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怪你
荊雨果然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竟然主動跟他說了抱歉,還說自己並不後悔。
他原諒他了,是嗎?
裴瀾之感到萬分惶恐,「是我向邵然提了條件,和劍谷做了交涉……對不起,我不應該瞞著你……」
荊雨淡笑著道:「不怪你。」
裴瀾之頓住。
這一句不怪你,讓裴瀾之紅了眼眶,他為自己做下的糊塗事感到羞愧,他一定是魔障了,他的荊雨哥哥那麼好,如果早在荊雨和他相遇的開始,他就如實告知事情的原委,或許現在結局就不同了。
他垂下頭,眼眶漸漸發紅,「那你……還會不會討厭我?」
荊雨搖了搖頭,他吐出一口濁氣,一直以來纏繞在心間的陰霾終於被一股微風吹散,他的心境一下變得寬闊起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裴瀾之是劇本的始作俑者,但他自己也並不無辜,既然上一世他選擇遺忘,這一世也該釋懷了。
他不是一個記仇的人,裴瀾之在他的意料之外付出了代價。
「我還當你是我的弟弟。」
一直以來,他都努力扮演哥哥的角色,前世的裴瀾之哪怕嘴上叫著哥哥,其實心裡並不認同他的身份,他都明白,既然如此,如果這一世裴瀾之想要重新開始的話,親人永遠比戀人更適合他們彼此。
裴瀾之無法坐起身,只能任由眼淚流進枕頭裡,「那就好,我已經很滿足了。」
只要他的荊雨哥哥不再厭惡他,怨恨他……
荊雨站在鐵欄邊,伸出了一隻手,剛好能夠觸摸到裴瀾之的病床,他輕輕碰了碰他纏繞著針管的冰冷的手臂,「好好養傷。」
裴瀾之傷得很重,且因為撕毀了與特殊刑偵司的契約,短時間內邵然不會將他從牢房內放出來,他也寸步難行,因為淨化了全身的血液,他非常虛弱,錯過了擊殺苗宸的行動,現在就連荊雨要走,他也無法為他送行,只能默然地睜著眼,感受荊雨的氣息漸漸遠去。
荊雨向邵然遞交了辭職報告,邵然雖然覺得很是可惜,但見荊雨去意已決,便沒有強留,只是組織大夥一同到一家日料館吃散伙飯,因為貓皇殿下的存在,他們不能坐榻榻米,選擇了一個封閉性較好的包間。
荊雨抱著岳靈的盆栽,大概知道荊雨要走,最傷心的人就是岳靈了,熊童子委屈道:「我一來你就要走……」
他為了方便修煉,正式加入特殊刑偵司,結果荊雨卻是辭職了。
因為東瀛男人而靈魂受到重創的岳靈,自從寄居在熊童子身上以後,幼稚程度以幾何倍增加,有時候就連邵然都有些受不了,讓他不要總是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好像在撒嬌。
荊雨只得溫聲安慰,他說自己依然會住在幸福小區,讓岳靈好好修煉,等到可以脫離盆栽,就來找他玩。
貓皇殿下大搖大擺坐在荊雨的旁邊,搖晃著尾巴,輕哼道:「我的荊雨要開一家最好吃的甜品店!」
聞言熊童子激動道:「真的?」
陸風兩眼放光,「有沒有看好店舖的位置?要是能離我們司近一點就好了!」
邵然感到有些困惑,「我以為你會想要考教師招聘,聽小漓和小澤說,你以前有辦私塾的經驗?」
荊雨當即臉紅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以前有教過村子裡的小孩習字。」
貓皇殿下沉吟片刻,財大氣粗道:「那我們也辦一所學校好了!」
「不不不!」荊雨趕忙摀住它的嘴,可不能啊,首都房價寸土寸金,商舖租金也是很高的!
「不急,慢慢來。」邵然道。
愉悅聊天的中途,荊雨去了一次洗手間,站在鏡面前整理自己的袖口時,他看到一個身材有些敦實的男人打開隔間走了出來,男人穿著西裝,像是餐廳的領班,與荊雨對視的那一刻,他含蓄且羞澀地彎了彎身,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他是一個日本人,說「你好」時,帶有一點奇異的腔調。
然而當荊雨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嘴角邊時,卻不動了,男人的嘴角有一顆小痣,他一時愣住,呆立了許久,等到回到包間,他無聲地望向提議前來這家日料館的邵然。
邵然輕輕一笑,「這家日料店經營得很不錯,經理是個日本人,姓本田,從後廚奮鬥到管理層,很努力,他做的甜蝦壽司也很好吃,是裴瀾之先發現的。」
陸風不明所以,「我們剛才有點甜蝦壽司嗎?」
貓皇殿下舔了舔爪子道:「點了,我家乖乖雨喜歡吃蝦。」
荊雨這一刻只覺得眼眶一熱,他揉了揉眼睛,對發現他異樣的岳靈解釋道:「昨晚沒睡好,眼睛有點難受。」
原來曾經為他豁出性命的武士也早已經投胎轉世,這樣就很好,他沒有留下遺憾,並且見到故人後,他由衷地感激,曾經那些可怕的陰霾與此刻的喜悅比起來,已然遠去了。
他沒有去打擾日料店經理的生活,彷彿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把行李從特殊刑偵司搬走了,雖然有些不捨那間可以看到梧桐的房間,但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就必須學會捨棄,臨走前,薩拉傑還依依不捨地在庭院裡嗅了嗅梧桐樹。
他們住回幸福小區,悠閒地休息幾天,貓皇殿下的假期終於結束,給他留了一張銀行卡後也離開了,只是離開前分外不捨,並且耳提面命荊雨道:「姓裴的特別不是東西,他要是纏著你,不要輕易原諒他!」
荊雨笑起來應了,「好。」
貓皇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就在荊雨帶著兩隻寵物從貴州旅遊歸來的一個月後,他在家門口發現了一隻毛茸茸的黑球。
黑球只有碗那麼大,滴溜溜的眼睛注視著他,「嘰!」
薩拉傑聞見熟悉的味道登時如臨大敵地跳了起來,小貓尼克還試圖去把玩黑球,卻被它一爪拍到地上,上嘴一叼,順著門縫鑽進了家門。
荊雨一時沒轉過彎來,「你是?」
他不記得曾經在冥界發生的一切,所以沒能想到,這隻可愛嬌憨的黑球有可能是裴瀾之的化身,他還試探著用手戳了一下,軟乎乎的。
「你在我家門前做什麼?」
「嘰咕……」黑球委屈地嗚咽了一聲,眼神充滿渴求,像是希望荊雨能夠將無家可歸的它收留。
荊雨聽不懂它說話,想了想,從廚房冰箱裡拿出了小魚乾,在此期間,黑球沒有經由他的允許,並不敢進門,只小心翼翼地躲在牆後,羨慕又嫉妒地望著大大方方登堂入室的兩隻寵物。
荊雨用小魚乾逗弄它,黑球乖巧地捉住,吃了。
吃完後,它的毛毛變得油乎乎,依然不願離開,荊雨卻輕輕推了推它的屁股,微笑著和它說了再見。
雖然黑球很可愛,但荊雨並沒有收養不明魔物的打算。
他能夠感受到黑球身上的魔氣,心下微微起疑,於是還打了一個電話給邵然,詢問裴瀾之是否還被羈押在牢裡。
邵然特地走進地下室確認了一番。
牢房的床鋪上,裴瀾之安靜地沉睡著,手上交錯的針管一根不少,他被注射過藥劑,虛弱使得他每天必須花費大量時間沉睡。
但就在邵然即將離開時,還是發現了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