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晚上自己做了一份簡單的鰻魚飯後，葉筠洗了一個澡，在檯燈下趴著看了一會兒《Obstet日cs: normal and problem pregnancies》，密密麻麻的英文看得有點困了，一看時間已經十點了，便打算關燈睡覺。

　　誰知道這時候，手機微信上有人請求視頻。

　　葉筠拿起手機一看，是好朋友馮小舟。

　　馮小舟也是她多年的好友了，高中就是好閨蜜，大學自己上醫學院，馮小舟去了外語學院，之後馮小舟認識了現在的丈夫譚正根。譚正根是top2大學的計算機大牛，本科畢業後順利出國讀書，也把馮小舟F2過去了。

　　「最近又接生了多少娃啊，都沒空搭理我了？」視頻接通後，馮小舟睜大眼睛對著屏幕打趣葉筠。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葉筠一本正經地數起來。

　　「別別別，打住！」馮小舟受不了葉筠了，怎麽這麽不會開玩笑：「葉筠，我給你說個正事兒啊。」

　　「嗯嗯，馮大小姐，請講。」

　　「我這都二十周了，我打算回國生了。」

　　「什麽？」

　　葉筠無法理解地望著屏幕上的馮小舟：「別人不都是拼命要去美國生孩子嗎，你這麽好的機會，竟然打算回來？」

　　「我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麽意思，我估計等到18歲我兒子和我閨女選國籍的時候，還是得學中國國籍，既然這樣，那保留著這個選擇機會又有什麽意思？」

　　「可是你之前——」

　　之前不是明明很希望留在美國嗎？

　　馮小舟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我難産，最後很不好。今天我去醫院産檢，看著那些毛茸茸的大夫，我心裡也不踏實。」

　　葉筠聽了，忙問道：「你是怎麽不踏實？」

　　馮小舟想了想：「我看到那些美國女人跟下蛋一樣，輕鬆就生出個孩子，生出來跟沒事一樣。而且生出來孩子後，他們就把剛出生的小嬰兒放到媽媽肚子上，讓小嬰兒自己爬上去够奶吃。我的天哪，我親眼看到那小嬰兒爬上去吃奶，這和我們國內小孩根本不是一個品種！」

　　馮小舟自己有個哥哥，哥哥家早就有小侄子侄女了，她見過小孩子剛出生的樣子，軟趴趴的，根本不可能爬的。

　　「美國人和我們中國人根本不是一個品種，不在一個進化階段，我保守估計我們比他們在進化歷程上早了四千年，所以他們保留著野獸生孩子的能力，咱們不行了。」

　　「你說這些美國産科大夫，成天對付的都是這種彪悍産婦，他們哪裡知道我們東方女性和嬰兒的脆弱，我現在不能信任他們了。」

　　而昨晚的那個夢，更是讓她忐忑不安起來，她覺得自己簡直要焦慮了。

　　葉筠望著屏幕裡的馮小舟，她敏銳地感覺到馮小舟的情緒確實不太對勁，想了想，她問道：「你和你家譚正根商量了嗎？他是什麽意思？」

　　馮小舟聽了，理所當然地說：「這還用商量，他肯定聽我的，他什麽事兒都讓著我。」

　　葉筠想想也是，譚正根對馮小舟的寵愛她是知道的，那簡直是把馮小舟當寶貝一樣，這種大事上怎麽可能不依馮小舟。

　　「嗯，如果你家譚正根沒意見，那你就回來吧。」

　　「我不管，葉筠，我要回去，而且我還要你給我接生！」馮小舟對著屏幕撅嘴撒嬌：「我現在誰都不信任，我就信任你，只有你能讓我安心。」

　　「別……馮小舟童鞋，別傻了，我才是個主治大夫，我們醫院多得是專家，還有80多歲經驗豐富的老專家返聘回來，你的選擇多得是。」

　　馮小舟雖然已經二十多周了，可她是雙胞胎，回國後，自己再幫忙下，還是有可能在第一醫院生的。

　　第一醫院一直對各種特殊情况孕婦會開特殊綠燈，一方面是第一醫院確實在B市是産科方面的top3了，接受疑難問題孕婦責無旁貸，另一方面自然是醫師們也需要這種病例來增加經驗。

　　「算了先不說我了。」馮小舟轉移話題：「你最近怎麽樣，和你那位田雲越什麽情况了？」

　　「田雲越？」葉筠想了下，才記起這是自己的前男友：「拉黑了，沒聯繫了。」

　　事實上是，田雲越通過中間介紹人試圖聯繫過她，她當然無情拒絕。

　　爲了這個，那位介紹他們認識的嬸嬸還叨叨了半天，意思是葉筠太不給人面子了。

　　葉筠哪裡管這些。

　　「拉黑了？」馮小舟馬上精神來了：「什麽意思？發生了什麽事？」

　　葉筠輕描淡寫地說了過程。

　　「什麽什麽什麽？你意思是說，你又遇到蕭彥成了？」

　　「嗯。」對於幾次遭遇蕭彥成這個事兒，葉筠也不知道怎麽描述。

　　從最開始的無法接受無法直視，到後來的漠然，再到現在，覺得其實也沒什麽。

　　該過去的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現在的蕭彥成只是一個想在第一醫院建檔的産婦的朋友，更深一點，或許和她算是老相識。

　　僅此而已。

　　然而馮小舟顯然沒有這麽淡定。

　　「你怎麽竟然又遇上他？那是一個渣男！十足十的渣男！」馮小舟痛斥：「你得離那個渣男遠一點，他當年把你害得那麽慘，他父母說得那些話，我現在想起來都來氣！葉筠我告訴你，渣男永遠是渣男，這是沒法洗白的，你可千萬不能心軟。」

　　「我知道。」

　　「哎，你太傻了，如果有我在，我一定不會讓他出現在你身邊，他那種人，你得防著點！」

　　「小舟，我心裡有數，我和他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我看到他已經心如止水，絕對不會和他有什麽牽扯的，你放心好了。」

　　「可我就是不放心啊……」

　　馮小舟嘆息。

　　葉筠這麽好的人，怎麽遇到蕭彥成那麽一個渣，又遇到蕭彥成父母那樣的混蛋玩意兒。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把我家譚正根複製一份送給你。」

　　「你不是說，牙刷和男人不能共享嗎？」

　　「哎……我就說說，你別當真！」

　　「哈哈！」

　　葉筠聽了這個，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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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葉筠和産科的其他大夫正在示教室裡聽老專家高藝榮分享最近的一個案例，護士王雲跑來探頭探腦，滿臉興奮。

　　等到高藝榮講完了，王雲才跑進來：「那位孕婦霍一秀今天由家裡人陪著來咱們醫院了，特意給咱們送了産科送了錦旗，還特意要感謝葉大夫呢！」

　　科主任孫乾幷不在意地說：「送個錦旗，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誰知道王雲却神秘兮兮地說：「人家這次來，是咱們院的副院長親自陪著來的，看起來身份可不一般，咱們科裡現在熱鬧著呢！」

　　孫乾一聽，頓時有些疑惑了，其他大夫也都好奇起來，最後大家趕緊回去，果然見副院長親自來了醫生辦公室，正等著呢。

　　霍一秀一見了葉筠，竟然也不顧自己的肚子，撲過來抱住了葉筠。

　　「葉大夫，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信心，謝謝你從來沒有放弃過我的寶寶！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敢想像了！」

　　明明是好好的寶寶，自己却去做引産，這對霍一秀是來說，無异於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想想這種情景，她都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她自己沒來取臍穿結果，是葉筠早早地打聽了打電話告訴她的。

　　她知道，如果不是葉筠，自己現在已經引産了。

　　是葉筠救了她家孩子的命。

　　葉筠想起這事兒，其實心裡也是激動，現在被霍一秀抱著，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輕扶著霍一秀的肩膀：「是這個寶寶堅强。」

　　陪著霍一秀一起過來的除了霍一秀的丈夫和母親，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男子，交談間才知道，這是霍一秀的公公，也是市裡某關鍵部門的負責人。這位負責人和副院長認識，所以這次特意過來感謝下第一醫院産科，副院長也過來作陪。

　　「咱們小葉年紀輕輕，已經是咱們第一醫院的棟梁之才啊，這一次如果不是咱們小葉，我這孫女怕是保不住！」霍一秀公公笑呵呵地對副院長這麽說。

　　「小葉大夫是咱們産科的主治醫師，是這一代年輕大夫中最出色的一個，我之前就關注過小葉大夫，年輕人，北大醫學部的高材生，有衝勁有幹勁也有魄力！」

　　「說得對，關鍵是魄力，捨我其誰的勇氣，把病人的問題當做自己的問題，勇於承擔責任，這是當下年輕人最缺的啊，小葉大夫年輕不大，能有這樣的責任感使命感，難能可貴哪！」

　　旁邊的科主任見這兩位一個勁地誇葉筠，笑著在旁邊插嘴說：「其實從葉大夫一進咱們産科，我就看出來葉大夫是個有前途的，一直注意培養。」

　　他想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拽。

　　然而那兩位顯然是不太領這個情，特別是霍一秀的公公大人：「其實我呢，一向是不喜歡管小輩人的事，孩子說要在醫院建檔，我說你們自己想辦法吧，這點小事，還得我去找人說，這算什麽事啊，所以說，這孩子在咱第一醫院，一直都看普通號，就沒看過專家號。」

　　至於去另外一家醫院直接找了老專家看b超的事，他顯然是忘記了。

　　「咱們葉大夫很快就要考副主任了，這馬上也是專家級別的了。」

　　……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葉筠好一番誇。

　　葉筠自己是不太會說話的，也不太會奉承領導什麽的，只是站在那裡，偶爾輕笑下，然後繼續聽人誇獎。

　　等到終於誇完了，散場。

　　葉筠再出辦公室，那就感覺到周圍的目光不太一樣了。

　　護士們都笑嘻嘻地望著她，大夫們都羡慕地跑過來圍觀，甚至連高藝榮都在那裡打趣：「咱小葉這下子算是揚名立萬了。」

　　「這種好事咱們怎麽沒攤上呢？」其他人更加羡慕了。

　　「得，你們不想想，小葉爲了這個事兒，其實也是冒著險，你們敢嗎？」

　　這件事始末大家約莫聽說過，想想也是，頓時縮脖子了。

　　「不平凡的人乾不平凡的事，小葉大夫，你是不平凡的！」衆人紛紛竪起大拇指頭：「我們就當平凡的大夫就行了！」

　　說完這個，大家也都哈哈笑了。

　　正笑著，科主任孫乾過來了。

　　他臉色不太好。

　　掃了眼含笑的葉筠，他咳了聲：「小葉，這件事你爲咱們産科爭了光，不錯，值得表揚。」

　　大家都不笑了，也不說話了。

　　總覺得這個表揚來得有點生硬？

　　孫乾又繼續說：「不過呢，小葉，你也得記著，戒驕戒躁，不能因爲一點成績太驕傲。」

　　……

　　衆人頓時無言。

　　人家葉筠從來沒驕傲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