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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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評判,不過是請來風頭正盛的官員們來增強學生們對入朝的嚮往,四人不但風華正茂,而且官位居高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加上太學的直屬掌控者靖王出現,這下連不怎麼對騎射感興趣的太學生們都湧來比賽場地,希望可以看見評判所處小樓上的人都有哪些,更是希望被哪位大人一眼相中,走個人生的捷徑。
登上樓台按地位落座,路飛才嘻嘻哈哈偏頭對大域道:「太學生裡的小娘子這般多,你若是不滿意家裡訂下的媳婦,趁早挑選個入眼的。」
余溫一扇子拍過來,「慎言。」能入太學的除了各地當局推薦的出色人選外,全部是太常直接批准的官宦子弟,背景皆不好惹,胡言亂語什麼。
正中而坐的劉旎端著茶垂眸聽著僕射輕言最近太學的動向,俏臉在瞭解了全部想知道的內容後才微笑了,「僕射辛勞。」
僕射拱手稱禮,「靖王高讚。」
說話間,比賽開始,今天是射藝,十人一組,每人射十箭,以中靶的環數愈高取勝。射箭是項技術活兒,雖說多練練就好,只是如今國泰民安,邊疆又無大亂,崇文便成了主流。
托腮盤腿坐在榻上的劉旎,大眼望著比賽場地,耳邊時不時響起學生們的大聲叫好,其間還有大域他們的專業點評,神智飄啊飄的,完全不在狀態。
直到一隻溫暖的大手包住他的後腦揉了揉。
立刻回神,全天下敢這麼碰他的只有劉邰,轉身跪直仰頭,正看見樓裡的人跪趴了一地,唯一屹立的偉岸男人正傾身帶笑看著他。
止住劉旎行禮,揮手讓眾人起身,劉邰撩袍隨意坐在劉旎身邊,「吾只是便服來看看,眾卿不必拘禮。」
眾人諾諾應了,可哪裡再敢高聲喧嘩,端上的榻子被劉邰擺擺手揮退,離殤上前佈置酒具。
撐著腦袋歪著看連離殤都換了身常服,劉旎笑得眼兒彎彎,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比較起先前的飄忽走神面無表情有多麼的光彩奪目,「皇兄好雅興。」樓裡的聲音一下變得低彌,他也應景的輕言細語。底下的人完全不知道皇帝親臨,果然只是過來看看而已。
劉邰瞟了他一眼,露出滿意的神色來,瞧瞧這模樣,看現下還有誰敢嘴碎用容貌來詆毀他,他的弟弟,容不得任何人誣衊輕視。遠目向賽場中的狀況和那些興奮喧鬧的太學生們,勾唇笑笑,「這些太學生可曾安分?」
豈敢不安分,他不在京的日子,恐怕是劉邰緊緊盯著這裡吧。「臣弟倒是喜歡活潑得緊的孩子們。」有活力才能帶來生機勃勃,老氣橫秋就留給朝上那些老油條裝吧。
孩子們?劉邰挑眉低沉而笑,「他們中泰半比你要年長。」 扣除掉特別優異年幼入學的,許多太學生都是十八歲後才舉薦入學,更何況也有讀了不少年也未曾考上個一官半職繼續混日子的。
劉旎挺了挺胸膛,「臣弟是太學的執掌者,他們年歲再大在臣弟眼裡都是小輩。」算起來,這些太學生除了尊稱他的頭銜靖王外,都還得喚他一聲夫子呢。
沉沉失笑,劉邰探手揉搓他的後腦,「就你嘴滑。」
週遭的人在他們身後光明正大的打量著,就背影都反差巨大得完全不和諧可相處偏偏無比融洽的兩兄弟。陛下最寵靖王絕不是謠言,又是低笑又是動手的,彷彿僅是一對普通人家的兄弟,沒有絲毫間隙,親暱的讓人看著只會會心微笑。
忽然的,一道響亮的女聲壓倒呼喊的眾人,直傳小樓:「靖王為太學掌管者,學識淵博踔絕之能自然非我等可比,平蕃之舉也令我輩傾倒,如今靖王親臨射藝賽場,我等太學生共求靖王一展擒反賊風采,讓我等還大開眼界奉以楷模。」
狂妄無禮又過分的言辭讓樓上博士們臉色大變,樓下人不知,他們可看得清楚靖王身邊坐著的是誰。
「果然是群很有膽識的孩子。」劉邰也不惱怒,只是淡淡的用右手食指敲擊著膝蓋,瞥了後側方臉色慘白的經師博士們一眼,再看看劉旎並未顯出惱意的小臉。
劉旎微微眯上眼笑了笑:「皇兄恐怕也有三年未見臣弟拉弓罷,臣弟倒真有些技癢了呢。」得到劉邰不反對的眼色後起身。
當他從容下樓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起鬨的太學生們有些呆怔,一是沒想到靖王真的出現,二是沒有見過靖王以及剛見過靖王的又是滿腹的百味俱陳,靖王的外形實在是太具衝擊性,有幻想的,如何幻想的,都瞬間果斷破滅。
走到開弓的劃線處,劉旎接過魁栗臨時尋來的指套戴上,又接過長弓拉開偏頭瞄了眼遠處的木靶,這才淡淡道:「平藩可不僅本王一人所為,請三位欽差下來吧。」
周圍因為他而寂靜,低脆的言語清晰的傳入每一人的耳,也自然讓眾人抬頭去看小樓上的動靜。
立刻的,小樓上的余溫三人蹬蹬蹬的疾步下樓來,王爺都準備好了,他們哪裡敢託大,更何況上面還有尊佛看著呢。
將銀樺繫上腰的箭袋往後挪了挪,劉旎不再廢話,動作流暢悅目的搭箭拉弓瞄準鬆手,嗖的一聲,穩穩的紮在靶心。反手利落抽箭再射,又是靶心,連接不斷的周圍人倒抽氣下,十箭頃刻間全部穿心,偏毫不離。
將指套褪下時,路飛等人甚至還未來得及射出五箭。昂起下巴,環視一遭,在所有人的瞠目結舌下,震袖背手轉身從容自如的上得樓去。
是一石二的弓!以那種堪稱嬌小的身子用一石二的弓!
在餘下三人射完靶後,比賽場地突然爆出驚天的喝彩聲掌聲,更有大膽的太學生大喊靖王神勇,哪裡還有先前任何的一點輕視及質疑。這般超然的氣勢,誰人匹敵,此刻哪怕靖王就是個命定的三寸丁,也有大把的人毫不猶豫衝上去親吻他的屐履。
小樓上卻沒有人敢喧嘩,連上前奉承的都不敢,皆是瞄著回到劉邰身邊大咧咧坐下的劉旎被陛下揉著後腦的情景,劉邰低沉的嗓音不知道在說什麼,被樓下的喧鬧遮掩住,只能從微側的臉上看得出是帶著笑容的。
唯有劉旎聽到劉邰醇厚的讚美:「吾心甚慰。」
誇孩子似的,劉旎卻快樂的紅了臉,漆黑的眼睛笑得亮晶晶的,彷彿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賞賜一般。
劉邰看著他只覺得大悅,略側了頭,離殤立刻上前,躬身湊耳上前,在聽到劉邰的吩咐時,連連應諾,接著便退開分別和在場的其餘數人耳語。
競賽結束,宣佈了最佳名單後,眾人遲遲不願離開,直到靖王下樓來,這才一擁而上,簇擁著往太學外走,送上了馬車不算,目送馬車行駛得老遠了都沒有散去。
坐在馬車裡的劉旎托腮噴笑,路飛他們估計要搭乘別的馬車了。那些單純熱情的太學生像是眼裡只有他似的,連大域那麼大塊頭都活生生的硬是被從他身邊擠了開去……哈哈。
劉邰今天心情大好,晚上欽點了所有經師、博士們和在場其餘官員,借靖王府開宴。
待眾人陸續抵達時,靖王府已經動作迅速的準備好了席面,待人到齊,劉邰才與劉旎自後院過來上位開席。文人墨客居多又都是太學的經師博士,人品學識都是一流過硬的,雖然免不了有點酸,可官場的虛與委蛇幾乎看不見,席上眾人對飲吟詩,借景作對,好不歡樂。
上位的劉邰看得十分有興趣,這和他平日裡接觸的那些為權勢爭奪的針鋒相對十分不同。看得正樂,大域抓了甕酒過來,「陛下,臣幾個借小王爺去拚個酒。」估計是喝多了,完全沒有等劉邰回應就一把拉起劉旎就走。
劉旎只來得及衝他道:「皇兄,臣弟去去就回。」就被扯得不見了人影。
在幾個官員的陪伴下聊了會兒,劉邰卻慢慢覺得乏味起來,看到劉旎的位置還是空的,忽然就以為他還沒有回來,自己還是活在過去的三年空白中。心猛的跳了跳,些許焦躁又加上些許煩膩。
劉旎在外三年削蕃,他在內加固帝位。宴會不知擺了多少,或達成同盟,或獲得臣服,或誅除異己。宴會上所見所聞,全是虛假皆是空無,所有的笑臉沒有任何一樣的真實的,都帶有強烈的層層目的性。就像一劑劑作用甚微的苦藥,卻得硬逼著自己一碗碗往下嚥還必須擺出一副心曠神怡如願以償的噁心表情。
劉旎回來了,這宴會才活色生香起來,一切才有了趣味,可他去了哪裡,為什麼這麼久還不出現?
劉邰曲腿長身而起,在離殤的伴隨下,離開了宴席,往後院走去。
夜深人靜曲徑深幽,紛擾漸平息又驟起,前方湖邊亭閣裡嬉鬧的人中不正有他尋覓的那小小身影?停住步伐,安靜的呼吸著夜的清涼,遠遠的就這麼望著那邊。
那邊四人恰恰是他欽點的四位猛將,顯然共事處出了默契,喝酒划拳嬉戲得無比熟稔,小傢伙正和路飛相同的撩著下襬,一腳豪邁的踏在石凳子,彎身出拳筆畫行著酒令,低脆的好聽聲音明顯帶著笑,幾個手勢下去,四人哄笑,路飛豪飲,換大域捋袖站出來喝令。
這樣的劉旎是他從未見過的,活潑笑鬧沒有負累無須算計,就僅僅是在玩樂,在簡單沒有目的性的只是玩樂而已。
俊逸的臉逐漸沉下,一股莫名的滋味瀰散在胸口,衝動的大步上前,刻意微笑著沉聲道:「靖王什麼時候也學會划拳了?」
即刻回頭的劉旎眼裡閃過的驚喜讓劉邰心裡好受了些,可他接下來立刻有些靦腆的表情則讓劉邰心裡一擰,離開這三年,他們之間有隔閡了?
不知道劉邰所思,劉旎只是覺得不好意思,這種市井的玩意兒難登大雅之堂。搓了搓手,他有些羞澀的老實交代道:「是在源洲的時候學會的。」
余溫顯然也有些酒上頭,走過來一臂攀住劉旎,他要高劉旎一個頭,就像整個人壓上去似的,滿臉堆笑:「我們在源洲候著清王的時候,清王有位極為親信的人就好這口,於是便學起來,偶爾玩玩也挺有意思的。」
劉邰瞅著余溫俊秀的面孔帶著紅暈,邊說還邊低頭看向劉旎尋求回應,而劉旎就這麼撐著他,仰起精緻的臉笑看著他回答著些什麼。腦子裡嗡的炸響,有根筋緊緊繃了起來,廣袖裡的手捏成了拳頭,差點要掄上餘溫的正臉。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壓下無法解釋的衝動,嘴角的笑更是略微抽搐,「吾回宮了。」
劉旎把余溫甩給後頭的路飛,「臣弟送皇兄。」安撫的話下半截轉為一把刀砍向劉邰完全不穩定的神經,「你們等我回來,別把酒偷喝完了哎。」
脆啞的尾音一個上揚,劉邰高大的身形狠狠晃了晃,劉旎竟然還是要和這些人繼續喝酒?!硬是嚥下暴起的酸怒,「不用了,你們繼續喝。」甩袖轉身離去。
偏喝得有些多的劉旎超常發揮了聽話的乖巧性子,只喊了句:「皇兄一路小心。」居然真的轉頭急吼吼的投入戰局去了。
氣得劉邰在拐過月門後,一腳就踹翻了邊上一盆百朵掛枝的雪紫玉芍藥。
離殤趕忙上前想要攙扶,被森冷的怒意驚得不敢靠近,只得跟隨著劉邰回宮。
一夜的輾轉反側,劉邰夜不能寐,腦子裡盤旋的是劉旎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一直以來,劉旎都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眼裡心裡也唯獨他一個人,怎麼三年下來變了呢?難道說他有了屬於自己的朋友後,就開始疏遠他這個兄長了?
不爽,很不爽。
整晚未闔眼得出的結論讓劉邰臉色發黑的上了早朝,黑眸血絲散佈,全身怒氣沉沉,整一個烏雲罩頂,朝上除了例行重要事件匯報,基本沒有人敢冒泡找茬。
一下了朝,劉邰立刻傳口諭,終止劉旎假期,明日起開始早朝不得有誤。
不能讓劉旎再去和那群狐朋狗友私下鬼混了,他必須得將他這個兄長一如既往的列為心目裡第一位,誰都不可以越過他去。
這樣的暗下決心讓劉邰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琢磨了一下,命離逝去打探余溫和劉旎的關係,就他昨日目測,三人中,與劉旎最為親近的似乎是餘溫,這個必須要毫無商量的打壓和破壞,要起到殺機儆猴的作用,叫路飛和大域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甲乙丙丁絕對不敢跟劉旎培養感情拉近關係!
思索了一下昨天劉旎玩得不一般的開心,劉邰端著張冷臉,「離逝,教吾行酒令。」
離逝:「……」
當夜,劉旎被宣入宮,劉邰親自攜手入席,小小的圓桌除了他們倆,還有離殤和離逝一邊伺候,布的都是些下酒菜,旁邊還有一排宮女端著數個酒罐。
昨天晚上喝得太多,導致今天腦仁兒抽疼了一天的劉旎瞧這陣仗後頸忽然一涼,這是要幹什麼?
劉邰笑容滿滿的撩袖舉杯,「玖兒,昨夜吾見你們划拳酒令行得很是開心,今個兒也想學學,玖兒就陪吾也玩玩好嗎?」
精美的小臉頓時出現了難以掩飾的遲疑和尷尬。這個要怎麼一起玩耍啊?他對劉邰除了崇敬就是仰慕,簡直恨不得跟神一樣供奉天天拜著,這麼個高山仰止的大神居然要求和他一起玩下九流的東西……實在是開不了口出不了手啊!
劉邰心裡一沉,面上勉強維持著笑:「玖兒莫不是嫌棄吾?」握著酒杯的手驀然用力。
簡直是抓耳撓腮了,要怎麼解釋?劉旎乾澀一笑,不斷的瞟向離殤、離逝,發現那倆正腦袋貼到胸口上,完全不給任何救助機會,「啊,皇兄,行酒令實為市井之舉……」您這麼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就不要玩這種破壞形象的遊戲了吧。
劉邰險些忍不住要第一次在劉旎面前發怒了,呼吸都有些顫抖的將杯子一放,「吾忽然想起還有奏摺未批,玖兒請退吧。」
劉旎幾乎是落荒而逃,邊跑還邊幸慶自己有個這麼通曉人意的阿兄,竟然看出他有多不知所措的給了下台階,實在是太走運了。
而皇宮則暴風雪籠罩一夜,所有人深以為回到了小王爺回京前那陰晴不定的可怕三年。
第二日上朝,劉旎滿腦子就是要跟余溫他們三個私下好好聊聊,必須得把他們在外的惡行惡狀和學到的一切牛鬼蛇神之舉統統隱瞞,現今劉邰只是看到他們划拳就表現出感興趣,他日要是看到了別的,也要他一一演示及同樂,他就不要活了!
活生生的玷污了英明神武的阿兄,母妃會託夢來找他的!
走神的劉旎沒有注意到皇位上神色愈加 陰霾的劉邰,在劉邰眼裡,他簡直就是在兄弟倆間畫出了不可饒恕的寬寬鴻溝,而這一切,都是這三年,那余溫三人造成的!早知兄弟之間會生疏成這樣,他當初絕不會放劉旎出京。
如今他不但朝廷上不專心,還眼都不敢抬一下,憤怒繼續籠罩住劉邰,在無本上奏後,甩袖走人,完全不管後面納悶的大臣們,只是在走了很多很多步後,聽不見劉旎追上來關切詢問的腳步聲,更加的生氣。
離殤離逝戰戰兢兢的跟隨,滿腦子的冷汗和驚懼。
劉旎外出三年,劉邰似乎是揭開了最陰 暗的一面一般,狂暴冷酷又無情,處事雖冷靜睿智,可平日裡,一旦出現違逆他意思的事情,必然暴怒重罰,性子詭異多變得讓人心驚膽顫,除了順從,誰敢惹他不快,更沒有人敢在他盛怒當前徒惹是非。
這一切神奇的在劉旎抵京後消失無蹤,劉邰性格雖然仍有易怒的痕跡,可屢屢會在爆發的當口奇蹟般的平息,無論何時,只要搬出劉旎,更是百試不靈的開心妙藥,劉旎近劉邰身側,劉邰心情就可以好得像是慈悲活佛,絕不會有任何事情觸及他的逆鱗。
前提是與劉旎無關……
顯然,前夜劉旎拒絕與劉邰行酒令的事,讓劉邰揭開了某個封印,那個可怕得令人色變的皇帝又出現了……不就是划拳嗎,為什麼會帶來這麼恐怖的效應啊,而且劉旎本人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區別。
是該向劉旎提示一下呢,還是應該繼續夾起尾巴做人呢?
離殤離逝表示壓力很大。
那方完全不在狀況的劉旎下了朝,一把拉著余溫他們三個就走,四人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的被路飛給帶到著名的瓦子巷去了……
根據路飛的說法是是,大白天的,瓦子巷裡有家官營的酒菜不錯,大家可以去慢品細嘗,入了夜還可以順便玩樂一下,簡直就是娛樂一條龍,哪兒去找的好地方,窩都不用挪。
用腳去想都知道,如果被劉邰得知他們的去向,結果一定會繼續掀起軒然大波。幸好沒有釀成更悲劇後果的原因是,半途上,他們幾個被太學的一窩女學生給堵截了,能進太學的女性,非官即貴,不是丞相的女兒,就是皇戚後代。如今出來圍攻的皆是太學裡最富貴最恣意行事的上層一派。
多少和皇室牽扯著關係,竟然有著膽兒肥的,直接衝著劉旎就喊九兄,喊得連劉旎自己都愣了愣神,才想起,原來自己行九的事兒。
這一群千嬌百媚們也沒什麼大事,也就想找他們幾個在皇帝面前風頭正盛的,去她們組建的女子社團活動上去露個臉,捧個場,好錦上添花,更好稱霸都城。尤其是劉旎,誰不知道他在射藝比賽上的驚豔一現,太學如今無論男女最津津樂道就是他這個靖王,如果能請得動他,那她們的社團大門豈不是要被踩塌了門檻。
可對於這邊四位,無論是誰都沒有興趣,路飛是有些不虞於自己的計畫被打亂,大域是已經有了未婚妻,未婚妻並不在這些女人的圈子內,而余溫自家的姐妹更是遵守丞相家的準則,輕易不結黨營私,更加不會進入這些敏感的貴族圈內。劉旎則是急於想和好友們商量接下來的行為哪些必須隱於地下,一定是要獨處的,這群濃桃豔李顯然阻撓了道路。
一時之下,四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大好。
環肥燕瘦們中也有會看顏色的,一下就把幾位公主推了出來,親親熱熱的攬著劉旎,九弟、九兄的喊著,就這麼挾持過去了……這下,其他三位也不得不跟上,好吧,樂觀點想,總比去青樓一條龍要強上幾分。
女子社團的地點設在郊外的一個私人莊園,時節正直初夏,滿圓栽種了不少盛開的芍藥,加上院裡的設計處處皆是 精 心巧妙,倒不失一個遊玩賞樂的去處。
四人被請入了高閣,這才發現,除了他們之外,也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子弟被同請了過來,而高閣所處湖邊的涼亭便是眾女子社團作詩吟唱撫琴之地。優雅悅耳的人曲交融,再配上翠色水光絢爛繁花,還算讓人放鬆的。
位居王爺的,也就只有劉旎了,一個人獨坐高位,兩側安排著余溫、路飛和大域,其餘人四處隨意就座,一時間,喝茶喝酒聊天,看起來是好不快樂的。
劉旎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玩著腰上的佩玉,眼神微轉的瞄著旁邊三人,眼神裡分明就是:快點找藉口離開,本王真有要事相告。
旁邊三人,余溫挑眉示意隔壁涼亭裡那些公主們,路飛和大域則低頭喝茶,連表情都沒多動一下,要不是這位王爺被劫持,他們怎麼可能跑來這次湊熱鬧。路飛屬意的地方可比這裡熱鬧多了,大域也不是個熱愛唱吟風花雪月的。
這麼說沒有辦法速度脫身了?劉旎眯上大眼。
路飛放下杯盞,斜了他一眼:你說呢?
大域摩擦著下巴: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自作孽不可活?
余溫面無表情的點頭:應該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先皇這麼多女人關他什麼不義?劉旎嘴角有些抽搐,余溫的爹是當朝右相,這個兒子的文化水平實在解釋了他為什麼從武的真相?
四人小圈子的無聲交流被幾個小廝送上來的女子社團的詩歌打斷。作詩歌不希奇,書法鑑賞也不奇怪,送上多少也不是打擾到四人的問題,關鍵是這詩歌裡竟然有數首大膽火辣的表達了對靖王的喜愛和無比開放的公開示愛宣言。
那幾首書寫稱得上漂亮的作品被恭敬送到了劉旎面前的桌幾上攤著,眾人圍觀著,也許是因為並非正式場合,大家都帶著些許調笑而並非那麼的嚴肅,更何況可以被數位都城才女公然示好,那豈是一般的風雅。
低語輕笑裡有分不明傾慕還是嫉妒,總之靖王這一回是莫名其妙的出名了一把,有不少人都拱手請靖王回詩,哪怕讚譽一聲皆好。
微微探頭看了眼那些詩,劉旎似笑非笑的理了理袖子,沒有搭話。
見面如美玉的靖王只是笑盈盈的瞅著眾人,大家瞭然,笑鬧了幾句,也就轉移了話題。這種公然調戲,還要坦然接受不成?劉旎尊為當朝位高權重的靖王,幾首小詩就能讓他回覆?那太可笑了。
沒等大家散開,又是幾位小廝手捧一副畫作登上閣樓,畫中赫然是劉旎當日在太學拉弓射箭之姿。這回所有人都嘩然中帶點不以為然了,傾慕是一回事,過於豪放就相當於隨便了,不知是社團中哪位女子這麼不懂事,丟臉打算丟到讓人在腳底踐踏?
結果小廝恭順在劉旎前方行禮道:「公孫六娘請靖王笑覽。」
太常公孫儀?劉旎腦子裡只有這個人名,朝中大臣他非常熟悉,官宦子弟非出仕非特色的基本沒有花過心思注意。
旁邊馬上有人熱烈議論起來,的確是太常公孫儀家的六娘,公孫玉蘭,集現今都城才女、美女於一身,因都城繁複的姻親網絡,自幼與皇族子弟熟稔,家裡更是有個尚了公主的二兄,還有入了後宮的妃姐。
據說不但貌美若天仙,更是才華非凡,純真可人又善良嬌柔,簡直就是所有男人夢想中的女人。一提到她的名字,公開送畫這事也不那麼的被人非議,而是紛紛讚賞著公孫小姐性情率真可愛,敢愛敢當。
路飛擠了擠眼給余溫:「這公孫六娘年紀不過十五,你家嫡親妹妹有競爭對手了。」
余溫沉思半晌不到,偏頭向劉旎:「今晚到我府上小酌吧。」
大域插了個嘴:「私會不太好吧。」
路飛補刀:「不是還在猶豫身量問題嗎?」
劉旎不知道現在臉是不是要綠一下給他們三個看看。站起了身,在大家都以為他要去近觀畫作的時候,反而往樓道口那邊去。
不知道嘴角依舊含笑的靖王是喜是怒,眾人一時間沒有敢動的,更加不敢出聲呼喚,只有余溫三人反應不差的追趕了上去。
剛一下樓,卻正好遇到自涼亭過來的一大群女子們,見到靖王紛紛行禮,其中最前面的更是面帶緋紅的柔聲道:「公孫六娘見過九兄。」
這個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孫六娘啊,現下一看,年紀是挺小的,可的確有著千嬌百媚的模子,長相不差嗓音不差身段不差舉止也不差,比較有特色的大概就是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像只幼小的動物一般,帶著年少特有的固執和大膽,簡直就差赤裸裸的高呼:「我喜歡靖王!」
對於這個直呼九兄,余溫三人臉色莫測的瞥了劉旎一眼,都沒有做聲。
劉旎噙著的笑容未變,微微一頜首,完全沒有說什麼,揚長而去。
待上了馬,行走在往城裡的大道上,路飛才湊過頭來,「小王爺這是什麼意思?看上了,還是看不上?」實在很好奇啊,相處也有幾年時間,真沒見過劉旎和任何女人有過牽扯。
劉旎似笑非笑的,「公孫太常家位置夠穩了。」一個駙馬一個妃子,有腦子的都不會把女兒再往皇帝的兄弟下手,八成只是女兒家自己胡鬧罷了,沒什麼可需要認真的。
大域點了點頭,認真道:「余溫家還沒有攀上皇親。」
余溫很不客氣的一眼殺過去:「方才只是一個離開的藉口而已。」
路飛哈哈大笑:「對哦,真的還在考慮身量問題喲!」
劉旎:「……」
四人接下來還真往右相府去了,晚上還真的都在右相府蹭的飯。余溫現位居車郎將,尚未成家,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官邸,依舊賴在老爹家裡吃住。
右相只是一開始出面與劉旎見了禮,便不再出面由他們小輩自己院子裡喝酒閒聊。
擯退了下人,劉旎直截了當的要求他們前三年玩過的任何不高大上的節目從今日起,一概轉為地下,絕對不能再豪放囂張的明面行事。
路飛沉默後爆發了:「早知道今天就應該推了那群女人們跟我走啊。」沒有光明正大的一起找樂子,人生會缺失多少樂趣啊!「不行,我們現在就出發,就當今夜是最後的狂歡吧。」他特地尋的歡樂一條龍,創意玩樂一體化,從天黑玩到天黑,怎麼就這麼半途上夭折了,太令人扼腕。
劉旎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伸手去揪他耳朵:「長這麼大,聽不見我說的話是吧。」不都說了,要低調,要背地裡行事,背地裡行事啊!
路飛被扯得哇哇叫:「化裝,化裝可以了吧!」想拍又不太敢拍掉劉旎的手,好痛!八成都被捏紅了。
一邊兩人笑不可抑,卻在笑到一半,突兀的停止,同時轉向被遮掩住的小徑拐角。余溫面帶無奈道:「回去,四娘。」
其餘三人互相交換神色,這下連大域都笑得曖昧起來了,余溫一直提及的嫡親妹妹哦,親自來窺探未來夫婿了?
喝了一晚上小酒,倒沒有跑出去鬼混也沒有再見到余家小妹,四人最後各回各家,低調收場。
第二日早朝後,劉旎被劉邰留下,陪同宣室殿處理各方奏摺。
立在書桌邊,分類挑選著奏摺,劉旎垂著眼,很是專心致志,沒有注意到下朝後,反而晚他一步回到宣室殿的劉邰正在上下打量著他。
劉邰持硃筆欲落,眼神卻無法在劉旎身上移開,小小的個子,和三年前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多了分見過世面的神采,也多了沉穩,不再似三年前鋒芒難掩,如今含笑安靜垂首的模樣,只嘆翩翩少年郎玉質金相,哪裡看得出為了他血腥滿黏。
今日下朝後,右相單獨求見,為余家四娘求婚配劉旎,當時他面無動容,心裡卻大大的震撼,劉旎在他心裡,依舊是那個眨巴著大大眼睛仰望著他的孩子,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立業成家娶妻納妾的年齡了?
沒有正面允諾,只是回覆右相,需劉旎自己喜好才行,右相笑得滿意得連連稱喏,看樣子,難道是這倆小娃娃已經有了私地下的海誓山盟?右相自己都稱余四娘不過十三而已,他們什麼時間見的面,並且有的承諾,他身為皇帝,怎麼會一無所知?
不明的鬱氣又在胸口盤旋,劉邰沉下臉色,硃筆重重的批閱,引得劉旎的好奇偏頭凝視,只見筆酣墨飽,筆力勁挺。他剛才粗略分揀奏摺的時候,沒有見到什麼會惹得龍顏動怒的事情,難道是上奏的官員私下裡又幹了什麼,讓劉邰不悅?
想到這裡,劉旎索性探了個頭過去,想看清楚是哪個不怕死的。
雪白的頸項柔軟細嫩,劉邰一抬眼看到的就是稱得上美妙的景象,襯著左側窗戶灑入的陽光,那肌膚是幾近透明的玉色,精緻好看得讓他一怔,微笑了。忍不住左手探出,大掌握住那溫暖的小脖子,手感細膩絲滑,拇指下意識的在那喉嚨處上下撫摸了一下。
劉旎怕癢的笑著後縮脖子,「皇兄。」
劉邰卻不放手,順手將他勾到身邊,放下筆的右手抬高劉旎的下巴,左右搖擺的觀察著,「玖兒,你的喉結怎麼還沒長出來?」和小雛兒一樣,細長的脖子,好看,卻缺失男子的氣概。
劉旎仰著頭任他端詳,很是無所謂道:「伺醫說並不大礙,只是人各不同罷了。」
劉邰放開手,再次端量了他一番:「個兒不長,喉結也未見,玖兒,是不是兒時……」漆黑的眼一沉,帶著難以掩飾的暴戾。
瞥見離殤離逝難以覺察的全身一顫,劉旎淺笑著探了探桌邊的茶盞:「臣弟近來學了些沏茶的本事,皇兄索性今日放個假,陪臣弟喝喝茶吧。」說罷,去拉劉邰的手。
劉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暖意,「好。」反握住劉旎,起身往外走去。
離逝跟上隨身伺候,離殤則迅速去佈置。
待君臣兩人一路觀景散步至殿後花園涼亭處,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由於茶劉邰坐在首位上,有趣的注視著劉旎的操作。茶這種飲品是荼陵敬獻的,按照當地的喝法,說實在是,他並不很喜好,所以在皇宮內並不受重視,對比起燃燒的小紅爐,碾茶的陶器和搭配的蔥薑羊肉等物,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劉旎身上。
劉旎整個人跪坐著,上半身保持筆直微傾的姿勢,頭部半垂,全身上下,只有一雙手拿著器具在移動,輕而易舉的吸引了劉邰大部分注意力。纖細的手指,白皙修長,唯有指尖和關節的部分帶著淡淡的緋紅,如嫩薑般,驚人的美麗。
劉邰凝了凝心神,忽然想起方才牽在掌心的手,細小柔嫩。連薄繭都感受不到,是怎麼可以利落揮刀斬人拉弓射箭的?如果他再有能力一些,劉旎是不是就可以生活得更愜意些?過得一如他現在給人的表面現象一般,無須擔心任何凶險,安心的健康的成長成擁有男子漢氣概的劉家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一將劉家男兒的普遍魁梧體形套在劉旎身上,怎麼琢磨怎麼覺得怪異……難道是這麼多年下來已經形成劉旎就是個瘦小如猴的印象,所以才無法接受他長開的模樣?問題是,他長得開嗎?
右相家的四娘年今十三,還有成長的空間,劉旎今年十八,身形與一般閨閣嬌女無異,還能有多大成長潛力空間?很難想像劉旎可以在弱冠之年突飛猛進的成為一介壯男,哪怕是爆發抽條都難以相信,差距實在太大了啊……
額角有些抽痛,右相身高足足壓劉旎大半個頭,算個中年高佻美大叔,他家女兒,應該個頭兒以後矮不到哪裡去,萬一也來個半頭之差,劉旎以後要穿多高的木屐才能彌補差距?
這門婚事,似乎很不妥。可若用這個原因去回絕右相,感覺上更加不妥……
當劉旎端起飄揚著羊肉噴香的茶盞送到劉邰面前時,劉邰才下了決定,「玖兒,往後你隨吾用膳。」必須得在他弱冠前爭分奪秒把他養出劉家男兒的身形來。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濃郁肉香像是在喝羊肉湯羹。
劉旎喝著暖暖的茶,笑彎彎的眼睛黑湫湫的,「是。」劉邰轉好的心情讓他很愉快的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答應了什麼。待喝茶完畢,回去幫忙處理完今日的重要國事,看到擺上來的膳食時,才有點呆滯。
誰來告訴他,這論桶裝的粟米和大塊的牛肉 、烤羊肉和一盤盤醃菜是什麼意思?皇兄是打算把他當豬灌嗎?無語的看向劉邰,劉邰已經率先拿起了碗大口吃起來,還親自夾菜給他,絲毫不容推拒。
面對劉邰,劉旎本性除了乖乖的,就只有乖乖的。這一餐飯吃得肚子圓滾滾的,直接攤在那裡,漱口的杯子剛拿起來,就哇的吐了。
被嚇了一大跳的劉邰完全不顧髒亂的一把將劉旎抱到殿外,看著被遞水漱口又遞布巾擦拭的劉旎,劍眉擰得緊緊的,雙手背在身後捏成了拳頭。
伺醫過來診脈後結論是吃多了,撐的,以後切忌勿要暴飲暴食,開了方子,剛想迅速逃離皇帝的低氣壓圈,就被皇帝一手揪住了後衣領拎到一邊去諮詢。
皇帝問題是如何在不傷及根本的情況下,快速將靖王養壯實養高大。
伺醫邊哆哆嗦嗦於皇帝的可怕魄力,納悶又奇怪的斗膽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又深深彎下腰去拱手恭順回覆,靖王現下已是基本定型了,想要縱向發展八成沒可能,橫向倒是可以,每日五花肉的餵就是了。
皇帝有點恍惚,沒有注意到伺醫的逃竄,滿腦子怔怔的,完蛋了,他嫡親的弟弟,永遠就一豆丁樣,就算過五十年,也是一枚老豆丁啊……
緩過氣來的劉旎在瞄見劉邰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也有點呆,在皇帝不自覺走到他身邊,摸摸坐在椅子上的他的腦瓜時,更加呆。被撐吐的人是他,怎麼感覺皇帝自己不好了?
低頭瞧見劉旎帶有疑惑卻又永遠是滿滿信任的雙眼,劉邰忽然有點想哭的衝動,母妃啊,吾沒臉見您了,弟弟長不高都是吾的錯啊啊啊啊!
莫名其妙的看著劉邰揮淚飛奔而去,劉旎摸了摸下巴,怎麼一回事?
第二日下朝的時候,劉邰意外的又接到了太常公孫儀羞答答的求婚配。公孫儀一再申明,他絕對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實在是家裡六娘對靖王的仰慕如滔滔江水,若靖王妃尚未有明確的人選,他家六娘踴躍報名。
待公孫太常告退,劉邰食指敲擊著坐椅的扶手,冷峻的面容暫無表情。公孫家也是各個高個兒,無論是尚了公主的駙馬還是入了後宮的公孫妃子皆是高佻優美之人。這麼一琢磨,滿朝文武之內,靖王赫然是最矮小的那個!
「皇兄。」換下了朝服,過來幫忙的劉旎一臉笑容的走入書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高問題讓劉邰產生那麼大的煩惱。
「玖兒過來。」待劉旎依言靠近,劉邰起身,暗自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距,心裡暗暗懊惱,這樣的高度要去哪家高官裡找個嬌小的來配?本朝歷來選官的要求除了文采出眾有能力外,就是外貌身高皆需出眾,先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家後代有個異數矮到這個程度的吧?
抬頭看劉邰,劉旎很是不解,昨個兒劉邰離開後,也沒許他出宮回府,而是留宿宮內,卻又沒有再召見議事,今天也是要他換了朝服就過來書房,到底需要他做什麼?
復坐下,劉邰沉思半晌,索性直接開口:「玖兒有意中人了嗎?」
搖頭,劉旎臉上露上恍然來,「皇兄原是為臣弟的婚事擔憂呀。」一笑,對於這個他倒沒有什麼想法,「皇兄擇一門有利的親事即可。」只要對劉邰有利,娶誰他都無所謂。
劉邰搖頭,「吾只盼玖兒有位情投意合的王妃。」身形上合適就更好了。利益姻緣塞入後宮足以,他不希望劉旎為他再犧牲到這個份上。示意他坐,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兄長做得有點失敗,「吾連玖兒喜歡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玖兒給吾說說。」他們的成長幾乎都是為了活命和攀上皇位的謀劃,情愛什麼的,還真沒有討論過。
劉旎困惑的想了又想,最後有些苦惱的回答:「臣弟從未想過這個。」自小到大,滿心滿眼都是劉邰,劉邰的未來,劉邰的步伐,劉邰的命令。哪裡有餘心餘力去思考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這個傻瓜,自始自終眼裡只有他嗎?前些日子覺著被疏遠的不快驀然消散,這樣一心一意只為他的人也就劉旎了吧。
劉邰垂下眼,唇角彎了起來,「玖兒隨吾去行宮避暑吧。」行宮位於國都以南,離江南不遠,而南方美人多姣美嬌小,就專程去獵個豔也方便,順便讓劉旎知曉一下什麼是情事。
話題轉變太快,劉旎立刻警覺的思索擰眉:「江南貪墨嚴重是嗎?臣弟去處理就好,一定會讓皇兄安心的。」
笑意濃濃,劉邰沒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心情很好的拿起硃筆,「同去便是。」
皇帝一句話定下了接下來三個月的行程,行宮在襄陽邊上依山而建,雖比較長安位置偏南,溫度卻著實涼爽太多,距離長安也就一天陸路兩天水路的距離,快馬來回不過一天而已。
同去的人包括了當朝各國公內閣大臣,還有不少皇親國戚。車馬浩浩蕩蕩的出行,各家的車隊陣勢都不小。龐大的車隊連延至天邊去了,看得路邊的民眾們嘖嘖嘆然,自劉邰上位,這實屬第一次大型朝廷集體旅遊出行。
靖王府因人丁稀少,所出行的馬車隊伍直接被皇帝併入麾下,連靖王本人都被皇帝請入豪華馬車,不但共同進出,連騎馬的時候都是並行的,這番景象看得眾臣暗嘆,陛下和靖王的關係真不一般的好,也讓跟隨的後宮妃子們咬牙切齒……
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劉旎在劉邰的巨大馬車內,過的日子是相當愜意的,各地需要批閱的急件並不多。這幾年劉邰的整治下,除了剷除異己外,整個國家機構是穩定和諧的,基本沒有過大的漏洞需要去拆東補西,算是個比較和平和讓人安心的局面。
扣除掉少數幫忙處理奏摺的時間,劉旎不是和劉邰下棋,就是看書,要麼睡覺,睡醒了就被劉邰拖出去騎馬看風景。
劉邰則是為了更快更好的在抵達襄陽之前弄清楚劉旎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加上兄弟兩個太久沒有這麼安逸的在一起過日子,同樣很是愉悅的享受兩人相處的時光,兩個人實在是太默契了,那種一個眼神對方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感覺,真的很棒!只是完全沒有挖掘出劉旎對女子的喜好,而且還發現他私下其實除了看書睡覺,實在是沒有過多的愛好……
上了船,沒有什麼過多的娛樂,劉旎更是窩在自己房間天天睡覺,如果不是劉邰天天盯著,連飯點兒都不起來,實在是不知道讓劉邰說什麼才好。
待大部隊抵達襄陽碼頭,劉邰直接拎起劉旎,夥同他的心腹御林軍的總統領竇准和虎賁中郎將晁沿在搬運下船的時候,直接搭乘一條不起眼的小船沿河一路朝下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