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江天昊一家搬家了。

　　好巧不巧，他們家選定的新家地址也在鄉村花園，就在齊豫家那棟樓附近。王勝男和裴音相伴去買菜的時候看到江家母子了，回來以後和梁書說了這件事，作爲以前的鄰居，梁書還專門去拜訪了他們家一次。

　　她和齊豫初到江州的時候，母女兩個人生地不熟的，別墅區又地廣人稀，隔壁江家人幫了他們很多。江家夫婦雖然忙碌，但非常熱心，更是讓獨生子經常去隔壁幫忙。梁書對他們一家人的善舉心存感激，也對江家父母爲人處世之道倍感欣賞，她是出自真心想要給江家提供幫助的。

　　說來也是奇特，之前在北京，因爲丈夫的特殊崗位，她也沒少被人求著提供幫助，但那時梁書只覺得厭煩，從不理會，難得她第一次主動想要爲別人做些事情，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絕。

　　江家爸媽連忙搖頭，江媽說：「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我們沒想到咱們只做過半年的鄰居，你還這麽幫我們。但是真不用了，豫豫前兩天已經給了天昊二十萬了，讓一個沒有經濟來源的孩子幫我們已經是讓我們臉紅了，怎麽好意思再要？豫豫的二十萬現在是我們家最大的一筆投資，辦個小生意足够了。我和他爸打算開個鹵肉店，豫豫不要合同，但我和他爸爸都寫好了，這筆錢就算是入股了，以後我們只要掙了錢一定要回報給你們。」

　　梁書怔了下，倒是沒想到女兒做了這件事，反應過來她笑笑，沒有拒絕江家爸媽遞過來的合同。

　　這兩口子都是光正的人，平白收了小輩的錢已經很慚愧了，如果她再拒絕的話反而讓這對夫婦良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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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昊的創業被提上日程。他沒有動用齊豫的錢，隻將錢三一給的兩萬做了創業基金。

　　鄧小琪做客服經常被人投訴，不過大家都是同學，也沒有人會說什麽，但是鄧小琪自己却感到非常的難爲情，雪上加霜的是，她做客服的事情被她媽媽發現了。

　　種種原因之下，她一賭氣退出了創業小組群。她沒有辦法和身邊這些朋友吐露母親的事，前些天母親的話縈繞在心裡，她借著自己算不明白賬單的理由，把心裡的委屈對著朋友們發泄了出來。

　　氣氛一度非常僵硬。她走了，剩下四個人面面相覷，江天昊臉上又尷尬又難過，齊豫左右看看，開口圓場：「要不小琪那個工作讓我來吧。我算數應該又好一點，再說了，馬上高三了，小琪還要準備藝考，是該收心好好學習了。我既沒補習班又比較空閒，不影響學習的。」

　　氣氛好歹緩和了那麽一點，江天昊問她：「你行嗎？別勉强。」

　　齊豫：「沒問題的，這比做網頁簡單多了，以後網頁就全靠你了。」

　　她對錢三一說。

　　錢三一點點頭，比了個OK：「沒問題，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齊豫挑起了眉，膝蓋懟了下他的小腿。

　　錢三一「嘶」了一口氣，假模假樣摸了下小腿，對齊豫說：「看看，我就說不應該讓你和林妙妙多處，你現在越來越向她靠攏了。」

　　「哎哎。」江天昊嘴角抽搐著看著他倆：「幹啥呢？這兒領導開會呢，能不能好好聽？」

　　齊豫和錢三一側頭甩了個眼神給他，江天昊摸了摸頭，莫名覺得這倆人現在每個動作眼神都太過相似了，讓他怪摸不著頭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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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夜裡，齊豫正睡得迷糊，忽然間聽到外面響起嘈雜的聲音，梁書穿著拖鞋在客廳走來走去，家門開合的聲音讓齊豫睜開了眼睛。

　　她輕手輕脚下了床，打開臥室門，梁書正合上門從外面回來，看到齊豫出來她楞了一下：「吵醒你了？」

　　「怎麽了？」齊豫問道。

　　梁書已經換下了睡衣，快步走到門口換鞋，一邊回答她：「隔壁一一生病了，裴音阿姨叫了救護車，媽媽陪她去醫院，你在家裡待著。」

　　齊豫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快步上前：「他怎麽了？嚴重嗎？怎麽都叫救護車了？媽，我陪你去吧。」

　　「別鬧。」梁書不贊成地看著她：「你去了也沒用，到時候我和裴音阿姨都顧不上你，你不是添亂嗎？你今晚好好睡覺，你要實在擔心一一，等明天的時候你熬點粥，或者市裡的大酒店買一點精品營養粥，早上帶去醫院。我和梁阿姨今晚守著一一，明天你給我們送下早餐，然後你替我幫梁阿姨照顧下一一，媽媽明天中午還得回北京。聽到了沒？」

　　這確實是更合適的辦法，齊豫點頭答應了，跟著梁書往外走，在門口正好看到錢三一被背著下樓，看上去意識已經沒有了。

　　齊豫心裡一緊，一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抿了下唇，她合上了門。

　　把米淘了，煤氣灶她不會用，只能用高壓鍋，設置好煮粥模式，她才帶著擔心上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看了下天色，還是淩晨，她已經沒什麽睡意。拿過手機一看，梁書淩晨四點給她發了微信。錢三一肺氣泡破裂，手術四點多剛結束。

　　齊豫盯著肺氣泡破裂幾個字看了看，好好的怎麽會破裂呢？

　　她掀起夏被起床，先去看了眼昨晚熬的粥，賣相看上去還行。她把粥倒進保溫桶裡，然後才打了個哈欠去洗漱換衣服。

　　大概七點多的時候，齊豫從出租上下來，一隻手上提著保溫桶，另一隻手提著給兩個媽媽的早飯。她順著梁書給她的病房號找，找到以後推門進去。

　　病房裡靜悄悄的，裴音坐在床邊，看著沉睡中的錢三一，梁書坐在稍遠的地方，微微閉著眼養神，聽到動靜睜開眼，看到是她，輕手輕脚走過來。

　　裴音也扭過頭來，眼眶有點紅，她小聲說：「豫豫來了，快坐下。」

　　看到齊豫手裡的保溫桶，她露出一個笑：「謝謝你了。」

　　齊豫搖搖頭，示意兩個媽媽吃早飯，裴音本來不太吃得下，梁書勸著她好歹吃了兩口。

　　中間錢三一醒了，三個人都趕緊上前噓寒問暖，錢三一掃了一眼，從一臉焦急擔憂的裴音掃到站在最後的齊豫。

　　他露出個笑來，開口，聲音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讓你們擔心了，謝謝阿姨，謝謝你。」最後一句是對齊豫說的。

　　「傻孩子。」裴音忍不住笑了，又有泪涌上來：「你嚇死媽媽了。」

　　錢三一精神狀態倒是很不錯，昨晚來得急，裴音現在要回家取點東西，拜托梁書和齊豫看著點錢三一。梁書出去諮詢醫生買備用藥，齊豫留在病房裡監督錢三一喝粥。

　　他靠在枕頭上，仰頭把一碗粥喝完，齊豫接過，結果這個人還好整以暇地問：「這是你煮的啊？」

　　齊豫輕哼了一聲。

　　錢三一笑了下：「煮得挺好的。」

　　齊豫盯了他一眼，邊合上保溫桶的蓋子邊問：「好好的怎麽肺氣泡破裂啊？」

　　錢三一收了收笑，嘆了聲：「我也不知道，最近就很不舒服。」

　　齊豫皺起眉：「你最近天天忙著做昊子的網頁，沒怎麽休息，再加上別的，身體素質都下降了，一下子病情爆發出來才這麽嚇人。」

　　錢三一張了張嘴，還沒說話，門外就傳來林妙妙的大嗓門。

　　齊豫也閉上了嘴，反應過來，探身拿過另一邊的毯子，發尾掃過了錢三一的臉都沒發現。

　　她低頭細緻地把毯子鋪在錢三一身上，將正對門口的那一側拉得長了些，遮住了床下的尿袋和引流管，做好這些，她面不改色地扭頭微笑著對林妙妙和江天昊道：「你們來了？」

　　「昨天晚上就聽到樓道裡的動靜了，沒想到是關於你的，兄弟，沒事吧？」林妙妙走上來，大咧咧地拍了下錢三一的肩。

　　江天昊作爲男生反而更細緻了點，他把手上的水果放到床頭，微微俯身：「我聽齊豫說你做手術了？嚴重嗎？要在醫院住幾天？」

　　「待兩天。」錢三一說。

　　江天昊和林妙妙待這兒坐了坐，中間還遇到了梁書，有了大人他們反而不太自在了，確認錢三一沒什麽事了他們就離開了，走之前江天昊提到，創業的事先放一放，尤其是錢三一，最近先別管那些事了，養身體要緊。

　　走廊裡，從家裡回來的裴音遇到了急匆匆趕來的錢鈺鯤，兩個人在病房外爆發了一場爭執。

　　錢鈺鯤埋怨裴音不會照顧孩子，裴音本身已經很自責了，被他指責心裡更不好過，她本來就是一個端莊又自持有內涵的女人，就算心裡感到非常委屈她也不屑於像潑婦一樣和錢鈺鯤在大庭廣衆之下掰扯誰是誰非。

　　梁書聽到響動，出去看了看，看不下去了，抬步走過去。

　　「錢先生。」她走到裴音旁邊，伸手攬了攬裴音有些顫抖的肩膀，錢鈺鯤認出她來，驚喜地伸出手，梁書伸手和他握了握，說：「本來這是您家的家事，我不應該摻和，但是恕我直言，昨天晚上三一發病，是裴音一晚上衣不解帶照顧兒子，也是她跑上跑下辦理手術的手續。您要指責她不盡職，那我也很想知道，昨天晚上您爲什麽不在醫院，却留了她一個女人一個人面對這種情况？我女兒今天早上七點多就帶著親手煮的粥來看生病的朋友了，您作爲父親，半上午才出現在醫院裡，第一件事不是進病房看看手術以後的兒子，是在他病房門口和孩子媽媽吵架？您這種父親當的，也確實讓我大開眼界。」

　　錢鈺鯤訥訥地說不出話來，窘迫得紅了臉，心裡埋怨梁書多管閒事，但又不敢說什麽。最後他說了句「我去看看一一」，就低頭衝進了病房。

　　裴音失力地往後一靠，靠到了走廊的墻上。梁書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聽他的，你做的够好了。」

　　裴音眼裡含著泪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