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同叔?
確定自己沒看錯後, 拂清一臉驚訝的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兒?」
雖然同叔神出鬼沒,但此時遇見他, 還是這般打扮, 實在叫人出乎意料。
然同叔倒是很淡定, 還對她笑了笑, 又挑眉道, 「怎麽?你都能來, 我就不能來?」
眼看又是一年不見,此時見到同叔, 拂清高興還來不及, 忙也笑道,「怎麽會呢!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問, 今日這裡守衛森嚴, 您是怎麽混進來的, 還……這幅打扮?」
說起來, 同叔一直面淨無須,穿上這身衣裳,到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同叔却不打算跟她正經回答, 隻哼笑道, 「叔叔我本事大著呢, 自有辦法!」
說著還特意端起架子走了兩步, 拂塵慢悠悠的甩了兩下, 乍一看出去,任還真像宮裡哪個司的總管。
拂清無奈又好笑,只得笑著應是,只是猛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立時又一頓,滿是警惕的問道,「我明明易了容的,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同叔却斜眼瞥她,「廢話,你的易容術好歹是我教的,我能看不出來?」
拂清聞言有些泄氣,「我還以爲天衣無縫呢……」
同叔頓了頓,又來安慰她,「不過除過我,應該沒人看出來,還是不錯的。」
拂清這才好了一些,也終於把心思扭回到正題上,問道,「老實說,您怎麽混到這裡來了?可別告訴我是來看水戲的啊。」
她可是知道的,同叔絕不是會平白去游山玩水的人,反正他此時出現,必定有什麽事。
哪知同叔却道,「我來照看你啊,你既然已經决定跟寧王進京,也知道這京城凶險,叔叔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照看她?
拂清頓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人在寧王府,同叔就算要照顧她,又何須混在宮中裝成太監?
然沒等她質疑,附近却忽然有人走過,二人皆是一頓,立時閉上了嘴,裝作普通寒暄的樣子,神色也收斂了不少。
而好不容易等那路人走遠,周遭又清淨下來,沒容拂清開口,同叔却揶揄笑道,「你方才可是看了什麽好戲了?」
拂清知道,同叔今日必定是早就發現了她,所以此時也不再遮掩,咳了咳,道,「您既已知道,還問我做什麽,話說回來,您可知道那女子是誰嗎?」
同叔嗯了一聲,也沒跟她賣關子,直接道,「前年打泉州府選秀上來的李貴人。」
「李貴人?」
拂清却是一驚,「是後宮嬪妃?」
同叔點了點頭,「正是。」
語罷又衝她擠了擠眼,「怎麽樣?這個發現是不是很刺激?」
拂清却著實驚訝的厲害。
緩了好一陣兒,她連連咂嘴又搖頭,壓低聲音道,「這人莫不是瘋了,他爹的女人他也敢碰?」
同叔也點頭,「這就叫『飽暖思淫.欲』,他生在富貴窩裡,從小到大事事有人保駕護航,太過順遂,難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想行些逾矩之事尋求刺激。」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拂清點了點頭,却還是難免心間驚异,又嘆道,「可此事一旦暴露,絕不是開玩笑的,這個安王,看來平時挺精明的,怎麽會忽然糊塗到這等地步?還有那個女人,她難道自己也不知道同蕭瑀有染會是什麽下場?弄不好她全族都要賠上性命的!她一個小小的貴人,又不得寵,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同叔笑了一下,眉眼之間頗有些神秘,道,「可她就是這麽大膽呐,你瞧,眼下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那蕭瑀,平時或許還算聰明,可一旦遇見手段更高的,也只能敗下陣來。」
他遠望長天,嘆了聲,「總之……這就叫報應!」
「報應?」
拂清微頓,心間却一時生出些狐疑來。
她瞅了瞅同叔,問道,「您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同叔倒也沒賣關子,只道,「宮中可能出了奸細。」
奸細?
拂清一楞,「你是說這個人……」
同叔沒有否認,拿眼神給她點了點頭,道,「八九不離十吧。」
拂清心間一頓。
同叔是個老江湖,既然他說是,那必定就是了。
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反常,問道,「您什麽時候管起宮裡的事來了?」
居然還能查到奸細,這很不尋常啊!
只見同叔神色微頓,却很快道,「你不都已經帶人去見過你師父了嗎?既然你師父也不反對,那我身爲長輩,也應該幫一幫你,所以便在京城潜伏了下來,至於這奸細一事,純屬巧合間發現。」
「真的嗎?」
拂清凝眉,還有些懷疑。
却見同叔的神色正經起來,又同她說,「好了,你我見一面也不易,咱們先談要事。此番寧王得勝歸來,皇帝又複用了衛離,可謂如虎添翼,尤其又赦了你的罪。但宮中有人坐不住了,正在謀劃對寧王不利的事,你今日回去,可記得提醒寧王,務必要叫他小心。」
語聲頓了頓,同叔又補充道,「哦對了,還有奸細的事,也一定要叫他知道,他身爲親王,查起此事更加方便。」
餘下的事再也不必多說,拂清這麽聰明,也一定能明白的。
反正此事是絕好的契機,弄倒安王,寧王一定是最大獲利者。
從小到大,少見同叔這般嚴肅,拂清只得也跟著肅正起來,點頭應了聲好。
然而心間却還是覺得,哪裡有些反常……
——這些言語之間表現出來的,同叔似乎更關心的是蕭鈞?
然沒容她再多想,不遠處忽然又有人走來,而不遠處湖面上的嘈雜聲,也小了些,似乎水戲已經結束了。
爲免被人發現,二人便都不再多說,趕忙分開,各自去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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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波園中熱鬧了足足一天,待到天黑,又吃過晚宴,衆人才各自散去。
宣和帝今日高興,加之明□□廷依然休沐,便索性歇在了金波園中。
蕭鈞却是不能留的,當然,也是他自己不想留,便仍騎馬,趕回了城中的王府。
如此一路,待回到王府,已是夜深時分。
雖然騎馬頗爲疲累,但拂清心裡記挂著要事,此時也終於有機會跟蕭鈞單獨相處了,她顧不得去歇息,先同蕭鈞說了今日的見聞。
「我下午閒來無事,觀水戲的時候,無意瞅見蕭瑀離開,你猜怎麽著,他竟是換了太監的衣裳,與一宮妃厮混去了。」
「哦?」
却見蕭鈞一頓,想了想,道,「他下午確實離開過,沒想到竟是去做了此種事?你可以肯定嗎?」
她點頭,「當然,我一路跟著他,親眼瞧見的,那宮妃生的模樣很是不錯,聽說還是前年才進宮的貴人,仿佛姓李的……」
說著稍稍頓了頓,她又道,「還有,這貴人也不太簡單,似乎很有可能是混進來的奸細……」
這話一出,却見蕭鈞一下凝起了眉來。
他說,「前幾日才有人來向我禀報,說近年來奸細有些猖獗……」
他目光凝了凝,說,「看來此事,該多派些人手去查。」
拂清在旁點頭,這其實正符合同叔的意思。
由他去查,除人手充足更加方便以外,一旦查出結果,對他都是極大的好處。
正這樣想著,却忽聽他又問道,「你也才回來沒幾日,此事你是怎麽發現的?」
拂清微微一頓,只道,「是一位朋友告訴我的,放心,消息該是靠得住的。」
蕭鈞倒是很信任她,見她似乎幷不是很願意說,便也沒再多問。
只是又聽她道,「對了,他還說,近來的事把皇后刺激的不小,大約又在醞釀什麽,希望你能小心。」
蕭鈞却是一笑,道,「不錯,當初一計不成,她必定不會輕易罷休,謝謝提醒,我自會注意。」
哪知話音才落下不久,却忽聽門外傳來聲音,是管家趙安道,「王爺,衛將軍府送來了一封信。」
這個時辰有信來,且還是衛離送來的?
蕭鈞有些奇怪,看了看拂清,同外頭道了聲,「進。」
就聽趙安應是,開門踏進房中,將信呈了上來。
說實話,蕭鈞與拂清都有些急切。
眼下衛離才不過剛搬走幾天,且平時在朝堂上與蕭鈞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會兒送的什麽信呢?
難道是有急事?
蕭鈞把信拿到手中,便要開啓。
哪知就在這一瞬,拂清忽然意識到了有些不對,趕忙道了聲,「小心有詐。」
然而那信件已經被撕開,說時遲,那時快,就見一陣頗具刺激氣味的白烟,一下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