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葉葉是我要保護的人

　　葉筠想起那一晚自己對蕭彥成說的狠話。

　　其實她知道， 自己說得過狠了，她仿佛都可以感覺到， 言語如刀， 在收割著蕭彥成眼中的荒蕪。

　　不過那又怎麽樣。

　　長痛不如短痛。

　　葉筠在想明白這些後，盯著蕭彥成帶來的粥， 原封不動地用塑料袋包起來，放進了垃圾袋子裡，第二天倒掉。

　　晚上睡覺前， 譚沂蒙發來微信，和她聊天。

　　或許是兩個人之間一下子說了彼此太多過去的事， 雖然只是一面之緣， 關係却一下子拉近了。譚沂蒙說起自己工作的事， 說起現在的壓力。

　　「你們不是央企嗎，也有壓力？」

　　這話說的， 譚沂蒙長嘆一聲。

　　「不知道的以爲我們央企是喝茶看報紙打發一天， 實際上呢，我們也累得像狗。」

　　接下來譚沂蒙開始吐槽了，說起下面五十多個人， 實際幹活的只有四十多個，剩下十多個不幹活你也沒辦法還不敢說什麽，那都是祖宗得養著。有時候畫個圖紙，底下人不幹，他只好自己幹，工作日幹不完周末還得加班。

　　你以爲這麽忙， 又管著幾十個人，工作待遇應該好吧，其實不然，一年下來多的時候也就三十萬，趕上效益不好還得打個七折八折的。

　　「……那你們應該分房子吧？」

　　「那就更沒可能了。早過了那個時代了，我這一批的，估計得個七八年可能輪上，也有可能永遠輪不上。」

　　說完了譚沂蒙的工作就開始說葉筠的。

　　葉筠不太擅長吐槽什麽，她工作中的事，歡喜得也好煩惱得也好，過去就算了，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睡一晚第二天只能當沒這回事。

　　所以她不太會主動說什麽，譚沂蒙問，她就跟著回答，一問一答，最後譚沂蒙也笑了。

　　「葉童鞋，我不提問了，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嗯。」

　　葉筠回復完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冷淡。

　　她知道自己現在幷不是一個特別熱情的人，可是她也覺得譚沂蒙人不錯，如果可以，是可以深入瞭解幷發展的，所以爲了彌補自己的冷淡，她還發了一個笑臉的表情。

　　譚沂蒙好半晌沒回音，後來，對著這個笑臉發出「哈哈哈哈」的一串。

　　和譚沂蒙互相說了晚安後，葉筠躺在床上，却怎麽也睡不著。

　　她打開手機，看到微信「新的朋友」那裡，有一個自己一直沒有通過的好友，叫「今蕭」。

　　她知道這應該就是蕭彥成。

　　不通過好友，是因爲總覺得一旦真得加了蕭彥成，仿佛打開了一個潘多拉寶盒，寶盒裡到底會跑出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盯著那「今蕭」，看了半天，最後選中，點了删除，然後睡覺。

　　而就在這小區外面的大馬路上，蕭彥成坐在車裡，帶著紅血絲的眼睛遠遠地盯著那一方窗戶。

　　窗戶裡的燈滅了，他想，葉筠應該是睡了。

　　他點燃了一根烟，緩慢地吸著，在那繚繞幻化的烟霧之中望著那個不再有光亮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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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葉筠出門診，上午其中一個孕婦竟然是顧晶晶。

　　上次給顧晶晶開了b超單子，今天她終於等到做了b超，做的腹部b超，看到了胎芽0.3cm，有胎心了。

　　顧晶晶現在已經不是像最初時那樣懵懂了，經過兩周的煎熬，她張嘴說的話，幾乎可以趕上半個産科大夫了。

　　「我看現在胎芽只有0.3cm，這大概是別人孕六周的數據，也就是說，我已經孕八周+3了，却只有別人孕六周的發育狀况。葉大夫，你說我這是發育遲緩呢還是本來就著床晚呢？我想著，如果我這個本來是著床晚可以胎芽胎心出來滿，那按理說我不應該在4w的時候就測到了兩道杠啊。還有，從hcg看，如果我按照隔天1.6倍來計算，那我應該在六周+3天的時候出來胎心胎芽才對，現在却整整晚了兩周！」

　　一番分析後，顧晶晶滿臉擔憂地說出自己的擔心：「我這寶寶是不是發育遲緩？」

　　葉筠拿過來她的檢查單，看她一張又一張孕酮、β-hcg以及雌二醇等的檢查數據，可以看得出，她很焦慮，幾乎隔天就去測一次數據，估計抽了不少血吧。

　　葉筠最後又翻看了那張b超圖，詳細地看了上面的數據。

　　「既然出來胎心了，那就好好養胎，現在說發育遲緩爲時過早，等12周的時候再觀察看下吧。」

　　「對對，葉大夫，我也是這麽想的，假如我8周到12周之間是正常速度成行的，那就說明不是發育遲緩，如果說四周時間我隻長了兩周的量，那肯定就是發育遲緩了。」

　　「可以這麽想。」

　　事實上是，根據葉筠的經驗，假如說這個胚胎先天不足發育遲緩，那一般來說根本撑不到12周。還是那句話，在孕8周至孕9周是流産高峰期，在這個時間段，因爲染色體异常、免疫因素、子宮病變、生殖道感染、環境因素等等都會導致胎停育和流産等。

　　熬過了這段時間，等到了12周，胎盤初步形成，流産幾率就大幅度降低了。

　　葉筠給顧晶晶開了12周nt的單子，幷給她選了個日子。因爲她現在才出胎芽，就不能按照末次月經計算的孕周來進行nt了。

　　她按胎芽胎心時間重新估算，幷給顧晶晶把nt約在了末次孕周的13w+2d。

　　顧晶晶臨走前，她還說了一些注意事項，最後說：「如果有流血或者劇烈腹疼，來醫院挂急診。」

　　顧晶晶連連點頭，千恩萬謝，最後抱著那堆單子交費去了。

　　門診結束，要開一個規培生彙報總結會議，這其中自然要提到裴心力被投訴的事。葉筠也知道，裴心力被投訴，這件事落實了對裴心力影響很大，所以在會議上，她也盡可能地解釋了這件事。

　　科主任孫乾看了眼葉筠，對於裴心力這個事兒沒說話，把資料給翻了過去，嘴上淡淡地說：「這次賠償的金額走科室裡的費用。」

　　葉筠見這情况，心裡明白，裴心力這次的投訴必然會寫入實習意見裡了，而賠償走科室裡的經費，算是科主任給出的最大讓步了。

　　像裴心力這種規培生，都是脫離了原單位來第一醫院規培的，規培三年期間，原來單位只給最低的基本工資，國家另外補助兩千塊錢，加起來也沒多少，還得租房子還得吃飯，一下子爲了這種事賠償七八百實在是損失很大，現在能走科室費用也算是鬆口氣了。

　　裴心力自己倒是想開了；「隨他怎麽去吧，這事兒我也確實錯了，我給人家開錯了，我認！」

　　下班離開醫院，葉筠打開百度地圖準備看看路綫，她和譚沂蒙約好了去牛街聚寶源吃涮鍋，不過這地方以前沒去過，不太熟悉。

　　正站在路邊查著，一輛車停在她面前。

　　這個時候是上下班高峰期，這輛車停在這裡就特別顯眼了。

　　葉筠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車牌號，似曾相識。

　　再看顔色，更是有點眼熟。

　　正想著怎麽回事，她就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了。

　　車窗落下，他正望著她。

　　「上車吧。」蕭彥成淡淡地這麽說。

　　「我有事，先不回家。」她是要和譚沂蒙約會的。

　　「我知道。」蕭彥成望著她：「你不是要去相親約會嗎，我送你，現在高峰期，地鐵人多，太擠。」

　　「這不好吧，我自己去就行。」

　　「上車！」蕭彥成的語氣突然加重了。

　　「……爲什麽？」葉筠也是有點言語不能。

　　她要去和相親對象約會，他還要送自己過去約會？？

　　「我說，上車。」蕭彥成不容拒絕地這麽說。

　　這時候後面的出租車還有電三輪車都被蕭彥成的車擋住了，按喇叭的，吆喝叫喚的，紛紛衝著葉筠這邊來了。

　　葉筠沒法，只好上車了。

　　蕭彥成繼續開車，看望前方；「去哪兒？」

　　葉筠氣弱，小心瞥了他一眼：「聚寶源。」

　　蕭彥成便不再說話了，一心開車。

　　從導航看，車子確實開往牛街方向的。

　　葉筠抿唇不語，看向車窗外。

　　二環內堵車厲害，紅綠燈也多，導航上的路段都是一條一條的紅，當到達牛街聚寶源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下車吧，估計人家都等急了。」

　　葉筠看看蕭彥成，他的側顔冷峻嚴肅，抿起的嘴唇仿佛刀鋒。

　　這畫風實在是不太對，氣氛也很是奇怪。

　　「謝謝你，其實你不用這樣。」

　　「不用謝。」

　　「我是和相親對象約會，如果接下來一切順利，他會是我的男朋友。」

　　「我知道。」

　　葉筠望著蕭彥成，蕭彥成眉頭緊緊壓下來，抿緊唇，神情更加冷沉嚴肅。

　　「你……何必呢。」

　　她說不過他，只能這麽道。

　　「葉筠，我們走到今天，算是什麽關係？」他忽然側首望向她，這麽說道。

　　隔著一層汽車玻璃，她看不清楚他眼中折射出的光。

　　「我不知道。」

　　「也許我們做不成夫妻，也許你甚至不想做朋友，那都沒關係。」他望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對於我來說，你就是葉葉，葉葉是我需要照顧和保護的人。」

　　他一字字地說：「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認知，我自己無法改變。」

　　最後，他關上了車窗：「好好享受你的約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