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SF基地裡，一排電腦整齊亮著，照亮屏幕前五張專注的臉。

　　一場訓練賽打完，五個人喝水的喝水，去洗手間的去洗手間，停下稍作休息。

　　易慎坐在喻凜然旁邊，伸了個懶腰，扭頭問：「哥，迎念好像很久沒來看比賽了是不是？」

　　喻凜然側目，不答反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看她好久沒發現場照片，前兩場比賽也沒來送蛋糕，怪不習慣的。」易慎說，「而且最近她的微博都沒更新了。」

　　成潤擰緊水瓶瓶蓋，聽他們聊，插話：「你還惦記起粉絲的蛋糕來了？有沒出息！」

　　易慎嘖聲，「不是，我只是好奇她人哪去了！」

　　「上課。」喻凜然淡淡道， 「開學了，沒時間場場比賽都追。」

　　「那怎麽微博也不發了？」

　　「有點事，比較忙。」

　　易慎還想問，喻凜然已經戴上耳機，他只好閉嘴。

　　成潤悄悄碰了碰易慎， 「隊長對迎念的動態很瞭解啊？」

　　易慎這才發覺， 「是哦？隊長他……」

　　「耳機沒開聲音。」喻凜然視綫正正看向屏幕，語調平和卻威嚴十足， 「我聽得到。」

　　成潤：「……」

　　易慎：「……」

　　兩個說閒話的人乖乖閉嘴。

　　喻凜然不再理他們，專注看著電腦。

　　然而不禁有些分神。

　　迎念最近一次找他，其實就在不久前，幷非問他能否去現場看S賽，而是那天之後。

　　她在微信上和他說自己遇到一些苦惱的事情，問他：「如果碰見別人遇上麻煩，你可以幫忙，但也不是舉手之勞那麽輕鬆，可能還會有點小麻煩。應不應該幫？」

　　他當時回答了三個字：「看情況。」

　　而後迎念說：「好，我差不多有决定了。」

　　沒讓她說完就神隱，喻凜然追問：「你決定幫，是嗎？」

　　她沒瞞著，大大方方說是。

　　那當下，或許是閒得慌，他又多問了一句：「如果我回答不幫，你會怎麽决定？」

　　沒等她說，他便道：「你還是會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對不對。 」

　　迎念說：「是。」

　　語氣堅定，大概他再說什麽，迎念也不會改變想法。

　　她在喻凜然面前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的粉絲模樣，這是喻凜然第一次，稍稍觸及到她的生活，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這一面。

　　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思維，徵詢他的意見，但做了决定就不動搖。

　　溫和之中，又帶著一種相信自我的獨立。

　　有一點別樣的可愛。

　　從那之後迎念忙得沒時間顧及其它，已經好久沒給他發消息。

　　屏幕裡的畫面跳轉到最後，不再變化，喻凜然又過了七八秒才回神。他微微抿唇，將注意力集中，趕跑腦海裡和訓練無關的念頭。

　　……

　　迎念在一樓女厠所遇見的那個女生叫丁憶。

　　因為某天路過教室辦公樓，被高三的老師叫住，丁憶被支使到老師班上傳話，通知一個男生去辦公室。由此，惹來了無端的麻煩。

　　欺負丁憶的那群女生裡，帶頭的人叫黎芸芸，高三。黎芸芸對丁憶通知的那個男生有意思，脾氣衝了天，丁憶不過跑了個腿，就被黎芸芸帶頭霸淩。

　　她們欺負丁憶的方式不少，除了惡作劇，心情不好的時候--比如迎念撞見的那天--便會動手「教訓」丁憶。

　　丁憶性格文靜，說話細聲細氣，就是過於軟弱，看著誰都能欺負一把。迎念在厠所見到她哭的那天，當晚，就找同年級的學生打聽了一遍，得知她成績中等，平時規規矩矩，沒有不良記錄。同學跟她相處融洽，沒有說她壞話的。

　　轉頭找熟悉的老師一問，評價也不錯，雖然不出衆但好歹能落個乖巧的稱贊。

　　考慮過後，迎念决定管這樁閒事。

　　「下午放學你跟江嘉樹一塊走，江嘉樹認識吧？他是我哥，他會等你，跟他一塊，他們人多，想找你麻煩也不好找。」

　　迎念囑咐丁憶，「記得千萬不要落單！落單被堵了什麽都別管，抓緊機會撒腿就跑，先躲過去再說。別的時候有我在，我不信她們敢猖狂！到我面前來，我一脚踹她們去校門對面！」

　　丁憶聽從迎念的話，放學後，老老實實跟在江嘉樹一幫人身後，畏畏縮縮像個受氣包。

　　江嘉樹受了妹妹的托，自然要照顧好她，特地叫上幾個女生朋友一塊吃飯，就是怕她尷尬，結果，她還是不跟任何人說話，比兔子都更難照顧！

　　另一邊，迎念去高三找人--找事情的源頭、禍水藍顔、明明是問題中心却全程神隱的當事人，即黎芸芸心儀的那個男生，程少宣。

　　程少宣班上已經沒幾個人，他坐最後一排，慢騰騰收拾東西，正好還沒走。

　　迎念直接上前，「你是程少宣嗎？」核對過學生照片，確定是他，只不過簡單一問，馬上便切入正題，「你認不認識丁憶？」

　　程少宣眯了眯眼，皺著眉一臉不耐，「不認識……誰啊你？」

　　「認不認識黎芸芸？」

　　「認識又怎麼樣？」程少宣衝迎念翻了個白眼，「你他媽到底誰啊？查戶口來的？」

　　他坐，迎念站著。迎念俯視他，「高二一班迎念。」

　　「哦。」這個名字還是聽過，程少宣知道她，不過他向來吊兒郎當不愛讀書，雖然人長得斯文秀氣，但仗著家裡條件還行，和小混混玩慣了，對好學生一向嗤之以鼻，「你就是迎念？有事沒？沒事別擋路！」

　　迎念道：「丁憶之前來找過你一次，幫你班主任傳話叫你去辦公室。因爲來叫你，被黎芸芸看到，現在她被黎芸芸欺負得很慘。」

　　程少宣不爲所動，「我又不認識她，管我屁事！」下巴一昂，挑釁迎念，「別以爲你成績好，牛逼，就一副老大派頭。你在這裝什麼逼？優秀學生怎麽了，老子一拳一個好學生！」

　　話音剛落，迎念抬起右脚用力一踹，程少宣身邊的課桌「咚」地一聲重重翻飛，一連撞歪前邊三張課桌，全倒下了。

　　「你再他媽噉瑟，老子下一腳就踢在你臉上--」

　　迎念兩手插兜，微微俯身看他，眼裡墨色沉沉，聲音裡帶著少見的冷沉。

　　前面同樣還沒走的兩個人一驚，回頭一看，趕忙把東西飛快收一收，一溜烟跑了。

　　程少宣怔住。

　　明明他是男的，迎念是女的，而他是混子，她是好學生，可「老子」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楞是比他說的要嚇人得多。

　　從程少宣這得不到要的結果，指望不上，迎念懶得跟他廢話，轉身走人。

　　「把桌椅擺好。否則見你一次踹你一次！」

　　走前扔下這句，程少宣聽得傻眼。

　　這他媽……到底誰是壞學生誰是好學生？！

　　……

　　江嘉樹給迎念帶了晚飯，兩人在教學樓後的亭子裡見面，迎念吃著晚餐，江嘉樹道：「那個丁憶，性格太彆扭了，我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她晚上連飯都沒吃！」

　　迎念抬頭：「為什麼？」

　　「她不好意思吃啊！我看她好像沒帶錢，我說了我請客，她就是死活不肯！我們吃飯，她在旁邊幹坐了半天，一口都沒吃！」

　　「一口都沒吃？」

　　「對。」

　　迎念嘆氣，「這小姑娘真不讓人省心。」

　　說著指使江嘉樹，「你去幫我買點麵包，快點。」

　　江嘉樹知道她要送去給丁憶，認命跑腿。

　　……

　　被不速之客迎念嚇了一通，程少宣心裡十分不是滋味，想了想，决定去找那個叫丁憶的女生。

　　到高二，找認識的男生問了半天，總算知道她長什麽樣，在哪。

　　順著她班上同學說的話去校內停車場一看，見一個挺秀氣的女生正在掃地。程少宣尋思八成就是她了，大步一邁，朝她走過去。

　　「餵，你……」

　　剛到她面前，才說一個字，女生抬眸臉上閃過些微受驚神色，下一秒樓上突然「嘩啦」倒下一桶水，他們倆不約而同輕呼出聲，一塊被淋了個透。

　　程少宣和嚇得話都不會說的丁憶面面相覷。

　　恰好，迎念拎著一袋麵包出現，一看眼前的場景，眉頭緊皺。

　　「你幹什麼？！」

　　斥責一聲，快步上前一脚將程少宣踹翻在地。

　　「……操！」

　　程少宣猝不及防摔得人仰馬翻，捂著肚子坐起，渾身濕淋淋狼狽至極，怒駡：「你他媽有病吧？！我不管這破事兒你要踹我，我來管了你他媽又踹我？你是不是個女的！下腳這麼重！」

　　迎念不理他，只問丁憶：「沒事吧？」

　　丁憶嚇得眼泪都快出來，「沒、沒事。 」

　　「他欺負你沒？」

　　她搖頭。

　　迎念注意到她身上狼狽，「怎麽衣服都濕了？」

　　丁憶紅著眼說：「樓上……有人……有人倒水。」

　　迎念抬頭看了兩眼，人影早沒了。再看坐在地上的程少宣，大致瞭解。他估計是正巧趕上，不過事情因他而起，他也算是活該。

　　迎念把麵包遞給丁憶，「吃了。」

　　她不肯接，迎念强硬道：「讓你吃！」

　　丁憶只好畏畏縮縮地接下。

　　見她立刻就往嘴裡塞，迎念無奈：「你先去把身上濕淋淋的水擦了呀，風再一吹你想感冒還是怎麽？」

　　丁憶連忙抬手抹臉上的水，慫得要命，却又聽話得不行，「我，我知道了，現在就去……」

　　她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迎念看得太陽穴生疼。

　　「你先回教室。」迎念說完提步就要走。

　　丁憶下意識跟在她身後，「你去哪？！」

　　「我去高三看看。」

　　「可……」

　　「餵！我這麼大一活人你看不見啊？」程少宣不滿被忽視，騰地站起，一邊拍身上的泥一邊衝自顧自說話的兩人發火。

　　迎念冷冷掃他一眼，「你閉嘴！」

　　扭頭對丁憶說，「回教室。」

　　丁憶不放心，紅著眼眸光暗淡，「高三的那些學姐很兇的，你一個人去……」

　　「她們算什麼學姐。」迎念嗤了聲，轉著脖子活動筋骨，「初中部和高一的學生，不也得叫我們學姐？」

　　丁憶愣愣的。

　　迎念眼裡閃過厲色，諷笑道：「誰還不是個學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