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甘情願(倒v開始)
文曲星養了幾百年的小白菜, 到他楊府不過半年, 便被他這隻豬給拱了。
不過片刻功夫, 楊奕的心念已然轉了數回。這場情/事裡的是非如何。似乎都無不願。此刻如何收場。自然不能委屈照照。日後前路幾難。他做了事那便是要負責的。
楊奕喉間乾澀,他從來沒有醉酒便失憶的毛病, 只是老鐵樹居然千年開了花,還是個他原該看作小輩的男娃娃。楊奕刺激傻了,也在情理之中。
他慌亂過後,總算找回了蒸發了的腦子,將衣裳加在司少流的身上。
「我……咳咳……」他窘迫得不行, 心中卻是百花怒放, 一時間話都不會說了。只覺得自己頗為混蛋,極其不該, 萬分唐突。
但唐突了他的照照該怎麼辦。當然得千般萬般的待他好, 萬般千般的寵上天。事已至此, 只能將欠下的步驟在日後全部補齊全, 絕不能委屈了照照, 少了他一星半點兒。
可兩個男人在一起是該怎麼辦的?
男女之間, 追逐,求婚, 婚禮。兩個男人之間……楊奕一咬牙, 且看照照喜歡。他在已經做好了被大哥二姐打死的準備,若是照照想要成親,那便是他滾去大哥二姐跟前求一個恩典。
說的好像不成親,他就不用去拜見了一樣。輕薄了人家的兒子, 想要與照照在一起,大哥和二姐那一關是如何都過不去的。
楊奕心中苦笑,卻又覺得心間太甜,一絲不苦。哪怕是已經看見了萬人唾罵千般阻隔呢。
照照心悅他呀。這便足夠了。
前路再險阻,有這一句便足夠了。
他抓住司少流的手,自己也是紅了耳朵。可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脈脈溫情裡裝的也不過一個司少流了。
「先……先洗漱吃飯,咳……」
他攥著他的手,一手濕汗。
「你,我躲出去隔壁,還是……」
司少流聽出了他言外之意,小聲道:「你留著也太不像話,趕緊將衣服撿了,回你屋。且記得叫水。」
「那你呢?」楊奕問了個蠢問題。
「自然也是穿衣洗澡,順便……」他瞅了瞅自己的床鋪,不忍直視,「毀滅現場證據。」
楊奕原本就十分愛護司少流,這一朝變了身份,司少流說什麼他就是什麼,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還歡喜的要命。
他倆有驚無險的度過早晨,收拾齊整吃早飯。
道也不是有意遮遮掩掩,不可見人。實在是怕驚世駭俗,還是慢慢來,慢慢來,如今這世道路不好走啊。
司少流原本就是個嬌養的小公子,你說蓄勢待發之時也就忍了,事後可不得哪哪兒都疼。楊奕心疼得不行,吃飯見身邊沒人,就差親手喂了。
你說也是奇怪,兩個人在一塊兒,居然還是像平時似的隨口聊天。明明含情脈脈,什麼情愛喜歡卻都說不出口。
司少流飯後裝不舒服,也是真不舒服 。楊奕有了理由,光明正大的將他的照照抱回了床上。兩個人躺在一塊兒補覺,司少流窩在楊奕的懷裡,哼哼唧唧含含糊糊的沒頭沒尾說了一句:「我心甘情願。」
楊奕聽懂了,呆住了,喜瘋了。回過神來司少流都睡熟過去了。楊奕近乎嘆息著,珍重又珍重的輕輕吻了吻司少流的眉心:「我亦是……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什麼呢?
楊奕陪了司少流兩日。那兩日,是司少流一生中最最美好幸福的時光了。美好到,一遍遍回望才能堅定的等下去。美好到不能回首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楊奕陪了兩日,又出了趟門,大抵也要幾日才能回來。司少流習慣了也不覺得委屈。雖說正式濃情蜜意時,但他懂得楊奕的一顆心一雙眼睛若不見他時,裝的是熙熙攘攘無盡人間。
男兒生於世,自當如此。
之後歲月,沒有一段是司少流願意回想的。
楊奕回來的時候,不止他一個人來了,還有他的雙親。
他的父親母親,一個賽一個威嚴,一個勝一個冰冷。就那麼不言不笑的往那裡一坐,不咸不淡的瞧著他,連目光都是涼的。
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司少流聽不清也不願多聽。大抵敲打的意思全了。在他們身邊神情冷淡的楊奕也將他們的未盡之語補齊了。雖然他一直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如何知道他與楊奕的私事的。若是楊奕告知,他又為何這麼做。
但是到底,他們要他答謝楊奕看護恩情。他終是彎下脊樑矮下頭顱,喚他一聲「小叔」。
雙親事已達成便走了,楊奕相送。之後三年,再無回來。於是那些話便也無從問起,只能是等。
司少流還是一夜一夜等他,等了三年。他有太多不明白,太多的割捨不下。他想要一直等下去,或者是楊奕熬不住來到他面前給他一個交代,或者是他熬不住自己離開。總得有一個始終,沒頭沒尾,他實在不得心甘。
三年時光匆匆流水過。沒甚麼好,也沒甚麼不好。他一個人呆著畫了上百年的畫,如今不過三年,想要消磨他的耐性,未免太短。
畫畫,賣畫,大筆的金錢進來,又全數撒了出去。
埃裡時常會來,或是向他取畫,或是同他對賬,再有便是尋他出門。埃裡是個很好的朋友,北京的大街小巷楊奕曾經陪他走過一半,埃裡在三年裡陪他看了另一半。
街邊的茶樓聽曲兒聽書。租界裡的舞廳咖啡廳看舞曲聽西洋樂。若有個什麼畫展拍賣會,司少流若有興趣便也會跟著一道去,很是長了一番見識。
三年裡,楊府裡的人除了蔣擇庭都對司少流與楊奕之間發生了什麼稀里糊塗。埃裡也曾問過司少流,與楊先生之間可以發生了什麼矛盾。司少流原先不答,後來他問得多了,司少流當他是難得的朋友,還是答了。
這一答將埃裡氣了個仰倒,仗義如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朋友受這樣的委屈。他與楊奕的合作一過,拉著司少流便去了八大胡同。
楊奕正在裡頭聽戲。看門的一見是埃裡,都是熟悉的顧客了,打了個招呼便放了行。
八大胡同……司少流聽過,卻是第一次來。
楊奕,那麼熟悉的一個人,他也是第一次見他在外模樣。
司少流跟在埃裡身後,打量著四周。戲園子分為樓上和樓下。樓上最臨近戲台的地方又以屏風隔開,分出了三四間隔間來。楊奕就在其中的一間。
園子裡還掛著紅燈籠,似乎只是裝點用的。主要還是掛著電燈,燈光昏黃。坐在台下的客人推杯換盞,大聲叫好,莫名的給了司少流紙醉金迷之感。再看台上,生旦淨末丑來來往往,咿咿呀呀。其中旦角千嬌百媚,生者文雅風流。司少流看得出來,極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旦角的身上。
小廝引他們上樓梯,埃裡還要將司少流也帶上去,便輕聲道:「今兒個三爺做東,包了場子,您上去自然是沒問題。可這位……」
埃裡瞧了一眼司少流,可不是麼,一點兒都不像聲色場裡該有的人。白襯衫黑西褲穿在他身上可不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的小少爺麼。這便罷了,司少流身上有一種一看就不諳世事的天真,滿身的書香滿身的雅緻,一看就是乖乖讀聖賢書的沒長大的孩子。
司少流瞧了一眼樓上,心中想未到最後一局,他並不想見他,就算見到了也是無用。可若見到了,問出了個答案,那也不虧。
「三爺是我小叔,不會為難你的,且放心。」司少流說話斯斯文文的,聲音偏小,在這喧鬧之地顯出兩分難說的溫柔來。
小廝下意識答應了一聲,引他們上去了。心中驚詫,乖乖,三爺竟然有這麼一個兔子似的侄子。呸,忘了忘了,在這地方兔子可不是什麼誇人的好話。這一身的氣度,看了便讓人自慚形穢,得是一塊最貴最貴的白色的玉才對。
木頭制的窄樓梯,一個一個往上走。司少流每上一格,便越發接近楊奕一分,腳步便不自覺的沉重一分。定是他體力太差,不過幾階樓梯便腳酸了,如同跋山涉水一般。
鑼鼓聲聲入耳,戲曲裡唱不盡的纏綿婉轉。司少流有些好奇,他們的氣息是如何做到這般綿長,都一個是人,他們的身體怎麼能做到這般柔若無骨,隨意彎折。
他遠望著戲台,腳步卻跟著小廝上前了兩步,鼻息間被酒水味道充滿的時候,他站在門口,終於選擇將目光收回,一絲一縷都不剩下,全數傾注於背對著他的身影身上。
隔間裡坐了不少人,或西裝革履或長衫大褂,有的抽著煙,有的喝著酒,還有不講究的招了扮上了的戲子來。
小廝進來也無人理會,同未看到一樣。楊奕坐在欄杆前,目光不離戲台,小廝不敢打擾他,同蔣擇庭通報埃裡來了。
埃裡遲到那是家常便飯,他若能準時那才是怪事。蔣擇庭應了,表示知曉了,給了賞錢讓他下去。小廝又說,還有三爺的小侄兒也來了。
「什麼小……」蔣擇庭回頭,見到了站在門口的司少流與埃裡。那一刻,蔣擇庭的頭髮都快立起來,明明也不是他的事兒,就覺得慫,害怕。可能是為了他三哥。
蔣擇庭連發難小廝的時間都沒有,連忙對正與銀行老闆說是什麼的楊奕耳語:「三哥,照照來抓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