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景心從小就喜歡狗，但她媽媽不喜歡帶毛的動物，所以家裡從來沒養過寵物，冷不丁被這麽一條大狗示好，有點歡欣。

　　剛想趁機摸一下它的毛，就聽到秦森低音炮的聲音︰「布銳，過來。」

　　布銳聽到命令立即竄回到他身邊。

　　剛在心裡八卦他跟周宜寧，他就突然冒出聲來，景心又是嚇一跳，低著頭轉了轉眼珠子，然後抬頭對秦森燦爛一笑︰「秦總你好，你的狗好聽話。」

　　秦森見她換了一身衣服，本來以爲她開口說話會跟那天一樣是鄉音，沒想到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他笑著看她︰「是很聽話。」

　　景心覺得他又在笑她，有些臉紅地指了指對面︰「那我先去那邊了啊。」

　　話說完立刻開溜，否則她會忍不住問他，爲什麽要重拍！什麼笑話她！

　　景心搬了張椅子，挑了個距離秦森最遠的又能觀摩到男女主對戲的位置坐下來，她邊看邊從包裡摸出一包牛肉乾啃起來。

　　等她啃完牛肉乾手機便響了。

　　沈嘉給她打電話問她戲拍得怎麽樣了，景心匯報︰「拍完了，現在拍男女主的戲份，我的戲明天再拍。」

　　「你在哪兒？」

　　景心連忙表示︰「我在片場學習。」

　　沈嘉倒是笑了聲︰「我剛好在附近，過去一趟。」

　　景心美滋滋的挂了電話，知道沈嘉是良心發現，順道過來把她送回家的。

　　正自個兒笑著，秦總大人那條德牧不知怎麽又出現在她面前，景心條件反射地抬頭左右看看，沒發現秦森，於是立馬伸手摸了摸布銳背上的毛，真是好順滑啊！養得真好啊！

　　布銳不反抗，景心摸得正起勁兒，身旁忽然有聲動靜。

　　手下動作一頓，側頭看去。秦森拉了張椅子放在她旁邊，神色自若地坐下，一雙長腿隨意慵懶地伸展著。

　　景心猝不及防，心猛地跳了幾下。

　　布銳從她的爪子下走了，回到主人跟前。

　　他突然坐到旁邊，景心有點緊張起來，不懂他是因爲狗跑到了這邊所以才跟過來，還是因爲其他。

　　她楞怔了幾秒，才笑著指了指布銳︰「你的狗跑到我這邊來了。」

　　此時已是下午五點半，太陽西落，溫柔的光縷斜照到這邊，落在她臉上，肌膚淨透得連絲毛孔都看不到，笑容燦爛得有點晃眼，秦森忍不住微眯起眼。

　　他移開視綫︰「布銳應該是嗅著你的氣味過來的。」

　　「啊？」景心有些半信半疑。

　　「布銳是我從警犬基地帶回來，受過特訓。」

　　「怪不得這麽聽話。」

　　「非常聽話。」

　　他叫做什麼它就做什麼。

　　景心轉頭看向四周，剛才她特意挑了個空蕩的位置，現在他一坐過來，弄得好像他們很熟似的，劇組的人雖然都在幹活，但明顯不專心了，八卦的目光嗖嗖掃過來，要是她這時候走，會很尷尬吧？

　　秦森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主動挑起話題。

　　於是，景心知道布銳是條追踪犬，以前執行任務受過傷就提前退役了，他領回來養了兩年了。

　　他說︰「看來布銳是記得你的氣味了，以後你去哪兒它嗅著氣味能找到你。」

　　景心︰「……」突然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沈嘉趕到片場，四處尋人，導演助理給她指了個方向︰「在那邊呢！」

　　她順著看過去，驚訝的看到景心跟秦森坐在一塊，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景心剛入圈的時候是對外隱瞞了家世背景的，她長得漂亮，被人惦記很正常，不少導演製片都暗示過沈嘉，有些甚至明著擺出條件。

　　當初簽約景心父母就明確表示，這個圈子某些見不得人的規則要離景心遠遠的，當時沈嘉想的是，就景心這家世還用靠潜規則拿角色嗎？

　　隻怪當時太年輕，跳進了景心父母的套路裡。

　　對外隱瞞家世背景，就意味著不能利用傅家景家的關係，最糟糕的是，家人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各種插手，角色被替換，團隊剛炒作炒出點熱度，就被澄清，剛跟某位男明星有點緋聞就被掐滅。

　　去年家世背景被曝光，原本以爲終於迎來了光明，沒想到却越混越艱難。

　　這幾年沈嘉算是看明白了，景心要真想在演藝圈混下去，就得靠自己。

　　沈嘉瞥向那兩人，心想這姑娘是開竅了？

　　秦森看景心好像是一個人在片場，不由得問︰「你助理呢？」

　　景心搖頭︰「我沒助理。」

　　秦森覺得奇怪，景心是個千金小姐，名氣一般般是不紅，但也不至於連個助理也沒有。

　　不等他問，景心就可憐兮兮的解釋︰「從去年八月份開始我的片約就不多，通告也很少，最多的時候有兩個月沒戲拍，最閒的時候有差不多一個月沒工作，助理都沒活幹。同公司有發展得越來越好的藝人，反正我的助理閒著也是浪費資源，就被人先借過去用，借著借著就變成別人的助理了，因爲別人片約通告不斷啊。」

　　秦森剛要說話，導演就已經走到跟前︰「秦總，我們劇組今晚聚餐，大家準備收工了，您也賞臉一塊來？」

　　導演看向景心︰「景心你等會兒沒事吧？一起過去。」

　　景心︰「啊，好的。」

　　秦森站起身，淡聲道︰「讓大家收工吧，今晚我請客。」

　　導演省下一筆錢，高高興興地去招呼大家收工去了。

　　景心看見了沈嘉，連忙對秦森說︰「經紀人過來找我，秦總，我先過去了。」

　　秦森點了點頭，看她逃竄似的跑了。

　　景心逃到沈嘉跟前，一口氣鬆懈下來，坐在秦森旁邊莫名緊張，他好像很瞭解她，那種隨時被人看穿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沈嘉笑著看她︰「跟秦總聊得開心嗎？」

　　景心忽然覺得背脊發凉，每次沈嘉這麽笑的時候，她都有種要被賣掉的感覺，立刻搖頭︰「不太好，他的狗很凶，我不喜歡養狗的男人。」

　　沈嘉哦了一聲︰「是嗎？我怎麼記得你去年跟我提過想養一條狗呢？」

　　景心︰「……你記錯了，我說的是猫。」

　　沈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得景心頭皮發麻。

　　晚上的聚餐安排在南城花園，兩個連通的大包廂，正好能容下整個劇組的人。

　　大包間外有兩桌，隔間內的豪華包厢是爲主演和主創安排的，那包厢裡看起來人挺多的，景心琢磨自己只是個女四就不去凑桌了，拉著沈嘉在外面坐下︰「我們坐這兒吧。」

　　椅子還沒坐熱呢，就被人從後面拍了拍肩膀，她回頭一看，製片人正對她微笑︰「景小姐跟我換個位置？我跟沈嘉聊聊。」

　　景心看著他，想起之前沈嘉提前知道女四號素顔出鏡的事，猜測他跟沈嘉的關係後，連忙起身讓位︰「好的，你坐這裡吧。」

　　製片人指了指內包厢︰「我的位置在裡面。」

　　景心︰「……」

　　沈嘉看了她一眼，景心硬著頭皮走進豪華包間。

　　她走進去發現只剩一個位置了，那位置左邊是秦森，右邊是副導演。

　　「景心，快來坐。」導演招呼她。

　　景心只好走過去坐下。

　　秦森淡笑著看了她一眼，讓服務員開始上菜。

　　好在飯桌上人多，大家都健談，景心一個女四號也說不上幾句話，等她放下筷子的時候，秦森紳士地問了句︰「景小姐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景心連忙搖頭︰「不用了，俺飽　。」

　　整個飯桌陷入詭异的沉默，三秒後，齊聲大笑。

　　景心反應過來，臉轟的紅了，差點咬斷舌頭。

　　她剛才說的什麼鬼？最近真是入戲太深了！如果只是劇組的人在那還好，但現在還有秦森在場，她又想到下午在片場他那充滿興味的笑，莫名有種羞耻感，好想原地變透明。

　　秦森低笑了會兒，看向她︰「景小姐入戲很深，很敬業。」

　　導演笑著說︰「景心演技還不錯，就是可惜了……」

　　他沒往下說，但在座的都明白，可惜就是沒法演女主角。

　　景心臉紅紅地乾笑了幾聲︰「謝謝你們這麽誇我啊。」

　　趁秦森結賬的時候，她趕緊溜出去。

　　飯吃完了，秦森身邊還圍著幾個人，他看向景心，發現她已經拉著她經紀人走到門口了。

　　跟來時一樣，大家三三兩兩的散場，各回各家。

　　景心的公寓離這裡近，十幾分鐘就到了。

　　沈嘉跟景心一起上樓，景心知道她是有話要說。

　　沈嘉坐在沙發上，拿起景心放在茶几上的劇本︰「劇本你早就背熟了吧？」

　　景心點頭︰「背好了啊。」

　　她覺得自己天生就適合吃這口飯，劇本背得很快，也很少忘詞。

　　「那你知道這個劇本裡，你要挨三個耳光，還有被撕衣服的戲份吧？」沈嘉看著她，「你覺得你爸媽如果知道這個角色有這樣的戲份，你還能演嗎？」

　　景心演的林翠這個角色，雖然看起來淳樸得有些傻氣，性子却很烈，她是黑車上最後被解救的人，之所以留到最後，是因爲團夥頭目看上了她，當團夥頭目想占她便宜時，她拼命反抗，過程中挨了三個耳光，襯衫袖子也被撕了，有點慘烈。

　　當初她耍了小心機，隻跟她爸媽說是演農村大學生，心想這麽淳樸的角色，他們應該不會去看劇本。

　　景心有些懵︰「我爸媽知道了？」

　　沈嘉點頭︰「而且你這個角色本來已經被換下來了。」

　　景心更懵了︰「我不是進組了嗎？」

　　「是秦森授意導演不要把你換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