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Reborn

　　經由山本推薦，聶浩源加入棒球社沒有絲毫的阻礙，放下架子的他也很快與其他隊員們打成了一片。

　　對於這樣的情況，澤田綱吉又是羡慕又是感慨，聶浩源更是驕傲了起來——只要能在澤田綱吉面前炫耀的，聶浩源做起來都很有幹勁。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澤田綱吉只能無奈地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儘管聶浩源平時的舉動表現得很成熟。

　　棒球社的訓練結束後，聶浩源與山本幾人背著書包走出校門，然後相互告別。

　　“我是這個方向。”

　　“哎，我也是，一起走吧？”

　　在山本熱情的笑容下，聶浩源點了點頭，與山本並肩走在路上，討論著關於棒球的問題。聶浩源並不擅長聊天，但是幸好山本在這方面很不錯，一路上倒也沒有尷尬到冷場。

　　路口處與山本分手，轉過路口的街道盡頭就能看到那所謂的“家”，聶浩源的心情頓時差了起來，臉色也陰郁了幾分。

　　低下頭，抱著對家的厭惡感慢慢往前挪，突然澤田綱吉的情緒大幅度撥動了一下，聶浩源抬起頭，精準地看向澤田綱吉注意的方向，正看到一個詭異的小嬰兒站在街邊的矮墻上，手中拿著一份地圖。

　　還沒等聶浩源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嬰兒已經轉過頭，與他視線相接。

　　“這……這個傢伙是誰？”明明是嬰兒，卻穿著黑色西裝拿著地圖提著手提箱，聶浩源囧然無語，覺得自己似乎突然與正常世界脫節了。

　　【Reborn……他果然還是來了。】澤田綱吉輕嘆了一聲，【Reborn，我……澤田綱吉的家庭教師。】

　　“你說的那個鬼畜Reborn……就是他？！——那個黑手黨的最強殺手？！”關於Reborn這個名字，聶浩源早就如雷貫耳，起碼在聽到澤田綱吉講述那些非人訓練的時候，他就對與這名叫做Reborn的明顯流有斯巴達血統的傢伙肅然起敬。

　　——但是沒想到……Reborn竟然是個……小嬰兒？

　　——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嗨，我知道這多麼有衝擊性，但是事實就是這樣。】澤田綱吉的聲音裡滿是無奈，【總之，現在立即收回視線，轉身，快點走，不要理會他！】

　　澤田綱吉一旦認真起來，就會擁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大概是所謂的首領氣質。聶浩源不由自主按照他的話轉開視線，但是隨即反應過來。

　　“為什麼……”

　　【相信我，你不會想要捲入那場是非裡面的，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傷或者死掉——那是與你無關的事情。】

　　“什麼與我無關，這種事情不是由你決定的！”聶浩源有些惱怒，他很討厭澤田綱吉自以為是得為他決定什麼的做法。

　　【……抱歉，我只是……】

　　“Ciaoす~”

　　童稚的聲音打斷聶浩源與澤田綱吉的交談，聶浩源明顯地感覺到澤田綱吉的擔憂。頭皮有些發麻，聶浩源卻不得不重新將視線投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側矮墻的危險的黑手黨嬰兒。

　　“請問澤田家是在這附近嗎？”小嬰兒抬起手，拉了拉頭上的帽子，似乎是打招呼的摸樣。雖然身體很小，但是無論是說話的語調用詞還是動作，都顯得成熟而得體。

　　【說不知道，你是剛剛搬來的。】

　　“呃……不……我……”下意識地重複，想到澤田這個姓才突然意識到這說得不正是澤田綱吉的家嗎？聶浩源立即將下面的話咽了下去。

　　“那是你的家吧？你不想回家嗎？”

　　【…………】

　　澤田綱吉沉默了，聶浩源感覺得到他的動搖，第一次，澤田綱吉這樣動搖了。

　　“吶，你難道不想見見你的父母嗎？”聶浩源進一步誘惑，他不希望就這樣被排除在澤田綱吉的世界之外，他想要做點什麼……但是很可惜，澤田綱吉的動搖只是片刻。

　　【……我想見他們……但是不是現在，不是和Reborn一起……好了，現在拒絕他。】

　　“但是……”

　　【……算了，你想去就帶他去吧……反正也暴露了。】澤田綱吉突然口風一轉，語調裡是深深的無奈。

　　聶浩源有些僵硬地抬起頭看向Reborn，見到他早已撤下剛才溫和的面具，眼神像是利刃一樣，似乎能將他整個人切碎一般。

　　聶浩源忍不住退了一步，身體開始發抖。

　　【我就說了……不要招惹他，會很慘的……】

　　聶浩源覺得，他似乎有點後悔了……

　　聶浩源是個敏銳的人，他不可能神經大條到面對這樣的目光卻一無所覺。他相信澤田綱吉所說的一切，相信自己面前的這個小嬰兒是個黑手黨，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相信——他會殺了他。

　　無知者無畏，但是如果知道了，作為一個成長經歷普通的少年，就不可能抗拒恐懼的感覺。

　　“嗨，這位先生，您似乎認識我，對麼？”Reborn的聲音仍舊溫和，但是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重地砸在聶浩源心頭一般，讓他的理智迅速崩潰。

　　——好可怕……

　　——想逃……

　　“你……你是外星人吧……或者是異能者？……從研究室裡跑出來的那種？！”聶浩源聽到自己的口中不受控制地吐出話語，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此刻澤田綱吉已經接手了他的身體。

　　Reborn挑了挑眉，“哦？為什麼這樣說？”

　　“……這、這是當然的吧！你明明是個嬰兒……卻穿成這個樣子，剛才的招呼是意大利語吧？！——我知道一點那種語言……還有，你能看的懂地圖！”聶浩源聽見自己的語調從遲疑與害怕逐漸演變成興奮與激動，成功地扮演了一位有著詭異愛好的少年驚見不尋常事物的反應，“你找那個澤田家是幹什麼？！綁架那裡的人去做實驗品？！還是那裡有什麼值得你注意的東西？！或者——”

　　“夠了！這位先生，您不覺得您的問題太多了嗎？”Reborn打斷“聶浩源”的話，語調裡有著一絲不耐，“我不是您口中的什麼外星人或者異能者，我是黑手黨。”

　　“聶浩源”噎了一下，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黑手黨……就是意大利的類似於日本的山口組那樣的組織……？”

　　“山口組？”Reborn的臉上露出些許不屑，卻也沒有反駁，“如果您願意這樣理解的話。”

　　“……唔……現在黑社會那麼吃香，連外星人都願意冒充黑社會了……？”“聶浩源”輕聲嘀咕著，本意大概是自言自語，但是以Reborn敏銳的感官，自然不可能聽不到。

　　身穿黑西裝的小嬰兒臉色又差了幾分，但是“聶浩源”顯然沒有發覺，興致勃勃地湊了上去，“吶，你是在找澤田家嗎？雖然我剛搬過來沒多久，但是附近起碼也轉了一圈，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幫你找一下吧！”

　　Reborn猶豫了一下，他顯然不想跟眼前一門心思將他當做非人類的傢伙糾纏，但是仍舊殘存在心底的不信任讓他還是點了點頭——他需要進一步試探。

　　Reborn禮貌地微笑了一下，“那麼，麻煩這位先生了。”

　　“我叫聶浩源——不，酒井浩源，很高興認識你！”“聶浩源”興致勃勃地自報家名，帶著Reborn朝前走去，“啊，我是中國人，不過跟著母親再婚來了日本，所以改了個日本名字，但是還不是很熟悉，經常說錯……”

　　Reborn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很是冷淡，任由叫做酒井浩源的少年旁敲側擊一些詭異的問題——比如宇宙、星系，或者超能力、研究室。

　　被輕而易舉踢掉搶奪了身體控制權的聶浩源目瞪口呆地看著澤田綱吉扮演著與他自己性格完全不相符，健談而開朗的少年，聽著他侃侃而談，不由開始疑惑這到底是不是那個澤田綱吉。

　　——這性格轉變地……也太順暢了吧？

　　在這片區域了挨家尋找，“聶浩源”很積極，Reborn則越來越感覺不耐煩，正準備找個理由將在他耳邊製造噪音的少年趕走，卻突然看到他停下腳步，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全無，甚至還帶上了些許的冷漠。

　　前方，走來兩個婦女，大概是一起買菜回來，其中一個看到“聶浩源”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你在這裡亂晃什麼？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社團訓練。”“聶浩源”冷冷地開口，撇開視線，不去看女人，“現在還有事，一會兒再回去。”

　　看到“聶浩源”這樣的態度，女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但是礙於身邊還有其他人，不好發作，只是哼了一聲，囑咐他早點回去。

　　“聶浩源”簡潔地應了，快步與兩個女人擦肩而過。

　　“你母親？”Reborn掃了身側的少年一眼，第一次主動開口。

　　“……嗯。”“聶浩源”顯然沒有了方才的興致，默默點了點頭，也不想關於這個話題多說什麼，周身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Reborn挑了挑嘴角，不再開口。

　　很快，“聶浩源”和Reborn就找到了澤田家的屋子，看著Reborn從包裡拿出一份廣告一樣的東西，塞進澤田家的信箱，“聶浩源”掃了一眼眼前的房子。

　　屋內隱隱約約傳來女人與少年的對話聲，透過窗戶，有些無奈的母親輕輕拍了拍棕髮少年的頭，笑得溫柔。

　　“聶浩源”的眼神黯了一下，似乎房內散發出來的溫馨氣氛讓他的情緒很低落，不想再多停留，匆匆與Reborn道別，“既然找到了，那麼……我就先走了……”

　　“多謝您的幫忙，酒井先生。”Reborn微笑致意，看著少年轉身，快步離開，隨後再次將視線移向，看著裡面的棕髮少年。

　　【這次，大概算是糊弄過去了……】將身體的控制權交還給聶浩源，澤田綱吉鬆了口氣，【Reborn這個傢伙很精明，估計還沒有完全消除懷疑，會查一些關於你的資料，不過如果你資料詳細身份清白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了——你應該沒有什麼黑社會或者政要背景吧？】

　　“……我從小到大都是平民……”聶浩源抽了抽嘴角。

　　【那就好……反正現在Reborn的注意力都是放在……澤田綱吉身上的，大概沒有心思管其他沒有什麼太大威脅的人。】澤田綱吉帶了點笑意，【今後他會一直跟在澤田綱吉身邊，你只要按照平時的做法做就行了。——對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你現在的興趣之一的研究外星人或者異能者，建議在書包裡放上幾本這樣類型的書，然後讓其他人注意到。】

　　“…………嗨，我怎麼感覺自己到了間諜片？”

　　【也差不了多少。】澤田綱吉笑了起來，【如果讓Reborn懷疑到你有問題的話，給你一槍子可是最乾脆的。】

　　“…………”

　　聶浩源覺得，身為一個普通人，他大概真得需要遠離黑手黨了……

　　【抱歉……什麼時候，我是說，等Reborn消除了對你的懷疑後……可以去我家裡看一看嗎……】

　　“終於說出來了？我倒以為你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呢。”

　　【……堅持？我該怎麼堅持？那裡可是我的家……我的媽媽啊……】

　　即使原以為自己能夠冷靜以對，但是在真正親眼見到後才知道，其實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寬容。

　　那個笑容原本應該是屬於他的，那些溫柔原本也是應該屬於他的。

　　當他看到自己的母親將全部的愛傾注給另一個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無法保持理智。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被奪走的東西，是真得被奪走了……被奪走東西的那種不甘與痛苦，也是真實存在的……

　　第一次，聶浩源感覺到澤田綱吉心裡涌動著的負面感情。

　　——那大概是一種應該被稱作為憎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