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段鯤鵬看著對面的雲六娘,想聽她說點別的出來。
誰知道六娘却再也不多言。反而極爲香甜的吃了起來。
「好吃嗎?」段鯤鵬瞪了半天,不見六娘說話,就輕聲問道。
六娘點點頭,笑眯眯的道:「好吃。」其實味道還是差了那麽點意思,但到底差在哪了,她一時還真說不上來。
段鯤鵬頓時就覺得,剛才看著心思深的六娘,是一種錯覺。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姑娘在他面前吃的這麽的隨心所欲。
六娘飽餐了一頓,就笑著起身告辭,「一條魚換了這麽一頓飯,這真是好買賣。也不知道上哪裡還能找到這麽樂意做賠本買賣的人呢?」
段鯤鵬心裡有了模糊的認識,這姑娘是不是想吊著自己,下次再見面呢?
要不然,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不解的看過去,就見六娘正一臉期待的看他。
於是,他也笑了,「以後要是還想吃點好吃的,就來找我吧。」
說著,他先起身告辭了。
不管這姑娘是什麽意思,他都不想被她牽著鼻子走。
六娘微微的福了福身,就站在一邊看著他離去。
良久,二喬才低聲道:「公主,咱們回吧。」
她到現在還有點膽戰心驚,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了突渾的皇帝。
要是這個少年做自家姑娘的夫婿,其實,也不算是辱沒了姑娘。
不管是長相還是其他,都是上上之選。可惜,就是不得自由的傀儡皇帝。自家姑娘的日子,以後還真是不大好過。
六娘笑了一聲,「找點野菜蘑菇回去,晚上能燉一鍋好湯。」
說著,就提著裙擺忙碌了起來。半點也不受剛才事情的影響。
二喬就越發拿不住自家姑娘的意思的。只得應了一聲,跟在六娘的身邊忙活。
等山裡的雨下起來的時候,兩人才快步跑回別院。
六娘的屋子,在一處竹樓的二層,梯子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總感覺雖時都能塌了一樣。
窗戶洞開著,上面的風有些寒意。
幾個丫頭七手八脚的將窗戶關起來。伺候六娘梳洗更衣。
相比起丫頭們的小心謹慎,總是怕她病了。六娘却不以爲意。窗戶邊上,放著一張竹床,上面鋪著一床不知道什麽毛做的毯子。色彩十分絢爛。
「這是別院的人準備的。」脂紅輕聲的禀報。
六娘『嗯』了一聲,就坐了上去,「你們都下去吧,記得熬好了湯給我端一碗。我一個人睡會。」
這就是想一個人待著的意思了。
幾個丫頭對視一眼,就慢慢的退了下去。等樓梯那可怕的聲音停止了,六娘才坐起身,將窗戶打開,深吸一口凉凉的空氣。看著雨霧中的鳳凰山。
這個位置真好,俯瞰下去,將半片山都納入眼底。
今兒遇見段鯤鵬,實在是在六娘的意料之外。從他急切的想探究自己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其實他更傾向於自己做皇后。這一點上,竟然跟楊興平的謀劃是一致的。
他在謀算楊興平,幷沒有叫楊興平知道他真正的意圖。從謀略上來說,這個人幷不算差。從大局上來說,他明知道戚幼芳爲皇后,更能幫助他親政。但是在國家的大格局上,他還是擯弃了戚家。
這個人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像一個君王。
一個君王,就不要妄圖跟他談什麽情愛。這是最基本的底綫。
六娘慢慢的閉上眼睛,躺了下去。順便將被子也蓋在了身上。呼吸著這自由的風,慢慢的睡著了。
其實這一覺睡的幷不沉穩。離開京城,她就沒再睡過一個安穩覺。
在這竹樓上住著的感覺幷不踏實,跟她的心一樣,找不到根基,沒有脚踏實地的真實感覺。怎麽能安穩呢?
樓梯又發出響聲的時候,六娘就睜開了眼,「湯熬好了嗎?」
二喬端著托盤上來,「是,熬好了。」她上來,看著六娘的樣子,就先不好意思的笑,「這住的地方,看著還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樓梯,簡直太讓人遭罪。公主這是被驚醒了吧。」
「無礙。」六娘笑了笑,「如此,我睡在上面才覺得安心。」
因爲這樣的樓梯,凡是有人靠近,就能知道。
總比那種刀架到脖子上了,還不知道有敵人來的情况叫人安心。雖然不可能有這樣的情况,但是人生地不熟,人的心裡難免有這樣的不安穩。
尤其是還有一個更願意動用武力的戚幼芳。
湯很鮮美,六娘熱乎乎的喝了一碗,就叫二喬下去了。「今晚你們在樓下睡吧。看好門戶。我不叫人,就不用上來了。」
二喬應了一聲。
山裡很冷。這是六娘的第一個感覺。
既而,又覺得山裡很安靜,安靜的叫人心慌。山林裡偶爾驚起的鳥兒,更叫人覺得幽暗的叢林裡不知道隱藏著什麽。
白天的美景,夜裡却只能叫人覺得瘮人的荒凉。
第二天起來,六娘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晚上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臉上大大的黑眼圈,證明了她一晚上似夢似醒過的有多艱難。
才梳洗完,樓下就有響動。豆綠急匆匆的上樓,踩的樓梯越發響的厲害。
「怎麽了?」六娘回身問道。
豆綠喘了一口氣才道:「公主,外面送來了拜帖,是戚家的姑娘。」
六娘沉吟了半晌,才突然展顔一笑,「原來是表姐來了。快裡面請。我正想找個人說話呢。」
豆綠楞了一下,她以爲她幻聽了。
什麽?
表姐?
當然,這稱呼是沒錯的。國公爺的原配,也就是姑娘的第一任祖母,是戚家的女兒。
從禮法上算,這確實是表姐妹。
但是,戚家是反賊。
姑娘這話的意思,就叫人看不懂了。
二喬看了一眼豆綠,趕緊道:「沒聽見嗎?姑娘讓你請表姑娘。」
豆綠低頭退了下去。
表姑娘就表姑娘吧。看看自家這姑娘今兒將這戲怎麽往下唱。
戚幼芳知道,其實自己是被父親放逐了。如果自己不爭一個前程出來,回去之後,等待自己的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覺得,她還是成功的。至少段鯤鵬這個小皇帝就被自己給迷住了。雖然他看不上這種一見到女色就被迷得不知道東南西北的人,但是,這却是自己現在唯一的選擇。她甚至是盼著小皇帝昏庸的。在這裡,對女人的束縛其實沒那麽緊。突渾的歷史上,也有很多的皇后太后,曾經攝政過。她的心底滋生出了許多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野望來。
本來該是一帆風順的,可是楊相國却從大秦找了雲家的女兒冒充公主和親。真是豈有此理。
楊興平這個人,在突渾那是說一不二。小皇帝被困鳳凰山,就知道楊興平這個人的手段。如果,再給小皇帝一個不能拒絕,同時又幫不上他的皇后,可以說,小皇帝一輩子就只能守在這鳳凰山了。
她的手又不由自主的按在脖子上,這裡有一個傷疤,是雲家的五娘留給自己的。
她恨雲家的人,但是也有點怕雲家的人。
對於這個以前沒聽過的六娘,她一點都不敢馬虎。當日被五娘坑了一次,再不想被坑第二次了。
聽著丫頭帶著熱情的笑臉,稱呼自己爲表姑娘,戚幼芳的汗毛都竪起來了。
戚家和雲家是姻親。倫理上絕對不算疏遠的姻親。這一點不能否認。
但戚家和雲家這些年,真的說不上親密。
所以,這一聲表姑娘,叫戚幼芳心裡直發毛。
這六娘要麽是一個單純簡單到近乎白痴的人,要麽是一個心思深沉,叫人看不透的人。
雲家不會叫一個白痴來的和親。可楊興平却未必不喜歡一個好拿捏的白痴。
那麽,她該把六娘當做哪種人呢?
戚幼芳微微一笑,抬腿邁了進去。
遠遠的看見一個一身嫩黃衣裙的姑娘,帶著好幾個丫頭,朝自己迎了過來。
「表姐,你可算來了。」六娘的聲音聽著急切。上前就拉了戚幼芳的手。「快跟我去裡面,早上這山上的風還有些硬。」
說著,就拉著戚幼芳往裡面走,「你早上吃過了嗎?想來沒有吧。我剛起來,也沒有吃。你不知道,在山上住著,簡直就是受罪。那晚上不知道什鳥兒叫喚,好不怕人!你瞧瞧我這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咱們在家睡覺得時候,連蟬叫聲都不能有的。今晚表姐留下來陪我吧。雖然這晚上住著不好,但是有一樣好處,這山裡的好吃的不少。我這幾個丫頭的手藝也還行。要是再吃不到順口的,這日子還有什麽趣啊。」說著話,兩人就上了臺階,戚幼芳剛要說話,就被六娘打斷了,「表姐,怎麽現在才來看我。你不知道,以前我一個人住在小院子裡有多悶。謝天謝地,總算把表姐盼來了。我也能安心了。」一副歡喜的模樣。
戚幼芳心說,我什麽時候跟你這麽好過。說的兩人跟親姐妹似得。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不由的,看向六娘的眼神就有些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