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45

回到雅間， 菜已經上齊了，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一個吃得如坐針氈不停冒冷汗，另一個心裡憋著好些話想問，所以都沒吃多少，等桌上吃最快的那位大老闆放下筷子就草草結束了飯局。

回家的路上，林久安靠在車窗邊沒說話， 霍驍以為他是喝了酒有點兒犯困，隨手在他身上蓋了件外套。

林久安沒動也沒轉頭，依舊安靜地看著外面。

其實在飯店衛生間聽黃總竭力辯解的時候，他就確定那位給公司投資幾百萬的大老闆是霍驍了。

9987估計也是。

這樣一來所有事情都能解釋通了。

為什麼9987從來不發彈幕也不連麥，為什麼每次他說到和男朋友相關的事， 9987就猛砸禮物……還有那次他在直播裡提到想去動物園， 沒過多久霍驍就帶他去動物園約會了，而且那天的直播9987也沒在線聽， 反而到晚上才突然打電話讓黃總取消打賞系統的金額上限……

他記得9987最早是在半年前開始聽直播的， 搞不好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霍驍就認出了他的聲音，只是礙於彼此關係還不熟所以沒說。

後來兩人在一起了，霍驍肯定察覺到他並沒有要坦白的意思， 所以才裝不知道， 繼續當個默默無聞的粉絲。

這事兒也說不清誰對誰錯。

他出於羞恥心不想讓霍驍知道，霍驍為了照顧他的想法裝不知道。

如果今天沒約黃總吃這頓飯， 可能他還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生氣嗎？

那倒沒有。

他比較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霍驍。」林久安轉回來， 稍稍坐直身靠在椅背裡， 低著頭問，「你平常會聽直播嗎？」

旁邊沉默片刻，像是愣了愣。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兒低「……有，聽過一些。」

「聽的什麼直播？」林久安問。

霍驍覺得他可能猜到了什麼，轉頭看過去一眼，見林久安雙手搭在腿上，細白的指尖輕輕扣著自己膝蓋，看起來很乖，又像是緊張，唯獨沒有半點兒要生氣的跡象，心裡便放鬆下來，慢慢回答他的問題。

「就普通的聊天直播吧。」霍驍說，「內容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覺得主播的聲音好聽，能助眠，聽著聽著就變成了習慣，幾乎每天睡前都會聽一會兒。」

「嗯。」林久安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你經常睡不好？」

「剛回來的時候是。」霍驍苦笑，「每天熬到兩三點睡不著，嚴重的連著好幾個通宵沒睡，特別累，靠藥物也只能維持不到四小時的睡眠。」

林久安轉過頭看他「是……tsd嗎？」

「不至於。」霍驍說，「醫生說只是精神緊張，讓我做些能讓自己放鬆的事。哎，哪有時間啊，回來後我就接管了公司，每天跟連軸轉似的，恨不能直接睡在辦公室——反正在家也是睡不著。」

「那怎麼找到直播的？」林久安問。

「手機上自帶的軟件，沒見過，就點進去隨便聽了一個。」霍驍扯著嘴角輕笑，「……等回過神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才發現自己是聽著直播睡著的。」

「後來也都是這樣嗎？」

「嗯，聽了好幾個月。」霍驍說，「現在好很多了，晚上不聽也能睡。不過平常還是會空出時間來聽直播。」

林久安抿了抿唇，竟然還嘗到了點兒酸「聽誰的？你還關注了別的主播？」

「沒有！就……」霍驍想說你的，發了個n的音驚覺不對，立馬急剎拐彎改了個字，「……那一個主播，其他的我都沒聽過。」

「哦。」林久安裝不在意，「怎麼不多聽幾個，說不定有聲音更好聽的呢。」

「有一個就夠了。」霍驍說，「我也只喜歡這一個。」

這話聽著像是哄人的，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三分真心都變成了十分。

林久安哪還有醋可吃的，別過臉朝著車窗偷偷笑了好久才想起自己沒問到重點上。

「你除了直播，」林久安又轉回去盯著霍驍，以防錯過他臉上任何表情，「還有聽過別的嗎？」

現在是知道霍驍會聽他直播，理由也很簡單，為了治療失眠，可能順帶還瞭解了一下他的喜好，方便給兩人以後的生活增加點兒情趣之類的。

這都沒什麼。

問題在於一個用直播軟件只會聽和砸

禮物、連發彈幕都不會的人，知不知道在別的地方可以搜到很多他配的廣播劇呢？

霍驍被人直直盯著，表情強裝鎮定，握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

這……這能坦白嗎？

如果是在兩人交往後才發生的事，可能林醫生罵他幾句流氓就算了，畢竟看著不能吃的滋味兒實在難受，換個方式紓解一下也沒什麼。

但實際情況是兩人剛認識沒幾天他就知道了廣播劇的事，而且不光聽了，還邊聽邊幹了些不要臉的事。

完了。

……林醫生不會覺得他是變態吧？！

「什麼別的？」霍驍決定裝傻，把問題又拋回去，好奇道，「除了直播還有別的可以聽？」

這話問得巧妙，要是林醫生不想他知道，肯定不會再往下問，要是林醫生覺得無所謂繼續問，那他就老老實實把事情都交代了。

果然，林久安頓時語塞，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啊。」霍驍藉著等紅燈的空隙看了看他，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笑意，「要不你告訴我，我回去找來聽聽？」

「！！！」林久安差點兒沒跳起來按住他，「……不是，我就隨口問問的，一般這種聲音好聽的主播不都喜歡唱歌嘛，就想著可能還會發個歌什麼的。」

「哦，這個我聽過。」霍驍說，「他直播的時候也會唱，挺好聽的，有些還是我以前聽過的……算老歌吧，感覺也沒他唱得好聽。」

這彩虹屁吹得有些過了，林久安聽著想笑，偏偏霍驍還一臉認真的樣子，語氣也特別實誠，還怕他不信似的，打開車載音響說要放幾首給他聽聽。

「哎別別別。」林久安連忙把他的手按回去，拒絕被公開處刑，「我又不喜歡聽老歌，別放了，不聽不聽。」

「他還唱過日文歌，應該比較新，你要不……」

「不聽！好好開你的車！」

等車子終於開到小區門口，兩人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林久安開門下車說再見，霍驍點點頭，誰也沒提還有晚安吻的事。

「開車小心。」

「知道了，」霍驍說，「到家給我電話。」

林久安嫌他瞎操心「不打，等你回去再給我打吧，別影響開車。」

霍驍只得說好。

結果到家後，林久安沒等到男朋友的電話，倒是黃總先給他打了個電話。

「小林週六有沒有空啊？」黃總說，「賀總說他那天沒安排，可以出來一起吃個飯。」

林久安挑眉「這週六？」

動作挺快的嘛。

這麼快就找好演員了。

「對對，就後天。」黃總說，「賀總週日要出差，我下週二回b市，能約的時間只剩下這週六了。」

「唔，」林久安裝作猶豫的樣子，「我看看排班。」

「要是沒空也不勉強，下次再找機會約也行，」黃總說，「反正我真的沒騙你……」

「有空的。」

「啊？」

「週六全天休息，」林久安說，「約哪頓飯都有空。」

雖然早猜到黃總會搞這種騷操作，但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挺好笑的。

他快忍不住了操。

「那、那行吧。」黃總語氣悲壯，「就約週六中午。」

「黃總不用跟賀總確認下時間嗎？」

「他都聽我……不是，我問過了，賀總說午飯晚飯都行，主要看你嘛。」

「哦。」林久安假裝沒聽到開頭那半句，「具體的時間地點在微信發我吧。對了，黃總你也一起嗎？還是只有我和賀總吃？」

「一起一起，怕你倆第一次見面尷尬。」黃總乾笑，「而且人家賀總是高富帥，萬一你看上他跟他好了，回頭我怎麼跟霍總交代？」

嘖嘖，還高富帥。

他倒要看看黃總能找到多高富帥的托。

「行。」林久安說，「週六見。」

「哎好……週六見。」

掛斷沒多久黃總的消息就發過來了，大概是為了彰顯賀總的高富帥身份，定的地方還挺高檔——人均四五百的法式西餐廳，菜好不好吃不知道，光看裝潢就充斥著一股人民幣的氣息。

不過既然有人要請客，不去白不去，林久安毫無壓力地回了個好，說會準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