麽回事!」
唐氏哭得更凶了,微微顫抖著:「王爺,請王爺憐惜!妾身本只是來此醒酒的。可也不知是誰引得路,將醉酒的二爺引到此處。二爺闖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撲了上來。妾身無法,只得拿了桌上的瓷瓶,砸在了二爺頭上……」
盛王爺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一把將她推到一旁,大步走到盛庭光跟前。
盛庭光的發冠不知遺落在何處,披頭散髮,額頭被砸中,只是傷勢不重,血已經止住了。一身錦袍上也是布滿血污,十分瘮人。此刻他仍在迷亂的狀態,含糊不清滴含著:「給我親一口……」
盛王爺怒髮衝冠,狠狠地朝盛庭光的肚子踢了一脚,斥道:「孽障!孽障!」他知道二兒子好色,却沒想到是如此過分,在他的壽宴上,盛庭光都控制不住自己。
這樣的男人,又如何能做王府一家之主!
盛庭光吃痛,楞楞地看了一眼盛王爺。
「拿冷水來,潑醒這個孽障!」盛王爺喝道。
很快,有小厮提著冷水進來,嘩嘩幾聲,將盛庭光從頭到尾淋了一遍。
冷水下去,盛庭光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些。
盛庭光一下子匍匐在地上,道:「父王,兒子知錯了!兒子不該貪杯!兒子太開心,喝多了!求你原諒!」
盛王爺黑著一張臉,道:「你好色好酒,德才平庸,實在太令我失望了!你犯下大錯,就罰你二十軍棍。」
盛庭光被拉到院子裡,軍棍重重大下來,盛庭光痛得嗷嗷直叫。
盛王爺命人送唐氏回了小院,唐氏臨走前抽抽噎噎地道:「王爺,是不是因爲王爺您愛惜妾身,有人嫉妒我……」盛王妃聽了,暗駡一句「小賤*人」,咬碎一口銀牙。
出了這樣的事情,盛王爺和盛王妃都無心壽宴之事。來祝賀的客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也看出主家氣氛不對,宴飲結束紛紛起身告辭。家中僕從丫鬟,也都提著心,小心翼翼地當差,唯恐觸了王爺王妃的黴頭。
只有盛和光,坐在輪椅之上,面上一派和煦神色,看著盛王爺氣急敗壞的樣子,盛王妃忐忑不安的模樣,他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待看到小寒換了新衣出來,他就示意阿旋,主僕幾人慢悠悠地回了滄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