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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子被廢了嗎》第19章
第十九章 主權

  紀皇后想出“讓兒子拜衛昭為師”這個主意,是經過多方權衡,深思熟慮的。

  一來,昌平帝很忌諱皇子們在朝中結黨營私,如果她利用皇后的身份明目張膽的去拉攏衛昭,一定會惹昌平帝不悅。

  可拜師就不一樣了。拜師更多的是一種私人感情,只要雙方願意,就算是皇帝也不好說什麼。而且兒子有一個天然優勢——體弱。一個自幼體弱的皇子,因為習不了武,所以想拜武功高強戰無不勝的定北侯為師,學習兵法武藝,好彌補心中缺憾,將來更好的報效國家,身為父親,昌平帝沒有理由不答應。

  二來,紀皇后讓穆玨找的那件金絲軟甲並非普通的金絲軟甲,而是衛昭亡母的遺物。當年文帝爺派還是二皇子的昌平帝入西南剿匪,身為二皇子多年好友,定北侯衛之章夫婦也主動請纓同行。誰料行軍途中遭遇悍匪埋伏,衛之章夫婦為保護二皇子而死在了悍匪刀下,衛夫人身上就穿著那件金絲軟甲。

  當時情況緊急,為了保全更多將士的性命,二皇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悍匪奪走了衛之章夫婦的屍體。那件金絲軟甲也輾轉流落到了高昌國,紀皇后讓人費了不少力氣才尋到的。

  作為瞭解當年舊事的人,可以說,紀皇后相當有把握自己準備的這件拜師禮可以打動衛昭。

  現在衛昭已正式回朝主持軍政大事,各方勢力都在使盡解數拉攏這位年輕輕輕便攀登上權利之巔的衛侯,連尚在孕中的惠妃也悄摸摸把一位貌美如花的表妹接到了宮裡長住,打得什麼主意再明顯不過。未免夜長夢多,用完晚膳,送走兒子,紀皇后就迫不及待的趕到了承清殿。

  再怎麼理由充足,這種事,她也必須提前和昌平帝打個招呼。

  然而,昌平帝的反應卻充分體現了男人和女人思維方式的不同。

  “讓雨潤拜定北侯為師?”

  坐在禦案後的君王,長眉緊皺,用一種“卿腦子是不是有病”的眼神望著自己的皇后:“雨潤身子骨弱,平日多跟著閣老們讀讀文章做做學問不挺好麼?你現在非讓他跟著定北侯習武,這不是硬逼母豬上樹嘛。”

  雖說比喻的通俗直白了些,但昌平帝覺得這就是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後最本能最真實的反應。

  紀皇后:“……”

  宮人在旁,作為一個愛面子的皇后,紀皇后端莊秀麗的臉有些掛不住:“陛下真的誤會臣妾了。拜定北侯為師,並非臣妾的主意,而是雨潤自己的主意……”

  “行了,你不說朕也知道。”

  昌平帝大手一揮,打斷紀皇后的話:“要不是你給他的壓力太大,這孩子能想出這麼極端這麼鋌而走險的主意?皇后,朕早說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雨潤雖然不能習武,可書讀得好照樣是本事,報效國家又不一定非要舞槍弄棒。你現在非要逼他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這非但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反而會打擊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皇后,雖然朕很不願意說,但朕還是要說一句。”

  “作為一個母親,你是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方式了。”

  “讓雨潤去習武,這種餿主意,也虧你想得出來。”

  為了強調自己的不滿,昌平帝特意重重“哼”了一聲。

  紀皇后整個人都懵了。

  按照原來計畫,她也就是走走過場,象徵性的過來給昌平帝報備一聲。因為依照以往經驗,對於長子寥寥不多的請求,昌平帝幾乎是有求必應,甚至都不問原因。

  可今夜,昌平帝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上來就火藥味十足,還直接把拜師之事歸結為她的過錯,當著闔宮宮人的面斥責她行為失當。

  “行為失當”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可對於母儀天下的皇后來說就是大事了。

  紀皇后知道,如果今夜這一局敗了,她不僅將永遠失去拉攏衛昭的機會,還會成為整個六宮的笑話。

  深吸一口氣,紀皇后迅速鎮定下來,而後容色莊重的行至大殿中央跪下,帶著一種哀傷的決絕:“臣妾承認,臣妾平日對雨潤要求是高了一些。可捫心自問,臣妾何嘗願意如此。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兒快快樂樂,一生無憂呢。可這件事,並不是臣妾一廂情願能做到的。”

  “這些年,因為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樣習武,雨潤心裡其實一直都很愧疚很不好受。他總覺得自己無用,對不起陛下的栽培和期望。他心裡一直仰慕定北侯的戰績與風采,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定北侯那樣馳騁沙場為國效力,所以這次定北侯回京,雨潤特別的高興,一直央著臣妾來和陛下說拜師的事。”

  “雨潤說了,他想拜定北侯為師,不僅是為了習武,更是為了學習用兵之道。就算將來他真受先天條件所限,不能上陣殺敵,能為將士們想出一兩條制敵之計,略盡綿薄之力,也算實現了心中多年夙願。”

  昌平帝今夜的心情的確不怎麼好。

  因為方才太子拿到地契之後,就很敷衍的道了聲謝,連一個感激和孺慕的眼神都沒有給他,就樂顛樂顛的揣著寶貝地契跟王福來出宮去了。

  昌平帝十分想不明白,身為帝王,自己一片發自肺腑的關懷,怎麼就還趕不上一張地契重要?

  那孩子的心,為何就總也捂不熱呢。

  剛送走一個不省心的,結果又來了一個更不省心的,昌平帝怎麼能不糟心。

  聽完紀皇后的這番說辭,昌平帝自然也發自心底裡心疼了一下敏感多情的長子。因為瞭解長子的性格,這些年,他也儘量在用各種方式來培養他的自信心,不讓他有太大心理負擔。卻沒想到,長子溫潤如玉的外表下竟隱藏著如此深重的心事。

  但愧疚歸愧疚,作為一個英明睿智的帝王,他還沒糊塗到因為一己私情就把家事和國事混為一談的地步。

  “朕知道雨潤這孩子不容易,可拜師之事,沒他想的那麼簡單。且不說衛昭現在主持著朝中軍政大事,身份特殊,單一樁,太子和定北侯有舊怨的事人盡皆知,如果這時候朕讓雲潤拜衛昭為師,大臣們會怎麼想,那幫老宗親們會怎麼想,他們是不是會錯以為朕在暗示他們廢儲?”

  “此事,先緩緩吧,你也替朕好好勸勸雨潤。他要是想學習兵法,翰林院裡有的是能講解兵法策略的老師,朕給他找個就是。”

  “是……臣妾明白了。”

  紀皇后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昌平帝把話挑的這麼明白,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知道,如果再堅持下去,皇帝就真的要懷疑她的用心了。

  太子,又是因為太子。

  紀皇后忽然產生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皇帝如此介意太子感受,究竟是真的顧忌那幫老宗親,還是另有隱情。

  現在箭在弦上,她是絕不會放棄衛昭這根救命稻草的。既然皇帝不肯同意,那她只有讓拜師之事“生米煮成熟飯”,到時皇帝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

  “你說……大皇子要拜定北侯為師?”

  太子府書閣內,少年抱膝坐在榻上,眸子冷得嚇人。

  “是,千真萬確,皇后娘娘都親自到承清殿去跟陛下說了。”

  躬身立在閣外的矮瘦身影聲音裡卻透著興奮:“三年了,殿下終於肯聯繫屬下了。屬下還以為……”

  聽聲音,像個太監。

  少年顯然一點都沒有心情和他敘舊,惡狠狠問:“定北侯呢?也答應了?”

  “為什麼不答應呢?”外面人顯然還沒察覺到異樣,抑揚頓挫的自說自話:“聽說為了這次拜師,紀皇后特意花費重金,命人輾轉從高昌國尋到了定北侯亡母的遺物,一副金絲軟甲。衛侯爺自幼父母雙亡,想必為了亡母遺物,也不會不答應的。再說,衛閣老是大皇子的授業恩師,向來和中宮那邊親近,有他在中間牽線,定北侯更不會拒絕了。”

  “殿下可別忘了,若無武帝爺那封遺詔,大皇子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如果定北侯站在了大皇子這邊,殿下的儲君之位還能保幾時?殿下可要好好為自己打算一下了。”

  好一陣沉默。

  少年擱在膝上的手微微顫抖,用力消化掉眸中湧起的血絲,方冷靜的道:“無事,你走吧。”

  聲音終究有些發啞。

  那人顯然還想敘兩句舊,但想起近年來宮中關於這位殿下的種種傳聞,終究不敢逼他太緊,“唯”了一聲,識趣的退下了。

  這一夜,太子殿下的心情很惡劣,很惡劣。

  太子殿下心情惡劣的結果就是一夜未眠,又趴在窗沿上看了兩個多時辰的星星。

  太子殿下看星星的後果就是……要找人不痛快。

  於是第二日罰跪,大皇子穆玨驚訝的發現,昨日自己跪的地方,竟擺了一張明黃軟墊。

  雖說這次殿前罰跪,昌平帝並沒有明確的給兒子們安排明白誰該跪到哪一塊,可前一天跪哪兒第二天依舊跪哪兒屬於不成文的規矩。

  此刻後排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都還是跪在原先的位置。

  穆玨遲疑的瞬間,一道明黃身影已翩然而至。

  少年冷冷一掀眼皮,宣告自己的主權:“今日孤要跪在這兒,大哥換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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