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三人來到鎮郊,行人漸漸稀少,魯松陪同兩人拐入官道邊一條岔徑,又走有盞茶時間才站停下來……哈哈一笑,指了指道:
“玄老弟,申姑娘,就是這裡啦!”
兩人旋首回頭一匝,哪有什麼酒店飯館,連人影子也看不到一個……岔徑一端,卻有座殘牆斑剝,看來已無香菸的古廟。
魯松指著那座古廟,又道;
“玄老弟,申姑娘,咱老要飯就在這座古廟裡,接待您二位嘉賓!”
“飄客”玄劫,不由暗暗啼笑皆非……申婉如卻是一臉詫異之色。
三人進來古廟,廟殿似乎經過一番打掃,看來倒還乾淨。
“鐵缽”魯松,合掌拍了兩響!
這兩響聲落,從古廟大殿後面,出來兩個十六七歲的小要飯,這兩個要飯的雖然身上衣衫滿是補釘,但洗得十分乾淨。
兩人向魯松跪拜一禮,道:
“弟子參見門主。”
禮畢,站起身肅立一邊。
魯松指著玄劫、申婉如二人,向兩名小要飯道:
“小旺兒,小乙子,老夫來了兩位嘉賓,你們把後面那隻雞煮了下酒,愈快愈好!”
兩人應聲“喳”,彎彎腰退進後面,不多時兩人又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手裡抓了一史咯咯咯啼叫的老母雞,走向古廟門外。
申婉如看得兩眼直直的瞪了出來……
廟門外無爐灶,也無菜鍋、菜刀砧板更別談,如何洗雞拔毛,放進鍋裡去煮?
玄劫看得,心裡亦嘀咕不已。
不多時,掩上的廟門外,透進一股燃燒枯枝的濃煙。
“鐵缽”魯松含笑道:
“玄老弟,申姑娘,‘富貴門’中接待嘉賓,沒有桌,沒有座,委屈兩位席地坐下……”
話落,兩腿一盤,席地坐了下來。
武林中人不拘小節,既來之,則安之,兩人也就盤膝趺坐地上……玄劫抬臉一瞥,見這座古廟大殿上,連供奉的佛龕也沒有一具,詫異問道:
“魯門主,大殿上不見佛龕,供奉的是何方神仙?”
魯松哈哈笑道:
“玄老弟問得妙……老夫找來這座佔廟,就不見佛龕,廟門上也無橫匾……咱老要飯吩咐小要飯打掃一番後,就作了咱老要飯的臨時‘行宮’了!”
申婉如見老要飯的把住的地方,用上‘行宮’兩字,不由噗地笑了起來。
廟門外又有一股味道傳了進來……聞來香噴噴的,鑽進鼻子裡,頓時叫人飢腸轆轆。
申婉如聞到這股味道,掀掀鼻子,猛吞下大口的口水。
又經有盞茶時間,剛才那兩個小要飯,從廟門外進來大殿,各個一人一手,執著拇指粗的鐵桿一端……這根鐵桿,把一團黑烏烏海碗大的東西,貫穿而過。
兩人把這團東西放到地上,抽出那根鐵桿,熟練的用手指剝著那團黑烏烏東西的外面一層……
原來他們在剝去的這團東西,是外層烤乾成焦黑色的泥巴。
外層這層泥巴剝去,頓時異香四溢,令人食慾大振……原來是—只黃澄澄,烤熟了的雞,雞毛已隨著泥巴一起除去。
其中—個小要飯,用半截破鐵罐作為菜刀,在烤熟的雞肚上,劃開—口窟窿,伸手把雞肚中已烤熟的五臟取了出來,扔出廟門外。
另外那個小要飯,急急走進後殿,右手拿了一隻缺了口的菜盆,左臂肋下挾了—只酒缽,左手掌上托著三隻大小不一的酒杯,出來外面。
把酒缽、酒杯,放下三人圍坐的中央,又把烤雞放上菜盆,小心翼翼放到三人面前。
兩名小要飯彎彎腰,又退進後面。
魯松握起酒缽,在三隻杯子裡斟下酒,哈哈一笑道:
“玄老弟,申姑娘,‘富貴門,中招待嘉賓,不成體統……”
用手指摘下烤雞—只翅膀,目注兩人,又道:
“筷子免了,不妨就用‘五爪金龍’……”
“飄客”玄劫,可能見到過這樣場面,可是在這位婉如姑娘來說,卻是破天荒第一遭……但,“入國問禁”、“入鄉隨俗”,既是“富貴門”門主以上賓接待,也只有權宜一番了。
“飄客”玄劫指著菜盆中那隻烤雞,問道:
“魯門主,這是‘叫化雞’?”
魯松點點頭,道:
“不錯,目下酒樓菜館,都有這—道菜,但這‘叫化雞’菜,源出於江湖窮家幫……也是窮家幫中弟子拿手絕活。”
窮家幫中弟子那些要飯的,也有“叫化子”之稱,挨家挨戶登門求乞,顯然不會有爐烘、菜鍋等東西。
做此“叫化雞”的菜,就不需要使用爐烘菜鍋。
抓來—只活雞,砍去雞頭雞爪?雞身敷上—層拌下水的泥巴,在火上烤……雞身上泥巴烤乾,雞也烤熟,剝去雞身泥巴?雞毛也隨著脫去,就成了窮家幫中接待嘉賓的佳餚。
吃喝中,“富貴門”門主魯松問道:
“玄老弟,您有甚麼事,要找上老夫魯松談談?”
“飄客”玄劫朝申婉如這邊望了眼,道:
“魯門主,您可知鄂南江湖上,有‘冥山六雄’此等人物?”
“鐵缽”魯松沉思了下,道:
“似有所聞,‘冥山六雄’乃是流竄湘鄂江湖,黑道綠林中剪徑擄掠之徒……”
倏然有所會意。又道:
“玄老弟,‘百星流光迎鼎會’中人,準備要將這些敗類開刀送上路?!”
“飄客”玄劫道:
“‘冥山六雄’在贛北鄱陽湖畔,做下一樁縱火滅門,令人髮指的暴行……玄某要他們交出—個公道!”
“鐵缽”魯松微微一蹙眉,問道:
“玄老弟,您可知遇害‘冥山六雄’之手的,是何等樣人物?”
“飄客”玄劫道:
“遭‘冥山六雄’所害的,也是武林中人物……贛北翻陽湖西岸,建昌縣南端‘步雲集’鎮郊的‘鶴鳴山莊’‘鐵背熊’申岳全家……”
指著旁邊黯然欲淚的申婉如,又道:
“‘鶴鳴山莊’烈火吞吐中,玄某從‘冥山六雄’手中救出申姑娘……”
申婉如兩行淚水,已緩緩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