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沒有邱天的日子裡，時間過得好像特別慢，可回頭一看又發現匆忙之間已經過去了好久。金多寶興高采烈的整理著稿件，把文件夾排好以後又檢查了一遍，關掉電腦背上挎包站起來，和同事道別。

　　「有什麼好事啊，瞧你高興的。」

　　「我男朋友明天回來！」金多寶毫不遮掩喜悅的表情，「是今天晚上就回來，我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

　　「嘖嘖嘖～」單身同事擺擺手，「對方拒絕了你的狗糧，並踢翻了你的狗碗，還拿拳頭猛捶的你的狗頭。」

　　金多寶嘻嘻的笑著，哼著歌兒趕回家去，守著電視看邱天踢球。

　　世預賽亞洲區中國主場對陣伊朗，解說介紹雙方隊員時特意投放了邱天的影像資料，「小夥子很帥氣啊，邱天在最近兩個月的賽事裡可以說是表現突出，每場都有貢獻助攻，我們期待他今天的表現。」

　　金多寶抱著抱枕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上邱天的資料看，雖然只是個看不清臉的跑動的背影也看得津津有味。

　　球員入場，奏國歌，開球。

　　「中國隊搶佔先機，率先發起第一輪的進攻……邱天拿球往前帶，很好的機會！對方斷球失誤，邱天繼續往前衝，邱天把球傳給了王希臨，王希臨在找機會，球又傳給了邱天！邱天頭球破門，球進了！比賽開始第五分鐘邱天就替中國隊攻入一球！啊……怎麼了，裁判判這球越位，進球無效？我們再來看一下回放……」

　　兩個解說有些沉默的看回放，「這個球，越位了麼？感覺邱天的位置……隊員在和裁判理論，裁判在吹哨警告他們，我們看到主教練李立群正在雙手下壓朝對隊員做出冷靜的手勢。」

　　「今天的這個隊形和之前比有一些改變，邱天從之前的中後衛調到了邊鋒的位置上，踢的很積極啊。伊朗目前排位是亞洲區第一，感覺李立群教練今天的這個戰術安排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在裡面啊……」

　　「邱天又帶球朝球門發起進攻，兩人這個傳球來看，他和王希臨配合的很默契。哎哎，伊朗後衛阿薩布在禁區將邱天鏟倒！一個很明顯的鏟人犯規動作！哎？裁判沒有判罰點球？我……」解說員似乎是憋回去什麼話，然後很是氣憤的咳了聲。

　　比賽過半，雙方均無進球，休息時李立群一臉和藹的笑，拍著每個隊員的肩膀，「都很好，都很好，繼續加油，就這麼踢。」

　　邱天坐在板凳上喝水，臉色有些抑鬱，不怎麼想說話，聽教練講完下半場的一些安排後就自己在旁邊活動手腳。

　　下半場一開場，伊朗隊明顯加強了對邱天的盯防，小動作頻出，邱天一忍再忍，再次帶球闖入禁區卻被後衛推倒的時候他終於沒忍住，倒地的瞬間腳一勾把後衛也給勾倒了。

　　然後他大腦反應有些遲鈍的在感覺身上傳來的痛意同時，看著裁判朝他舉起的紅牌，雙腳自己有意識的離開了球場。

　　他回到更衣室，打開淋浴，水流自頭頂流下，漫過眼睛的時候感覺眼睛乾乾的，不是想哭的感覺，有種麻木的整個人僵掉的感覺。

　　他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有些喪氣，最後還是擦乾了頭髮回到候場區看隊友們踢完比賽。走過去的路上，看台上有球迷朝他發出了噓聲，他內心毫無波動，只是加快步子走去教練身邊。

　　李立群正兩手抱臂看場上的清形，見他過來只是點了下頭，沒有責罵也沒有安慰，任他坐到後面去看比賽。

　　場上少了一人，比賽的情勢更加艱難了，中國隊主動的後撤加強防守，最終比賽以0比0收場。

　　結束後邱天沒出席發佈會，李立群代邱天向廣大觀眾道歉，同時也提出來會對裁判的誤判發起上訴，後面的比賽中國隊的小夥子們會繼續努力。

　　邱天回家的機票是早就訂好的，他坐在球隊的大巴裡等不參加發佈會的隊友上車一起回酒店拿行李，第一波回去的人不多，大巴開起來的時候車裡還空蕩蕩的。坐在邱天后座的隊友拍了拍他的肩，想說什麼卻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王希臨沒走啊？」邱天沒看見他，隨口問了句。

　　後座「啊」了一聲，「『認罪』去了。」

　　邱天心裡說不出的堵，窗外所有燈光連成的線都跳躍的像團火，他被遲來的自責懊惱燒的要化成灰一樣的無力。

　　金多寶在比賽結束後就一直趴在床上難過，她想給邱天打電話，又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打，他會不會正挨訓呢？雖然她是很生氣裁判吹黑哨，可是邱天的那一腳確實太衝動了，而且因為他被罰下場，後面十打十一也確實受影響了。

　　金多寶心裡的天平不停搖擺，她覺得就算邱天沒吃紅牌，強勁的對手和不公的判罰也可能會讓中國隊打敗仗，可邱天如果不伸腳，還是能沖一沖的，他就是做錯了。

　　機智上知道邱天不對，情感上卻無條件的替他心疼。上網搜了搜今晚球賽的消息，大部分是罵裁判的，但也有有一些罵邱天「罪人」的。之前把他捧得多高，現在就把他貶的多麼一文不值，連之前邱天不尊重裁判被停賽的舊賬也翻出來罵，一頂「足球流氓」的帽子扣下來，輸球的氣憤全都找到了宣洩口。

　　金多寶越看越氣，頂著小號和那些罵人的賬號理論，可是她講道理，別人可不和講，髒話連篇罵過來她看都沒眼看，氣的差點哭出來。

　　整晚都睡不著，她知道邱天的航班號，也知道他到家大概是三點多，只是沒有聯繫所以不確定他今天還能不能回來了。

　　她看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罵邱天，看的她委屈極了，最後不去和他們理論了，腦子裡卻還是會反覆出現那些話，就像釘子扎進心裡一樣，比她當初骨折的時候還疼。

　　不大到三點的時候，金多寶聽見樓裡有狗叫，那隻狗每天晚上聽到樓道裡有人才會叫。金多寶立馬從被窩裡出去，趴在門上透過貓眼看外面，看到樓道燈亮了，她甚至沒來得及看上來的人是不是邱天，輕輕打開了木門，隔著柵欄門看外面。

　　邱天剛把行李箱放下，聽到身後的聲音，轉過頭看了眼。透過柵欄的縫隙能看見金多寶可憐兮兮的臉，他走過去，手從柵欄之間穿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收回手轉身拿鑰匙開了自己家門進去了。

　　金多寶看著對面的門關了，走廊的燈也滅了，還是站在那裡，她知道邱天心情不好，可是他連句話都不和她說，她有點兒委屈。

　　對面的門關了又開，邱天看著金多寶半掩在防盜門後面的臉，有些無奈的走出來，「過來陪我吃點兒飯？」

　　金多寶點點頭，鎖上門跟著他過去，進了屋才發現邱爸邱媽也沒睡。她看看自己身上清涼的短袖短褲，有些侷促，「叔叔阿姨。」

　　「哎。」邱媽打了個呵欠，「飯留了不少，你餓的話也吃點，我和你叔先去睡了，年紀大了熬不了夜了。」

　　邱天拿著飯碗坐到飯廳時，屋裡就只是他們兩人了。金多寶偷瞄了眼邱天爸媽的房門，走到邱天背後攬著他脖子抱著他。

　　邱天扒拉飯的手停了下，拍拍她的手背，「手好了？」

　　「嗯，拍片子看過都長上了。」金多寶下巴擱在他肩上，「晚上少吃點，不消化。」

　　她趴在他背上看他吃完了飯，不敢問他心情如何，等他吃完了去刷碗的時候就跟在一邊看，小心的問，「要不我晚上住這邊，明天趁叔叔阿姨醒之前回去？」

　　她天真的想法逗得邱天想笑，他爸媽早上五點多就醒了，她能起得來才怪。

　　「嗯，住下吧。」邱天拿毛巾擦了擦手，關了廚房客廳的燈，領著金多寶進自己屋。

　　他實在沒什麼心情，怕說話不自覺帶出來的語氣惹她不高興，索性不說話，和金多寶躺在床上後抱著她拍了拍，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原本在自己床上死活睡不著的金多寶窩在邱天懷裡居然立馬就困了，都沒想什麼東西就睡熟了。

　　因為睡得太晚，第二天金多寶沒能成功跑回家，不過也因為起的太晚，邱爸邱媽都出門了，她不用擔心如何尷尬應對。

　　邱天在客廳喝水，赤著上身只穿了條運動褲翻看邱媽給留的早飯。金多寶探頭探腦的出來，確認家裡只有邱天一個人以後跑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口，看看他沒什麼反應的臉，又親了下，「你真好看！」

　　邱天彎了下嘴角。

　　金多寶再接再厲，摸摸他的腹肌，「身材也好！」

　　邱天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摸，「洗臉刷牙吃飯。」

　　「哦！」金多寶熱烈的呼應，洗手間裡有邱媽之前讓她來住時給她準備的毛巾，連牙缸牙刷都有。她刷著牙，忽然想到什麼呼嚕呼嚕的漱口，跑出來問邱天，「你今天沒事吧？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好。」

　　金多寶說的「玩」是去蹦極，她昨天上網查發洩情緒的好去處時被蹦極塔的廣告吸引，而且就在市內不是很遠，今天就想著帶邱天去蹦一下，把不開心的事都拋開。

　　只是想的挺美，穿戴好裝備現在塔上往下看的時候就慫了，腳底發軟的問邱天，「要不我看著，你跳，我給你加油喝彩鼓掌叫好，行麼？」

　　「不行。」邱天扯著她胳膊往外走，「不是你想來玩的麼？」

　　「我現在不想了啊……」金多寶一臉哭相，抱著邱天的腰苦苦哀求，「我害怕，我不想玩了！

　　「就這麼抱著吧。」邱天把她抱起來，在她驚呼聲中把人帶到了踏板邊緣，「跳了啊。」

　　「等等等等！」金多寶睜開眼看了一下腳下，連忙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你，你別撒手啊！」

　　邱天抱緊她，身子傾斜和她一起跳了下下去。風從耳邊刮過，陡然的失重感和似乎沒有盡頭的下落都讓人不安，金多寶帶著哭腔一直喊「邱天啊啊我害怕」，邱天原本還一直回答「在呢」，後面被拉起來再往下墜的時候故事大喝一聲，金多寶被這一聲吼嚇得忘記害怕，直到腳踩著地面了才想起來打了個哆嗦。

　　和邱天離開塔台的時候，她從書包裡拿出來那個準備了好久的戒指，「咱們這也算過命的交情了，留，留個紀念。」

　　邱天看著金多寶給自己自己中指上戴的那個和之前差不多樣子的波浪戒指，無聲的用另一隻手捏著轉了轉，最後把戒指轉出來戴在了無名指上，朝金多寶皺眉，「號買小了。」

　　金多寶微張著嘴，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看他的無名指，「這不挺合適的。」

　　中途接到了邱媽的電話，本來她也不想打擾這兩個人出去談戀愛的，只是沈松原知道邱天回家了來看他，邱媽只好打電話問問他們要不要回來吃飯。

　　金多寶聽著邱媽說什麼「你小舅」就想笑，她半點沒有心虛，也不打算告訴邱天發生過什麼，只是納悶沈松原心怎麼那麼大，跑上門來都不覺得尷尬麼？

　　沈松原當然尷尬，要不是邱天昨晚那場比賽轟轟烈烈的上了新聞，他出於舅舅的立場得過來表示一下關懷，誰願意去自找沒趣啊。關鍵是也不確定金多寶到底有沒有和邱天說過自己追她的事，真是怎麼想怎麼彆扭，一想起來自己曾經說過外甥壞話還想跟他搶女朋友他就恨不得撞牆，真的，要是外甥跟他說有人挖他牆角自己肯定立馬站出來給他撐腰，結果拿鏟子的這個人變成自己了這腰就怎麼都站不直了。

　　坐在邱家的沙發上，看著邱天和金多寶不怎麼說話，可是偶爾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小動作都充滿了愛意。要說沈松原一點兒酸澀感覺沒有肯定不可能，但也就只限於那一點兒感覺，他關心了一下外甥的身體健康和精神狀態，覺得他並沒有被昨天的比賽搞抑鬱，這才放心，「你還年輕，人生哪有那麼多一帆風順，有點兒挫折很正常。」

　　「別聊了別聊了，來吃飯了。」邱媽招呼沙發那邊坐著的幾個人，「都洗洗手，小天來端飯。」

　　落座飯桌，沈松原只吃了一口米飯就差點吐出來，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這一口能咸死人的米飯只有邱天那小兔崽子能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