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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個黑月光》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安王爲何老是進宮?

  這個嘛……

  雨燕稍稍頓了頓,只道, 「聽說近來皇后娘娘的偏頭疼又犯了, 殿下大約是去看娘娘了吧……」

  話音落下, 晏明雲却從鏡中瞅了瞅她,冷笑道, 「都這個時候了, 你還瞞著我做什麽?說罷, 可是在外頭聽了什麽,不要隱瞞。」

  主僕倆一起待了這麽多年, 晏明雲還是很瞭解自己的丫鬟的, 雨燕語聲一遲疑, 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果然, 這話一出, 只見雨燕一頓,只得垂頭應了聲是。

  「奴婢聽說,皇后娘娘有意要爲王爺新娶一位側妃, 這些天王爺進宮,大約都是爲了這事兒吧。」

  語罷,只見晏明雲微微一頓, 目中終於有了些波瀾。

  她望著鏡中自己的容顔, 冷笑了一下,道, 「果然還是皇后娘娘會謀劃, 這是眼看著我們晏家不行了, 要去爲王爺另尋支撑了。」

  雨燕垂首,却不敢說什麽。

  的確,不過短短一年之間,晏家老爺晏楚由丞相一下跌到了翰林院學士,主子也遲遲再無法有孕,皇后轉移視綫,的確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所幸晏明雲也早已經看清了形式,不像以前,只會氣憤流泪了。

  此時她語罷,又看向雨燕道,「這種事情,有什麽好瞞我的?」

  雨燕嘆道,「奴婢是怕您會傷心。」

  「傷心?」

  她又是冷笑了一下,「心早已經被傷沒了,怎麽還會傷心?」

  早在她失去孩子,蕭瑀與皇后却不爲她主持公道的時候,早在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生的時候,她的心,便死透了。

  雨燕自是爲她心疼,却也更加著急,又道,「眼看府裡又要進新人了,以皇后娘娘的眼光,這新人的家世必定也不低,主子,往後可怎麽辦?」

  晏明雲深吸了口氣,道,「有什麽怎麽辦的,我現如今娘家已經指望不上了,還能有什麽威脅嗎?什麽新人舊人,便是要鬥,也該去跟正院裡的鬥,跟我一個側妃鬥,有什麽意思?」

  雨燕一頓,不由得暗嘆主子現如今看得通透,忙點頭應了聲是。

  她却將話題一轉,又道,「先不說這些了,我給表哥寫了封信,你抽空幫我送出去,記得,千萬不能叫別人知道。」

  雨燕微微怔了怔,有些欲言又止,然最終却還是應下了。

  沒辦法,自打陸夫人死後,主子心裡怨恨,與晏家老爺的關係便降至了冰點,而外祖陸家現如今還沒有晏家的勢力大,更是指望不上。

  現如今唯一還一心一意願意幫主子的,便是陸家的大公子陸子文了。

  譬如當下府中的這位府醫,說是她舅舅的故交,其實能如此照顧她,還是因著陸子文在外頭的安排罷了。

  雖說從前一直是表公子在單戀主子,主子幷沒有理會,但畢竟是年紀相仿的表兄妹,一旦叫人知道他們二人有信件往來,恐怕少不了的麻煩。

  思及此,雨燕只得應是,愈發小心起來。

  ~~

  鳳儀宮。

  日頭已經初現西移,可母子倆的話還沒有說完。

  最近煩心事太多,皇后這幾日是真的犯了頭疼病。

  此時細看,眉眼間也明顯憔悴了不少,再名貴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斜倚在榻上,嘆了一聲,「本宮原本爲你看好了兵部尚書侯侯才亮的侄女兒,而眼下事情這麽多,蕭鈞又一下打了這麽大的勝仗,你父皇的心思眼下都在他身上呢!還是再等一等吧,這種事情,我們也不好太過主動。」

  蕭瑀沒什麽意見,應了聲是,道,「眼下長兄風頭正盛,我們的確該韜光養晦。」

  語畢,從手邊小幾上拿了隻蜜橘,親手給母后剝了起來。

  哪知皇后却又憤憤不平起來,哼道,「韜光養晦?我們已經韜光養晦了這麽多年,難道還不够嗎?你堂堂嫡子,竟被那賤種生生壓了這麽多年,你父皇若是能早早表態,我們母子豈會如此勞心?」

  「哼,別看他當初生氣,把人趕到凉州,瞧他這幾日高興的勁兒,依本宮看,興許沒幾日,他就又把蕭鈞給召回來了。」

  蕭瑀聞言凝眉,這的確是一件麻煩事。

  回想當初蕭鈞被罰,朝中官員齊齊倒向他,那是何等春風得意?隻嘆蕭鈞這場大勝實在始料未及,自打軍報傳來,這幾日,已經不斷有大臣上書,在父皇面前誇贊他神勇,而相比之下,最近朝中平穩,倒顯得他沒什麽建樹了。

  尤其新出生的嫡子又遇到這樣的事,父皇雖然面上不說,但明顯不如他預料之中那般欣喜。

  隻怪那些可恨的奴才,好好的喜事,竟變成這樣!

  蕭瑀煩躁了一陣,心思又轉回到了當下,思及母后方才的話,不由得心間一動,問道,「對了母后,兒臣前些日子聽見一點消息,說長兄的生母其實幷非柔然人,宗正的玉碟是造過假的,母后可知這背後實情?他的生母,究竟是什麽來頭?」

  只見皇后稍稍一頓。

  其實這是皇室秘辛,是宣和帝最爲在意的事,曾明令過當時知情之人,不許再提,所以雖然清楚來龍去脉,但這些年來,她也一直未向兒子說過。

  畢竟那柔然小國國勢衰落,早已不堪一提,宗正就算給那女子僞造這樣的身份,對蕭鈞也起不到什麽幫助,沒什麽要緊。

  但現在情勢已經轉變成了這樣,宣和帝的態度叫人心寒,那麽她,也沒必要再爲他掩蓋什麽了。

  所以她道,「你可聽過淮國?」

  蕭瑀一楞,「淮國?母后說的,莫不是前朝的那個屬國?難道他的生母跟淮國有關?」

  皇后點頭,道,「不錯,那個女子,原是淮國王室的公主。前朝被滅,淮國便也歸順了高.祖爺,其王室因爲有祖傳劍法,武功高强,你父皇費了好一番心思,才終於將其收爲已用,那個女子也就是那時候跟你父皇勾搭上的。」

  語聲稍稍一頓,皇后的目中仍能看出當年的不甘。

  緩了緩,她又道,「你應該也知道,你父皇當年幷非太子,但却是除太子之外,高.祖爺最爲看重的皇子,後來前太子意外薨逝,你父皇便順理成章的上了位,然才登基沒多久,却不知爲何,與那淮國王室忽然翻了臉,撤了他們的王位,又將他們發配離了京。」

  「當年的太后,就是你的皇祖母,一直看不上他們降臣的身份,便要你父皇將那個女子一幷趕走,但你父皇鬼迷了心竅,說什麽也不肯!加之那個女子,彼時已經懷了那孽障,太后念在這份上,才把她留了下來……」

  話聽到此,蕭瑀忽然想到一事。

  母后的册封旨,是在父皇登基一年之後才發下的,如此說來,父皇難道曾打算封那淮國公主爲皇后來著?

  這太可怕了!

  真若那樣的話,蕭鈞不就會順利成了嫡長?

  他心緊一緊,遂趕忙問道,「那後來呢?」

  却見皇后冷笑了一聲,道,「後來……後來太后等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却不准她養,要抱走,那女子膽大包天,居然霸著孩子不放,公然頂撞太后!太后自然不肯饒恕她,連你父皇也沒知會,便要處决她,誰料她娘家人知道了消息,竟然擅闖宮闈來將她救走了。」

  「救走了?」

  蕭瑀大驚,「就這般走了?」

  皇后笑道,「怎麽會?那幾萬御林軍豈是白吃飯的!太后命人追擊,那女子連同她娘家餘孽,早被射死在了亂箭之中。」

  蕭瑀聞言,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幸虧死了。

  否則現如今的儲君之位,無疑會是蕭鈞的了。

  他暗自抹了把冷汗,又試著問道,「所以直到此事之後,父皇才封了您的後位?」

  皇后沒有否認,憤憤不平的道,「我們王家百年世家,一門心思扶持他,他却還是等到那女子身死徹底死了心,才肯來封我後位,若論這世間薄情者,誰也比不上你父皇!」

  因爲心間怨恨,所以語調也忍不住高了些,蕭瑀嚇了一跳,忙安撫道,「母后莫氣,無論如何,那女子也已經死了,當朝皇后唯有您一個。」

  皇后長長嘆了口氣,又道,「這些舊事,不提也罷。但本宮深知你父皇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這麽多年來,也不對他有什麽指望,隻爲自己與你來爭取,你今後也要同我一樣,凡事多爲自己著想才是。」

  蕭瑀深以爲然,忙應了下來。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爲何就算長兄背後沒有外祖支撑,父皇爲何還一直格外器重,甚至偏袒他。

  原來全是因著當初對那女子的情誼。

  他也是男子,深知,世間女子,愛而不得,才最要命。

  蕭鈞背後有這一層關聯,他以後怕是更加要打起精神來對付了!

  ~~

  時候不早,母子倆談完大事,蕭瑀便趕緊從鳳儀宮裡告辭出來了。

  冬日的下午,陽光斜斜照進宮闈。

  照理來說,他本該就此出宮而去,然鬼使神差的,却繞進了內宮之中。

  原是想碰碰運氣的,哪知沒走幾步,竟然真的碰見了那女子。

  蕭瑀一時放緩脚步,甬道的另一端,沐華殿的李貴人正在宮女攙扶下緩緩走過來。

  他自是早做好了準備,特意來偶遇的,而對方却仿佛等到離得近了才認出他來,脚步一頓。

  若論輩分,該當他來行禮,所以他咳了咳,微微垂首道,「見過貴人。」

  而對方也點了點頭,面上重又浮出了如那日一般,又是驚訝又是羞澀的笑意。

  「安王殿下今日又進宮了?」

  對方先開口問道,語聲還是那般撩人。

  蕭瑀笑得光風霽月,道,「母后不適,本王特前來看望。」

  眼見對方頷首,他又問道,「這個時辰,貴人要去哪兒?」

  李貴人答說,「該是去禮佛的時間了,我正要去佛堂。」

  其實蕭瑀早就摸清了她每日的行迹,否則今日也不會這樣準確的「偶遇」了,但此時,却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道,「貴人心懷善念,敬奉神明,令人佩服。」

  李貴人正欲謙虛幾句,却忽見他拿出一物來,道,「這是本王前些日無意得來的,乃是禮佛的寶物,但捫心自問,本王的虔誠之心實在比不得貴人,留在身邊也是暴斂天物,因此還不若贈與貴人,也算物盡其用,還望貴人不要嫌弃。」

  說著,便遞向了她。

  李貴人掃過一眼,這才看出他手上的是一串佛珠,通體微黃,泛著瑩潤光澤,該是南海硨磲所制,價格極爲不菲。

  她心間一定,面上却做慌亂狀,搖手道,「這是王爺的寶物,我豈敢獨占?」

  蕭瑀却執意要給,還笑道,「用到該用處,便是寶物,可跟在本王身邊,怕是要令它蒙塵,所以貴人還是收下吧,也算是待本王向佛祖敬獻一份誠心了。」

  這話一出,那女子果然不再拒絕,略略思考一下,終於點了點頭,伸手接了過來。

  然而就在這時,二人手指狀似無意的擦過,却叫她面上的緋色又艶了一重。

  蕭瑀心間暗喜,面上却做君子狀,將手收回,也不再多說什麽,便與她告辭了。

  而身後,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方才還嬌羞無比的女子,目中漸漸透出嘲諷之意。

  身邊的小宮女悄聲道,「主子,安王該是上鈎了。」

  女子輕輕彎起唇角,冷笑了一聲,道,「什麽端方持重,文雅閒王,不過就是個不顧倫理的下流胚子。」

  小宮女跟著點頭,十分贊同。

  而她則道了聲,「走吧。」

  便領著丫鬟悠悠往佛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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