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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哈身邊保命的日子》第3章
第三章

  在診所裏放鬆地睡了一個好覺,季少宴的頭痛得到緩解,恢復了點精神,開始打量起周圍的建築,想知道這是哪。

  他之前是在他弟弟走到停車場時驟然爆發脫逃,在醫院裏亂竄一通,最後躲進運菜的貨車才得以逃脫的。

  貨車在中途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減速或停車,證明沒遇見紅燈,八成是上了高速,而且根據時間推測,應該是市內的高速路。

  考慮到他那個弟弟可能會排查進出醫院的車輛,早晚查到運菜車上,他便沒敢多待,等車徹底停下就找機會跑了,一路基本沒停。

  等他想停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不遠處的狗叫,只能繼續跑。

  後來他逃進社區想找戶人家待一待,好死不死就遇見了這個小混混。

  他目前只知道這是在郊區,因為只有郊區才有大面積的土地種植蔬菜,就是不清楚是哪個郊區、離市區有多遠。

  小二哈有成年男人的小臂那麼大,周黎一手托著他,另一隻手時不時擼一把他完好的毛,並做好隨時按住他的準備,免得被他跑了。

  他也跟著打量起四周。

  這座城市名叫青連市,是個直轄市。

  它排在五座直轄市的末尾,雖然繁華,但邊角的地方像是被後娘養的似的,好事永遠輪不到,壞事卻總被找上門,數十年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他記得小說裏舉過一個例子,說是好不容易要修地鐵了,結果新上任的領導一看資金不足,想也沒想就切了這邊的項目,慘得一批。

  這“淒慘小邊角”的全名是青連市柳西區相滿鎮。

  相滿鎮是全市的農林業大鎮,超過60%的面積被用於農作物種植和林業綠化。

  剩餘那些是工業區、住宅區和簡單的商業區,此外零散地落著十一個村子,其中近一半的村子已經拆遷,另一半仍住著破爛的自建房,原主那兩個低保戶的小弟都在沒拆遷的村子裏住著。

  而原主的家則屬於最早拆遷的那一批,就是太早了,反而吃虧。

  因為那個年代的拆遷補償款不像現在這樣高達幾百萬,給的那點錢早就花沒了。

  那時沒有休閒廣場的概念,但由於有集市的傳統,便在社區靠近馬路的一側留了大塊空地。沒集市的日子,這裏一般會有蔬菜水果攤,成了露天的農貿市場。

  夏日炎熱,周黎過來時只看到兩三家賣水果的還在堅守崗位。他慢悠悠路過他們,順著腦海的資料繞過社區週邊的一圈店鋪,進了社區。

  這社區已有些年頭,去年舊樓改造時刷過一次漆,只全了一個體面,裏面則光線昏暗,樓道裏還隱約散著黴味。

  周黎做了一輩子的少爺,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他邊看邊走,帶著一點新鮮感邁進家門,簡單環視了一圈。

  兩室一廳,總面積都沒他小妹的衣帽間大,不過他向來活得開朗隨性,沒那麼多挑剔的臭毛病,加之幸運地能再活一次,他還是蠻高興的。

  他對懷裏的大爺道:“看,這暫時就是你的家啦!”

  季少宴一點都不想看,只想讓這混混趕緊去死。

  周黎毫不介意被冷待。

  他把二哈放在茶几上,從屋子裏翻出一個沒用的紙箱,拿了兩件不用的衣服墊在裏面,抱著二哈放進去,然後又從廚房拿來兩個碗,一個倒水,一個準備裝飯。

  做完這些事,他掃見二哈不再趴著,而是站了起來,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輸了那麼多液,想上廁所嗎?”

  季少宴終於給他一點反應,看了他一眼。

  周黎估摸可能是想去,但他得裝作不知道“這只狗是人”的樣子,一邊摸著二哈的毛一邊道:“要不我抱你去廁所待一會兒?走走走,咱們去待一會兒。”說完把二哈一抱,進了廁所。

  他看看馬桶和二哈的小身板,感覺立在馬桶圈上有點困難,便把二哈放在了下水道口,剛想體貼地回避,說一句“我去換個衣服,等下來找你”,就見人家少爺微微站好,原地撒了泡尿。

  然後少爺往旁邊挪了一點,抬頭看了看他,等著他把自己抱回去——整個過程淡定得不得了,一點不自在的樣子都沒有。

  周黎:“……”

  這特麼……真的很可以啊!

  想想文裏那堆花癡對季少宴的描述,什麼校草男神、溫柔公子、優雅貴族……也就一張表皮能對上號,內裏黑得一塌糊塗,別說羞恥感了,連人性都得拿著放大鏡找。

  他萬分懷疑,如果他剛剛不提來廁所,這少爺八成不會叫喚,就直接在箱子裏找塊空地解決了,心理素質強悍到變態。

  他深深地覺得棘手,裝作滿意地抱起二哈,贊道:“小傢伙還挺有靈性!”

  季少宴照例無視他,回窩一趴,準備再睡一覺。

  周黎不能睡,他得趁著這位大爺睡著之前繼續他的表演。

  於是他給手機充上電,橫過來找位置放好,讓攝像頭正對自己,點開錄影,清清嗓子道:“你好,我是你的第二人格,我叫周黎。”

  季少宴聽見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得到答案後便重新閉眼,沒什麼興趣。精分就如同定時炸彈,他目前要做的是養好精神,早點遠離危險源,另謀一條出路。

  周黎只要確保他能聽見就行了,說道:“我以前出來過,但時間不長,今天終於又能出來了,可能是老天看不過你虐狗的舉動,就派我來拯救無辜的小生命了。不好意思,你那五百多塊錢我都給你花了。”

  “我知道你沒那個心情養狗,所以等它好得差不多,我就做主送人了,”他笑出一口小白牙,“我勸你幹點人事,如果在我沉睡後你又打了他,那等我再出來就換上女裝,跑到你那些兄弟面前跳舞,不信你試試。”

  哦,這條勉強可以。

  季少宴心想,或許能短期內保障他的安全。

  周黎表演完畢,關掉視頻,沒有再吵某位大爺。

  臥室的空間很小。

  進門左側靠牆放著一個書桌,上面搭著簡易書架。旁邊是與它呈直角的衣櫃,再旁邊是同一條直線上的大床,然後除了桌前的一把椅子,就什麼傢俱都沒有了,特簡潔。

  原主白天離開時沒疊被,毛巾被歪七扭八地攤在床上,上面放著一條沙灘褲,平時他就在家裏穿這個。

  周黎沒有裸著上半身的愛好,在衣櫃裏找了件背心,開始換衣服。

  把T恤和牛仔褲全脫掉,他看見了身上的傷疤和刺青。

  這些傷疤一部分是打架得來的,剩餘全是錢多樹打的,有兩處還很新鮮,可見錢多樹最近是越來越暴躁了。

  他不由得再次祈禱能平安度過暑假,把目光移到了刺青上。

  作為一個有小弟的老大,原主一直在古惑仔的道路上拔足狂奔,給自己弄了兩刺青,一個是左肩上振翅欲飛的雄鷹,另一個是左腳踝上赤紅的“忍”字,特別有想法。

  他“鷹哥”的稱呼就是從紋身上得來的。

  這同時也是他前不久對女主一見鍾情,在打聽到她叫“宋鶯時”就更加喜歡的原因——他是大鳥,宋鶯時是鶯鶯的小鳥,都是鳥類,天生一對!

  周黎當初看到這句心理描寫時還笑了一聲,誰知一扭頭他就成了這只大鳥。

  目前大鳥已經騷擾過兩三次小鳥了,宋鶯時對他的感觀下滑得像泥石流,到了見面會繞著走的程度。

  不過宋鶯時脾氣好,心地善良,比某位大爺好應付多了,刷她的好感是非常容易的。

  周大少向來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

  別人欠他的,他可以看心情決定討不討債。他欠別人的,大部分都會還回去。

  現在除了占這具身體不可控之外,像搶女主的寵物狗這事,他得糾正過來。

  所以他的打算是將季少宴對他的好感從負數刷到零,就把這大爺送給女主養。此後他們終成眷屬,他一個人歲月靜好,完美。

  他樂觀地往床上一躺,很快睡了過去。

  夢裏像過電影似的,有前世的事也有現世的人物資料,他睡得渾渾噩噩,最後是被開門聲驚醒的,見日頭西斜,便知道錢多樹回來了。

  季少宴早已睡醒,同樣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便抬頭望向房門,想看看另外的家庭成員。

  周黎猶豫幾秒,磨磨蹭蹭下床,穿著拖鞋往外走。

  這時只聽“哢嚓”一聲,錢多樹率先推開了房門,看著他道:“你在家?那怎麼不做飯?”

  周黎道:“睡過了。”

  話音一落,錢多樹一腳踹過來,下了十足的力道。

  周黎簡直猝不及防,沒能站住,猛地跌在地上,後背撞到床沿,頓時悶哼一聲。

  “睡睡睡,除了好吃懶做和給我惹事,你他媽還會什麼!”錢多樹大步邁進來,“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掙錢,你倒好……”

  他說著發現了紙箱和裏面的活物,立刻轉過去,“他媽哪弄來的畜生?老子養你都養不起,更別說養它!”

  臥槽!

  周黎眼看他要抬腳踢,連忙撲過去擋著。

  已經花了九百,再踢裂一根骨頭可沒錢治了!

  下一刻,那一腳就踢他背上了。

  周黎“嘶”了聲,忍著疼,快速道:“我同學的狗,在這裏養幾天。這是名犬,踹死了得賠不少錢。”

  “憑什麼放你這養,趕緊扔回去!”錢多樹又踢他一腳,倒是沒再為難狗,鬆著領帶離開,怒道,“給老子滾出來做飯!”

  周黎就沒被人這麼打過,幾乎有點懵。

  他揉著發疼的後背,一邊心想媽的小爺一定要教你做人,一邊覺得不能浪費機會,便借著這“捨身救狗”的氣氛,露出一個虛弱而堅強的微笑,安撫地摸狗頭:“別怕,沒事了,我會保護你,放心吧。”

  季少宴盯著他想要冷笑。

  你們一個精神分裂一個目測有家暴傾向,我放哪門子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季大少,好慘一男的。

  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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