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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客》第1章
第 1 章

 蘇南的房子在西區,本質上就是一個城郊結合部,當年土地政策下來的時候她父母將這個房子的產權落到她的頭上,聽說這地方快要拆遷了,她也就回來了。

  從東到西一連片的老廠區房,背陽向陰毫無規劃,梅雨季來的時候衛生間的毛巾都能在滴水的同時長毛,破舊的違章建築到處都是,拆了建建了拆,便再沒有人管了。

  居委會設施很差,幾個老年人坐著小板凳在院子裡乘涼閒話,一陣風來,生鏽的窗戶咿咿呀呀響個不停,黑漆漆的巷口的地上脫落的牆壁上貼著各種情色廣告,沙沙清響,老人家說,上一次兩家社團因為爭地盤攜槍帶棍打了起來,動靜很大,還鬧出了人命,接著便有人接話道人心不古,唏噓不已。

  蘇南對著電腦敲下最後幾個字伸了個懶腰,適時的看見靜音的手機亮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也來自陌生的城市,她打了個哈切,隨手接了起來。

  是一個租房子的,聲音乾乾淨淨,男的,蘇南最近缺錢缺的厲害,咬定一口價後不假思索的和他約好看房子的時間,放下手機的時候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可惜不是很愜意,帶著濃厚的焦煤味,蘇南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關了窗戶,隨後披上外套去到廚房煲湯做飯。

  天氣變得很快,索性下起了暴雨,蘇南早早的將電瓷廠的電路修好,一個響雷閃電穿破天際,她便多留了幾個小時,吃完飯回去的時候天快要黑了,穿過橫豎兩條交叉口,道路兩邊的香樟樹高大郁盛,遮住了棚底下堆列擺放的高壓電瓷和鋼化絕緣子的殘次品,雨滴砸在黑色傘面上,重重的,她拉低了傘面,憑著熟悉走回了家門口,抖了抖雨傘,將傘收攏起來,雨滴順著傘尖滴答在地上,昏暗的樓梯道上有著濕漉漉的足跡,水聲還在,足跡延伸到她的門口,門口坐著一個男人,抵靠在牆邊,三十歲邊上,身邊是一個防水的行李包,不大,手拎的。

  男人覺察到有人過來便懶懶的睜開眼睛,籠腿支起身子站了起來,他的個頭很高,濕漉漉的衣服緊貼著他精壯的上身,頭髮半乾,臉部輪廓刀削一般堅毅落拓,眼睛沉澈清亮,打濕的睫毛簇在一起,顯得人有幾分自在。

  「你就是上次打電話的房客?」

  男人點點頭。

  蘇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才掏出鑰匙,「進來吧。」

  「價格是不能再變了,已經是最便宜了,只收你一千五百塊錢,這地方雖然空氣不好,但是通地鐵公交,到哪兒都方便,wifi水電都帶,冰箱空調還有廚房你都可以用,不脫離帶水,你覺得呢?」

  男人環顧了一下,悶悶的唔了一聲。

  蘇南撇撇嘴,聞見他身上些微的酒氣,指了指她房間的隔壁,「要是沒問題的話你就住在那邊,裡面什麼傢俱都有,就是老舊了點,還有,我喜歡安靜,你不能太吵。」

  「嗯。」

  「我去寫個合同,你先去洗洗吧,寫好了叫你。」

  男人點點頭,將行李包拎到蘇南指示的房間,蘇南拿起鋼筆寫了個甲方乙方,這才想起沒問對方名字,等追到人家門口,他正在脫上衣,壁壘分明的身材由腰際延至胸肌展露無疑,肌肉隨著動作和力度伸張拓展,背部有一條殘留的疤痕,黯淡了下去,但是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得見。

  她盯著他的背影頓了一下,直到他察覺了她才不動聲色的開口問他,「你叫什麼來著?」

  男人將衣服扔在地上,拿毛巾擦了擦頭髮,「張旭,弓長張,旭日的旭。」

  「什麼地方的?」

  「本地。」

  「口音不像啊。」

  張旭寡淡著一張臉,不回答也不動作,蘇南撇嘴,轉身關了門,張旭這才將半濕褲子扯了下來,將身上擦了擦,換了條乾淨的褲子。

  張旭鄭重其事的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床鋪被縟都有,緊靠著牆壁內部的老舊衣櫥,僅有的一個桌子已經掉漆,桌子的一腳因為腐爛的緣故墊上了磁磚,勉強還能充當書桌的作用,窗口關的嚴嚴的,正對著雨水沖刷的方向,辟裡啪啦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將窗戶敲碎,窗沿邊上也是刷上了紅色的老漆,已經不夠嚴實,雨水透過窗縫滲透,滴答在水泥地上,很快濕了大片,窗外的不遠處是一堵牆,牆上角是鬱鬱蔥蔥雨打風吹的綠色,牆角固定的索線彎折著弧度連著這邊的屋子,上面掛著幾件內衣褲,沒被人及時收回去,電線杆集中平行,與黑雲壓城的天空交相呼應。

  這樣的房子,租出去。

  隔壁的周集加班回不來,給蘇南打電話過去收拾衣服,蘇南應了下來,雨下的越來越急,眼睛裡都是磅礴的雨水,她努力將衣桿伸了伸,衣服已經滑到中間,現在又不好出去,她試了幾下,嘆了口氣就回去了。

  浴室裡傳來沖刷的水聲,聲音漸小,她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茶几上還放著她剛寫的條款,她又斟酌了一下,卻也沒改,直到浴室的聲音沒了,裡面的人走出來。

  蘇南愣了愣神,向他招手,「過來簽字交錢。」

  她坐沒坐像,張旭深看她一眼,走近她,一隻手在用毛巾擦腦袋,稍稍彎腰拿起茶几上的那張a4紙,粗略的瀏覽,直到看見「甲方需每月十五號支付房租1500,第一個月需要押金1500,直到租約結束,乙方會將押金返還甲方」這一條停了下來。

  「我現在手頭上總共只有一千塊,押金什麼的還是算了。」

  「那這一千塊還不夠你付房租的。」

  「等我找到工作一併給你。」

  蘇南故作蹙眉猶豫狀,「要不這樣,下個月你多付五百塊錢,連帶著押金。」

  張旭不自覺地勾了下嘴角,「好。」

  蘇南眉開眼笑,將這一條加在了合同裡,自己簽了字,又把合同推到張旭跟前,茶几太矮,張旭彎腰九十度,潦草的將名字寫了上去,他換了一件白色汗衫,胸口的肌肉一覽無餘。

  張旭將兜裡的一千塊現金妥妥的全部給了蘇南,眯著眼睛看她將合同和人民幣一通揣進了口袋。

  燈光全都暗下來了,一整個晚上,雨下個不停。

  蘇南等著張旭沒錢出去找工作,她十點才起,所以不確定他是早起出去了還是沒有,等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張旭打開房門,蘇南這才發現某人懶懶的出來刷牙,他腳上踏著拖鞋,穿著大褲衩,藍天被水洗了一遍格外透亮,窗戶外面有他昨天塞進洗衣機裡的衣服。

  「早啊。」他路過她,目不斜視。

  蘇南好奇問他,「你怎麼還沒出去找工作,現在十二點了,洗臉刷牙吃飯就兩點了,再蹦躂一下一天就這麼沒了。」

  「是啊。」

  「那你下個月怎麼付給我房租?」

  張旭去到衛生間刷牙,看著鏡子裡面的那個人恍如隔世,他漱了幾口,簡單的用水沖了臉,出來的時候看見蘇南正兒八經的坐在老式電腦前咬著指甲,電腦屏幕上是諸多的招聘廣告,張旭將腦袋擱在她肩膀左側,她的耳邊有他淺淺的呼吸,她腦袋低了些許,又不知不覺的抬了起來。

  「這麼關心我?」

  蘇南的耳朵熱熱的,她轉頭大大方方的看他,嘴角還嵌著微笑,與他隔著手指寬的距離,「是啊,你可得謝謝這一臉的好皮囊。」

  兩個人皆是沉默,蘇南又問,「你都有些什麼證書?四六級?計算機?會計?教師?」

  張旭只是看著屏幕,敷衍的搖了搖頭。

  蘇南重新問,「你大學畢業了沒?」

  張旭波瀾不驚的收回視線看她,離她咫尺,又搖了搖頭。

  他的嘴唇就在自己的唇邊,蘇南心裡有些失落,面上也是一笑,「那可真是可惜了。」

  張旭在她身後站直了,兩人看著屏幕,找不到合適的便翻頁,翻了幾張之後,蘇南聽見張旭說,「忘了告訴你,我剛從牢裡出來。」

  蘇南「噢」了一聲,離他遠了一些,將鼠標點來點去,停在一條招聘上認真看了幾秒,仰著腦袋純真無邪的看著他說,「你看,這裡有香港貴婦重金求子,你強麼可以試試。」

  張旭不以為意,問她,「有什麼吃的嗎?」

  「冰箱裡有方便麵,袋裝的,給你三塊錢一包。」

  張旭過了幾天起早貪黑的日子,蘇南碰不見他,便默認他是找到工作了。

  電瓷廠裡的電腦一連幾天壞了好幾台,蘇南雖然才回來幾個月,沒有什麼名氣足夠一個大廠能夠接納她,但是劉姨是主任的老婆,她將蘇南推薦給他,蘇南便算是輕而易舉的接了幾個活,她給主任說是電腦硬件故障,要修很長時間,可是即使很長時間,主任還是雙手附在身後盯著蘇南的一舉一動,蘇南苦笑了一下,套了個手套將電腦規整的拆卸下來,動作又快又準。

  電瓷廠離家只有幾里路,隔著護城河的支流就到了,因為接近地鐵出站口,蘇南繞了一條人少的小道,小道的一側也是圍牆,爬滿了綠意盎然的藤蔓,藤蔓上開著白色的小花,花上沾上了灰層,她背著滿是拆卸裝備的灰色工具包,細緻的頭髮耷拉在額頭,腳步淺淺的,剪輯成了小巧的身影。

  對面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穿著講究,西裝外套敞開著,頭上出了些汗,手上拿了一個文件夾,邊走邊在電線杆上貼廣告紙,蘇南走過去看了一眼,上面那個人長得很像某個人,還不是一般的像,只是比現在年輕一點,蘇南拍了張照片,中年男人回過頭來,轉身走到她邊上。

  「小姐見過他嗎?」

  這邊□□□□的確很猖狂,蘇南嗤他一眼,「你才是小姐。」

  「不好意思,是我說錯話,」男人的眼角有笑紋,國字臉,胖胖的,他改口說,「您要是見過他可以給我打電話,回饋豐厚。」

  「怎麼個豐厚法?」

  男人指了指廣告上的數字豎起手掌。

  「就十萬?」

  「那您覺得多少合適?」

  「沒做過這種事,我怎麼知道。」

  中年人覺得無話可說,挪了挪腳步準備離開。

  蘇南看著電線杆上的這個清秀男人,衝著中年男人喊了一句,「喂,回來。」

  「怎麼了?」男人笑嘻嘻的問。

  「他是你家親戚嗎?」

  男人搖頭。

  「朋友?」

  男人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那你找他幹什麼?!」蘇南雙手抱胸,她和男人一般高,有點氣勢。

  「那您多給注意一下,這個人剛出牢裡出來,我吶,也是給別人辦事。」男人將文件夾放進公文包裡,轉而將手機放在手上,「請問您是住在這邊的嗎?」

  蘇南望瞭望天,「算吧。」

  「那我能要一下您的手機號嗎?」

  蘇南又望瞭望天,自己最近倒是真的很缺錢,「那好吧,有消息聯繫你。」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手機號,蘇南望著中年男人的小胖身影消失在巷弄深處,這才將電線杆上貼的那張紙撕了下來,她順著回去的方向撕了十幾張,到家的時候張旭還是沒有回來。

  蘇南從臥室裡拿出電腦,在藍屏的界面不停的碼著英語字符,直到樓上滴水漏到樓下,她便挪了個位置,又將沙發推到客廳中間。

  張旭凌晨兩點多才回來的,客廳的燈還是亮的,一個小身影撐著一個小拖布來來回回穿梭,側面的樓上漏著水。

  「你告訴物業了嗎?」

  蘇南來不及搭理他,「我們這兒沒有物業。」

  「修水管的呢?」

  「修水管的下班了。」蘇南放下拖把坐在他邊上,「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被包養了?」

  「是啊,行情還行,保不齊一個月後就能給你一年的房租。」

  蘇南嫌棄的笑笑,「哼哼,那是好。你先把上個月拖欠的房租給我。」

  張旭摸了摸褲兜,掏出兩張紅的放進她的衣兜,手溫不經意觸到她的胸口,他說,「你先將就拿著吧,下個月的事下個月再說,合同裡寫好的。」

  蘇南的神色暗了暗,張旭假裝看不見,他一米八朝上的個頭,直接讓蘇南成了一小只。

  樓上的滴水又有一定的蓄積,她繼續來來回回的拖著,張旭一本正經的問她,「要不要我來幫忙?」

  「好哇。」

  蘇南剛想鬆手,張旭笑笑湊近她說,「算了,我還是回去睡個覺吧,幹個服務業不容易,精神一定要飽滿。」

  蘇南有點忍氣吞聲的意思,「……」

  張旭和煦的笑笑,回到濕漉漉的房間裡待了幾分鐘,再出來的時候蘇南已經不在了,拖把擠得乾乾淨淨放在一側,中心放了一個紅色大盆,聲音有點大,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

  張旭去到樓上,三點多的時候滴水的聲音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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