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如今已經是六月初了,初夏的天,白日裡微微有些熱,但到了晚上還是冷。
令言坐在馬車裡,來的時候急匆匆的,身上的衣裳有些單薄,吹得她手都涼了。
想起來那次陸吟朝去七皇子的府邸救她,回來的時候兩人一起坐在馬車裡,他反復地把手焐子暖熱,再給她用,那時候還很青澀,心裡甜滋滋的卻不敢表露。
而如今他們總算在一起了,她可以大大方方地靠在他懷裡,汲取他身上的溫暖了,但人生哪裡會一帆風順。
「改道吧,不回去了,去宮門口。」
車夫聽了令,調轉車頭往宮門口趕去。
皇宮建在京城的最中央,金碧輝煌,遠遠看著就一派帝王之氣,門口把守著重兵,厚厚的圍牆把皇宮跟外頭都隔開來,一般平民也不能靠近宮牆附近,否則也會被禦城軍立即驅除。
他們的馬車遠遠地停住了路旁,也不敢靠近,令言就坐在車裡,悄悄地從簾子裡往外看。
宮門口並沒有一絲動靜,一切都很安靜,黑黑的天幕垂下來,天空上逐漸出現了無數的星子,亮晶晶的,看起來靜謐又奇妙。
馬車裡有先前放著的幹點心,令言拿出來分給碧羽和瑞琴吃了,幾個人一直等到了二更多,終於瞧見宮門口有了動靜。
陸吟朝很累,他知道這個皇帝難伺候,但今日卻發現不僅僅是難伺候可以形容得了的,簡直是極品一枚!
幸好他們事先給了七皇子在外面平行亂軍的機會,這樣以來,七皇子也立功了,皇帝自然不會再疑心是太子想篡位。
七皇子其實比太子更得皇上寵愛,只不過七皇子當初因為生母之事與皇上鬧翻,眾位大臣逼著皇上立太子,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太子人選,但皇帝心裡最喜歡的還是七皇子。
因為七皇子進宮近身照顧皇上,太子和陸吟朝才算解脫,太子回了太子府,臨走之時囑咐陸吟朝一定要在家好生養傷。
陸吟朝胳膊上的傷不輕,他雖面上表現得沒有什麼事情,但實際上疼得心都在抽抽。
從皇宮裡出來,他忍痛撕下袖子,發現傷口上鮮血淋漓,看著很是恐怖。
這絕對不能讓令言發現,但他若是今晚不回去,只怕令言更擔心。
車夫跟守城的士兵打好照顧,被放行,陸吟朝繼續回到車上,隨意把傷口又給系上。
他決定先去一趟郭先文家,把傷口處理好了再回去。
然而令言一早就認出了他的馬車,立即跳下車追了過去。
陸吟朝坐的馬車是太子的人安排的,車夫不認識令言,令言在後面追著喊:「停下!停下!」
她追得氣喘吁吁的,終於把車夫喊停了。
「陸公子,好似有人在追咱們?」
陸吟朝皺眉,撩開簾子一看,腦子裡仿佛被砸了一拳似的!
她怎麼會來這裡!
他下意識地朝守城的士兵那裡看了一眼,立即下車去把令言拽到了馬車裡。
「你來幹什麼?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萬一這裡正在兵變,你不要命了?」
他袖口正在滴血,啪嗒一聲滴到了他的鞋面上,那是令言給他做的新鞋子。
令言顫抖著手,不敢詳細地去摸他的胳膊:「你,你這是怎麼了啊?」
陸吟朝來不及遮掩:「沒事,一點小傷。」
他抬起另外一隻手去摸她頭髮,還露出一個相當不錯的笑,可令言卻躲了過去,她紅著眼去看他的傷口,等看清楚,眼淚奪眶而出!
「回家,回家!找大夫!」她吸著氣,大聲催車夫。
一路上令言都沒有再說話,陸吟朝也啞口無言,他自認為自己其實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從來沒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全然看他想不想說,可這會子卻是實實在在地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像他說什麼,都會讓她傷心。
令言嗓子硬得難受,卻硬憋著不哭。
他之所以背著自己深夜出發,肯定是事態非常嚴重,如今傷情又這般恐怖,只怕今晚陸吟朝是差一點送命了吧!
這樣把腦袋放在刀上的日子,成算太低,萬一哪天他一個不小心就走了,該怎麼辦呢?
回到陸府,大夫也很快就來了,瞧見陸吟朝的傷竟然有些手足無措,還好令言花了許多銀子讓人多請了兩個名聲很不錯的大夫。
三個大夫齊心協力地幫陸吟朝處理傷口,陸吟朝咬著牙,燈光下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令言在旁邊看得也是嘴唇發白。
一位年邁的老大夫看了看她倆,勸道:「夫人,不如您先出去吧。」
令言一愣,也明白了什麼意思,她在這守著,陸吟朝是不敢叫出聲的,再疼他都不會叫出聲,因為怕她擔心。
果然,她才一出去,他在屋子裡就疼得喊出了聲。
喊出聲音了他會舒服些吧,令言站在廊下,手指緊緊地攥成拳頭。
若是讓她知道,他身上這一刀是誰砍的,她會想法子砍十倍回去!
三個大夫幫他把傷口清理好,再包紮一番,這才把令言喊了進去。
陸吟朝已經疼得昏了過去。
「夫人,傷口大概已經處理好了。」
「多謝幾位大夫,我家夫君的傷就拜託幾位了。」
「夫人,若這只是一般的刀傷,是不會有大問題的,可如今瞧著,這刀上是有毒的,他胳膊上的傷口處顏色都已經變了,我們三個想了半日,總算看出來這是什麼毒了,這毒藥名字叫十日歡,也就是說在這十日之內,中毒者會十分開心,但等到了第十日,便會暴斃而亡……」
令言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我說……」
令言打斷他:「既然你知道這是什麼毒藥,那解藥呢?」
大夫搖搖頭:「這是西北小國布羅丹傳來的一種毒藥,若是想解毒,只能用布羅丹盛產的一種名叫仙人淚的草藥煮湯飲下,可如今布羅丹早已滅國,那兒起了風沙,仙人淚只怕也是難尋啊。就算可以尋得見,咱們這裡離布羅丹至少半年的腳程,也是萬萬來不及的。」
令言仿佛被判了死刑,但卻根本不信:「不可能的,大夫,你們再想想辦法,我去查醫書,總是可以查得到的!」
其中一個大夫瞧著她可憐,便說道;「夫人,其實京城也有幾株仙人淚,但是都種在七皇子的府邸之中,且那是幾年前七皇子去攻打布羅丹時帶回來的,如今也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若是那仙人淚還活著,七皇子也願意讓咱們用,那便可以救命了……」
令言面上立即露出希望:「大夫,那我想法子去問七皇子要仙人淚!只要有了仙人淚,就一定可以救他麼?」
大夫點頭:「這仙人淚是十日歡的剋星,只要有了仙人淚,就一定可以救他!」
送走三位大夫,令言摸摸陸吟朝的額頭,他起熱了,傷口那般慘烈,起熱也是正常的,她小心地給他擦了擦身子,喂了一碗湯藥下去,便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腦子裡亂哄哄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洗了一把冷水臉,開始回想起原書中的情節。
書中說七皇子與趙令語的愛情十分唯美,但最後的結局處卻也沒有提七皇子被立為太子,只說太子犯了錯被禁足,形同虛設,而七皇子與皇帝冰釋前嫌,關係一度好得讓人眼熱,就好像只要皇帝一死,皇位就會是七皇子的。
七皇子與趙令語之間的愛情契機有很多,其中有一處是趙令語幫助七皇子尋到了七皇子生母的奶娘,奶娘的出現讓七皇子跟皇帝的誤解消失,父子關係變好了很多。
其實七皇子這個人自小都因為生母之事過度自卑,他非常在意跟自己母親有關的事情。
令言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她知道自己去接近七皇子肯定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但為了救陸吟朝,她必須冒險!
七皇子在宮中伺候了皇帝三日,皇帝的眼睛傷情嚴重,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些影子,眼皮腫得不行,動不動就疼得流淚。
太醫們全部束手無策,太子每日去求見,皇帝都不肯見他。
陸吟朝退燒了,胳膊上的傷口看著並沒有好轉,但精神很不錯,當真如大夫所說,他很開心,每日醒來就是對著令言笑。
平時的陸吟朝除了對令言笑,對著其他人幾乎沒有好臉色,但這幾日他瞧見瑞琴跟碧羽時也會露著笑臉,倒是讓她倆都很不自在。
令言一邊照顧他,一邊在心裡擔心,只怕他笑得越開心,就說明十日歡的毒性越厲害。
她著人去打探了,七皇子一直都在宮裡沒有出來,他遲遲不出來,誰也進不了他的府邸,更找不到仙人淚在哪裡。
這事兒不能拖了。
若是再拖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意外,她不希望陸吟朝的身體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他還有大好的未來,他不可以就這樣死去。
他們將來還要生兒育女,相伴到老!
陸吟朝傷口雖然疼,但臉色卻很好,還知道安慰令言。
「我這傷是故意的,我若是不受傷,皇帝就不會發覺事態的嚴重性,只有我受傷了,他才會更重視我,言兒,你夫君就要升官了。」
令言苦笑:「你莫要想太多了,我只希望你的傷能快些好起來。」
七皇子遲遲不出宮,令言也就沒有拿到仙人淚的法子,陸吟朝的傷口一絲沒有進展,倒是一日比一日開心。
她真是覺得愁!
原本自己是要抱個大腿的,可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七皇子不出宮,那她只有想法子讓七皇子出宮了!
令言去找了長公主,如今長公主因為駙馬造反一事,深受打擊。
她差點被駙馬害死,如今皇帝受傷也沒空管她,太后安撫了長公主幾句,因為長公主想回來自己冷靜一番,太后便放她回來。
思及自己婚後淡泊度日,駙馬也整日只知道詩酒茶,怎麼會忽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長公主連著醉了三日,第四日才清醒了些,獨自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公主府看著庭中曾經跟駙馬一起種下的參天綠樹,眼淚滾滾而落。
她是個非常隨性且善良之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丫鬟從外面匆匆進來:「長公主,外頭有一位女子求見,說是能幫您排解心中所想。」
長公主淒涼一笑:「誰還能幫我排解呢?如今我不過是眾人的笑話,可憐的對象,誰會知道我心中的滋味。」
她頓了頓:「讓她進來,我倒是要看看,是誰?」
令言穿一身灰黑色的風衣,戴著帽子,進門之後取下帽子,對著長公主行禮。
長公主還記得她:「你怎的穿成這樣就來了?」
「回稟長公主殿下,臣女是為解長公主之憂而來,為免引起他人誤會,便這樣裝扮。」
那日刺繡比賽,長公主對令言印象不錯,便說道:「你說吧,到底是何事。」
令言想起來原書中提到過的長公主,其實長公主並非一直都喜歡駙馬,她幼時曾經喜歡過鎮國大將軍,只不過大將軍常年駐守邊疆,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太后不喜歡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所以長公主才嫁給了駙馬,好在後來跟駙馬產生了感情。
但若論起最初的心動,那還是鎮國大將軍,書中提到駙馬偶然去世,長公主後來又嫁人了,嫁的便是這個鎮國大將軍。
令言望望庭中茂密的樹,輕聲說道:「鎮國大將軍,長公主可還記得?」
長公主立即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你,你怎麼知道?」
「長公主殿下,臣女略知道些命數,有些事情,是命裡注定的。鎮國大將軍當初都預備好娶您了,是駙馬從中作梗,陷害了鎮國大將軍,惹得他在皇帝和太后跟前失去了信任,這才被派去了邊疆駐守,鎮國大將軍這些年來在邊疆並未娶親,他若是知道了您現在的事情,只怕恨不得回到多年前,一定要把您娶回去的。」
長公主愕然:「怎麼可能?當初太后說了,他是喜歡上了旁的女子,才不願與我結親!他之所以去邊疆駐守,那是因為他犯了錯,皇上才責罰他去駐守,可後來,後來據說他在邊疆娶妻生子,妾氏都有好幾房……」
「這是誰告訴您的,駙馬麼?」令言一雙眼如琉璃一般,明亮清澈。
長公主瞠目結舌!
這話確實是駙馬告訴她的,駙馬還告訴了她許多鎮國大將軍的事情,都是些不好的東西,讓長公主對鎮國大將軍的印象一落千丈,所以後來才會跟駙馬感情越來越好。
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
「不,我不信,既然如此,他為何不找我解釋?他若是解釋,我也不會平白地嫁給了這樣一個外族的臥底!」
「長公主,如今事情已經這般,也沒有其他法子了,還好,鎮國大將軍很快就會聽說您的事情,想必他很快就會回來了,若是他回來了,自然是要找您解釋這一切的。」
長公主整個人都被顛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為何要特地來告訴我這些事情?」
她是懷疑令言的,令言忽然跪下:「長公主,您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滋味,臣女正是遇著了件難事兒!您一定要幫幫臣女,臣女會一定盡全力回報您!」
令言把陸吟朝的事情告訴了長公主,懇求長公主幫助自己去向七皇子討解藥。
長公主猶豫了一番,答應了下來。
「老七脾氣不好,我去試試吧。」
長公主還未進宮呢,七皇子就回來了,他回到自己的府邸,是打算去民間找幾位大夫,看能不能治好皇帝的眼睛。
雖然現在他跟皇帝還有心結,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爹,也是希望皇帝的眼睛保得住。
他剛坐下來,趙令語就進來了。
「殿下,這幾日您辛苦了。」趙令語輕輕地給他捏肩。
七皇子看了一眼她,趙令語特意裝扮了一番,笑意嬌俏,倒是挺好看的。
「此次行動,你也算是有功勞,若不是你告訴本王駙馬要造反,本王還不知道此事。等父皇的眼睛一好,到時候論功行賞,也少不了你的。」
趙令語笑得很高興:「殿下,這都是妾應當做的,您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妾必定盡全力幫您實現。」
她一下一下地,捏的七皇子心神有些飄動。
沒錯,他心裡是有那樣的野心,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趙令語一邊給七皇子捏肩,一邊在回想自己昨日看到的一本書。
她也是無意中在院子裡撿到的一本書,翻開看了幾頁,卻越看越覺得驚心動魄!那書裡的故事似乎是自己身上正在發生的,雖然有些地方是有偏差,但大致是沒有變化的。
書中寫著自己嫁給了七皇子,兩人感情很好,她著重翻看了這些日子會發生的事情,書上提到了長公主來要仙人淚一事。
若是趙令語沒有派人去偷窺陸家發生的事情,沒有去追問那些大夫陸吟朝是怎麼了,那麼她肯定不會知道長公主要這仙人淚是做什麼用的。
但現在趙令語是知道了,陸吟朝急需仙人淚治療他的傷口,而整個京城擁有仙人淚的只要七皇子。
沒一會,長公主果然上門了,她待七皇子其實不錯,提出了要仙人淚之後,七皇子便揮手說道:「皇姑母既然需要,拿去便是,我留著也無用。」
旁邊的趙令語卻遲疑地說道:「不知道長公主要這仙人淚做什麼?妾這幾日翻了醫術,發現這仙人淚是著名的解毒靈草,正預備向殿下求了這仙人淚配置一方藥材給皇上敷眼睛呢。若是長公主需要,那妾再想其他法子吧。」
她話一落音,長公主跟七皇子幾乎是立即問出口:「當真?有治療皇上眼睛的藥?」
趙令語點點:「妾擔心得很,花了好幾日才翻出來一種方子,說是也許有效果,但實則也不確定,若是長公主需要,還是拿去給長公主……」
對於長公主來說,陸吟朝根本是個不相干之人,但皇上卻不一樣了,她立即說道:「老七,你還有幾株仙人淚?若是有多,我便拿走一株,若是不多,便還是緊著皇上用吧!」
他們自然都是以皇上為重,其實七皇子並不知道還有幾株,幾個人一道去看了看,園子裡竟然只剩了一株仙人淚!
趙令語把仙人淚拔起來,心裡快活極了,那感覺就像是薅了令言的腦袋一樣。
長公主空手而歸,令言等了一日沒有任何消息,心裡大致也知道了是為什麼,她斗膽進了七皇子的府邸,打算親自跟七皇子交涉一番。
原本外頭說有人求見的時候,七皇子並不想見,但等那人說手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七皇子的時候,他便讓人把令言帶進去了。
「你來做什麼?」七皇子眯起眼看著她,眼神並不好。
「殿下,臣婦斗膽向殿下說一件事情,以向殿下討一件東西。」
「哦?你要說何事?要討什麼東西?」七皇子看著她,想起來那日她救自己,心中仍舊有些不平。
令言其實是有些害怕他的,但還是堅持說道:「事情是關於您母妃的奶娘,我知道她的下落,她非常清楚當初的事情,您見了她便可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向您討的東西,是一株叫做仙人淚的藥草。」
七皇子聽完果然變了神色:「奶娘在何處?」
令言怕最終拿不到仙人淚,便逼著自己去威脅七皇子:「殿下若是能讓我看一眼仙人淚,很快就可以見到奶娘。」
七皇子有些不耐煩:「仙人淚已經被用了,但你今日若是不說出來奶娘的下落,也走不出我晉王府的大門!你三番五次冒犯我,本王早就想教訓你了!」
令言心裡一冷,嘴上忍不住問:「仙人淚沒有了?」
「對,本王拿仙人淚做瞭解藥,如今送給父皇用了。你最好老實交代,奶娘在哪裡?」
他一步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令言的領子,像是嗅到了獵物的味道。
「敢闖我晉王府的大門,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呵,我母妃的奶娘,早就死了許多年了,你倒是說說看,她在哪裡呢?」
令言嚇得皮膚上都起了小疙瘩,她努力鎮定下來:「殿下,奶娘姓周,今年六十二歲,額上有一枚痣,當初她是裝死才逃過了殺戮,我帶您去見她。但是,您能把仙人淚分一點給我吧?只要一點點就可以了,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