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黎耗到中午才回家。

　　家裏和走時差不多，看不出哪被動過。他直奔臥室，見二哈趴在窩裏，便打招呼道：“蛋蛋，我回來了。”

　　二哈沒反應。

　　周黎走過去蹲下：“想我沒有？”

　　繼續沒反應。

　　周黎道：“人家別的哈，看見主人回家都會撲過來，你怎麼就能這麼高冷呢？”

　　依然沒反應。

　　周黎打量一眼，覺得這少爺有點自閉，便抱起來擼擼毛，掃見他爪子上灰了幾塊，面上不動聲色，耐心安撫一會兒，抱著他下樓透氣，順便買個午飯。

　　“感動嗎？我怕你寂寞，一下車就跑回來了，連自己的飯都顧不上買，你得感恩。”他拎著二人的午餐，一邊教育狗大爺，一邊邁進社區，路過花壇時看兩眼，過去拔了幾根草，就當是免費為花壇除草了。

　　季少宴看著他又種進瓶蓋裏，和那兩朵花擺在一起當盆栽，表示一點都不感動。

　　周黎給他弄好飯，去浴室沖了一個澡，出來後趁著他吃飯的空當在客廳裏轉悠一圈，眼尖地在鞋櫃上看見了被擦過的痕跡。

　　錢氏父子兩個男人活得比較糙，鞋櫃有一段時間沒擦了，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狗爪子踩在上面肯定會留下爪印，但此刻那大半個地方卻被胡亂擦過，看不出半點罪證，顯然是被處理過。

　　所以季少爺是試過開門的。

　　周黎轉轉心思，聯想一下那少爺的狀態，想到防盜門是圓把的，便估摸要麼他是夠不著，要麼是圓把的打不開，要麼就是前腿綁著固定帶，不方便。

　　換言之，起碼在傷好前，這少爺是跑不了的。

　　他頓時樂了，坐在客廳裏愉悅地吃完午飯，把同樣吃完飯的狗大爺抱出來，打開電視機，把撲克牌扣著往沙發上一放，說道：“來，抽張牌。”

　　季少宴不明白這是什麼操作。

　　不過自從發現出不去，他就知道得和這傻白甜繼續相處，這時便搭理了對方一下，抬頭望著他。

　　周黎道：“看見這個遙控器了嗎，現在給你個機會，你隨便抽一張牌，抽到幾，我就前進幾個台，無論是什麼我都陪你看。”

　　季少宴暗道一聲不需要，窩著不動。

　　周黎道：“你要是不抽，我可就選自己喜歡的了。”

　　季少宴見他說著又往自己這邊推了兩下牌，心想也罷，便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隨意按住了其中一張。

　　周黎翻過來一看，是張紅桃三，於是拿著遙控器連按三下，只聽熟悉的音樂瞬間響起，正是《鈕鈷祿格格》的片頭曲。

　　季少宴：“……”

　　周黎立刻把他抱過來揉了一把：“蛋蛋，我真感動，你對我太好了！”

　　季少宴：“……”

　　他有點想回窩。

　　然而回窩是不可能回窩的。

　　他被傻白甜抱著放在腿上，看著這智障笑得渾身發抖，抽了一下午的瘋，直到徹底看完才一起回臥室睡午覺。

　　這一覺便睡到了錢多樹回來。

　　他加班加出了一身火氣，見兒子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怒道：“我他媽不是告訴過你別這個點睡覺嗎！”

　　周黎道：“我又不用做飯。”

　　錢多樹走向他，張嘴要罵，邁出兩步後想起了什麼，硬生生把火氣憋回去，說道：“不會做就進來學！”

　　周黎道：“下次吧。”

　　錢多樹道：“就這次，學會了以後你做飯，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賺錢，回來還得伺候你吃喝，你怎麼這麼美呢！”

　　周黎上下打量他：“你這個狀態，確定不會一時嫌我笨，給我一菜刀？”

　　錢多樹大怒：“你說的是人話嗎？！”

　　周黎不緊不慢道：“給我一菜刀倒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只要我有口氣能活過來就會給你十刀，你確定現在教？”

　　錢多樹頓時被氣得七竅生煙，要過來揍他，見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似乎不準備反抗，就等著自己打完再翻十倍地打回來，那嘴角帶著點嘲諷的笑，和那晚如出一轍。

　　他瞬間像被兜頭潑了盆冷水，竟冷靜了一點，喘著粗氣看了兒子兩眼，扭頭回屋換衣服。

　　季少宴在旁邊看著，心情不太好。

　　出不去意味著除了一個精神分裂的傻白甜，他還得和家暴中年男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他不由得掃一眼周黎，見對方一臉的無所謂，也不知這傻白甜除了翻倍揍人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解決隱患，總這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有點不划算。

　　周黎察覺到他的目光，便抱起來擼毛。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位大爺今天似乎對他多了一點點關注，不像以前無視得那麼徹底了。

　　他一時高興，抱著多擼了一會兒，這才下樓給狗大爺買飯。

　　等他們遛彎回來，錢多樹剛好做完飯，父子倆相對無言地坐著吃完，風平浪靜地度過了一晚。

　　第二天錢多樹終於不用上班，開始教兒子做飯。

　　周黎脾氣好，別人好好地和他說話，他當然願意搭理，何況他也覺得吃人嘴短，便跟著進了廚房，態度十分認真。

　　塑膠父子倆搗鼓了一桌子午飯，氣氛難得和諧。

　　錢多樹恍然找回一點以前帶兒子出去玩的心情，正要趁機和兒子再談談心，便終結在了一個快遞上。

　　快遞是兒子買的。

　　拆開箱子，裏面是寵物專用的牙膏、牙刷和沐浴液等等，他頓時酸了：“你對它都比對我好。”

　　周黎理所當然：“那是，蛋蛋又不咬我。”

　　錢多樹道：“我是你爹！”

　　周黎攤手：“對不起，我這個人格蘇醒後就是你在打我，打我，打我，換你你會怎麼樣？”

　　錢多樹道：“我那是……那是……”

　　“那是不得已，誰讓我先惹你生氣，是吧？”周黎看著他，“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自己信嗎？”

　　錢多樹噎住。

　　周黎把快遞拿進浴室，回來坐在餐桌前看他一眼，商量道：“這樣吧，你能堅持一個禮拜不打我，我也淘寶給你買東西。”

　　錢多樹面色緩和：“這容易。”

　　周黎在心裏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一天過得相安無事，晚上周黎便嘗試了人生中第一次給狗刷牙，好在狗殼子裏裝的是人，整個過程都很順利。

　　季少宴被伺候得很舒坦，等被放回窩，他就又溜達了回來。

　　周黎恰好收拾完洗漱台，見狀一愣：“幹什麼？”

　　季少宴蹲在花灑下看著他。

　　周黎頓悟，上前檢查一下他的傷，發現結的痂快要掉了，說道：“恢復得挺好啊。”

　　季少宴繼續看著他。

　　周黎把他抱起來，冷酷無情又放回了臥室：“還得再過兩天。”

　　季少宴：“……”

　　轉天又是週一，錢多樹早早就走了。

　　周黎用了他的電腦，認真查完一上午資料，給狗喂完午飯，休息片刻，出門到了區商業中心，在商廈的電子區轉悠一圈，很快看見了想找的牌子。

　　他在旁邊觀望一陣，直到發現有客人進門就直奔那個櫃檯，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

　　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見到他便笑了笑，應付那位客人的同時，對他招呼了一聲：“看數碼相機？我們這個月做活動，現在買最合適了。”

　　周黎點點頭，一邊看一邊聽著老闆和客人的對話，適時插嘴：“這個RX的確實不錯，180度翻轉屏，高速對焦，三千多萬的有效攝像，我朋友就有一台。”

　　他的朋友中有玩攝影的，他以前接觸過一點這方面的東西，便說的頭頭是道，比老闆還專業。那位客人本就是沖著這個牌子來的，有想買的心思，聽他一通介紹，當場就定了這台機子。

　　老闆頓時笑開了花，等把客人送走，便將全部的熱情給了周黎，問他想要什麼機子。

　　周黎道：“我只是先看看，今天不買……”

　　他說著一頓，指著不遠處的女人，“看見沒有，她如果過來，你可以多推銷一下。”

　　老闆好奇：“為什麼？”

　　周黎道：“她那塊表少說六位數，不差這點相機錢，你能打動她，她隨手就買了。”

　　老闆驚訝：“真的？”

　　周黎道：“嗯，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

　　雖說這個世界的牌子和他那邊略有些不同，但他到底是當了一輩子的少爺，東西是好是壞，他能一眼看出來。

　　他說的沒錯，等那位客人過來，老闆對著她一頓誇，又賣出去一台機子。

　　她看著周黎的眼睛都在放光，直言他想來買的時候給他打個折。

　　周黎笑道：“打折就不用了，姐你知道這家商場有找暑期工的嗎？我想打個工。”

　　老闆雙眼更亮：“來我這兒啊，我這裏招！”

　　周黎的表情裝得恰到好處：“是嗎？”

　　老闆道：“是啊，你來嗎？”

　　周黎自然是一口答應了，快速把事情定了下來。

　　等到這個週末，宋鶯時來上班的時候，就能看見他這位新同事了，完美。

　　作者有話要說：周黎：等小爺刷完這對夫妻倆的好感度，就能一個人歲月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