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盈手贈
楊奕望過去, 恰見司少流拂袖起身, 朝著天帝天后行了一禮:「獻醜了。」
工作人員將桌凳撤下去, 他自己則上前想來是歸自己座位上去。賀宣臨一見到自己表演了,正襟危坐, 招了招手:「少流,到師父這來。」
司少流過去,在他身旁扯了個墊子坐下,笑眯眯的打了一串招呼,將自己之前清寒出塵的印象瞬間打碎成了渣渣。神仙一下子就落進了紅塵裡, 成了個人來。
何穎瑩摀住眼:「兒砸, 你就不能再多演會兒,再讓我們多欣賞多幻想一會嗎?」
司少流身板一挺, 微微一笑, 又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仙人了。
他挪開眼, 無視了何穎瑩, 目光落在楊奕的身上, 直入主題:「這一曲《風雨》司少流私願贈以真君, 不知真君意下如何?」
楊奕越過賀宣臨將酒杯放到司少流的面前:「求之不得。只怕身份是拖累,世故是枷鎖, 得不到一個堂堂正正, 求不得一日高堂滿客。」
司少流笑了,廣袖一揮,頗有豪氣瀟灑姿態:「今日便是堂堂正正,這殿中人便是滿堂賓客。我說是過明路, 那便是明路。你看,天帝天后在,我父母師父也在,我要做的事情除了我師父,早沒有人有資格置喙了。而他不會阻我。」
「楊奕,我想萬般艱難大抵在許久前便都過去了。我們走過低谷,是時候向上了。」他握手成拳送至楊奕眼前,笑靨如花,「你不是說,桂魄之光麼。那我將他贈你,你要不要?」
局外人如何穎瑩已經被撩的合不攏腿了,在一邊瘋狂點頭:「這婚事爸爸我同意了!」
賀宣臨和林玫同時給了發呆的楊奕一下。
楊奕一把握住司少流的手,他垂首笑了一聲,聽不出是開心還是冷嘲,好像只是單純的笑一下來發洩什麼,壓抑什麼。
「要,自然要。既得珍寶,不敢相負。願托白首,無有悔處。我……」楊奕突然摘了胸前的麥克風,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千頭萬緒,千言萬語,最後都匯聚成兩個字,「……照照……」
他曾不敢奢望的,原來竟真的還在。他的照照,原來真的是兩心相許,原來他還願意同他說這樣的話,為他做這許多事。
這世上再美妙的天籟,都不如一句,照照喜歡他。而只為這一句話,便是負盡萬千,便是火海刀山,便是人言可畏,都是云煙過眼,都是浮云埃塵。百年千年,世事浮沉,他只想要一個照照。而照照要什麼,楊奕便給什麼。
一時之間,於楊奕而言,何異於死而復生,再活一次。
之前司少流不明說,他連猜都不敢猜,想都不敢想,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他求的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重新開始。可現在,他的照照,說要將那一縷月光贈送給他。他的照照說,久別重逢再見君,依舊歡喜,撥云見日。
那麼於楊奕而言,這如許多年,他撐著活著,只剩下照照這一個理由了。
「……我不敢負你……」楊奕掙扎許久,只敢喃喃這一句,「……我若負你……」
「噓……」司少流空出的一隻手豎在自己嘴唇前,隨後也摘了麥克風,「你是不能負我。發誓就免了,不會發生的事情,今天在這裡說出來,綵頭不好。來,說句喜慶的。」
群演們聽不見聲音,好奇的往這邊看,都只當是影帝飆戲。然而圍了一圈的嘉賓和攝像師傅又不是聾子瞎子。乖覺的跟拍師傅都挪開了攝像頭,嘉賓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頗為傷害單身狗的一對。
何穎瑩心裡嘀咕,楊總不會是一時激動叫錯人了吧,怎麼不見司哥發飆啊。趙趙?兆兆?照照?誰啊,這個時候楊哥要是叫了別人的名字,這個……也太複雜了,這兩個人。司哥管楊哥叫楊槊,楊哥管司哥叫照照。嘖,太亂了。
楊奕絞盡腦汁,喜慶的,如何才算是喜慶。他現在整個都喜的要將自己當一把煙花點燃放了,腦中一片空白,唯有一個照照。他憋了半晌:「照照。」
「嗯?」
「我絕不再離你。」
「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死生不改。」
一諾應下,旁觀的幾個都覺心頭一沉何況於司少流。
都說除卻生死無大事,如果有一件事情你能拿上命去承諾,那麼那一件事大概就是你一輩子最重要的了。
林玫在一旁一招呼:「禮成禮成,阿媽也同意了。」
賀宣臨道:「老師沒意見。」
何穎瑩直接打破遊戲:「哦了哦了,司哥你第一好吧,今天晚上就你第一了。我們趕緊下班,水果無法填補我空虛的胃啊。」
司少流大尾巴狼似的,湊近賀宣臨:「麥克風壞了,導演,能下班了不。我們倆尬演不下去了,下班了我請客。」
總導演看這景搭的這麼好,為了好好拍攝,一直在場內坐鎮。好幾個副導演則各自負責一部分,包括嘉賓的單人拍攝等等。
總導演拿了個大喇叭從人群後出來:「今天沒有第一,不分排名。每一個人費盡心思對著喜歡的人告白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最好的最棒的最浪漫的一件事。最能打動人心的不是鮮花和燭光,而是用心的人恰恰好是那一個人。是真誠的心沉甸甸的愛,義無反顧鼓足勇氣去告訴那個人。」
何穎瑩開心的問道:「那導演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吃飯了?」
總導演文藝完之後就翻臉,冷酷無情:「下面,進行單人採訪環節。」
嗯,沒有輸贏,那就不關小黑屋。但是節目的精髓不能丟。
五個人各自被帶走。楊奕順便去處理後續封口問題。
被帶到小單間裡,這一次沒有蒙眼睛,還給了個桌子。司少流坐在凳子上,跟採訪似的。哦,為了裝的像一點,他還故意換了個麥克風。
揣在懷裡的手機震了一下,好像是來了條消息。司少流暫時沒管,副導演照例開頭介紹了一段,然後問道:「問題一,請問,你與初戀之間是誰先告的白。」
司少流為難的回想了一下,副導演立刻說:「請摸著自己的良心,誠信回答。」
「在今天之前我想不出來,我們倆在什麼時候明確的說過這個問題。」司少流想了想,自己先笑了,「可能就,事情發生的太快,一切盡在不言中。然後,又都比較糊塗,沒有誰先告白這樣的問題。」
副導演看了一下手裡的問題流程,絕望了:「司老師,您一個回答廢了我們下面兩個問題!第二題,詳細描述先告白的人告白場景。第三題,您當時的心路歷程。您看,您這怎麼回答?」
司少流想了想,他今天心情好,臉上笑容一直都沒消下去,有問必答,十分的好說話。
「第二題呢,我其實說不清我們之間誰先誰後的問題。我先喜歡的他,那麼在相處過程當中可能會有這方面,就是表露出來。那他……我們在一起那天是他給我寫了首詩,可你要說起來,勉勉強強算個情詩吧。我,我回應是,負責任,把他娶了唄。」
司少流的假髮滑到前面來,他往後撥了撥:「第三個問題就很簡單了,一個你從小喜歡的人有一天突然說他也喜歡你,當然是一瞬間心花怒放,滿腦子炸煙花了。跟天上掉餡餅了差不多,砸了個眼冒金星。」
節目錄製完後,司少流一招呼,請全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吃飯,浩浩蕩蕩一溜人拉去酒店去了。
導演組和嘉賓們坐一桌,楊奕一個人喝倒了一整桌。最後能站著的就剩下司少流和何穎瑩了。一個有楊奕擋酒,一個是還得趕飛機。
導演們先被一干各個嘉賓的助理們塞上車送走,然後再回來各自接自家祖宗。司少流接著燈光,托著腮瞧扒在桌上的楊奕,夏珂珂和楊奕的助理各自端著杯醒酒茶走過來:「勺勺,喝點不?」
司少流搖了搖頭,「我總共都沒喝幾口。」他拍了拍楊奕道,「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起來回去了。」
就楊奕說的,身體哪怕醉了十分,魂靈也是清醒著,再多再多那也是五分醉的。絕沒有喝倒下去起不來的時候。
夏珂珂驚奇的看著剛剛還不醒人事的楊奕轉過臉來,眯著眼睛看司少流,張口嗓子低啞:「照照。」
「嗯?」司少流接過夏珂珂的醒酒茶,準備讓楊奕先喝兩口。楊奕的助理覺得自己在這裡,好像除了當電燈泡毫無作用。
司少流往醒酒茶裡插了跟吸管,隨後一手握著杯子,一手攬過楊奕:「喝點兒。」
楊奕自然的靠了過去,眼睛要閉不閉的,司少流吸管都戳到他唇縫裡了,他就是不往裡吸。但你說他糊塗了吧,他將腦袋往你脖子上蹭,又癢又麻。
司少流被他這樣攪和得心軟:「怎麼了?晚上這酒還真把你灌醉十分了?你的五分醉呢?」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酒局上的楊奕,遊刃有餘的應對每一句話,接下每一盞酒,也不會冷落桌上的每一個人。且在推杯換盞間也能風度翩翩,自有氣度,頗有儒商風範。
楊奕啞著嗓子笑了一聲,身體熱度透過衣服傳到司少流的皮膚上:「從裡到外,醉透了。」
「為什麼?」
「瞧見你了。」
司少流眼疾手快的把吸管往楊奕嘴巴裡一戳:「嗯,好,乖,先把茶喝了。」
現在的楊奕土味情話技能滿點,司少流……嗯……他假裝免疫的技能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