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六戰‧雲（上）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未來的首領在那一晚久久無法入睡。

　　他明白成長與獲得必定伴隨著犧牲與失去，也一直明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與需要達到的目標，但是卻仍舊無法正視那些被他犧牲的部分。

　　曾經的他在那一戰差點親手殺掉他的爺爺，這份內疚一直持續了很久也無法完全消散。九代首領一次又一次慈祥地寬慰他，他當時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當時只是為了拯救同伴而戰鬥，他根本不知道會傷害到他，所以他沒有任何的責任。

　　——但是，現在回想起這些寬慰，卻像是赤裸裸的指責。

　　他明知道這一切，卻仍舊放任它發展下去。

　　那麼如果曾經的他是落入XANXUS陷阱的受害者，那麼現在他就是幫凶、推波助瀾的人。

　　即使除了Reborn沒有人知道，良知的譴責仍舊會一直糾纏他。

　　“蠢綱，你到底在輾轉反側什麼。”Reborn略含不滿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就不要婆婆媽媽的。”

　　未來的首領無聲的笑了一下，“現在的戰況——是3勝2敗。”

　　“於是？”

　　“……如果明天失敗也無所謂吧，最後一場大空之戰我會贏的——最後，我一定會贏的。”

　　Reborn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回答。

　　未來的首領知道，他這是在默許了他的想法。

　　——是的，沒有問題。

　　昨晚熬夜的下場就是一睜眼已經接近中午。

　　未來的首領有些無語地抓了抓頭髮，套上衣服草草梳洗了一下就撥通了迪諾的電話。

　　“恭彌？那小子應該在學校吧，我今天有點事情，沒有去找他，他也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為今晚的戰鬥做準備了。”

　　“我知道了，謝謝。”未來的首領點了點頭。

　　“吶，阿綱，出了什麼事嗎？”迪諾的聲音隱隱有些擔憂，“你的語氣不是很好。”

　　“……嗯，有點事情，不過我想我會解決的。”未來的首領輕笑了一下，夾著電話坐在門口穿上鞋子。

　　“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哦！”迪諾不放心地叮嚀著，未來的首領笑著應了，隨後猶豫了一下，“我父親那裡……”

　　“嗯？什麼？”

　　“不——沒有事情了，我掛了。”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未來的首領背上書包，與母親打了聲招呼，推開家門。

　　並盛的校舍絲毫沒有損毀的樣子，學生們仍舊笑著走進學校，根本不知道夜晚的這裡將會變成如何慘烈的戰場。

　　未來的首領隨著人潮走進校門，立即看到了抱胸站在偏僻位置的雲雀恭彌。

　　目光相接，雲雀沒有任何表示，未來的首領卻頓了頓，向他走去。

　　似乎對於未來首領的接近有一絲驚訝，雲雀站直了身體，緊盯著走到面前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挑，形成了一個冷淡的弧度，“哇哦~你是來找我的嗎，澤田綱吉。”

　　並未對稱謂的變化有任何注意，對於Vongola的十代目而言，這才是他的雲守使用了更長時間的稱呼。

　　未來的首領輕輕頷首，“可以借一步說話嗎，雲雀前輩？”

　　上下打量了未來的首領片刻，雲雀恭彌輕哼了一聲，“我討厭群聚。”

　　“——那麼我換個說法好了。”對於囂張的回答也早就習以為常，未來的首領輕笑，“願意跟我找個僻靜的地方打一場嗎？畢竟雲雀前輩也不喜歡在這裡破壞校舍吧？”

　　雲雀恭彌眯了眯眼睛，沒有回答，卻在未來首領轉身離開的時候跟了上去。

　　——對於自己的守護者，Vongola的十代目向來不會缺少駕馭的方法，即使是那朵脾氣惡劣性格彆扭的浮雲。

　　剛剛離開並省沒有多遠，腦後襲來的風聲就宣告了那朵浮雲耐心的告罄。

　　未來的首領略微側身讓過，並沒有進一步的躲避，因為他知道這只是一個訊號，而不是真正的戰鬥。

　　如他所料，雲雀也沒有繼續攻擊，只是擺好了架勢。

　　“在開始之前能夠先聽一聽我的請求嗎？”未開的首領清了清嗓子。

　　“我沒興趣。”

　　話音未落，凌厲的進攻便已經近在眼前。被迪諾磨練了這麼久顯著成長的雲雀恭彌將未來的首領逼得節節後退，不得不掏出手套迎戰。

　　看到未來首領明亮的火焰，雲雀黝黑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

　　如果要讓未來的首領來一句不太恰當的形容的話——那就是在一瞬間每顆細胞都打滿了雞血一般的興奮。

　　突然，他覺得也許之前主動的挑釁不是一件很正確的選擇。

　　閃躍，格擋，攻擊。

　　未來的首領有著絕對的戰鬥經驗與本能，但是就戰鬥的意識與成長速度而言，此時的雲雀無疑是比他要厲害得多的天才。就算是在這樣一場戰鬥中，他都能明顯的感受到雲雀在成長。

　　——大概這就是迪諾除了與他對戰外沒有太多任何其他指導的原因。對於雲雀而言，說得再多也不如真真正正戰鬥一場。

　　剛開始，未來的首領還能夠游刃有餘地思索哪些地方能打哪些地方不能打，盡量將對於自家雲守的傷害減少到最低，但是逐漸他就發現，他已經沒有這樣的閒暇了。

　　即使有實力和經驗的差別，縮手縮腳的戰鬥方法仍舊比不上放開手腳毫無顧忌的廝殺。未來的首領終於有些體會到了Reborn與自己戰鬥時那種糾結的感覺。

　　——打狠了吧，於心不忍，如果放水，麻煩的會是自己。

　　雲雀像是一頭頑強而凶狠的野獸，逼退片刻就會再次撲上來，誓有不把他咬碎就不罷休的架勢。

　　未來的首領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後終於開始急躁了，天邊已經染上了紅潮——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噴射而出的死氣之火將未來的首領送上高空，然後加速衝下，將跳起迎戰的雲雀狠狠摜在地上。

　　看著在凹陷的深坑中緩緩爬起再次做出戰鬥姿勢的雲雀，未來的首領嘴角一抽，繼續衝了過去。

　　被打倒，反撲，再次被打倒，再次反撲。

　　當未來的首領終於將傷痕累累的雲雀完全按倒在地的時候，他開始憂鬱了。

　　熄滅了死氣之火，未來的首領蹲在精疲力竭躺在地上休息的雲雀恭彌身邊，糾結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我本來想要跟你說……今晚的比賽認輸來著……”

　　雲雀恭彌睜開狹長的眼睛，凶狠地瞪向他，“哇哦~你要讓我認輸？”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未來的首領點了點頭，隨即一臉誠懇，“但是現在不用了，我覺得你就是爬起來也有問題，今晚的比賽根本打不了了……”

　　“……………………”

　　——雲雀恭彌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語。

　　“不過……即使打不了也需要去亮亮相吧。”再次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未來的首領嘆了口氣，拉起雲雀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放開。”雲雀的嗓音猛然一沉，冰冷異常。

　　“戰鬥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必須要過去……”

　　“放開。”雲雀眯起眼睛，“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你這已經是第二遍了……”未來的首領歪了歪頭，“你到底是選擇這樣自己走回去，還是選擇被我打暈背回去？”

　　“………………”

　　“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是有時候你需要對現實妥協——喂，你的拐子到底是從哪裡拿出來的，給我收回去！”

　　雲雀恭彌的性格，其實讓他吃了不少的虧。

　　他強悍，聰明，觀察力也透徹，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夠獨當一面，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一個人就能夠解決的。尤其是在面對狡猾而不擇手段的黑手黨的時候，過於獨立的性格很有可能成為最致命的弱點。

　　澤田綱吉曾經無數次目睹雲雀恭彌獨自一人浴血而歸，而明明那些任務與別人攜手完成將會有更小的損傷。

　　他的雲守永遠不願意與其他人為伍，不願意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展現給別人，冷漠而孤僻。

　　Vongola的十代目曾經認為，一個首領應該能夠包容並理解自己屬下不同的性格，給予他們自己的空間。但是當那一次，看到差點送命的雲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作為一個首領或者一個友人，他不應該一味縱容他將這足以致命的缺點一步步擴大化。相對於他孤高的雲守的想法，他更需要保證的是他的生命。

　　——他的浮雲只有在活著的時候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目空一切下去。

　　澤田綱吉以絕對的強硬介入了自家雲守的一切活動，雖不能說是完全的成功，但是也感覺到了雲雀恭彌逐漸的變化。

　　只有能夠將自己的判斷與決策說出來，懂得在必要的時刻與別人分工合作的他才是真正成熟的Vongola雲守。

　　——所以，即使現在似乎為時尚早，未來的首領也覺得他需要開始計劃著扭轉雲雀的彆扭性格了。

　　——不過，當然，現在最重要的仍舊是指環戰。

　　當未來的首領攙扶著雲雀恭彌來到戰鬥場地的時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對兩人的樣子表示了目瞪口呆。

　　“……蠢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born抬了抬帽子，雖然語氣平靜，但是未來的首領仍舊感覺出了他語氣中某種山雨欲來的陰暗。

　　“我本來是想與雲雀前輩商量點事情的……”未來的首領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但是……似乎出了點問題。”

　　“十代目！難道是遇到襲擊了？！Varia這幫卑鄙無恥的傢伙——！”

　　“喂喂喂！你在說什麼！”聽到獄寺的指責，斯誇羅立即憤怒得舉起拳頭，大吼，“別把我們與那些卑鄙低劣的雜碎們相提並論！”

　　“不——不是他們……”未來的首領猶豫了一下，小聲開口，“那個、是我……”

　　一時之間，場地上一片寂靜。

　　“親手把今天晚上將要戰鬥的守護者打成這個樣子——你到底在發什麼瘋，蠢綱。”

　　——Reborn冷冷的開口，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未來的首領默默扭過頭。

　　——作為擁有通曉未來的金手指的先知，他感覺很孤獨。

　　——嗯，很多智者都會被認為是瘋子，因為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