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顧而立的腿也就疼了那兩天,冷敷了藥貼,就貼了兩回,他就能走能跳,還蹦噠得特別歡快了。
下午上老張的課,不小心他就又走神了,老張在上面突突突跟機關槍一樣,唾沫星子滿天飛。顧而立支著下巴想國慶日回趟家,然後去什麼地方浪。
林澤庸趴在桌子上,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弓著背差點沒岔氣。
顧而立拍了拍他的背,給人順了口氣兒。
「怎麼笑得跟被屁懟了一樣,啥事兒這麼好笑?」
「哎喲,我聽老張說話,笑得我牙酸。」林澤庸捂著肚子說。
傅琅坐在林澤庸旁邊,面無表情的說:「好笑嗎?」
老張說話漏風,還NL不分,FH不分。以前每次他逮著顧而立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顧而立都笑得直不起來腰。
「縫縫佛佛房房夫夫。」顧而立說。
傅琅沒繃住樂了:「去你大爺的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剛剛他差點沒聽出來。
「你不知道當年老張帶我們軍訓的時候,下雨了在教室里拉歌。」顧而立揉了揉鼻子說,「他是這樣唱的,‘團結就是你娘,你娘是鐵,你娘是肛,比鐵還硬,比肛還強……’」
林澤庸沒忍住笑成了一團,傅琅試圖憋了一下沒憋住,低頭嘿嘿嘿一通樂。
看見倆人這麼捧場,單口相聲演員顧而立感覺有點兒膨脹,於是繼續他的表演。
「我覺著吧,咱們普通人都是哈哈哈哈哈哈的笑,擱老張這兒應該是發發發發發發。」
林澤庸笑得臉通紅,伸手捅了他一拳:「你他媽快閉嘴吧。」
下了課仨人一塊兒去食堂吃飯,抄著兜走在路上,夕陽把幾條大長腿拉得更長了,看著就跟甘蔗精差不多。
北方的秋天來得很快,不知不覺都已經開始穿長袖了。
顧而立拉了拉身上穿的暗紅色格子襯衫,扭頭問了倆人一句:「國慶日你們都幹嘛去?」
「我外婆生病了,一家人一塊兒去看她。」林澤庸說。
「那你呢?」顧而立看著傅琅問。
「不知道。」傅琅一腳把小石子踢得老遠,「再說吧。」
他?
他有家可回嗎?回去陪他媽兩天吧。傅琅眯著眼睛低了低頭,真是,其餘什麼地兒都不想去。
那一瞬間傅琅側著臉,背後的夕陽沉沉落下去,整個人都彷彿走進了油畫裡,和背後瑰麗光線融為一體。一陣風吹過來,淩亂了一頭黑髮。
他就突然感覺傅琅表情有點落寞,說不上來的落寞。顧而立只允許自己矯了三秒鐘的情,想了想,沒忍住沖傅琅揚起一個笑臉說:「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林澤庸知趣的默默退出這一格畫面,只剩下倆人目光相對著的兩張臉。
仔細看顧而立笑得時候,有一顆小虎牙。平時不怎麼露頭,就笑開了才能看見。
嘖,小虎牙真白。
那你跟我一塊回家吧。
你跟我一塊回家吧。
回家吧。
吧。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小石子,瞬間就在傅琅心裡激起了層層漣漪,他心裡一暖,覺得喉嚨有點堵。
摸了摸鼻樑,卻還是沒能說出來拒絕的話。
顧而立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眼睛亮亮的,閃著小光芒。
「行吧。」
算是他為那顆潔白閃亮的小虎牙而答應的。
顧而立笑笑,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傅琅的頭髮,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說:「這才是好哥們兒嘛。」
林澤庸看傻了,心想摸傅琅的頭髮基本上就跟在老虎頭上拔毛差不多了,他這摸一下肯定得被傅琅揍出屎。
可是沒想到啊,傅琅就只是略略表示了一下嫌棄,沒有推開那傻逼,連一句離我遠點兒都沒說出口,這嫌棄得也太假了。
林澤庸心底默念三遍:我只當沒看見。
顧而立心裡特別美,傅琅頭髮真好摸。
傅琅強壓住嘴角邊的笑意,抬眼看了看天邊那輪紅得好像是蘇丹紅一號鴨蛋瓤的夕陽。
他就突然覺得這夕陽還他媽挺招人喜歡的。
在食堂吃完飯,傅琅去了一趟林澤庸家。仨人在宿舍門口分別。
顧而立閑著沒事兒想去找劉碩打籃球。
體育館裡的那個籃球場,特別寬敞明亮,打起球來特別爽。而且那畢竟是他徒手虐渣渣的地方,他想重溫一下自己的光輝時刻。
給劉碩發了消息問他去不去,劉碩秒回:「不去,今天我前女友生日,我要陪她。」
操,還跟前女友玩你儂我儂呢,人家都把他當成雲備胎了,還擱那兒美呢。這逼好傻。
顧而立默默回了一句:「智障玩意兒,不去算了。」
走到宿舍門口,他沒忍住蹦了起來,做了個投籃的手勢,扒住了門框,然後跳出了一米遠,穩穩落在地上。
拍了拍手,顧而立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牛逼啊,小前鋒!
顧而立默默為自己喝彩,一抬頭看見宿管叔叔和阿姨正端著碗趴在窗口那兒,邊吃麵條邊盯著他看。一臉的同情和憐惜。
顧而立撓撓頭,說了一句:「叔叔阿姨,下午好!」
倆人點點頭說:「好好。」好好的小夥子,怎麼就……
唉,宿管叔叔嘆了一口氣,他早就看出來這小夥子腦子有點兒問題。沒想到最近越來越嚴重了。
顧而立上樓穿了件外套,在屋裡閒不住,他又出來溜圈了。
他打算趁著天還沒黑去市里買點東西,買套太空棉的被子。宿舍就那一條小棉被,最近這天兒是越來越冷,夜裡有時候滿床找被子都找不著。生生給凍醒了。
打了車去市里,沒留意又溜達到林澤庸家附近來了。
顧而立一手拎著他的小被子,一手打開手機擱那兒查地圖,搜一下林澤庸家門口那個超市在哪兒。
他決定要過去抱抱桃子妹妹!親一口再走。
繞了兩條街也沒摸著北,他拿著手機亂晃,找不見了剛剛來的路,鑽進了一條小巷子裡。根本不知道這小巷子是什麼鬼地方。
他這還沒整明白哪兒是哪兒呢,就聽見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顧而立扭頭一看。
街對面站著幾個小混混,留著各式吊炸天的髮型,樣子像是日本視覺系和歐美搖滾系的結合體,渾身上下都寫著:教科書般的殺馬特。
如果不是看見李晟站在正當中,他真想拉著這幾個合照一張,併發個微博:今天終於見到了我大殺家失散多年的兄弟們。
可惜李晟一臉「我必毀你天堂」的兇狠表情,讓他有點猶豫貿然上去合照,會不會被揍。
李晟沒等他思考完就開了口:「喲,這不我前妹夫嗎?前兩天看你走路都那樣兒了,腿好得挺快的嘛。」
顧而立皺著一隻眉毛,看了他一眼:「我去你媽了戈壁。」
「你他媽敢罵我們晟哥!」一個黃毛小青年虛張聲勢的舉起了拳頭,作勢要打顧而立。
李晟拉了拉他,上前一步走到顧而立面前說:「今天你痛快兒把我妹的打胎費拿出來,我就不跟你計較那些前塵往事了。」李晟仗著人多,還大言不慚的跟他談什麼計較。
顧而立後悔當初沒聽北北的,在球場就應該結結實實揍他一頓,現在聽了李晟這話,感覺有點好笑:「你妹不是生孩子去了嗎。管孩子他爹要啊。」
「你媽比,想賴帳是不是?人去窯子還他媽得給錢呢,你把我妹妹給上了就想跑?」李晟揪起他的衣領說,「你不是挺有幾個臭錢的嘛,還他媽摳幾成這樣?」
顧而立被他拎著衣領,感覺特別不舒服,手一掙就把李晟給推了好遠,李晟的幾個小弟正打算撲過來,就聽見一聲喝止:「都他媽給我住手!」
顧而立聽著這聲音有點熟。
回頭一看,小巷子口逆著街燈光站了一位少年。
沒錯,這少年就是傅琅。
人半倚著牆,叼著一支煙,黑衣黑褲。左手還抱著一隻白色波斯貓。
目光凜冽,往這邊兒掃了一眼,挑起眉毛不怒不喜的看著李晟。然後慢悠悠的吐了一口煙。
他氣場太強大,李晟被瞪得一愣,竟然不由自主就住了手。
傅琅上前兩步,把鳳梨酥放在了地上說:「乖兒子,去一邊兒待著。爸爸待會兒打架別傷著你。」
平時動都懶得動的鳳梨酥,這會兒小碎步跑到了一邊的垃圾桶底下躲著去了。
傅琅掐滅了煙,,沒搭理那群殺馬特,瞅了顧而立一眼:「這買的什麼呢?」
顧而立回答:「棉被啊,天兒冷了。」
「確實,最近這幾天降溫了。」傅琅在這兒跟他話家常,根本沒看見李晟一群人似的。
「明天多穿點兒,才十幾度。」顧而立默默把手機天氣預報打開,看了一眼,「要不明天一起去吃個火鍋吧。」
「成。」傅琅想了想說,「幾點去?」
李晟看著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根本沒把他這個過來茬架的惡勢力放在眼裡。於是就惱了,站在邊兒上吼了一嗓子:「你們他媽的還有完沒完了?」
聊不完了是吧?
瞧不起他是吧?
顧而立這才想起來打架才是正經事兒,於是二話不說,唰地抬腳踹了他一腳。這一腳踢得非常高,直接踹他眉心正當中。
李晟一下栽倒在地,周圍人都沒扶住。
看見老大被打,旁邊站著的倆人撲了上來,有個還沒挨到顧而立衣角,就被傅琅一隻手擒住了胳膊,傅琅勾了勾唇角翻向外輕輕一擰,只聽見「咔」,骨頭錯位的聲音傳來。那人淒慘的嚎了一嗓子,疼得只抖。
另外一個,被顧而立一拳砸在腦門上,然後踹倒在地。
還剩下那個黃毛,見勢不好趕緊溜了。
李晟從地上拾起一塊磚頭,正想要按著地站起來,就被傅琅狠狠的給踩住了手。
顧而立皺著眉毛往他心窩子那兒踹了一腳,皺著眉毛問:「你他媽以後還要不要打胎費了?」
李晟擰著眉頭沒說話,咳咳咳了半天,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他的那幾個小弟都跑了,就只剩下他還狼狽的躺在地上,樣子就像是一條流浪狗。
傅琅覺得沒必要跟這種實力懸殊的人再糾纏下去,抬起腳就要拉顧而立走。
突然一個尖利的女生聲音傳來,他望了一眼背後。
秦玥正披頭散髮的跑過來,喊了一聲:「哥!」
顧而立側身讓了讓。
秦玥穿著與腰圍不相符合的T恤衫,寬鬆得有點誇張。而且臉也是素顏沒化妝,看著面色不是很好。
「快把他領回家吧,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顧而立有點兒見不得女孩兒哭,看著秦玥抽抽搭搭有點要哭的意思,他突然就有點兒於心不忍。
「咱們不跟他要錢了。」秦玥抹了抹眼淚說,「哥,我明天就去把孩子做掉。你別再找他了。」
李晟皺著眉死盯著顧而立說:「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秦玥搖搖頭說:「孩子不是他的。」
李晟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問:「不是他的?」
秦玥不簡單啊,連親人都隱瞞。
顧而立攥著手心兒,有點想知道這倒楣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一前男友的。」秦玥咬著下嘴唇說,「他捅了人進局子裡去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所以才想到……找一個靠譜的人……」
臥槽?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顧而立跟傅琅對視了一眼,心裡有點五味雜陳。
「顧而立,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想到賴上你。」秦玥哭得一臉都是眼淚,「其實那天晚上我倆什麼都沒發生。」
顧而立心裡一沉,有點兒挺不是滋味兒的。
「起來。」顧而立彎著腰沖她伸出了手。
秦玥抬頭淚眼朦朧的看了他一眼,有點兒疑惑不解。
顧而立看著她,然後又招招手:「地上涼。」
一個還懷著孕女孩子,不能讓她就這麼坐在地上。
秦玥猶豫著把手搭了上去,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顧而立掏出錢包,數都沒數就把一大把整鈔零鈔都翻了出來,給她塞到手裡。
「說實話,你這孩子非要生下來也不現實。如果要……」顧而立沒能忍心說出來那幾個字,畢竟這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秦玥也是一年輕的柔弱小姑娘,「反正你自己注意點兒,社會挺複雜的。電視上天天放那些打胎出人命的新聞,找個正規醫院吧。小姑娘一個人也不容易,別害怕,叫個熟悉的朋友陪你一起去。我身上就帶了這些,那啥的錢不夠就找我借。以後注意點兒,別再上當受騙了。」
秦玥聽完一把摟住了顧而立,哭得稀裡嘩啦的。
顧而立沒掙扎,嘆了一口氣,往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行了,我要走了。」
秦玥鬆開手,揪著衣角說了一句:「栗子,我對不起你。」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們以後誰也不虧欠誰。再見吧。」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了。
傅琅抱起慫成一團的鳳梨酥,快步跟了上去。
「平時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麼柔情的一面。」傅琅眯著眼睛看他,倆人走在巷子裡,並肩而行。
「這個社會對女孩本來就存在很多的不公平,所以她們也特別容易受到傷害。哎,我感覺每個女孩都應該被愛護。」顧而立從小就特別想要一個妹妹,可以看著她長大,保護她的的那種。所以他看見桃子就特別喜歡,超喜歡。
顧而立頭一回這麼認真的說話,還別說,樣子真的有點小帥。
傅琅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對。
「哎,我怎麼沒看見剛剛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顧而立伸手撓了撓鳳梨酥的下巴。
他惡狠狠的沖顧而立喵嗚了一聲,以示不滿。
顧而立加大手勁兒在他身上揉了一把,叫你他喵的欺軟怕硬!
傅琅看著懷裡的胖貓說:「我經常帶鳳梨酥來這兒溜達。」
「怎麼著?給他減肥?」
「說是減肥,我哪忍心啊。」傅琅托了托鳳梨酥的肉乎乎的小屁股,「怕他太胖得病,出來溜溜。」
顧而立想說,其實這貓已經夠胖了,真不能再胖了。
然後就聽見傅琅又說了一句:「小貓再胖又能怎樣,在我眼裡它永遠都是一隻軟綿綿毛茸茸的小東西。」
啊。
顧而立差點要被他一臉寵溺的表情給萌出血來,捂著胸口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
萌得人小心肝兒亂顫,就算是他直男顧而立,也會突然想要變成一隻貓,跳到傅琅懷裡蹭來蹭去。
傅琅無意間瞥了他一眼問:「怎麼了?」
顧而立吐了一口氣說:「沒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血槽空了,媽的,誰來奶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