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決戰前夕

　　已經十天了。

　　距離聶浩源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十天了，距離澤田綱吉被密魯菲奧雷帶走也已經十天了。明天就s是Vongola家族與白蘭舉行Choice戰的日子，聶浩源有一種直覺，他明天將會再一次見到澤田綱吉。

　　這個認知讓聶浩源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卻又擔心焦慮。他無法阻止自己不斷想像明天的會面會是怎樣一種情況，雖然躺在了床上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既然絲毫沒有睡意，那麼就乾脆出去走走吧……聶浩源穿上外衣推開門，隨便找了個方向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走廊頂端每隔數步亮著一盞略顯黯淡的小燈，只能讓人勉強看清四周的景色，走廊內寂靜一片，聶浩源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卻仍舊能夠感覺自己空洞的腳步聲縈繞在走廊內，傳得很遠。

　　“啊，十代目！您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讓聶浩源的腳步微頓，隨即絲毫沒有猶豫地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獄寺君……”回答的聲音很輕，有些萎靡。

　　聶浩源加快了腳步，卻刻意地放輕了聲音。

　　“十代目，您在擔心明天的戰鬥嗎？請放心吧，我會——”

　　“不要叫我十代目！”猛然拔高的聲音打斷了前一個人殷切地安慰，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徒留尷尬的靜謐。半晌，打斷別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這一次卻低落了很多，“抱歉，獄寺君，我只是……有些焦躁……”

　　“是的，我明白的，十代目……”

　　“不要叫我十代目了，你都知道了不是嗎？十代目……是那個真正的澤田綱吉，而我只是個冒牌貨……連Vongola指環都不會選擇我的冒牌貨……”

　　聶浩源背靠著墻壁，讓自己的身形完美地隱藏在黑暗的陰影中，斜眼看著昏黃燈光下抱膝坐在走廊上，低著頭的棕髮少年，和站在他身側，同樣低著頭的銀髮少年。

　　“可是，十代目——不，我是說……”獄寺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了握，又鬆開，似乎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叫我阿希吧，這是我真正的名字。”棕髮少年抬起頭，略顯脆弱地注視著獄寺，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叫阿希，不是澤田綱吉……”

　　“阿……”獄寺張了張口，卻仍舊沒有如棕髮少年所願叫出那個名字，反而轉移了話題，語氣中充滿了不安和急切，“您這是要放棄Vongola家族嗎？”

　　“我從來就不想當什麼十代首領，我是沒有辦法，我沒辦法拒絕，只能一步一步往下走，儘管再不情願，也沒有辦法……”棕髮少年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棕色的眼眸中是一片黯淡，“我不是Vongola的十代首領，澤田綱吉才是，他才是被指環選中的人，只有她能點燃Vongola大空指環的火焰。現在他出現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我已經沒用處了……”

　　“您是要放棄Vongola家族嗎？”獄寺彷彿沒有聽到少年的話一般，再一次重複了自己之前的問題，不安和急切仍在，卻又多了幾分銳利。棕髮少年愣了一下，注視了獄寺半晌，終於緩緩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是我要放棄Vongola家族，是Vongola家族要放棄我……而我……也受夠了……澤田綱吉回來了，他會將一切引入正軌，他……”

　　“可是他現在在密魯菲奧雷！”獄寺沒有等少年的話說完，迫不及待地開口，“他單獨一個人被帶去了密魯菲奧雷，誰都知道他已經凶多吉少！如果他回不來的話……”

　　“他能回來。”少年咬了咬牙，“他一定能回來！”

　　獄寺沒有再反駁，只是眼中透漏著濃濃的否定意味。

　　“真正的澤田綱吉比我優秀太多了，你也早就發現這一點了不是嗎？他是主角，主角是不會死的，他明天一定能回來，然後，我會將一切還給他。”少年輕聲說著，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想像中，一直緊繃的面孔緩緩放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慶幸與釋然，“這樣就可以了……”

　　“如果他回不來……”

　　“他一定能回來！”少年似乎不願意再重複這樣的話題，猛地站起身，緊盯著獄寺，“一定！”

　　“其實，是您自己不肯去想如果他回不來要怎麼辦吧？”獄寺的聲音略顯冷淡，這與他一貫熱情的態度相差甚遠。這讓棕髮少年有些不適應的動了動脖子，隨後心虛般移開視線。

　　看到少年的樣子，獄寺原本就僵硬的表情更加僵硬，他不再看棕髮少年，垂下目光，雙手隱忍般握成了拳頭，微微顫抖著，但是再次開口時語氣卻很是平靜。

　　“……不管怎麼說，明天的Choice戰，您仍舊會以Vongola十代首領的身份出席，請十……”獄寺頓了一下，終於沒有再叫出那個稱呼，“請您早些休息。”

　　棕髮少年心不在焉地胡亂點了點頭，隨後看著獄寺轉身離開，臉上露出混雜著歉意、不捨、卻又堅定的表情——與他剛剛懦弱而自欺欺人的模樣一點也不同，這一發現讓一直在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聶浩源微微眯起了眼睛。

　　目送著獄寺離開，棕髮少年閉了閉雙眼，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終於也轉過身，卻被身後早就從陰影處無聲無息地走出的聶浩源嚇了一跳，幾乎尖叫出聲。

　　“你是故意那樣說，那樣表現的吧。”聶浩源有些複雜地看著被驚嚇到、緊緊捂住自己嘴脣的棕髮少年，雖然看起來是疑問，語氣卻無比肯定，“故意表現得差勁，讓獄寺對你失望，然後遠離你，對不對。”

　　棕髮少年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聶浩源，似乎在強忍著想要逃跑的衝動，勉強扯出了個笑容，“大概……是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聶浩源挑眉。

　　“因為……因為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夠為澤田綱吉做的事情了……”棕髮少年垂下視線，輕聲回答，“他不會有事的，他會回來的，對嗎？”

　　“嗯，他會回來。”聶浩源點了點頭，和棕髮少年一樣，他對這一點也深信不疑。雖然也許彼此的出發點不同，但是卻殊途同歸——對澤田綱吉的完全的信賴，“他不會丟下我……也不會丟下Vongola家族。”

　　棕髮少年笑了一下，“因為他會回來，所以我需要還給他一切他應該擁有的東西……一個完整的Vongola家族。獄寺君有點……死腦筋，他大概很難接受十代目突然換成了另一個人，所以，只要讓他對我徹底失望就可以了……讓他知道我多麼沒用，多麼無能，讓他知道我根本不會成為一個他期望中的出色的首領，知道跟隨我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然後，當他看到比我優秀了太澤田綱吉的時候，大概就會更容易接受他了吧……”

　　“哼，多管閒事。”聶浩源輕哼一聲，“即使你不這麼做，綱吉也不會有問題的。”

　　“我知道……”少年尷尬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我的表現一直很差，做不到澤田綱吉那樣好，大概獄寺君早就對我有些失望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其實我能夠感覺得到，當他聽到事實的時候的那種動搖，我只是讓他動搖地更厲害一點罷了……獄寺君一開始追隨我，就是因為以為我會是他心目中的首領，但是他失望了，我不是那樣的人……”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後，少年顫抖著呼出了一口氣，心情終於略微輕鬆了一點，“而且，我也想對澤田綱吉有點幫助……畢竟，當……”少年偷偷掃了聶浩源一眼，腦中閃過十年後的他滿是殺意的模樣，不由輕輕抖了抖，“……的時候，他一直在保護我，不惜讓自己置身危險……”

　　聶浩源的眼神微黯，他明白棕髮少年那未吐出的幾個字代表著什麼，這同樣也是他心裡的一根刺。“而且……也不完全是裝樣子的，這也是我真正的想法……我所做地只是把我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而已。不再裝得勇敢，不再裝得堅強，不再勉強自己，不再努力把自己當成一個首領……”棕髮少年扯了扯嘴角，“這讓我感覺輕鬆了很多……”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聶浩源嗤笑，眼神卻略微柔和了起來，隨意地擺了擺手，“去睡吧，明天估計有你受的。”

　　“啊哈哈哈……”棕髮少年乾笑了一下，卻絲毫沒有放鬆的樣子，眼中的憂慮更深，“那我回屋了……”

　　“嗯。”聶浩源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看著棕髮少年低頭從自己身側走過。

　　“明天……他一定會回來的，對嗎？”沒走出多遠，棕髮少年又猶豫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帶著不確定卻又渴望肯定的目光看著聶浩源。

　　“……嗯，他會回來，我們只能這樣相信。”聶浩源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他回不來……我估計就要為他陪葬了……”棕髮少年苦笑了一下，喃喃地說著，思索片刻，又改口，“不，大概是整個世界都要為他陪葬——除了他沒有人能阻止白蘭，沒有了他，白蘭會達成所願，毀了一切的……”說罷，沒有再等待聶浩源的回答，棕髮少年轉身快步離開，很快沒入了黑暗。

　　——是啊，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整個世界都會為你陪葬……

　　——你肯定會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的，你肯定也不會願意看到這些。

　　——所以，你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澤田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