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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個黑月光》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馬車行駛一路, 終於重又回到了寧王府。

  經此一番來回, 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蕭鈞本打算與拂清一同用午膳, 然才一下車,却見一旁已經有人在等了。

  是他手下辦事的侍衛,看這情景, 必定是有什麽要緊事了。

  他遂同拂清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用午膳吧,想吃什麽叫人去吩咐厨房便是, 我還有事, 就不陪你了。」

  原本料想她也不太願意叫他陪的, 哪知這話才出,却見她立即露出一臉不捨的模樣,道,「王爺不陪我,我都沒什麽胃口了,不過既然您有事要忙, 那我便先回去了,只是王爺也要及時吃飯,注意休息才是,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語氣之甜膩, 宛若誰家正與夫君濃情蜜意的小嬌娘。

  蕭鈞心下一頓, 不動聲色的往一旁看了看, 果不其然,在一旁恭候他們回府的下人裡頭,瞧見了佩湘的影子。

  ……哎,他就知道。

  心間既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他勉强穩住神色,同她道,「我知道了,你也一樣,今日車馬勞頓,等會兒吃完飯,好好歇一歇,晚飯時候我再過去。」

  表面是在同她演戲,但其中包含的真心,却不知她能否感知得到了。

  她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依然作嬌羞狀,點頭應了聲是,便領著前來迎接的丫鬟回了邀月閣。

  身後,蕭鈞見她走遠,也轉過身去,大步去了前院。

  迎接的下人們便也各自散了,而唯有佩湘,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待到衆人都走盡,才帶著滿眼酸澀離開。

  當下王府裡主子還不多,因此佩湘這個管事姑姑著實清閒,送走了主子們,便又回了值房。

  沒過多久,手下的小丫鬟春燕也進了門,手上還提著食盒,一邊給她擺好,一邊道,「姑姑,午飯好了,您快趁熱吃吧。」

  却見她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半晌才挪步子。

  這一看就是有事啊,春燕趕忙凑上前去,問道,「姑姑怎麽了?」

  佩湘拿起筷子,却半晌沒動,眼珠轉了轉,問道,「你方才去膳房,可瞧見邀月閣晌午都點了什麽菜式?」

  春燕想了想,答說,「好似有金陵圓子,奶湯蒲菜,大煮幹絲,素火腿,黃魚羹……看起來這位新側妃很喜歡蘇浙菜,還是那位新來的厨子掌的勺。」

  話音落下,却聽佩湘哼了一聲,「我就曉得,她不是個省油的燈,王爺好端端的從江南請了厨子,果真全是爲了她!她倒也好意思,天天變著花樣的下菜譜。」

  這樣一聽,春燕立時就明白了症結所在,忙順著話道,「聽聞這位側妃出身鄉間,大約從前沒吃過什麽好東西,現在可勁兒找補呢,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人家厲害,才進門一天,就同王爺難捨難分了,您瞧頭前下馬車時的樣子,嘖嘖……」

  誰料這話却一下戳中某人的心事,一時間,佩湘的面色愈發難看起來。

  若論出身,她也不比那女子差,眼看都入寧王府兩年了,期間想過無數由頭,却硬是近不了寧王的身,這個女子憑什麽能如此?

  心裡頭正愈發酸澀難忍,哪知春燕偏偏又在耳邊道,「姑姑可聽說了麽,這位側妃才不過入晏家幾個月,就已經攪得丞相府鶏飛狗跳,聽說晏丞相都不向著自己親生的骨肉,獨獨的偏向她,可見確實是有手段的,姑姑現在比不過,也在情理之中,聽說晏家那位正室夫人,現在還氣得躺在床上下不來地呢。」

  隔府如隔山,晏家與寧王府本就離得不近,從前主子間也沒什麽往來,這些事又是晏家的私密,因此寧王府裡輕易聽不到,此時耳聽春燕這樣說,佩湘當即就瞪大了眼睛,道,「這是從哪裡聽來的?可是真的?」

  春燕壓低聲音道,「這可是昨日辦喜事時,我從晏家送親的下人那裡聽來的,自家下人怎麽會平白詆毀主子?」

  看來這便是真的了。

  佩湘點了點頭,一時再也顧不得吃飯,陷入沉思之中……

  ~~

  邀月閣位置不錯,吃罷午飯,南窗底下陽光甚是充足。

  拂清就斜倚在窗邊暖榻上,耳聽著廊檐下的鳥叫,眯著眼睛曬太陽,不多時,竟又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一下午又過去了。

  如此度日簡直太浪費,她暗嘆了一聲,一旁,小翠已經端了洗臉水進來,忙活著給她梳妝,等一切收拾完畢,窗外已經現出了暮色。

  小霜也進到屋裡,問她晚飯想吃些什麽,她一時沒什麽主意,嘆道,「吃完午飯都沒怎麽動彈,還堆在肚子裡呢,我晚上不想吃了,隨便煮個粥吧。」

  「吃粥?」小霜楞了楞,面露難色,「可是,殿下還要過來的,叫他也吃粥嗎?」

  拂清一聽,立時皺起眉來,「他還要過來?」

  小霜點了點頭,「是啊,先前主子回府的時候,不是王爺親口說的嗎,說要來陪您吃晚飯的。」

  「是嗎?」

  拂清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先前在那佩湘跟前演戲的事來了,不由得感嘆,那時自己不過一時興起,要刺激一下那女子,誰料却叫蕭鈞當了真……

  她無法,只好道,「那你去前院問問吧,如果他要過來,就叫膳房準備他愛吃的,不必管我了。」

  咳咳,這到底是在他的府上,偶爾關愛一下他,良心上也好受一些。

  聽她這樣吩咐,小霜便放心了,立刻前去。

  沒過多久,晚膳就送了過來。

  幾乎與此同時,外頭通傳聲也響了起來,蕭鈞到了。

  一時間,昨日情景再現,滿院子的人立刻恭敬肅立,迎接王爺大駕。

  蕭鈞換了身寶藍色盤領袍,一如既往的俊美非凡,與昨夜不同的是,進屋見晚膳已經擺好,坐下之後,就直接揚手叫下人們退了出去。

  房中清淨了,拂清瞅了瞅他,直接問道,「王爺有話要說?」

  他點了點頭,拿出說正事的樣子,道,「今日父皇降了旨意,關於常乾一事,有結果了。」

  她哦了一聲,立時來了興趣,「是什麽樣的結果?」

  只聽他道,「長公主休夫,將常乾從玉碟除名,另外,撤其龍虎將軍封號,降爲五品守備。」

  「五品守備?」

  她沉吟一下,扯唇角一笑,道,「陛下會不會有些太過仁慈了?這姓常的叫皇家丟了臉面,我還以爲會被直接貶爲庶人呢,還留個五品官位做什麽?」

  對此,蕭鈞解釋道,「自衛離辭官,十幾年來,朝廷一直面臨將才短缺的局面,常乾雖叫蕭怡容失了臉面,但到底也算是個有經驗的武將,父皇從大局考量,不願因小失大吧。」

  「因小失大?」

  拂清嗤笑道,「這般賣主求榮的人,如何值得相信?他既能背叛衛離,有朝一日利益當前時,又焉知不會背叛朝廷?」

  這話當然很有道理,蕭鈞點了點頭,却也不忘再同她解釋道,「其實關於當年常乾叛主,蕭怡容迫害你母親之事,父皇幷不知情,否則也絕不會叫常乾尚長公主,父皇雖然偏縱蕭怡容,但在用人方面,還不至於沒有原則。」

  但儘管他如是說,仇恨却已經橫亘在心間,她的怨恨,幷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消失的,所以對於宣和帝,她始終心存芥蒂。

  好在蕭鈞也能瞭解,幷未在此問題上過於糾纏。

  話說完,他又想起了一事,笑了笑,道,「你可知,常乾被押在宗正之時一直在喊冤?說是被人陷害,還要求宗正徹查那日赴宴之人,以揪出幕後黑手?」

  這話一出,只見「幕後黑手」本人嗤笑了一聲,道,「他那日被人生生捉奸在床,衆人有目共睹,這樣還喊冤,會有人信嗎?」

  蕭鈞稍稍一頓,試著道,「其實我一直有些奇怪,此事若細究起來,不難發現破綻,畢竟常乾此人行事一向謹慎,他與那侍女偷情那麽久,蕭怡容都沒有發現,此番却忽然在安王府現了形,難免蹊蹺,你就不怕蕭怡容不上當,叫人去細查?畢竟迷藥這種東西,也不是查不出來的。」

  她聽罷,唇角彎出一個極好看的弧度,曼聲道,「怎麽會呢?蕭怡容這種人,最好虛榮與面子,一聽見常乾背叛她,定然怒火中燒,哪兒還能冷靜下來去分析事情緣由?不當場殺了他們都算好的。再說了,那二人本來就有染,她去查一查豈不更好?」

  眼看她笑得詭异又狡黠,蕭鈞忍不住心間輕嘆,她的確聰明,一點小詭計,就引得那夫婦倆成了這般局面。

  設想一下,如若她是男兒身,有如此多的計謀,如此好的功夫,或許該是個優秀將才吧。

  他正感慨著,却見她又不無得意的道,「再者說來,我所用的入骨綿,根本不會叫人查出疑點,王爺有此此想法,顯然還是太低估我了。」

  這話一出,他一時顧不得反駁,立刻問道,「什麽是入骨綿?」

  非常好奇及認真。

  拂清倒也不吝賜教,眨了眨眼睛,一臉神秘的道,「入骨綿,産自湘西,是一種功效奇特的情藥,比什麽合歡散不知强出多少倍!一粒藥丸,掰成兩半,揉碎之後各灑在兩人身上,不管二人相隔多遠,也一定能成事,其效果絕對比苗疆情蠱還要强烈。」

  比如她那日,便是先將一半灑在了蕭怡容婢女的身上,又將另一半摻進了常乾的酒中,所以當兩人藥效發作,□□.焚.身之際,縱使身在安王府,也再無法顧忌。

  她可是拿他當自己人,才會將這個秘密和盤托出,哪知話音落下,却見他眉間登時緊皺起來,極是不可思議的道,「你不是出身道門嗎?怎麽會懂這種邪門歪道?」

  她聽罷一楞,立時哼笑道,「什麽邪門歪道?明明是江湖上一直存在的東西!再說了,他們二人如此情投意合,却礙於蕭怡容淫.威,無法相守,我不過幫他們一把,本是慈悲爲懷,哪裡會是邪門歪道?」

  ……好一個慈悲爲懷。

  蕭鈞看著她,無奈又好笑,搖頭道,「還情投意合?現如今那婢女早已是蕭怡容刀下亡魂,且自始至終,常乾一直咬定,是她勾引在先。」

  却見拂清砸了咂嘴道,「那就只能說她運氣不好了,碰上這麽個主子,還敢去招惹主子的男人,這種下場也是遲早的事。」

  說的也是,蕭鈞點了點頭,也知她一向自有一套歪理,便不打算在此問題上糾結了,稍想了想,又恢復認真的模樣,道,「常乾此人最重視地位,他費了半輩子在蕭怡容面前忍辱,必定不會甘心就此一敗塗地,極有可能還會有所動作,所以這段時間,你還是先忍耐爲好。」

  她自然明白,點了點頭,「多謝王爺提醒。」

  到此,今晚要事便算先告一段落了,蕭鈞點了點頭,終於拿起筷子,道,「菜要凉了,快些吃吧。」

  語罷才仔細看起桌上菜式,却不由得一怔,今日不見了她喜愛的江南菜式,怎麽換成了自己平常吃的?

  她也拿起筷子,仔細瞅了瞅桌上,咂咂嘴道,「烤羊排,醬牛肉,紅燜鹿筋……王爺的口味這麽重啊?吃這些,火氣莫不是會很大?」

  他却咳了咳,道,「男人嘛,火氣大點也無妨。」說著主動抓了根羊排,放到她面前,說,「現在天冷,吃這個正好,這是塞外運來的羊,味道很好,你嘗嘗。」

  拂清眉間微皺。

  她可從沒吃過如此粗獷的食物,因此儘管聞著挺香,一時也幷不想嘗試。

  蕭鈞却也不再勸她,徑直吃了起來。

  拂清垂頭喝自己的粥,桂圓與紅棗,還放了花生,白米軟糯,香甜適口。

  只是那羊排就在自己近前,一低頭就能瞧見,外表金黃酥脆,獨有的羊肉香還源源不斷的涌進鼻尖,更要緊的,還有他在面前親自示範,大口大口的吃著,看上去的確很香……

  一時間心間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又忍耐了一會兒,她終於不再堅持,將調羹一擱,伸手拿起了他遞來的那根羊排,試著吃了起來。

  咦,味道居然真的不錯!

  將她目中一亮的瞬間看在眼中,蕭鈞也輕輕彎了彎眉眼,却也幷不說什麽,就這般悄悄看著她一口一口,將美味吃完。

  誠如拂清所言,這些食物,火氣實在不小,待她吃完,居然直覺身上暖烘烘,加之屋裡本身就有地龍與炭籠,一時間,後背居然微微冒汗了。

  她方才一連啃了兩根羊排,外加幾塊醬牛肉,一小碗鹿筋,吃的時候過癮,但一離開飯桌,直覺胃裡撑住了。

  眼見她又是皺眉又是揉肚子,蕭鈞想了想,道,「時候還早,去散散步如何?權當消食了。」

  她仿佛沒什麽興趣,只道,「這會兒外頭黑燈瞎火,天寒地凍的……」

  他却已經伸手招來了小翠,吩咐道,「去給主子準備件厚斗篷。」

  小翠當即應是,立刻去翻衣櫃了。

  他這才又對拂清道,「穿厚一些就無妨了,外頭都有燈,怕什麽?」

  說話間,小翠的斗篷已經取了回來,趁她穿戴的功夫,他也去披了狐裘大氅,準備充足,便硬是拉著她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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