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管是不是真的落下去了,但如今的事情都鬧大了。不是後宅的女眷能處理的。老太太打發人回去通知國公爺雲高華和世子雲順恭。
「遠少爺就在山下。」春桃提醒道。
「對!」成氏道,「是我老糊塗了。快叫人通知遠哥兒。」
春桃轉身出去找人了。
衆人陪著雲家的女眷再次來到寒潭的邊上,已經有不少寺廟的僧人過來了。
方丈滿臉悲憫的道:「老衲已經打發人下寒潭看看了。」
老太太成氏趕緊道謝。
雲家的幾個姑娘沒有一個啼哭的。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待著,誰都看得出來,她們緊張擔憂。但這份自持的態度,還是讓人有了不少的好感。
雲家遠來的很快,給衆人見了禮。
雲家的姐妹却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兄弟。三娘看著遠哥兒的神情最爲複雜。
雲家遠已經從五娘那裡直到了元娘的意思,所以,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要替元娘來做最後一步的。
他對老太太行了禮,道:「老夫人,你帶著姑娘們先回院子等消息吧。這兒太冷了。寶丫兒已經發燒了,別一會子都病了。再就是,我找幾個人,讓他們下去看看,這下水不能穿衣服,女眷在這裡,不合適。也著實不方便。」
「你說的對!都聽你的。」成氏點點頭。心裡一嘆,關鍵的時候還得看男丁啊。
六娘臨走深深的看了雲家遠一眼。她敢肯定,這位哥哥,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等雲家的女眷回到院子的時候,三太太袁氏正帶著幾個女眷在屋裡高談闊論,瓜子皮,乾果核扔的滿地都是。就連幾個姑娘的房裡,也被幾個小官吏家的姑娘給鬧得烏烟瘴氣。
四娘心情本就不好,頓時就炸了。「將裡面的東西全都給我扔出去。」
三太太站在老太太面前,正戰戰兢兢,就被這一聲鬧得臉更是沒地方擱了。
那些太太們都走了。老太太成氏淡淡的:「去佛前跪著去吧。」
袁氏只以爲說的是自己,但顔氏知道,這個要求跪在佛前的人,還包括了自己。
事情偏離了軌道,要是真是害死了這個孩子,自己跪著也是應該的。
等待總是漫長的,讓人覺得焦躁的。
半天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丫頭們將飯菜端進來,又撤下去。誰也沒有胃口,東西自然是沒人動的。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雲家遠才過來了。
「如何了。」成氏焦急的問。
幾個姑娘沒說話,但眼裡的急切却做不得假。自己單獨過來,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只是她們還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罷了。
他掏出一個手鏈,遞了過去,「看看認不認識這個東西。」
雙娘驚呼一聲,「是大姐姐的。這個繩結是我給大姐姐穿好的。不會有錯。」
成氏頓時就覺得頭一暈,她這一輩子,是有諸多的算計,但是手上從來沒沾過血啊。這孩子,叫自己一聲祖母,是自己看著她長大了。就是她的父親,自己丈夫的庶子,小時候,也是她帶大的。沒有多少疼愛,但朝夕相對,怎能沒有一點感情。
「狠心的丫頭喲!跟你爹一樣,怎麽就撇下我這老骨頭啊。你叫我跟你娘你兄弟怎麽交代啊。帶出來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今……」成氏此刻的眼泪是真實的。她捂著胸口,哭的不能自已。
顔氏跪坐在那裡頓時都楞住了。真的死了。她不相信,不由的問道:「找到……」屍身這話,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跟暗河相連,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衝走了。」雲家遠垂下眼瞼,道。
雲六娘看著雲家遠手裡的手鏈,心猛地跳了起來。大姐姐的屍體沒有找到,却把大姐姐的手鏈找到了。她心裡頓時有了新的想法。這手鏈是大姐姐幾年前做的,大姐姐愛的跟什麽似得,一直不捨得摘下來。年紀慢慢大了,大姐姐越長越豐腴了,這手鏈帶著就越緊了。帶上去就不好拿下來。偏偏這是一串黑珍珠的鏈子,緊緊的嵌在大姐姐雪白豐腴的手腕上,倒越發顯得好看了。如此,也就沒有拆了重現串一下。
怎麽別的易掉落的東西沒有掉,偏偏這種卡的死緊的東西,反倒掉了呢。
再怎麽想,也都是頭上的髮簪,腰上的玉佩,甚至是脚上的鞋襪,都比這東西容易掉吧。可這類的東西一個沒有,只有一個拽都不好拽下來的手串。
這怎麽感覺這般的奇怪呢。
真相一定不是這樣的!雲六娘心裡有强烈的直覺。
但她沒有做聲,這個哥哥和五姐都選擇隱瞞,那麽就一定有隱瞞的必要。
不知道真相的雲家衆人,痛徹心扉是必然的。
等雲高華帶著雲順恭來後,雲家遠交接了一下,就選擇下山。
「寶丫兒發燒了。」雲家遠給了這樣一個理由,「我不放心。另外,大姐姐這事,我沒敢跟她說。只是想瞞估計也瞞不住。我去慢慢告訴她去。」
雲高華點點頭,放雲家和離開了。
雲順恭的則看著顔氏跪著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憤怒與厭惡。
這件事的後續,雲家和沒有管,帶著人就回了先前的小院。元娘已經轉移了,到了一個更隱蔽的地方休養。
五娘靠在炕頭,等著哥哥回來。她確實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真就發燒了。捂在被子裡,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
「姑娘,歇著吧。等少爺回來,我就叫你。」香荽倒是沒受一點影響。還能照顧她。
「不了,我也想知道進展。」雲五娘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姑娘,你說,大姑娘怎麽會選一串手鏈呢。」香荽不解的道。
雲五娘呵呵一笑,「這就是大姐的聰明之處了。那就是一處破綻。遲早會陪人看破的。只是有些人看破的早,有些人看破的晚罷了。你想啊,她要是就這樣走了,大伯娘哪裡受得住。可要是大伯娘一見遺物,只怕心裡就明白了幾分。她這是怕大伯娘損了自己的身體啊。」
「原來如此。」香荽跟著嘆了一口氣,「大太太也是不容易,守了這麽多年的寡,就只有大爺跟大姑娘。可不生生摘了她的心。」
雲五娘點點頭。誰說不是呢。有時候想想,元娘真是個能狠得下心的人。尤其是對她自己,那是真狠啊。
「等將來大家都知道大姑娘還活著……這事……」香荽怕主子被埋怨。
「將來……將來誰說的准呢。」雲五娘沒有解釋。元娘要求的只是更好的活下去,要對付的也只有顔氏。對於雲家,她是無害的。就算沒有雲家大姑娘的名頭,她也是雲家的人。雲家和是她的親哥哥,大太太是她的親生母親。雲家有她最深的牽挂。她不會做出對雲家不利的事。如此一來,相信祖父父親也不會說什麽。甚至還會暗暗的相助一二。
一旦掙脫了身份,皇上就越是敢寵愛她。沒有利益牽扯的女人,總是讓人放心的。
而有一個被寵愛的雲家血脉在宮裡,與雲家難道是壞事不成。
至於別人說什麽。有什麽關係。在這裡禮法大過天的時代,連雲家遠這樣的男丁沒在族譜上都不算雲家的人,何况是一個已經『入土爲安』的人了。
這般想著,就有些出神。哥哥回來,都沒有聽見。
「現在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雲家遠坐在炕沿上,摸了摸妹妹的腦門,覺得不怎麽燙了,才問道。
雲五娘這些話都憋了一天了,於是,她一五一十的將今天的事情學給雲家遠聽。
「要不是這個人,只怕今兒我真的懸了。」雲五娘有些後怕。
雲家遠還真沒想過會是這麽大的事。皇上竟然荒唐成這樣。
英國公世子成厚淳也是堂堂偉丈夫。不光是勛貴世子那般的簡單,也是一員沙場悍將。老婆被皇上偷了,這事要是爆出來,會引發什麽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都替妹妹捏一把汗。
不過這個神秘人,對於妹妹來說,是挺什麽神秘的。但對於他來說,倒是不難猜出對方的身份。
只是沒想到是他!
看來皇上不僅荒唐,還昏聵!該防著的不防著,不該防著的偏偏防著。也不知道再過幾年,會是怎麽一個結局。
雲五娘說完,就沒有了心事。她倒是安然睡下來。
雲家遠安排了婆子看著,怕她半夜起熱。果不其然,半夜又燒了起來。
雲五娘只覺得渾身燥熱,偏偏心却像是被冷凍住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半夢半醒中,似乎有個美貌的婦人,就坐在自己身畔,輕輕的拍打著自己,哼唱著不知名的曲子。
她頓時就覺得安心起來。
會是娘嗎。一定是娘!要不然誰半夜這般的陪伴自己呢。
她想喊娘,可嗓子疼的厲害。她想伸出胳膊拉住娘,但是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
她好似聽見低低的嘆息之聲,抽噎之聲,還有一聲聲的呼喚聲。
原來,娘真是叫自己『寶丫兒』的!
等雲五娘醒了,外面的陽光灑在臉上,五娘還有些懵懂。
她睜開眼,屋子裡和昨晚睡著前是一樣的。但她就是知道,娘來過了!
她笑了!眼泪却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