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錦鯉
伍安還記得小時候伍兮楠喜歡咿咿呀呀跟在他身後,乖巧地捧著他的手喊「哥哥」。
小姑娘臉兒圓圓,睜著水盈的大眼睛,聽話又乖順。
她是伍家的嫡女,從小備受寵愛,而伍安只是個不受待見的兒子,因著伍兮楠同他親密,他在伍家的日子還算好過。
他對伍氏夫婦雖未有强烈的親情,可也有著孺慕之情,哪怕日後被趕出伍家,他也從未責怪過他們。
只是此刻他才知道一直尊敬的父母其實幷非親生,而一直寵愛的妹妹却原來對他有著不可爲外人道的感情。
而這份感情終究會害了伍兮楠,也害了伍家。
伍父說得對,他的確不應當在活在世上,他的存在會是伍家日後的耻辱。
白九看到了伍安的反常,那麽溫順的少年此刻却露出了如此决絕的眼神,像是極大打擊後沒有了對生的欲求。
她用手肘頂了頂身後的風漣,「伍安恐怕想尋死,得保護他。」
伍父給伍安鬆了綁,只留了反綁住手的麻繩。
伍安苦笑一聲,「父親,請保重。」說完便一頭撞向墻壁。
他用盡全力的一撞却堪堪停在了離墻壁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好似有千萬隻手扯著他的衣裳,讓他動彈不得。
風漣抬著手,手上的絲綫纏繞著伍安,他邀功地問:「小九兒,如何?」
白九覺得若這男人背後長了尾巴,此刻一定搖得很歡,其實他這招數白九總會想到用針的東方不敗。
成吧,她摸摸東方不敗的腦袋,毫無感情地誇獎道:「厲害。」
伍安不死心還想再撞,伍兮楠見狀上前攔著他,聲音有些微顫著,「哥哥,爲何要如此?」
她不管不顧抬手摟緊眼前的少年,帶著深藏心底多年的深情。
伍安被反綁著手掙脫不得,只能低著頭,不敢去看伍父失望的眼神。
白九點評道:「按照劇本發展,這時候男女主就該接吻,然後互訴衷腸,幷爭破世俗的枷鎖,最終獲得父母的諒解。」
這個少年失去了原本就不接納他的家人,可却收穫了一心一意的愛情。
雖然伍兮楠小小年紀連自己的父母都可以下手,實在有些可怕,但她對伍安是真心的,一定可以抹平他內心的傷口。
當年白九下定决心離開家時,幷沒有那麽一個人候在她的身後,她只能從一段又一段鶏肋的感情裡尋求那一點溫暖。
而如今……
她窩在風漣懷裡,小聲地問:「爲什麽選我?」
溫香軟玉在懷,風漣收緊手上的力度,他低笑著說:「只能是你,也只有你。」
動人的情話纏綿在她耳畔,白九輕輕「嗯」了一聲。
男人又輕嘆出聲,「我會等你。」等你將心頭的防備卸下,真正接受我。
白九側過頭去看他,「像我這種作天作地的女人,你應當有更好的選擇吧?」
女尊國的男人想要的是出色的妻主,能爲自己遮風擋雨的女人,而不是像她這樣嬌滴滴的現代女性,雖然風漣幷不像這裡的男人,但是她還是覺得挺奇怪的。
風漣笑,「是啊,又貪吃,又嬌柔,脾氣也大,還喜歡勾三搭四,的確非良人。」
白九抬手捂著他的嘴,眨巴著眼,「有這麽多缺點?」
風漣拉開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沒有關係,我會幫你慢慢改掉那些。」
白九鼓了股腮幫子,「嘖,正常不是應該說什麽缺點在你眼裡都是優點,你都能忍之類?」
男人抬手輕撫她的眉眼,小巧精緻的鼻子和紅艶的唇,「通常是忍不了的,不過像小九兒如此美的女子,有些缺點也無妨了。」
這人嘴上抹了蜜糖了,明明他自己就極爲好看。
她捏了捏男人的臉,淺笑道:「膚淺。」聲音裡藏著一絲小得意。
「嗯,膚淺。」
男人抬手壓著她的後頸,凑上去吻她,不帶情.欲的小心翼翼地吻。
白九頰畔通紅,感覺這男人像是八爪魚一般,緊密又纏綿地糾著她,讓她融化在似水的溫柔裡。
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和所有看電影爲了親親而錯過了高.潮片段的情侶一樣,等他們回過神來,伍安和伍兮楠已經被人强制分開了。
伍兮楠看著被人壓倒在地的伍安,回頭盯著伍母,「我可以給母親解藥,但求母親讓我離開伍家,從此我便不是伍家的人,誰也不能阻止我和他在一起……」
「胡鬧。」伍父打斷她,「你是嫡女,你有自己的責任,你年歲還小,日後會遇到更多的男子,又何苦把自己的後路都堵死了?」
伍兮楠搖了搖頭,眼神落寞,「不會的……」再也遇不到了。
伍父抹了抹眼角的泪,企盼地看著伍母,「妻主,這可如何是好?」
伍母揉了揉額角,「能毒害自己父母的孩子,的確不應該再留在伍家。」
這話便是同意了。
「妻主!」伍父震驚不已。
伍母又看著伍兮楠說:「你的那一份我不會少了你,日後你自己好自爲之吧,既然决定用這種方式離開伍家,就要承受世人的冷眼,你可想好了?」
伍兮楠跪著磕了個頭,「女兒不會後悔,謝母親成全。」
伍父知道再勸也無用,只能心灰意冷地坐在一旁。
伍兮楠趕忙解開伍安身後的繩結,雙手摟著他的肩膀,「哥哥你快起來,已經沒事了。」
伍安一把推開她,走到伍母和伍父面前跪下,深深磕了個頭,而後起身,作勢要離開。
伍兮楠趕忙喊道:「哥哥,你若是再尋死,我定然不會獨活。」
伍安的脚步一頓,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伍兮楠一眼,又决絕地轉身離開。
伍兮楠在他身後追了幾步,「待我將父母的毒解了就去找你。」
白九嘆氣,好一場情意綿綿地別離戲,「你說伍安會接受伍兮楠麽?」
風漣看著女人,反問:「你爲何總關心別人的事兒,你何時接受我?」
他這個表情,嚴肅又認真,好似在對待什麽及其慎重的大事,淺褐色的瞳孔裡完完全全隻印著自己,溫柔的聲音又滿是誘惑,仿佛在說:接受我,現在就接受我。
這妖孽一般的男人,慣會蠱惑人心的,白九差點就脫口而出,「現在,此時此刻。」
然而她還是紅著臉移開視綫,「走吧,我們帶伍安回千山谷。」
白九找到了失魂落魄的伍安,將他帶走。
風漣自然不可能住在茅草房裡,所以,龍木在千山谷不遠處買了一處宅子,宅子背山望水,環境十分舒適。
當夜,因爲看了一場生死離別的大戲,白九在床上輾轉反側,她想起了曾經的日子,那些掩藏在光鮮下的醜惡,相似的戲碼又將那些感受翻涌出來。
當年母親生下弟弟,終於得償所願,她也一樣開心。
其實她對那個小人兒的印象已經很淡,只記得母親整日把他抱在懷裡,可後來他却生病了。
她的記憶停留在香軟的小童,然後便是撕心裂肺的死別。
伍安重視同伍兮楠的感情,其實她何嘗不是呢?
她能理解母親痛失愛子的心情,所以願意留在那個家裡,直到再也無法忍受。
而導.火索就是唯一給了她溫暖的那隻猫,連它都走了,白九覺得自己果然是不配得到愛的,她不詳的人。
離開後,她遇見了很多人,想將真心掏給她的男人那麽多,她只要揮揮手就可以得到所謂的愛情,却沒有哪一個人像風漣一樣讓她感覺溫暖。
她坐在床頭,抱著自己的膝蓋,只覺得有些冷,突然很想念風漣有著甜香味的懷抱。
白九自離開那深淵後,就不願意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想了那她就得行動。
她拎起床上的枕頭,躡手躡脚去到風漣的房裡。
這男人依舊是老幹部作息,這會兒早都睡著了,還是平躺著,雙手放在兩側。
白九偷摸著爬上床,俯身低頭,居高臨下看著睡夢中的男人。
男人面容白晰姣好,眉目如畫,睡顔也是極美的,烏髮鋪滿床頭,好一幅風雅韵致的畫。
她執起他的手,白晰的手腕上用紅繩串著一顆鈴鐺,白九總覺得這鈴鐺有些眼熟。
她又摸了摸自己脚腕的猫骨,雖然款式不同,但也是一根紅繩串著的。
這女尊男還挺浪漫,知道用紅繩贈心愛的人。
白九嘆口氣,挪開風漣一側的手臂,枕在身下,又側身將自己窩進風漣懷裡,聞著他身上的氣息,是她喜歡的甜膩味兒,感覺心裡也隨之平靜下來。
以前聽人說男人身上是有「男人味」的,只有喜歡他的人才能聞得到。
她聞到過各種各樣的味道,古龍水的、沐浴露甚至是洗衣液的,只有風漣身上的味道是她喜歡的,就像她愛的甜食,美味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
風漣睡夢中感覺有香軟之物壓著自己,他蹙了蹙眉,心頭涌起一陣被人吵醒的煩躁。
起床氣很重的男人,睜開的眸子裡滿是戾氣。
然後,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側頭便看見懷裡的女人,像是黑白的畫面突然染上了色彩,他的心情瞬間明亮了。
這種奇妙的被叫醒方式,他可以享受一萬年。
白九發覺他醒來了,抬手扯他的睫毛,又使壞地吻了吻男人的喉結。
方才清醒還有些迷茫的男人呼吸瞬間就亂了,他攥住女人亂動的柔荑,翻身壓在她身上,又在她唇上輕輕一啄,聲音低啞著問:「大半夜不睡來爬床,想要了?」
白九順勢雙手摟著他,在男人胸口使勁蹭了蹭,聲音悶悶地說:「你可以……讓我忘了那些事麽?」
「好。」
途中,風漣將女人眼角的泪水輕輕舔去,本以爲曾經那些已是極致享受,但此刻方才知道這個女人能帶給他更多的感覺。
主動著,順從又放肆著,簡直要了他的命,想爲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