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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相思》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顧寧不理張順的問題,繼續圍著兩個小太監轉,轉了幾圈之後,脚步停在靠右邊那個小太監身側,對張順說:

  「那個走吧,這個留下。」

  張順越發搞不懂皇后娘娘到底什麽意思,往皇上看了一眼,只見皇上端著茶沒說什麽,張順也不敢多問,讓那個快要當場嚇死的小太監離開,小太監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顧寧居高臨下看著眼前的小太監,大約十七八歲,唇紅齒白,眉目清秀,做出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顧寧居高臨下問他:

  「叫什麽名字?」

  顧寧一開口,那小太監就像是被人從背後戳了一下,緊張的整個人都向上一彈:「回,回娘娘,娘娘的話,奴才,奴才叫雙喜。」

  聲音也是輕柔脆弱,與宮中其他小太監幷無二致。

  「你在禦膳房伺候多久了?」顧寧不動聲色問。

  雙喜的頭又嚇得往下低了低:「回娘娘,奴才在禦膳房,兩,兩年了。」

  「兩年了……那你今兒是第幾次送禦膳?」顧寧的聲音壓得能擠出水來。

  雙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瑟縮了一下,用更加顫顫巍巍的聲音回道:「第,第一回。」

  顧寧指著桌上的酒壺:「第一回就敢下毒,等這機會很久了吧?」

  一聲『下毒』,讓張順和那個小太監臉上全都現出了震驚之色,張順嚇得不知所措,趕忙跪下,小太監臉色煞白,連連搖手:

  「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請皇后娘娘明察。」

  顧寧不欲與他演戲,直接說道:「有沒有毒,讓太醫過來一驗便知,你無需狡辯,本宮只想知道,是誰指使你來的。」

  然而那叫雙喜的小太監却怎樣都不肯承認:「娘娘,沒有人指使奴才,奴才沒有下毒,請娘娘,皇上明察呀。」

  對於小太監的辯詞,顧寧不置可否,小太監似乎見在她這裡求饒無望,手脚幷用的爬向蕭廷,邊爬邊求饒:

  「皇上,皇上,您相信奴才,奴才沒有下毒,奴才沒有!」

  那模樣就真像是受了什麽彌天大委屈似的樣子,可憐到近乎喊破的嗓音,讓顧寧儼然成了一個無中生有,誣陷忠良的壞人,蕭廷抬眼看向顧寧,也想知道她爲何這般斬釘截鐵。

  顧寧看向門外,只見樂染和清屏自外面走來,太醫院嚴院正和徐峰也跟著走入,樂染讓一個小太監把手中托盤呈上,回禀道: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們在雲西宮內樹下找到了這個。」

  托盤上呈放著一隻小瓷瓶,小瓷瓶外還帶著泥土,顯然是被人剛從地裡挖出來的。

  「奴婢將這取出之後,便送去給嚴院正查看,嚴院正判斷這瓷瓶中裝的確乃毒、藥。」

  顧寧問嚴院正:「何毒?」

  嚴院正拱手行禮:「回娘娘,此乃天下至毒,鶴頂紅。」

  「那就怪了,宮中戒備森嚴,這等奇毒他從何弄來?」顧寧這話自然是問徐峰的,徐峰上前:

  「此人入宮後一直在禦膳房,沒有出過宮,所以應該不存在出宮買的情况,而他進宮之時,三查三搜,更是不可能携帶,此毒從何而來,有待商榷。」

  不是從宮外帶進宮的毒,那便是宮內做出來的,鶴頂丹朱加特製的藥材,方能成就天下劇毒,也就是說,此人不僅善毒,還善藥。

  踱步走到那小太監身旁,指著托盤上的鶴頂紅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說的?」

  小太監依舊瑟瑟發抖,却依舊一口咬定:「奴才,奴才不知道那是什麽,奴才從來沒有見過。」

  「想知道本宮爲何懷疑你嗎?」顧寧不與他分辨,直接將自己如何懷疑,如何派人去查的事情盡數說出:「你大概不知道本宮素來不喜歡海棠花吧,入宮之後,本宮便讓人將宮裡大部分的海棠樹都砍了,唯獨雲西宮還留下幾株,生長的特別旺盛,本宮不欲趕盡殺絕,便留下了那幾株,此時正是花開正濃之際。你是禦膳房的人,禦膳房在東邊,雲西宮在西邊,爲何獨獨你身上會沾染海棠花香?」

  先前顧寧在花園中等候召見的時候,這群小太監從身邊經過,她對海棠的香味十分敏感,一下便聞見了,當時覺得奇怪,就讓樂染和清屏去雲西宮看看,蕭廷後宮單薄,雲西宮中無人居住,是一處位置比較偏僻的殿宇,特別適合有心人做一些不好的勾當,她吩咐樂染和清屏,重點圍繞雲西宮海棠花樹搜尋,若搜到什麽,可直接去找徐峰。

  雖然顧寧早就有所懷疑,但此時此刻真的被她猜到,心情還是有些難平復的,對嚴院正比了個手勢,讓他過來,顧寧把桌上那壺酒遞給嚴院正,嚴院正將酒倒出仔細查驗,片刻就做出判斷,對顧寧拱手:

  「娘娘,却乃同一毒素。」

  就在這時,顧寧突然感覺眼角閃過一陣刀光,前一秒還跪在地上不住求饒的小太監突然從靴子裡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想也不想就往蕭廷飛撲刺去,蕭廷往後退了一步,只見那剛剛亮出來的匕首就被顧寧一脚踢飛,再反身一脚便把那小太監從蕭廷面前踹離,自己結結實實的擋在蕭廷面前。

  張順嚇壞了,大喊一聲:「有刺客!」

  飯廳大門本就開著,外面也有侍衛等候,只是先前沒有受到傳召不得入內,聽見張順的聲音,外面兩隊護衛拔刀闖入,把那膽敢行刺皇上的小太監瞬間就壓在地上,讓他動彈不得。

  顧寧看了一眼那被侍衛控制住的小太監,然後走到先前被她踢飛的匕首旁,將之撿起,拿在手中反復看著,似乎有些費解的樣子,慢吞吞的挪到蕭廷面前,蕭廷看了一眼她,問:

  「有什麽問題?」

  顧寧用刀尖指著那個動彈不得的小太監,與其奇怪的說道:

  「他不會武功。」

  蕭廷明白顧寧的意思,面露疑色。

  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居然選擇來當刺客,也是够奇怪的。

  顧寧讓侍衛把小太監架起來,與先前的膽小求饒相比,現在這小太監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用憎惡來形容了,用那種滿是怒意的目光瞪著蕭廷。

  顧寧往旁邊挪了兩步,阻斷了他對蕭廷的瞪視,問道:

  「現在可以說了嗎?誰指使的?」

  小太監雙喜秀氣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沉惡毒之色,對蕭廷駡道:

  「沒人指使,無道昏君,人人得而誅之。」

  張順尖著嗓子責駡:「大膽,你這逆賊,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這刺客是太監,幷且潜伏在宮裡兩年之久,張順是大內總管,出了這種事情,他責無旁貸,如今要是再不立場分明,說不定就要被他拖累了去。

  「陛下登基之後,勤政愛民,蕭國境內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免除百姓流離顛沛之苦,人人稱道,你憑什麽說他是無道昏君?」

  顧寧真的很好奇這小太監是什麽意思,看他這貿貿然,幷且毫無章法的刺殺行爲,雖然他這種行爲也算是豁出性命了,但絕對不像訓練有素,被人豢養的死士。至少他被擒之後,連一絲輕生的念頭都沒有,這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死士了。

  「就憑他心狠手辣,過河拆橋,我張家滿門盡死他手。」

  小太監扯著喉嚨喊了這麽一嗓子,顧寧楞住了:「張家?哪個張家?」

  顧寧努力思考,蕭廷把哪個張家滿門抄斬了,可蕭廷登基之後,一直實行仁道,除非是那等罪大惡極,結黨營私的官員,他從重處罰過,可也沒有下過滿門抄斬的旨意,最嚴重的就是前戶部尚書宋滿庭,他貪贓枉法,三年間貪腐無數,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蕭廷判他滿門流放,那也不姓張啊。

  還沒等她細問,便聽身後始終沉默的蕭廷突然開口,對壓著小太監的侍衛下令:

  「押下去。」

  侍衛們聽令,把不住掙扎的小太監捂著嘴拖了下去,顧寧看著他被拖走的樣子,那一轉身的怨毒目光像是從地獄爬出來復仇的惡鬼,一個人若非果真受了滔天的冤屈,是做不出這等孤注一擲惡態的。

  一場荒謬的刺殺落下帷幕,飯廳中恢復平靜。

  顧寧轉身看向一言不發的蕭廷,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後,才决定開口:「他不會是……」

  可不等她話說完,蕭廷便抬脚離開,經過顧寧身邊之時,冷冷留下一句:「一個普通刺客而已,你無需想太多。」

  說完這句話,蕭廷便也離開飯廳,徐峰與嚴院正對顧寧拱手行禮,隨蕭廷而去,偌大飯廳之中,獨留下顧寧與兩個婢女,還有滿腔疑惑,一個懷疑的種子在顧寧心中生根發芽,以最快的速度長成了參天大樹。

  刺客,鶴頂紅,張家……

  這一系列的條件被探究出來,似乎正漸漸的彙集到一處,答案呼之欲出。

  顧寧從長樂宮派了兩名太監去判刑司,想要把那個刺客提審出來,可派出的人却空手而歸,告訴顧寧在他們趕去之前,皇上已經命人把那個刺客押送去了刑部大牢。

  越想越覺得不對,顧寧回長樂宮之後,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再次趕去了元陽殿,張順攔在門外,對顧寧說道:

  「娘娘,皇上在批奏摺,是頂要緊的摺子,吩咐了誰都不讓打擾。」

  顧寧眉頭一蹙,將張順的手直接拍開,不顧身後阻攔,硬是闖了進去。

  「哎哎,娘娘您不能進。」張順被顧寧推到一旁,差點摔了,站穩後就跟著顧寧,想做最後阻攔,就算知道自己攔不住,可在皇上面前,攔不住也要做出他想攔住的樣子。

  蕭廷果真坐在龍案後頭,一手拿摺子一手拿朱砂筆,顧寧的闖入讓他眉峰一動,利眼掃來,他難得對顧寧這般冷峻,他越是這樣,就越是證明了顧寧心中所想。

  蕭廷揮手讓張順退下,張順如獲大赦,走出大殿時特別體貼的把大殿的門給他們關上了,讓他們夫妻倆在裡面好好地解决解决。

  顧寧站在龍案下方,目光灼灼的盯著蕭廷,一言不發。

  蕭廷低頭看了幾眼摺子之後,方才開口:

  「你可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仗著朕不會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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