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外賣

　　蘇鶯時嘴角還挂著壞笑，得意洋洋的像隻小公雞，一抬臉，就看見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頓時公鶏變鵪鶉，「啪」地埋了下去。

　　餘光見桌子上還甩著二百塊錢，正哆哆嗦嗦地想摸下來藏起來，卻見男人已經從善如流地走過來，順手撈走，裝進了自己口袋。

　　蘇鶯時眼睛睜的滾圓。

　　霍川聲音平靜， 「收了錢，才可以開始服務，說吧，想吃點什麽？」

　　「……」

　　郭岩已經在對面悶笑起來，顫著手指道：「那個，服務生啊，給我們端兩盤水果來，橙子多點！」

　　霍川冰冷的眼神掃去，又轉暖看向女孩，「水果要嗎？」

　　蘇鶯時搖了搖頭，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擺，「你快坐下來吧……」

　　霍川順從地，在她身邊空位上坐了下來。

　　蘇鶯時又將他與陳靜互相介紹了一番，陳靜眼中帶著淡淡的打量，彎唇道：「我可還記得當初軍訓霍教官一出場，兩個連的女生都沸騰的事兒呢，當時離得遠，現在總算見到了真人。」

　　郭岩頓時如同找到了知己，眼巴巴地看著她：「可不是吧！要不是我拉著，他就……」

　　陳靜：「就？ 」

　　郭岩：「……」

　　悄悄往對面男人臉上瞄了一眼，換來了一句--「慫貨。」

　　郭岩：「……」

　　郭岩：「……」

　　誰慫？到底是誰慫？又不是他第一次見面就要去跟人家認識認識……好吧，確實是他攔的，但他攔的有錯嗎？若是不攔，現在這兩人還能這麼和諧地坐在一起烤肉嗎？

　　他這是用心良苦、忍辱負重好吧……

　　郭岩在心裡腹誹完，把二十多年的交情拿出來反復掂量，才努力維持了理智沒有當場揭穿他的小心思。而那人却絲毫沒有危機感，已經開始鎮定自若地從張飛然手中接過燒烤夾，將新端上來的肉盤熟練地挑選下了爐子。

　　兩人負責烤，其他人基本上就等著吃了，蘇鶯時將幾根烤腸竪著放到爐子邊上，其中一根歪進裡面了，她想伸手拿，被霍川一把拉住，「小心，我來。」

　　她乖乖坐好，眼睛還總盯著那根腸看。

　　耳邊，周韜他們已經跟霍川聊了起來，男人略低的聲綫磁性悅耳，說到哪裡還會發出低低的笑，十分好聽。

　　時不時會有烤好的東西，被放到她的盤子裡。

　　讓她可以吃的專注而開心。

　　那邊，張飛然也能照顧到陳靜，她在來之前還對這些特種兵抱有微微的排斥情緒，現在已經察覺不到了。

　　她的性子本就八卦爽利，此時一邊吃著現成的東西，一邊也加入到了他們的話題中，笑聲不斷。

　　蘇鶯時正在認真地將一片牛舌往調料盤裡沾均勻，頭頂一個低低的聲音忽然道：「烤腸烤好了，往後讓一下，小心碰到。」

　　她嘴裡含著牛舌，往座位背上靠了靠，見霍川首先把一根烤腸夾到了她的盤子裡。

　　「你聶次啊。」

　　她摀住嘴，被牛舌燙到。霍川連忙給她端來橙汁，語氣無奈，「吃東西不要慌。」

　　她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這才哈著氣道：「我說……你也吃呀！別一直忙著烤。 」

　　「沒事，你慢慢吃。」

　　蘇鶯時見另外幾根烤腸已經火速快被郭岩幾人搶光了，眼疾手快，急忙從中間撈出了一根，放到了霍川盤子裡。

　　霍川低頭，看她吃的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緊張兮兮，動作嚴陣以待，清冽的眼中閃過柔軟。

　　「你快點吃。」

　　蘇鶯時催促他，眼睛還盯著烤爐裡面張飛然正在翻滾的幾個鶏翅，數了數個數，看來一會兒不幫著霍川搶，這人是吃不到了。

　　霍川無聲地輕笑，又隨手放進去幾片蘇鶯時愛吃的紅薯片。

　　蘇鶯時見他又開始忙碌，眉頭忍不住蹙起來，動作小小地戳了戳他，「快吃呀。」

　　「好，一會兒就吃。」

　　一手拿夾子將紅薯片翻了個，另一手拿過來油瓶往上面淋了一點，然後細緻地將它們鋪均勻。

　　蘇鶯時看著著急，看了看他盤子裡的烤腸，怕都要凉了，乾脆右手拿了起來，遞到了霍川嘴邊，「我幫你拿著，你吃吧。」

　　霍川楞了下，其他人也都睜大了眼睛。

　　蘇鶯時努力忽視那些視線，手臂僵硬地堅持了一會兒，就在要放下逃開時，手中忽地一緊，霍川低下頭在烤腸上咬了一大口，瞬間消失了半根。

　　「沾點辣椒面。」

　　「嗯……哦。」

　　蘇鶯時乖乖給他在辣椒面上滾了滾，抬頭，見男人已經等著了。來不及猶豫，她又喂過去了一口。

　　對面張飛然「哎呦」一聲，故意把手擋在了眼前，然後又悄悄張開條指縫。周韜笑的一臉憨然，郭岩則是感慨萬千，一副老父親的欣慰模樣。

　　「瞧瞧--看是誰呀，那麼賢惠？怎麽沒人喂喂我呀？」

　　陳靜嘖嘖嘴。

　　蘇鶯時慌了神，手一抖，差點捅到霍川的臉上，被他十分敏捷地一口叼住，把最後一塊香腸給咬了下去。

　　「噗……哈哈哈哈，鶯時你是看著點呀！捅到眼睛了怎麽辦？」

　　陳靜笑道。

　　「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被碰到？」

　　蘇鶯時手忙腳亂地拿紙，被霍川握住手腕。

　　「沒事。」

　　「真的沒事？」

　　「嗯。」

　　霍川把紅薯片夾到她的盤子裡，語氣低柔，「烤腸很好吃，謝謝。」

　　「……不客氣。」

　　吃完飯，霍川開車，後面坐著蘇鶯時和陳靜。

　　「是去學校宿舍嗎？」

　　霍川問道。

　　「嗯，她跟我一個樓的，就住我樓上。」

　　蘇鶯時說道。

　　「挺好。」

　　把陳靜送到了樓底下，打開車門，陳靜回頭問道：「你回家住？」

　　「是呀，明天還有點事！」

　　「那好吧，我們週一再見！回去路上小心些。」

　　又道，「霍川，今晚麻煩你了！」

　　霍川點點頭，神態溫和。

　　「走了啊。」

　　陳靜捅了蘇鶯時一下，笑著衝她招手上了樓。

　　蘇鶯時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間，轉身準備坐回去，被霍川伸手擋了住，一楞，「怎麽了嘛？」

　　「坐前面來。」

　　蘇鶯時臉微紅，把後面的車門關上，繞到了前面。係好安全帶。

　　「今天吃好了嗎？」

　　霍川啟動車，問道。

　　「吃好了！七五折的券又是自助，怎麽能浪費！」

　　蘇鶯時揉著肚子，一臉的滿足。她和陳靜今天都是超水平發揮，一來覺得吃少了虧本，而來跟霍川他們一起吃飯真的很開胃，不管點了多少吃的上來，最後總能被包了圓。

　　霍川點點頭，「吃好就行。」

　　「你是不是覺得我吃太多了？」

　　「多？」

　　霍川掃了她一眼，「太瘦了，都不知道你吃到哪裡去了。」

　　蘇鶯時彎唇笑了起來，「你也不胖呀！是因為平時有鍛煉嗎？」

　　捏了捏自己隱約的小肚子，有些發愁，「要不我以後也鍛煉鍛煉？剛買的新裙子瞬間就覺得緊了……」

　　「可以鍛煉，但不要以減肥為目的，對身體不好。」

　　霍川道，「星星兒對面就有一家健身房，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

　　「家門口呀？」

　　蘇鶯時故意拖長了音，「我還以爲也能跟著川哥享受一把健身泡溫泉海鮮自助的一條龍服務呢。」

　　霍川眼中泛起笑意，「那裡不適合你去。」

　　「為什麼呀？」

　　「連家門口都不一定堅持下去，還帶你去市中心，一月一次當度假嗎？」

　　「霍川！」

　　蘇鶯時鼓鼓臉，「你不要小瞧我，等著，明天上完課我就去辦張卡，一周保底 去三回！」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明天要去代鋼琴課？」

　　「是呀，孩子們也開學了，課程都排在了周末。」

　　「幾點結束？」

　　「小勒是上午來，最後一個……大概要到下午六七點了吧。」

　　「聽霍勒說，你中午也不回家吃飯？」

　　「嗯，時間太短，乾脆就在星星兒跟翁姐她們一起訂盒飯啦！ 」

　　霍川皺皺眉，「總吃盒飯不好，你們幾個人？」

　　「一般也就四五個老師一起吧，怎麼？」

　　「沒事。」

　　霍川道，「白天我有事要出去，下午你下課後，就在星星兒等我。」

　　「不用這麽麻煩啦，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麻煩，還能給你省個教練費。」

　　「那好吧。」

　　蘇鶯時抿嘴笑，到了家門口，下車，透過車窗對他說再見。

　　「鶯時。」

　　霍川忽然叫住她。

　　「嗯？」

　　蘇鶯時轉身，柔軟的烏髮在夜燈下朦朦朧朧，整個人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靜謐的柔光。

　　「剛剛就一直想說，你穿這樣的裙子，很好看。」

　　***第二天，蘇鶯時上午剛帶完最後一節課，就聽見翁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蘇老師--快出來，接外賣了！」

　　外賣？

　　蘇鶯時疑惑地走出來，只見一位外送員進進出出好幾趟，才把好幾個包裝精巧的保溫盒都取了進來，問道：「哪位是蘇老師？餐送齊了，請您在這裡簽個字。」

　　「可是，我沒有定過外賣呀？」

　　蘇鶯時猶豫地拿起筆。

　　「訂餐人是霍先生，看，這是地址和您的聯繫電話，沒錯吧？」

　　蘇鶯時一聽就明白了，在翁姐和李老師意味深長的眼神下，迅速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祝您用餐愉快！」

　　外送員走了，兩人圍了上來，李老師：「可以呀，這家店包裝看起來高級的很，是誰這麽有心，給咱們蘇老師專門訂的呀？」

　　翁姐笑的更有故事，「霍先生，該不會是……」

　　「哎呀，好了好了，大家一起吃嘛！」

　　蘇鶯時求饒似的把保溫盒拿出來堵住了對方的嘴，「這家飯看著還不錯，湯湯水水還有甜點，要是味道也過關的話咱們以後可以跟著訂啊？」

　　「這你就別想了！這家是尚京出名的米其林餐廳，一頓頂上一月工資，咱們這種小本生意可揮霍不起，吃上幾次就可以直接搬家走人嘍。」

　　翁姐若有所思，「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們家還能外送的？」

　　蘇鶯時沉默了，一邊招呼大家先吃，一邊走到外面去給霍川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

　　可能是在忙？

　　她又發去了一條信息：「外賣我們收到了，太豐盛啦，六七個人都吃不完，謝謝你！」

　　那邊翁姐喊她來休息室吃飯，她應了一聲就過去了。直到吃完飯，手機才響了。

　　霍川的電話打來。

　　「喜歡嗎？郭岩說這家不錯。我剛剛在軍部開會。」

　　「嗯，特別好吃，尤其是那個芒果布丁，你嘗過嗎？」

　　「沒有，我很少吃甜食。」

　　蘇鶯時瞇眼笑，嘴裡咬著塑料勺，「下次可以嚐嚐。」

　　「好，改天我們去店裡吃。這麼遠送過來，食物的味道難免會改變。」

　　「已經很好吃啦，翁姐說這家平時都不外送的，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怎麽又說麻煩？你的事，不麻煩。」

　　霍川那邊聲音有些嘈雜，他壓低了些，通過話筒傳過來，低沉中就顯出了些溫柔，「好了，我這兒還有點事要處理，結束後在星星兒等我。」

　　「……嗯，你去忙吧，下午見。」

　　「下午見。 」

　　蘇鶯時挂了電話，心裡微微甜，比嘴裡的布丁還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