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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相思》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白素心既然提出要留在長樂宮, 那顧寧也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就讓她留下了,跟樂染和清屏一樣在內殿伺候。

  蕭廷從元陽殿過來, 經過門邊時看見一張新面孔,進殿後對顧寧問:

  「宮裡添新人了?」

  顧寧難得坐在書案後頭, 對著桌上的賀帖發呆, 隨意點了點頭:

  「白素心, 我娘表兄家的女兒,算是我表妹。」

  蕭廷自然知道顧寧身世,也知道顧嫣然帶了個白家的人入宮, 如今人到了顧寧身邊,似乎也合情合理。

  見顧寧愁眉苦臉,蕭廷問:

  「這是什麽?」

  顧寧幽幽一嘆:「禮部賀章,賀詞。」

  每年禮部都要準備近千份的賀章與賀帖, 由皇后執筆寫下賀詞,在歲末年初之時派發給各家誥命, 要說顧寧這個皇后當的最苦悶的就是將近年關這兩個月。

  她這輩子執劍執刀慣了, 讓她拿筆無疑於用刑。

  「不過幾句話, 有那麽難寫嗎?」蕭廷伸手撫了下她的眉心。

  顧寧斜斜看了一眼蕭廷,不滿道:「不過幾句話, 就算一份只有幾個字, 可加起來那麽多張呢。我就搞不明白, 其他人寫不也一樣, 爲什麽非要皇后寫才能表達祝福?你說是不是?」

  蕭廷一挑眉:「所以你想怎樣?」

  「我想讓皇上下道旨意, 廢了這繁文縟節,這樣禮部輕鬆了,各家也輕鬆了,然後我能輕鬆點。」

  蕭廷敢問,顧寧就敢說。

  兩人四目相對好半晌,顧寧率先軟了:

  「臣妾開玩笑的。臣妾每年都以能寫這些賀詞爲榮,巴不得多寫,多福。」

  拍完官方的馬、屁,顧寧認命的重新執筆,繼續在禮部送來的燙金福紙上寫下『長順和寧』四個字。

  可她總覺得這個『順』字怎麽寫都不端正,沾上筆墨,接著寫下面一張,右手就被一隻手掌包裹住,蕭廷不知什麽時候站到顧寧身後,半個身子貼著她的後背,顧寧回身看他,發現兩人離得特別近,蕭廷目不斜視盯著桌案上的紙張,另一隻手搭在顧寧另一側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道:

  「看字。」

  顧寧這才回過神,盯著蕭廷抓著她的手寫的字上。

  這情景不禁讓顧寧想到了當年蕭廷教她寫字的時候,顧寧小時候跟著陸釗舞刀弄槍,陸家有學堂,但她不喜歡學,導致她十幾歲了還寫不出幾個像樣的字來。

  開始叫蕭廷學武那陣子,成天和蕭廷待在一起,蕭廷知道她不會寫字以後,就主動要求教她,顧寧拒絕過却沒有用,蕭廷只一句,顧寧不學寫字他就不肯學武,在這樣大的壓力之下,顧寧沒辦法才走上了跟蕭廷學寫字的道路。

  那時候蕭廷才十四吧,個頭沒有顧寧高,教她寫字都是趴在旁邊用教條指揮的,可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蕭廷從一個沒有顧寧高的小孩子長成了如今的高挺身材,顧寧在他懷裡,居然感覺相當契合。

  在蕭廷的教導之下,顧寧寫出來的幾個字果真漂亮很多。

  「讓你平日疏於練習,現在的字都沒從前寫的好了。」

  蕭廷拿起先前顧寧自己寫的幾張紙看著,不禁搖頭感嘆。

  「唉,術業有專攻,我就不是讀書寫字的料。」顧寧自己又寫一張,依舊不太好。

  轉頭看著蕭廷,顧寧難得軟下身段:「要不,皇上再幫臣妾寫幾張?」

  原以爲會立刻得到拒絕,或者被鄙夷,可讓顧寧沒有想到的是,蕭廷居然很大方的點頭了,顧寧面上驚喜,剛要說話,就聽蕭廷開口:

  「你親我一口,我幫你寫一張。」

  顧寧臉上笑容慢慢僵下,怨念十足的等著蕭廷,蕭廷却從容不迫,恬不知耻的聳肩,自如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什麽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寧一臉怨懟:「你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蕭廷毫無愧色:「算又如何?你快些做决定,若是不要我幫忙,那我就先回寢殿看書了,這麽多字,你一個個的慢慢寫吧。」

  說完蕭廷竟真的要擱筆離開,顧寧眼明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却是不說話,蕭廷也不催促,老神在在,悠悠閒閒的等她開口。

  顧寧在心裡做了一番强烈的掙扎,在『要幫忙』和『不要幫忙』這兩個選擇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懶决定了一切,因爲在讓她寫字和沒有節操之間,她寧願選擇沒有節操。

  不過,就算做好决定,她也還有自己的考量:

  「十張。」顧寧艱難開口。

  蕭廷挑眉勾唇:「三張,不能再多了。」

  顧寧暗自捏拳憤恨,必出五根手指:「五張,不成就算了。」

  「成交。」

  蕭廷應聲,爽快到讓顧寧都有點後悔沒有堅持多要點。

  討價還價結束之後,就是正式交易的時間了,看著蕭廷那一臉期待的淺笑,顧寧深吸一口氣,飛快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發出一聲令自己都感覺羞愧的聲響。

  蕭廷將顧寧圈在懷中,笑的像隻狐狸:「這種程度最多值半張。」

  顧寧掙扎:「蕭廷你够了啊,別得寸進尺。」

  「咱們是正常交易,怎麽成得寸進尺了?你是賣家,我是買家,你賣家送來的貨不對板,我買家還不能提意見了?」蕭廷完全一副生意人的嘴臉,讓顧寧又一次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某個陷阱裡。

  「再說了,臉上是肉,嘴上也是肉,你親哪兒不是親呢?若是親的好了,便是一換十也未嘗不可。」蕭廷在顧寧耳邊用蠱惑的聲音勸導,顧寧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兩人近到呼吸可聞的地步,她身後是書案,避無可避,更何况這回的接觸,可以說是在她默許下進行的,這個時候要再退縮,就顯得有點矯情了。

  蕭廷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臉上是肉,嘴上也是肉,只要心中坦蕩,親哪兒都一樣。

  鼓起勇氣,仰頭貼上蕭廷近在眼前的唇,雙唇相接,柔軟濕潤的感覺讓兩人都爲之一動,顧寧想退縮,被蕭廷迅速按住了腦袋,蕭廷反客爲主,在這場激烈的追逐戰中瞬間占據了主導地位,顧寧雖然比他年紀大,可在這方面的經驗等同於零,在蕭廷攻略之下,幾乎毫無抵抗力,身子軟軟的挂在他的雙臂裡,完全失去自我意識,只能被動的跟隨他的步調走。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微微分開,顧寧喘著氣,還不忘說出一句:

  「這個……要算五十張。」

  蕭廷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樣柔弱乖順的顧寧還是第一次看見,當即心潮澎湃:「好,依你。繼續。」

  兩人從書案前親到椅子上,再從椅子上親到羅漢床上,就連顧寧自己都記不清那天兩人到底親了多久,只知道她被蕭廷抱回寢殿的時候,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那種感覺有點可怕,她習慣什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對人對事都要有絕對的瞭解才會覺得安心,可是如今她却看不懂蕭廷了,這感覺就像是突然鑽進迷霧中,看什麽都不真切,雲裡霧裡,不知所踪,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對蕭廷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要說不喜歡吧,蕭廷親她,她似乎也沒有那麽反感,要說喜歡吧,顧寧是一百個不想承認。

  帶著滿腹疑惑,顧寧第二天起來。

  樂染、清屏和素心進殿來伺候顧寧起身洗漱,顧寧問了句:「今日沒有朝會,皇上什麽時候走的?」

  顧寧覺得只要有蕭廷在身邊,自己的警戒性越來越差了,從前一有風吹草動靠近她就能驚醒過來,現在她居然連蕭廷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失敗,太失敗了。

  「回娘娘,陛下剛走不久,叮囑奴婢們無需吵醒娘娘。」樂染幫顧寧穿上外衣,笑吟吟的說。

  皇上和娘娘感情好,她們做婢子的也跟著高興。

  「昨兒夜裡,春輝閣的燈火亮了大半宿,可張順公公明明說皇上已經批完了奏摺來的。」

  顧寧結果清屏手裡的帕子,聞言驚喜抬頭,想起什麽時候,從寢殿側門往春輝閣去,一進門就看見書案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兩叠紙,顧寧走上前,隨手拿起一叠一張張翻看。

  樂染看著這些,立刻明白過來,說道:

  「昨兒夜裡,皇上不是在批奏摺,是在替娘娘寫這些?」

  顧寧沒有說話,不過從她滿面笑容上看,已經告訴了樂染她們答案。

  蕭廷果然還是够意思的,昨天她鬼使神差和他定下那麽個交易內容,真是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當真了,不錯不錯,太够意思了。

  「收拾收拾,全都給禮部送去。就說我寫好了。」

  反正顧寧的字是跟蕭廷學的,從本質上來說,兩人字寫得差不多,只是她比蕭廷少了幾分勁道,不過管他什麽勁道不勁道,神似就够了,任誰也不能說她哪裡做的不好。

  樂染和清屏對自家娘娘『無耻』的行徑早就習以爲常,素心却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顧寧,在一旁訝然說道:

  「皇上對娘娘可真好啊。」

  這聲感慨發自內心肺腑,白素心自從進了顧家的們,就一直聽顧家的人說顧寧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被嫌弃,她原以爲是真的,可直到她跟著顧嫣然入宮以後才發覺,對於顧寧的一切,不過是顧家人私下的妄想。

  顧家覺得皇上和顧寧年齡相差很大,而顧寧又是個卑賤通房之女,背後無依無靠,皇上不可能真心喜歡她,可是入宮後,素心才知道都錯了,顧家的人全都想錯了。

  她曾看過皇上看著顧寧的目光,寵溺又歡喜,那是一個男人真心喜歡一個女人的目光。

  同樣身上有白家的血脉,可爲什麽顧寧就是皇后,而她却只能是個被父兄巴結達官貴人的禮物,顧寧高高在上,而她却卑賤的隨便什麽人都可以踐踏一脚。

  在這一瞬間,白素心的心中平衡被徹底打破。

  ***

  自從蕭廷替顧寧寫完那些禮部的賀詞之後,顧寧對蕭廷的態度也是發生了不少改變,這讓蕭廷感覺相當滿意。

  這日,兩人在花園中比了一套拳後,對坐在亭子裡喝茶,蕭廷對顧寧提起:

  「過兩天就是秋獵,我給你獵一張白狐皮回來,給你冬日做一件小襖可好?」

  顧寧喝了口茶:「今年秋獵有點晚啊。別打什麽白狐皮了,帶我一起參加不是更好。」

  「又不是不讓你去。」蕭廷說。

  顧寧却不以爲然:「光是讓我去有什麽用?大蕭國的獵場不讓女人下場,有這麽一條規矩在,我去了也是白去啊。」

  大蕭的女人要賢良淑德,溫柔賢惠,打獵什麽的粗魯事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就算顧寧跟著蕭廷去獵場,最後也只是坐在王帳中等他打獵回來。

  「那秋獵就算了,等秋獵結束了,回頭我再單獨帶你去獵場,到時候你想獵什麽就自己獵,可好?」

  蕭廷對顧寧可以說是相當遷就了,顧寧頗爲感動,擺手說道:

  「算了吧。其實我也不是想打獵,打來打去都是殺生,我手上可不缺命,少打一個是一個吧。不過倒是可以出去散散心,去郊外跑跑馬也好。」

  蕭廷走過來,溫柔牽起顧寧的手:

  「好,都聽你的。你想怎麽樣,便怎麽樣。」

  蕭廷緩緩彎下身子,想要一親芳澤,顧寧沒準備好,嚇得往後縮了縮,然後看到蕭廷眼中的失望,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真是無情。有求於我的時候,讓我予取予求,現在沒事求我,就連親一下都不許了。」

  蕭廷誇張的一聲嘆息,說的話讓顧寧汗顔。

  尷尬一笑:「不是,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蕭廷低下頭與顧寧鼻尖相抵,語氣親昵的不能再親昵:「相思,你就從了我吧。我保證今後一定對你好,幷且只對你一個人好。從了我,好不好?」

  蕭廷的聲音從顧寧耳中鑽入,一字一句的震懾她的心房,仿佛在她的心門上敲擊著,執著的敲出一道縫隙,緩緩的擠進顧寧的心。

  顧寧耳中轟鳴,不知如何回應他這直白又火辣的問題。

  正爲難之際,只聽外頭傳來脚步聲,素心端著一壺熱茶走入,看見蕭廷摟著顧寧,白素心一楞,站在那裡不知道是進還是退。

  顧寧有點難爲情,從蕭廷懷抱中掙扎出來,對白素心問:

  「素心,你這是……」

  白素心楞楞的把手中茶壺送上,說道:「樂染姐姐說,娘娘今日胃口不好,奴婢特意給娘娘熬了些陳皮茶,健脾開胃的。奴婢不是故意打擾皇上和娘娘的,請皇上和娘娘莫要見怪。」

  說著白素心就要跪下,被顧寧一把拉住:

  「沒事沒事。你……來的正好,我剛想喝茶。」

  白素心靦腆一笑:「那奴婢給娘娘倒茶。」

  說著,白素心就將端著茶壺從蕭廷身邊經過,含情脉脉的目光忍不住往蕭廷身上看去,真真是媚眼如絲,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嬸娘們就說過她,說素心長了一雙勾魂的狐狸眼,男人見了都喜歡。

  白素心覺得自己反正是要送給男人的禮物,與其成日擔驚受怕被送給歪瓜裂棗,不如她自己挑一個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只要能讓皇上喜歡,就算只是做個美人她也願意。

  她將茶壺放到茶几上,剛要給顧寧倒,就聽蕭廷在一旁冷聲說道:

  「朕親自給皇后斟,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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