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愛貓直播主播賽與黑盒測試聯合活動，到今天整三十天過去。三星及以下副本已經經過全世界數以億計的玩家測試，將在今天正式拉下帷幕。

　　一周後，為期二十天的三星至白金副本測試活動開啟，規模更大的全新盛宴在等著眾多生存空間玩家。

　　作為職業主播，山雨欲來一向以敬業著稱，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流量大的週末。晚上接過經紀人的電話，看完論壇裏掐了老高的帖子，又臨時背了會兒資料，這才心情不錯的進入遊戲。

　　“大家晚上好啊，晚飯都吃過了？”

　　白光一閃，他出現在中央晶石大廳，打開彈幕後照例寒暄，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和包裹。

　　“昨天又降溫了，大家都穿上厚衣服了嗎？不要為了好看，把自己凍感冒哦……哈哈哈，是啊，別跟我比，我身體好，常鍛煉……謝謝小雨滴的一百個炸彈，謝謝深空的五十個炸彈，大家不要破費了……謝謝泡泡我家的三百炸彈，好了好了，下麵的不讀了。”

　　山雨點開菜單：“能坐這麼久的第一，我真的很意外，聽說後援會組織了不少活動，我前幾天空降了微博粉絲群，你們有看到嗎？沒有也沒關係，下次還會去的。總之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是你們的支持，讓我能一路堅持走來，謝謝。哈哈，肉麻話我不說了，趕緊趁時間早排一局？”

　　看了會兒彈幕，山雨假作苦惱：“雙排？要不還是算了吧……小z因為上次的事，好像對我有些不滿。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這樣吧，我今天抽個粉絲排一局。……別吵別吵，房管來，我喊停就停……停！哎呀，是個小妹妹？來吧，加我。”山雨開著面板，在接到一個id叫[成美]的加好友通知時，同時看到了[z-bkc]上線。

　　小粉絲興奮得很，幾秒後迅速順著組隊座標朝山雨沖來。她是個標準蘿莉裝扮，粉色雙馬尾，身高只到山雨的腰，遠遠揮手：“山雨大大啊啊啊啊——”

　　山雨連忙抬手制止，然而晚了些，附近已經有玩家聽到熟悉的名字看過來，山雨顧不了許多，連忙點了排隊。

　　刹那間，二人傳送進副本。

　　藍色光點組成人形，山雨睜開眼，開玩笑說：“簡直是狼狽逃竄……”他話頭突然一頓。

　　身邊的隊友一身黑衣，脖頸中戴著獨一無二的特別鏈墜，緩緩睜開眼睛——

　　“聞、小z！”山雨震驚得差點把聞爭的大名說出來，好在及時閉了嘴：“我們沒有組隊吧？竟然又排在一起，這是什麼緣分？”

　　他後半句帶著笑，顯得意外又喜悅，張開雙臂就要擁抱上去，目光卻陡然瞥見自己的彈幕一片空白。

　　“嗯？”

　　他顧不上再表演，皺眉關閉彈幕再打開，重複幾次，仍然空白。

　　“山雨。”聞爭朝他點頭：“好巧。”

　　“是很巧，小z你看看你的彈幕，有人說話嗎？”

　　聞爭做了個手勢，片刻後說：“空白。是bug了？”

　　山雨無奈：“主播賽都到今天了，還掉鏈子，愛貓的程式師要扣獎金了吧……到底是彈幕出了問題，還是直播間的連接出了問題？如果連接不上，我們也沒必要玩這一場了，別的主播遇到這事了嗎？”

　　“我們都下去看看。”聞爭道。

　　“好，如果不正常，你給我打電話。”

　　山雨做主播這麼些年，第一次遇到愛貓直播小助手出現這樣的問題。他暫時離線，去主機上看自己的直播間，彈幕成片劃過說能看見。

　　-山雨大大可以播的，我們可以看見，可以發彈幕，應該是助手插件bug了~

　　-報告老大，去了別的幾個直播間，只要是生存空間的，副本裏都看不到彈幕了，不是你的問題~

　　-那應該就是插件的問題了，有人打電話給客服了嗎？

　　-打過好幾個了，大家默默等問題解決吧

　　…………

　　山雨看完放心了些：“我不盯著你們，可不能說髒話和違禁詞，房管注意著些。”

　　叮囑完，他回到遊戲裏，睜眼看見聞爭已經回來了。

　　“可以播。”聞爭說：“走不走？”

　　“哈哈，那當然。”

　　這時，山雨欲來才感到後知後覺的喜悅。

　　生存空間多少的玩家啊，一個副本一次只有四個人，他能兩次散排排到聞爭，這根本就是斬不斷的緣分吧！

　　想到這兒，他的笑容更加真摯：“好多天沒見你了，最近怎麼樣？”

　　聞爭的表情十分正經，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挺好的。”

　　山雨不急著跟他恢復親密友好的關係，環顧四周的環境，見他們在一條現代化的走廊中，頭頂射燈排列稀疏，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另外兩個人呢？”他自然地問，將菜單打開，一口血立刻哽在喉中。

　　[成美]、[大王0917]。

　　呵呵，山雨想，你們怎麼還捆綁著，那個誰名聲都壞了。

　　聞爭：“應該是被系統隔開了，我們先走，看看這是哪里。”

　　說罷率先向前，山雨只得跟上。

　　走廊似乎是個大型的公共建築，隔一段便有消防系統，還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回聲很大，空蕩蕩的，徒增了些詭異的感覺。

　　這一個副本的建模出乎意料的大，也不像藍楹花那樣鬼打牆，兩人走了挺長一段，便到了一個岔路口，出現了指示牌。

　　“籃球館向左，羽毛球館向右。”山雨說：“這是一個綜合體育館？……啊，這裏有地圖。”

　　不遠處的牆上嵌著一張極大的場館平面圖。

　　抬頭是“五月花體育運動中心”，場館佈局也符合名字，中心廣場如同花蕊，圍繞著花蕊的是五片橢圓形花瓣，如同櫻花，非常漂亮。

　　“我們現在在球類運動區。”山雨找到代表他們位置的紅點，指了指說：“等會兒我們找個出口，先去中心廣場看看。”

　　見聞爭只點頭，山雨笑著伸手搭他的肩：“怎麼心情不好的樣子？跟我排這麼無趣嗎？”說罷他又開玩笑：“我和大王你喜歡哪個？”

　　聞爭使巧勁輕輕一掙，隔出兩個身位來，難得沖他笑了笑：“你說呢？”

　　山雨欲來和他並肩往籃球館的方向走去，正色道：“上次是我不好，不該一時興起跟大王吵架的，一直想跟他道個歉，可惜我沒有他的好友，微博也找不到他。”

　　聞爭自然地說：“他不用微博。”

　　“這樣？”山雨驚訝：“看來你們關係的確很好，那我能不能知道，他上次為什麼……生氣？”

　　山雨頻頻把話題往上次帶，心中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

　　那是他最輝煌的一戰，因為力挽狂瀾，一下被眾人捧上了天。接連幾日，他的腦子都是那天自己如何威風，如何大筆一揮挽救戰局，另兩人如何意氣用事關鍵時刻掉鏈子，讓他賺了個大的……

　　聞爭沉思片刻，推開籃球館的門，說：“愛情觀不同吧。他覺得像花妖那樣的不叫愛。”

　　“不叫愛嗎？”山雨說：“你那次沒看ending，不知道完整的故事吧。”

　　“我確實沒看。”

　　“那我和你簡單說說……”

　　聞爭走在他右側，兩人慢慢走到場館中央，球場外側。

　　這個副本的時間線有些奇怪，因為場邊竟然擺著一個已經被歷史淘汰的手動記分牌。但牆上鑲嵌有大螢幕，擺放著智慧設備的裁判台也存在，顯然又是偏現代的。

　　趁著山雨滔滔不絕，他在對方看向球場中央時，悄悄把記分牌中6的倒過來支著，成了9。

　　“藍楹花妖本是一棵即將被砍伐的花樹，男主角前世見到她，覺得她很美，將路上撿來的紅色綢帶系在了她的枝杈上。因為系了紅絲帶的花樹很美，有人跟風系上並許願，那棵花樹漸漸成了一個景點，也被城市規劃保留了下來。”

　　“那以後花妖修煉成了精，每交一個人類朋友，就要面臨最後會死亡的結局，就這樣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類。遇見小時候的男主角的那天，她剛剛送走世上最後一個朋友……”

　　“本來不想再和人類有交集的她，因為曾經的愛情，決定收養轉世的男主角，帶他好好長大——這是記分牌？”

　　山雨說得口乾舌燥，終於注意到自己已經跟著聞爭轉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注意。

　　“嗯。”聞爭說：“你說，我聽著。”

　　“哈哈，其實後面也沒什麼。女妖精本來不打算和男主發生關係，但朝夕相處太容易萌生好感，所以女妖精死遁後抵抗不住內心的誘惑，又換了個身份和男主相遇。之後又抵不過思念……不管怎麼樣，她給了男主角幸福的一生，這不是愛嗎？”

　　聞爭站定，看他：“我不知道，但大王覺得這不是吧。不管男主角最後過得好不好，死前回顧一生覺得圓滿還是幸福，女主角死遁換身份的初衷都是源於自己欲望。”

　　山雨心裏有點憋的慌，沒想到聞爭會這樣幫人說話，強笑說：“那又有什麼區別呢？”

　　“有的人總是更在乎自己的內心是否坦蕩吧。”聞爭指了指裁判席：“你去看那邊，我觀眾席轉轉。”

　　“ok。”

　　山雨跑到一側，心不在焉地翻動。

　　聞爭居然會這樣幫別人說話？而且一副我有問題的樣子。難道真的跟那個人好上了？

　　這麼快！

　　那天明明是吵架了，還很生氣的樣子，難道他們私底下已經和好，聯繫過了？現實呢，有沒有見面？

　　他這知道這個場館裏只有記分牌是有用的，因此格外不在意，加上看不到彈幕，走神的愈發厲害。

　　找了一圈無果，回到場中，他主動說：“沒有奇怪的文字和符號，沒有主線劇情的痕跡，只有記分牌上有數字。”記分牌被固定在桌上，不方便拿走，山雨這麼說，聞爭便道：“背下來，我們去下一個館。”

　　他們看不到的彈幕已經一片沸騰，無數觀眾爭先恐後地湧入聞爭或山雨的直播間。

　　聞爭給記分牌動手腳時完全沒有避著人，說不是故意的誰都不信，而兩人又是目前的主播賽紅人，恩怨是非在論壇以每天十個帖的速度增加。

　　這麼高的關注度，註定了這一場不同凡響的直播在微博炸紅。

　　隨著一個小粉絲驚悚的發言[撕起來了——]開始，無數聽到消息的觀眾和吃瓜群眾紛紛開始狂歡。

　　z-bkc的直播間：

　　-z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直播啊啊啊啊啊

　　-草怎麼可能不知道？就是故意的！

　　-人設崩塌？真的假的，我靠我好興奮好刺激忍不住站起來蹦跳

　　-本路人到此一游，震驚於z粉的無腦——你們主子幹這種妨礙解謎的齷齪事，竟然沒有人罵他！？都是什麼三觀！

　　-雙標啊這個z，軒轅天路跟他耍心機，他把人逼到刪號退服，結果自己也耍起了心機？不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啊？

　　-我不管，我只知道z大比我聰明一萬倍，他做事我看不懂不是太正常了嗎

　　-有句話我一定要說：幫明珠說話的z大好帥a爆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倆私底下和好了？怎麼和好的？

　　-媽呀你們都沒注意到媽，快看z大褲腰帶上！！！有個掛件！！！他什麼時候買過掛件！？？

　　-哪有我眼瞎了

　　-真有

　　-黑衣黑褲黑頭發黑眼睛的z大，別了個黑貓鑰匙扣

　　-哈哈哈哈或或那是大黑玩偶？

　　-我的天哪z簡直是真香教的大護法，以後可以給貓舍做廣告去了

　　-我好氣啊這個副本！為什麼要拆散我的z大和明珠！！非要把我z和山雨這個死人安排到一起！我都看不到明珠的盛世美顏了氣死，再吸不到明珠本顏狗就死了

　　-話說，沒人注意到嗎，山雨帶了個粉絲，聞爭帶的大王，一共四個人，沒有小玉哥哥？

　　-………………糟糠妻股跌停了（暴風哭泣）

　　-天哪小玉真的失寵了我反手就是一個哭倒長城

　　-小玉不在播誒，是不是有事啊

　　-別水了我ballball大家，關注那個記分牌啊啊啊啊啊

　　…………

　　此刻，焦頭爛額的不止出現了重大bug的愛貓平臺，聯盟國生存空間總部的異常資料監測系統也發出了警報。

　　有人竟用高超的手段篡改配對機制，強行將某兩組玩家投入了指定副本。

　　這個行為嚴重違反了遊戲的內部邏輯，一群技術人員接到電話匆匆趕來加班。

　　遊戲運營至今幾十年，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情，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將這個副本的進行情況投影到了會議室白牆上。

　　技術組老大瑞克一頭鳥窩似的亂髮，發出鬼嚎：“有這個手段改資料，卻完全不去隱藏修改路徑！這是什麼囂張的罪犯！？夏國分部還沒聯繫上嗎？”

　　某眼鏡男同事：“夏國現在是晚上，我已經打電話了……”

　　“等等瑞克，你瞧！”一人突然拔高聲音：“這個駭客給我們發郵件了！”

　　“什麼郵件！？”

　　瑞克一滑滾輪椅，把郵件打開，輕點幾下後放大了投影。

　　眾人一起仰頭，看了兩分鐘後，全員驚呼——

　　“洩密！竟然有人洩密！”

　　“夏國分部瘋了嗎？”

　　“傳輸檔的痕跡雖然很清楚，但這個取證過程是非法的，怎麼辦瑞克？”

　　“往下看，那個駭客說……他們將在副本體育館疑雲中親手揭露謀私者的真面目，取得證據。瑞克，我們要怎麼做？要現在切斷連接嗎？”

　　瑞克低低地笑。

　　“呵呵……呼呼呼……哈哈哈哈！”

　　眼鏡男受不了地推了他一把：“別這樣，很像反派。”

　　“太有趣了！”瑞克猛地站起來：“去給這個副本增加直播管道，在社交網上買推薦位，和夏國合作的那個直播平臺是不是故障了？叫他們別急著修復，哦對。”他一拍手：“讓那邊的人報警，再給我買一張馬上去夏國的機票！”

　　眾同事靜了一秒，忽然全體起立，掀桌子的摔筆的踢椅子的，亂糟糟地抗議：“我們也要去——”

　　瑞克頂著“紙團”淋“筆帽”雨，大笑：“哈哈哈哈不行，你們要值班！”

　　***

　　生存空間總部的聲明很快從聯盟國的社交網路傳進了夏國國內，語焉不詳中又透著些指向性很強的線索。

　　微博吃瓜網友譁然，經過神人的分析，大家恍然得出結論：有人舉報主播[山雨欲來]作弊？

　　還有這種事！？

　　隨著一個個猜測的誕生，山雨的微博迅速被質疑的網友攻陷，儘管還有粉絲堅持說沒有證據，總部的話也沒有說明白，仍然抵擋不住廣大吃瓜群眾的聲音。

　　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地刷著微博，臉色越來越蒼白。

　　室友突然開門回來，驚道：“你怎麼下來了？感冒好些了嗎，都拖多少天了……來，給你帶的白粥和小菜。”

　　男生眼中忽然汪起眼淚，一眨眼就順著臉頰滴在了手機螢幕上。

　　室友頓時慌了：“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實在難受還是去醫院吧，撐著怎麼行……”

　　男生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揪著胸口。

　　“我，是我錯了……”

　　他抖著手，慢慢點開聊天記錄，截圖，然後一點點在發表新微博的框裏打字。

　　悔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要說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玉（欲言又止）：其實本來戰隊有我的位置，心機婊臨時帶粉，我就被扔下了。我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