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絕妙的主意
不像淘氣包太子和無腦老二, 對於大兒子的品行, 昌平帝是相當信任的。聽到禮部官員的奏報,昌平帝有些不相信的道:“雨潤遲到了?”
往大殿中掃視一圈,果然不見大兒子的蹤影。
禮部既然報遲到, 那就是沒請假了, 昌平帝皺眉, 最近這一個兩個都是怎麼了, 正要吩咐內侍去查問情況,大皇子府的管事就匆匆來報:大皇子心悸之症突然發作,故而未能趕上早朝。
昌平帝臉色一變,立刻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好端端的怎麼就發病了?”
文官們尤其是武帝朝的老臣們也個個目光急切的望著那管事, 恨不得將他生吞了。他們心裡都明白, 心悸之症不同於其他疾病, 發作起來是可能要了人命的。
昨日剛傳出小太子被衛昭打得快斷氣的消息,今日大皇子又突然發病, 究竟是意外還是巧合?這教眾人不由聯想起了不久前小太子和大皇子同時中毒的事。
一個是註定要被廢掉的現任儲君, 一個是眾望所歸的新任儲君人選, 接二連三的同時出事,要說這背後沒點陰謀恐怕都沒人信。
至於這用心險惡的陰謀家到底是誰, 那自然要看誰是最大的受益方了!歷經兩朝、多少有點被害妄想症、腦補能力格外出眾的武帝朝老臣們幾乎是第一時間將炮火對準了二皇子穆驍以及二皇子穆驍的追隨者們——以蘇家為首的一大群武將。
呵呵,好巧,同樣是未來儲君的熱門人選,怎麼中毒的只有他們親愛的大皇子,發病的也只有他們親愛的大皇子, 某人的辟邪能力是不是太強了點?
呵呵,只要小太子出事,只要儲君之位可能出現空缺,只要新一輪的儲位之爭即將開啟,他們親愛的大皇子就立馬跟著出事,出局速度比吃飯還快。
呵呵,真是巧啊。
面對武帝朝老臣近乎猙獰的小眼神,以輔國大將軍蘇貴為首的二皇子派代表卻表現的格外淡定。
如果說,上次小太子和大皇子穆玨同時中毒後,蘇貴還拉著外孫用心良苦的講了一堂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次,蘇貴是絕不對不會再幹這種浪費口水的傻事。
倒不是因為他知道什麼內情或窺破了什麼真相,而是因為,近來他外孫子的作為,實在令他太放心了。
他這個打小就心氣浮躁的外孫子,最近不知經歷了哪位高人指點,竟然也開始學著修身養性了,每日起早貪黑的游躥在宮中各處修車,簡直比司造局的專業修車匠還忙。這樣深刻領悟了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的外孫子,一天十二個時辰裡有一多半都是鑽在馬車底下,能有閒心去害人?就算真有閒心,他也沒那閒時間啊。
為了表達對外孫子這種沉澱自我專注自家行為的支持,蘇貴也帶領著他麾下的武將團沉澱了下來,專心以靜制動。
“父皇!”
蘇貴可以淡定,可只是熱愛修車、並沒有怎麼特意修身養性的二皇子.驍卻淡定不了。
為了能在有限的時間裡修好更多的車,收穫更多的讚美和表揚,穆驍這幾天都是直接帶著修車工具上朝的,以便下朝後能第一時間沖到修車地點。所以在感受到旁邊某個武帝朝老頭子正用一種“夥計們快看,就是他,就是他謀害了咱們親愛的大皇子”的眼神盯著他時,穆驍幾乎控制不住的想從口袋裡摸出錘子打人。
但在憤怒即將衝破理智的關鍵時刻,穆驍忍住了,不是怕打壞了老頭子,而是害怕親愛的父皇一怒之下會把他的錘子給沒收了。一柄好的錘子于一個優秀的修車匠而言,就相當於一把鋒利的刀于一個將軍,它不一定是最好最名貴的,但一定是用的最順手的。如果失去了這柄錘子,他還要花費很長的功夫去跟下一柄培養感情,那會影響他修車效率的。
用理智戰勝了憤怒的二皇子於是把目光投向親愛的父皇,讓親愛的父皇為他做主。
昌平帝正焦灼的等著大兒子家管事彙報情況,好瞭解大兒子的病情,結果冷不丁二兒子出列了,還用自己的大個子把後面的管事擋的嚴嚴實實,昌平帝立刻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二兒子往邊上讓一讓。
穆驍:??
穆驍不甘心,穆驍委屈:“父皇,兒臣……”
“一邊站著!別添亂!”
昌平帝再度不耐煩的擺擺手。
瞎湊什麼熱鬧。
就你那點腦子,就算你敢認,朕都不敢信。
並不瞭解親愛的父皇內心真實想法的穆驍:“……”
穆驍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誰都可以誤會他,他親愛的父皇怎麼可以也誤會他!
“回陛下……”
突然感覺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壓了過來,而且整個早朝的氣氛似乎也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發生了微妙變化,大皇子府的那名管事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方道:“說來也是個意外。大皇子素日最仰慕定北侯風姿,昨日恰好無事,就、就讓小人們牽了馬,去郊外練習騎術和定北侯創立的一種破敵陣法,說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定北侯那樣上戰場殺敵,為國效力,誰料那馬突然半道發瘋,把大皇子顛了下來,大皇子這才突然發病……”
!!!!!!!
昌平帝震驚兼震怒:“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明知大皇子身體不好,不加阻攔也就罷了,竟還由著他胡鬧!”
管事嚇得立刻磕頭飲泣:“陛下息怒,陛下明鑒,其實自從定北侯回京以後,大皇子就一直在悄悄練習騎術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隨定北侯一起上戰場,有時候練得久了,兩股都是皮破血流的。大皇子怕陛下知道後會擔憂,才嚴令奴才們不准說出去。”
這次輪到武帝朝的老臣們心碎了。
他們如蓮花般聖潔的大皇子,柔弱的外表下,竟還隱藏著這樣一顆剛烈不屈的心,果然不愧是他們看中的儲君。
震怒之後,昌平帝的心情也變得十分複雜起來。
這些年,他做了這麼多努力,終究還是無法消除長子那份心理負擔啊,也許,這就是身在皇家的無奈吧。因為身上背負了太多人的期待,所以註定要比同齡人活得更辛苦。他以為讓長子專心習文,並請來朝中最有威望的內閣閣首衛閎給他做老師,就可以壓制住長子心中的自卑和缺憾,可萬萬沒料到,他的行為非但沒有起到遏制作用,反而讓長子更自卑更缺憾了,所以長子才會不顧一切的去練習騎術,練習破敵陣法,甚至想跟著衛昭上戰場,好得到他這個父皇的認可。
本就容易心軟的昌平帝,這下心更軟了。
他也算半個馬背上的皇帝,年輕時南征北戰,很瞭解行軍打仗的苦。正因如此,他才深深明白,以長子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那樣的苦。可現在長子一門心思要習武,還背著他學,要如何才能制止呢,總不能派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吧。
“大皇子現在如何了?”
昌平帝歎了口氣,決定先瞭解一下長子的病情,再想應對之策。
管事忙答:“幸好及時喂了藥,沒有出大事,就是……就是……”
管事似有難言之隱。
昌平帝不悅的沉下臉:“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成何體統。”
“是。”管事偷偷瞄了眼衛昭所站的位置,道:“就是大皇子昏迷時,一直喚著定北侯……還、還稱定北侯為師父……”
正專心活動胳膊的衛昭:“……”
正專心沉澱自我的蘇貴:!!!!!!
難道之前的傳言都是真的,大皇子穆玨真的拜衛昭為師了?
還在心碎的武帝朝老臣們則瞬間熱血沸騰,滿血復活了。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的大皇子,竟然已經用自己的誠心打動了心冷如鐵的衛侯?
昌平帝則……心情更複雜了。
之前紀皇后來給他提拜師之事時,他只當是紀皇后自己的主意,雨潤向來懂事,不願違背母親意願,才不得不從。如今看來,那件事,可能真是雨潤自己的主意?
別人不知道,昌平帝卻清楚的很,長子這聲師父並非事實,而是在表達自己的一種心願。之前他擔心讓長子拜衛昭為師太子心裡會不舒服,並引發朝臣臆測。
可現在長子已經成了這番模樣,不過這小小一個心願,他得想辦法滿足才是。
到底要如何在不傷害他的太子的情況下滿足他的長子呢。
昌平帝陷入了深深的惆悵。
惆悵著惆悵著,昌平帝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在對他的太子實行狼群計畫時,是如何平衡長子和二兒子的感受的呢。
那就是把長子和二兒子一起丟到狼窩裡,讓衛昭同時監督所有皇子上早朝。這樣淘氣包太子不會覺得他這個皇帝是在故意針對他,長子和二兒子也會更加勤勉上進。
現在具體情況雖然變了,但本質其實沒變。
既然現在長子想拜衛昭為師,那為何不讓太子和老二也一道拜衛昭為師呢。一起拜師學藝,可是最能培養兄弟感情的啊。
這樣他的狼群計畫可以更深入更完美的貫徹下去,朝臣們也不會整日瞎揣測他的想法。更緊要的是,有了衛昭的指導,長子就不會再這麼貪功冒進的胡亂練習騎術了。以衛昭的能力,一定可以制定出一份更溫和,更適合長子的課程表。而一旦有了師徒感情,衛昭想必也不會再和太子計較三年前的舊怨。
總之,這就是個一箭數雕,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絕妙主意。
呵呵。
昌平帝在龍椅上露出一抹神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