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66

除夕這天要回霍家老宅吃年夜飯， 白天兩人在家閒著沒事，該收拾的該打掃的也都做完了， 便決定在年末的最後再給靜靜和笑笑洗個澡。

小灰貓洗過幾次之後已經漸漸適應了， 雖然談不上喜歡， 但至少沒以前反抗得那麼厲害， 放進盆裡就知道老老實實站著不動， 等主人洗好抱出來才恢復平常的樣子。

小金毛可跟它大不一樣， 每次洗澡就撒歡似的又蹦又跳滿浴室瘋跑， 有時地上太滑摔了一跤， 滾得自己滿身是水， 還故意衝著兩人一貓不停地抖，抖完了接著瘋跑。林久安和霍驍被它鬧得沒辦法，只好提前放滿一浴缸的水，讓它自己在裡面玩個夠。

好不容易給它倆洗完澡， 兩人身上的衣服也濕得差不多了， 於是順理成章又一起洗澡。

當然洗之前還會順便做點兒別的。

……

……

結果就是晚上年夜飯兩人毫無懸念地遲到了。

幸好遲到的不止他們倆， 還有因為飛機延誤而晚回來的霍志遠夫婦， 等飯菜都擺上桌了才進門，林久安去廚房裡幫忙拿碗筷，霍驍就起身去給爸媽提行李上樓。

「哎，不用拿上去了。」霍母叫住他，「你爸上下樓不方便， 就住小超的房間吧。」

「媽——」霍超遠遠地喊了一聲， 「那我睡哪兒？」

「睡我和你爸的房間啊。」霍母莫名其妙， 「難不成你還想睡沙發？」

「呵呵。」霍超乾笑兩聲沒說話。

比起睡在他哥房間隔壁的主臥，他倒寧可去睡沙發……誰知道半夜會不會聽到什麼不可描述的聲音呢。

「杵在門口當擺設呢，趕緊過來吃飯！」霍老爺子坐在飯桌主位上中氣十足道，「煮好了還要我等你們，真不讓人省心。」

「來了來了。」霍母半攙著霍父到飯桌前坐下，「本來該訂早幾天的機票，結果上週醫院又通知志遠回去複查，忙起來就忘了……這位是林醫生吧？」

「嗯，叫我名字就行。」林久安剛舀了兩碗湯端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長輩面前，「伯父伯母請喝湯。」

他和霍驍的事被霍老爺子知道後，沒多久就傳到霍家父母那兒去了，霍父不大高興但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霍母則表示理解，有時給兒子打電話還會問他和對像處得怎麼樣，有沒有多回家吃飯之類的。

雖然之前也通過幾次視頻電話了，但像這樣面對面坐下來吃飯還是頭一回，林久安面上不露，心裡難免有點兒緊張。幸好霍母是個溫厚隨和的人，接過湯說了聲謝謝，還笑著讓他改口跟霍驍一起叫爸媽。

「這……」林久安抿了抿唇，下意識看了霍驍一眼。

「還不快叫。」霍驍扯著嘴角笑，「叫完去幫我盛飯。」

林久安這才聽話叫了聲爸媽，然後拿著霍驍和自己的碗進了廚房。

「你個少爺脾氣，就知道使喚人。」霍母忍不住教訓大兒子，「在家不會也只有小林幹活兒吧？」

「怎麼可能，我倆分著做的。」霍驍失笑，「而且我這不是等著給您二老盛飯嘛。」

「用得著你盛？少氣我幾次就不錯了。」霍父瞪了他一眼，「大過年的回來吃飯還要帶著個外人……」

「怎麼說話呢？這兒誰是外人了？」霍老爺子立馬回了句嘴，「我叫回來吃飯的也是外人嗎？」

霍父無言以對，只好把不滿嚥回肚子裡，等大兒子盛飯來。

進去的時候霍驍看見林久安還站在飯煲旁邊，盛好飯了也沒出去，低著頭愣在那兒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事的，我爸就那樣。」霍驍把他攬到懷裡，安慰地親了親頭頂，「他氣的人是我，不過現在知道自己心臟不好，怕一罵起我來又犯病，只能拿你當出氣筒冷嘲熱諷幾句。好了好了，別生氣啊，有什麼不高興的晚上再罰我。」

「我沒……你小點兒聲啊。」林久安從他懷裡掙出來，「讓你家裡人聽到多不好意思。」

「哎，寶貝兒。」霍驍笑著逗他，「怎麼跟個小媳婦兒似的臉皮薄。」

「閉嘴吧你，」林久安翻了個白眼，「趕緊盛完飯出來。」

「收到！」

「小聲點兒！」

「哦哦哦……」

吃完晚飯霍驍和林久安在廚房裡洗碗，出來時霍家父母已經回房間休息了，剩下爺孫倆在客廳中央開了張麻將桌，椅子都搬好了就等他倆過去一起打。

「……霍驍。」林久安扯了扯霍驍的袖子，趁爺孫倆在數籌碼沒看過來，小聲向他求助，「我不太會打的。」

「你們那邊不打麻將？」霍驍也壓著聲音問。

「打，但我很少玩

。」林久安說，「而且那邊打法不一樣，我沒玩過這邊的……」

「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霍老爺子回過頭一拍桌子道，「可別仗著關係好就想聯手對付我倆啊。」

「就是就是。」霍超立馬附和。

林久安搖搖頭說沒有，剛直起身就被人捏了一下大腿，差點兒嚇得叫出聲。

「放心打。」霍總財大氣粗，拍著胸膛打包票，「今晚贏了算你，輸了算我的。」

結果就是林久安一家輸三家，手裡的籌碼只剩下慘兮兮的兩個，還是霍驍從自己兜裡勻過去給他壓箱底的。

「哎呀，今晚的手氣可真好。」霍超搭著霍老爺子的肩，一臉賤笑地衝霍驍攤手，「謝謝哥和嫂子，還沒到初一就給我發紅包了，哈哈哈哈哈！」

霍老爺子贏得比他更多，直接拿手機點開收款碼遞過去「來，給你抹了個零頭，算整數就行。」

霍驍「……」

這到底是誰聯手對付誰呢？！

算完賬爺孫倆就各自回房睡了，林久安和霍驍留下來收拾東西，收完簡單洗漱了一下也一起回了房間。

……

……

最後結束已經2點多了，清理過後兩人抱著躺在床上溫存，不知怎的都沒有睡意，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你們家過年每年都這樣嗎？」林久安問，「吃年夜飯，喝酒，打麻將，然後睡覺。」

「嗯，差不多吧。」霍驍說，「你呢？你們那邊怎麼過的？」

「我們那邊很少打麻將，吃完飯就看看春晚，看完也還不能睡，得留個人負責守夜。」林久安說，「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守，待客廳裡沒事兒干挺無聊的，就趴在沙發上寫寒假作業，熬到天亮了才去睡。」

「從來不換人？」霍驍問。

「沒，一般是家裡年輕那輩負責守的。弟弟年紀太小，只能由我來守了。」林久安翻了個身，抱著枕頭趴在床上，「後來我離開家讀書、工作，一直也沒回去過，現在大概是換成小澤了吧。」

霍驍也不用他開口，自然而然伸手搭在他腰上，不輕不重地按摩著「每年都自己在這裡過？」

「是啊。」林久安說，「一個人在家做飯吃，吃完了看會兒電視，收發各種新年祝福的信息，困了就去睡。每年都這樣的。」

霍驍「嗯」了一聲，雖然不太想關心，但又忍不住好奇道「你那些前男友……咳，怎麼不陪你一起過？」

「外地的說要回老家，本地的說要回自家，都不肯帶我。」林久安笑了笑，說不上是無奈還是苦澀，「其實我也不想跟他們回去應付家裡的長輩，但每次看他們明明心裡不情願，還要裝作體貼地給我找一大堆理由，就覺得……哎，挺沒意思的。」

霍驍聽前半句還暗暗高興，聽到後面又不禁忐忑「那今天跟我回來有意思嗎？」

他嘴笨不會說，小心翼翼的問話聽起來卻像在責怪人一樣，林久安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用手指戳著他的臉問是不是傻。

「沒意思的話我還會跟你回來嗎？」他說。

「可是我爸……」霍驍嘆了口氣，「我以為他已經能接受了。」

林久安倒是不在意「叔叔對你都沒有好臉色，對我冷淡也很正常。沒關係啦，比起以前在家天天挨罵，這種程度不算什麼了，真的。」

「是嗎？」霍驍看著他。

「嗯。」林久安點點頭，「這是我來g市之後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吧。」

不必因為打回家而被罵到掛斷電話，不必孤零零地待在出租屋裡吃一個人吃不完的火鍋，也不必回覆那麼多虛情假意的群發祝福。

他可以陪男朋友回家，和家裡人吃年夜飯，一起喝酒一起打麻將，做著每個人在除夕夜都會做的那些尋常又普通的事。

外頭傳來的鞭炮聲很吵，這個人的懷裡卻很安靜。

沉穩的心跳聲在耳邊敲響，與他胸腔裡的律動漸漸重疊。

「以後每一年都這樣過。」霍驍摟著他說，「每一年都有我陪你過。」

「好。」林久安抬頭親了他一下，「新年快樂啊，霍先生。」

霍驍笑著回親了他一口，又窸窸窣窣拉起林久安的左手，吻住他無名指那枚銀色的戒指。

「你也是。」霍驍說，「新年快樂。」

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愛人，也是相互扶持的家人。

即便沒有婚姻的承諾，沒有血緣的維繫。

至少此刻，他們仍相愛，他們還在一起。

這就足夠了。

——新的一年你還會愛我嗎？

——嗯，新的一年會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