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竟然...
夜凉如水,月影料峭,春末風柔,那罩了兩層明黃色暖帳的龍榻上,顧城安將曲柚圈在身.下細細密密地吻著,如玉的面扉盡是歡顔和熾蜜。
終歸是壓抑久了,好不容易開了戒,哪怕前世早就嘗盡了歡愉,而今對像是心尖上的那個人,顧城安每天的精力都尤爲旺盛,白日控制不住,這到了晚上更是不想約束。
曲柚習慣了般承受著,心思却飄到別處,顧城安那句話,一直在她腦海裡轉悠。
【段延風爲何要殺皇祖母?他沒有殺人動機。】
「那……誰有呢?」段延風背後的人會是誰?
忽聽女孩喃喃一句,顧城安停下動作。
「嗯?」他雙手撑在曲柚腦側,垂眸看她。
曲柚不管男人的反應,還自顧地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裡,隨著愈發地想不明白,腦袋竟有些犯疼,她抬手掐住額頭。
顧城安深眉蹙起,離開曲柚的軟身,將她摟進懷裡,「怎麽了?不舒服?」
曲柚小手微握成拳捶捶腦袋,對顧城安哼了一聲,「難受。」
顧城安雙目裡的情浴隨即散去,涌來一股緊張,他怕曲柚是著凉了,趕緊拉來被子捂住她的小身子,也怕是這幾日他太貪,從她身上索取太多。
好在將曲柚抱了一會,曲柚那皺起的小臉就舒展了回去,小臉蹭了蹭他的胸脯,像是安撫他,讓他別擔心,「不疼了。」
「是累的?嗯?」顧城安貼了貼曲柚的粉耳。
曲柚沒反應過來顧城安這麽問的意思,以爲他的「累」是指單純的那種累,對顧城安搖搖頭,「不是的,可能是因爲……我想太多了。」
以前做太子妃和皇子妃的時候,曲柚還尚且對顧城安自稱一聲「臣妾」,現在顧城安寵極了她,不讓她那般自稱,她也就很乖的聽話了,若是以前,估計還是放不下身份尊卑。
顧城安似乎從曲柚那雙布了愁絲的桃花美眸看出些什麽,他將曲柚以一個她更舒服的姿勢抱好,問她:「在想你父親的事?」
曲柚「嗯」了一聲。
顧城安不說話了。
其實登基後,得益於皇后被關在冷宮時偶然撿得的那張血書爲引子,顧城安已經查到不少東西。
只是這真相,或許過於震撼,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說出來給曲柚徒添煩惱。
因爲曲柚突然的小不適,顧城安沒捨得再折騰她,將人兒抱在懷裡將她哄睡著了也老實閉眼睡去。
窩在顧城安懷裡很軟和,很舒服,可這晚上,曲柚還是做噩夢了。
跟柳韞若漂泊在外這兩年,因爲什麽都不記得了,好的和不好的都在腦海裡忘了個乾淨,倒落得身心清淨了兩年,每晚睡覺都异常的踏實,偶爾才會夢到一些奇怪的人或事,如今和顧城安重逢,和親人團聚,曲柚才明白那些奇怪的人或事,其實幷不奇怪,只是那個時候她不記得他們了,才覺得夢裡爲何出現這些人。
面對偶爾的怪夢,曲柚也像今晚這般犯過頭疼,但平靜的日子很快將這些情緒消磨掉,然而今晚做的這個噩夢……却將她驚醒。
曲柚睜開眼,軟身餘顫,借著從窗外面透進來的月光,她能依稀看見近在咫尺的那片半敞開衣襟的堅實胸膛。
此時她正被男人以一種抱小孩的姿勢抱在懷裡,她的臉貼著男人的胸膛,那隻溫熱的大掌還扣在她的後腦勺上,保持著睡前哄她睡覺時大掌輕輕拍著她後腦勺的姿勢。
靜謐黑色裡,顧城安沉穩的呼吸聲格外的響,可依舊沒法讓曲柚覺得踏實,那個噩夢實在太過真實,她從顧城安懷裡抬出頭,盯著男人長了胡茬的下顎看。
不知道是不是這麽多日來,被顧城安無下限的寵給寵壞了,曲柚去揪顧城安胸膛的衣襟,想將男人揪醒。
因爲她害怕……
有美人在懷,又俘獲了美人的心,自把曲柚找回來,顧城安每晚睡得比誰都香沉,沒有再失眠過,以是曲柚揪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將顧城安揪醒。
曲柚好看的烟眉皺了皺,咬上顧城安的胳膊,力道不輕那種。
男人「嘶」了一聲,這才幽幽轉醒。
「夫君……」顧城安偏不讓曲柚改口叫皇上的。
曲柚細聲喚了他一聲。
「嗯?」因爲中途被弄醒,顧城安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下意識摟了摟懷裡的軟人,低頭看她。
旋即對上一雙濕漉漉的漂亮水眸,那雙眸子裡,似乎夾了些……恐懼?
視綫觸及到曲柚布滿細汗的額面和小鼻尖時,顧城安「噔」地清醒。
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再看向懷裡的粉人,用眼神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曲柚沒回答他,只是小臉往他懷裡鑽,軟綿無骨的小手伸上去摟住他的脖頸,整個人將他貼得緊緊的。
顧城安長臂滑下去,摟至曲柚不盈一握的腰肢,能感受到曲柚身子在微微地顫。
「做噩夢了?」唇印到曲柚飽滿的小額頭上,顧城安問她。
曲柚在顧城安懷裡點點頭。
還真是因爲這個……
顧城安頓時哭笑不得,他大掌輕輕拍在曲柚瘦弱的脊背上,哄著她:「不怕,有我在。」
「什麽龍鬼蛇神,速速從朕的柚柚夢裡滾開,不然提頭來見。」顧城安兀自說了好些故作嚴肅,實則十分逗趣的話,想讓曲柚放輕鬆。
說了好幾句,懷裡都很安靜,他低頭去看,女孩的整顆小腦袋都往他懷裡埋,他根本看不見她的小臉,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著。
嘗試著喊了她一聲,見沒反應,顧城安以爲她睡著了,便只是繼續將曲柚抱著,沒再說話,準備闔上眼皮,誰知眼睛剛合上,懷裡突然冒出軟糯的聲音,「夫君,我夢見你了。」
「……嗯?」
曲柚從顧城安懷裡抬出頭,水眸盯上顧城安的眼睛,「在夢裡,你……你很可怕。」
顧城安失笑,捏她的小耳,「難不成朕在你夢裡成了採花賊?」
這句話有一點兒輕嘲這一世剛同曲柚相見那會,顧城安換上太監服,假扮成太監去見曲柚,然後被曲柚當成採花賊的事情。
曲柚還沒完全記起以前的事情,自然聽不出顧城安故意借此嘲了嘲,仍然認真地同顧城安說自己的夢。
因爲夢裡的顧城安的確有些可怕,她怕顧城安聽見他在自己夢裡的形象這麽不好會生氣,且顧城安身份擺在那,但她又忍不住想說,是以支支吾吾的,「不是,我沒有夢見你成採花賊,而是……嗯……」
「而是什麽?」顧城安倒是來了興趣,睡意也沒了,卷起一縷曲柚的頭髮絲到指尖把玩,曲柚全身上下哪那都生得精緻,發順烏黑,柔亮光滑,他也喜歡極了,如果閒來沒事,他抱著曲柚玩她的頭髮,恐怖都能耗上一天。
那個夢古古怪怪,還不講邏輯,此時同顧城安說上話,被顧城安緊緊抱著,噩夢引出的懼意消退了許多,使得曲柚也冷靜了下來,她咬了咬唇,只說道:「反正你在夢裡很壞。」
曲柚實在不太敢說實話。那噩夢中,顧城安像惡魔,很可怕的惡魔……
而且夢是那麽的真實,等夢醒了,她才意識到是夢,不然,她都以爲夢裡的場景真實發生過。
顧城安卷玩著曲柚青絲的長指一頓,神色閃過一刹凝滯,很快恢復常色,他鬆開曲柚的髮絲,將她往懷裡抱緊了幾分,下頜抵在曲柚的小腦袋上,大掌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渾厚的嗓音響在半封閉的龍榻上,「夢都是假的。」
「嗯……」曲柚也是這麽覺得的,在顧城安懷裡點點頭,兩隻小手却不誠實地將顧城安的脖子抱得更緊,小臉深深往顧城安懷裡埋。
又被顧城安哄了幾句,曲柚才重新沉沉睡去,她不知道,男人將她哄睡著後,一雙眼睛布上血絲,深濃的陰戾潜進眼底,抱在她身上的大掌也頽然收緊。
這些日子,大晋的百姓們在驚愕和詫异中度過,因爲不久前緊鎖的城門開放了,進出城門者不需要再被嚴格審查,不需要一不對勁就被官爺抓去一通嚴查拷問。
這幾日,又聽上面决定以後每月抽查戶.籍的政.策取消,以後只用每年年底抽查一次,且男子未若冠者、女子未及笄者不需要再辦理戶.籍,全名徵兵的政.策也緊隨其後被廢黜,從今往後當兵靠自願。
壓抑束縛了兩年不再熱鬧的滬陽城,也在幾天之內煥然一新,確切的說,如獲新生,恢復原貌,甚至比兩年前更顯繁榮。
面對暴君的突然轉性,百姓們處於震愕中緩不過神,某個地方正手舉鋼刀、準備衝進滬陽城進行起義的平民梟雄瞪大了眼,呐喊嘶吼的氣勢一下子降了,開始猶豫起還要不要搞造反。
各種議論聲再次炸起,有人認爲這是老天福澤大晋,終於讓那冷血的暴君意識到自己的荒唐,終於讓那殘忍的暴君意識到「民心所向」。
而更多的人認爲,這只不過是因爲不久後即將舉行大國盛會,暴君爲了給別國留下一個好形象,匆忙做出的應對舉措罷了。
等大國盛會一結束,那些政.策絕對又會壓到百姓們身上。
「這些百姓一天沒事做,想這麽多作甚?」銀徽宮裡,太后用小勺剜著膳房送來的芒果丁吃,輕哂了一聲。
對於那些個對自己寶貝兒子悄悄唾駡和詬病的百姓們,太后最討厭了,不過自從皇后當上了太后,她的日子比以前可是舒心多了,除了還是要時不時去向太皇太后請安,絲毫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凡是看不順眼的,一句話就能將人家像摁小螞蟻那般摁死。
叭叭完了外頭那些百姓,太后吃著芒果丁,又說到最近宮裡發生的怪事,「劉姑姑,你說城兒他怎麽回事?怎麽動不動就封鎖那御花園?哀家問過他好幾次,他都答得敷衍,真是氣死哀家了,這孩子竟然有什麽事情也不願意告訴哀家。」
劉姑姑給太后捶著她嬌貴的肩膀,說道:「娘娘,估摸著跟江山社稷有關,陛下不想讓娘娘操勞,不想讓娘娘爲他分憂,便不捨得說予娘娘聽,有些事情啊,娘娘其實不必過問太多,任陛下按照他的心意去做,不然陛下又該同娘娘生出嫌隙了。」
不得不說,劉姑姑說到太后心坎上了,她不由想起兩年前因爲曲柚同顧城安鬧出的不快。
「罷了罷了,哀家也就是嘮叨嘮叨,城兒他都做了皇帝,哀家還有什麽好操心的啊,隨他去吧,看他整天神神秘秘的,哀家就是好奇。」
太后吃飽了,用勺子在盤子裡攪合剩下吃不完的芒果丁解悶,趁此就想到曲柚身上,一想到曲柚身上,太后不免又老話重提。
「你說這城兒也是!連皇帝都當了,還做什麽痴情種,哀家說了千萬遍他也不聽,塞些如花似玉的宮女給他暖床,他也不要,偏要巴巴地找那曲柚,若是找不著,咱們大晋的皇帝就得爲了那丫頭當鰥夫不是?」
以前太后就是心直口快之人,這會子當了太后,更是什麽話都敢說出來。
劉姑姑趕忙打出她:「哎呀呀娘娘,您說什麽胡話呢,咱們陛下怎麽會當鰥夫呢,咱們再耐心等等,等陛下徹底對那丫頭死心了,一定會廣納後宮,給娘娘您添上白白胖胖的小皇孫的。」
說實話,這些話太后也只是在背後抱怨幾句,當著顧城安的面,她也就是念叨念叨,顧城安不願意,她還真不敢爲這事把顧城安嘮叨煩了。
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忍忍,再忍個……一兩年?她就不信顧城安能對一個小丫頭痴情這般久,大不了她費點心思多找些漂亮女人在顧城安跟前晃悠就是了。
「但願如此吧。」太后嘆了一句。
太后能這般想,也有人這般想,也一直在這麽做著。
這日顧城安朝政上有些忙,曲母因爲曲府來了遠房親戚回了家,曲檸被司予羽帶出了宮,曲歡奇在國子監上學,曲柚落了清閒,無聊之下,突發奇想想去原來她跟顧城安住過的惜林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