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眾人只見蘇不語一番騷操作， 就似乎找到了用什麼光學迷彩隱藏起來的地方。

　　他們都露出驚奇的神色。

　　亞歷山大甚至在樹底下繞了幾圈， 「這兒……的確是我降落的那棵樹沒錯， 原來你還在這棵樹上做了記號， 難道你一開始就知道嗎？」

　　蘇不語：「我只是奇怪， 為何你被直接拋下來卻一點事都沒有？依照我計算的下落速度和時間推算高度， 你不可能不摔骨折的，除非……」

　　「除非什麼？」亞歷山大雙目灼灼盯著他。

　　「除非你下落的高度比我們要矮，甚至矮到不會受到大傷的地步。」

　　李白看向亞歷山大：「原來你就是那個被突然拋下來的試煉者。」

　　亞歷山大撓頭：「原來當時你也在嗎？」

　　李白仰頭對蘇不語說：「也有可能是因為玻璃罐自帶降落傘的緣故，他才沒有受傷。」

　　蘇不語搖頭：「之前和他聊天時，他只說自己被拋在樹上，並沒有提到降落傘，我猜他的玻璃罐子根本沒有打開降落傘， 罐子落下的時候就接觸到樹尖， 隨即消失， 他就這麼砸在了樹上。」

　　李白仍舊提出反對意見：「你我當時都聽到他叫喚了好長時間。」

　　蘇不語笑了笑， 「眼睛都信不過的地方， 難道耳朵就能信得過了嗎？這可能只是節目組的妖怪錄下來，然後再放給我們聽的， 讓我們誤以為演播室其實離地面很遠，對了， 亞歷山大，你當時叫了多久？」

　　亞歷山大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真沒叫多久， 畢竟我是個大男人……就是最初驟然失重才讓我驚叫一聲， 後來就沒叫了。」

　　李白點了點頭， 總算是不再對蘇不語提出質疑。

　　蘇不語卻用刀刃敲了敲那塊大家都看不見的地方，那裡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他藉著刀刃的試探大概掌握了那處是個什麼樣子。

　　「這裡應該是個可以通天的梯子，亞歷山大掉下來的地方還要稍微往上一些，我們順著這個梯子往上爬一會兒就能到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到底要做什麼？」

　　蘇不語微笑地蠱惑：「一直以來都是咱們被妖怪玩弄，難道你們不想反過來嗎？而且，可能正確的通關方式就是這個喲！」

　　這種誘惑誰能夠拒絕？！

　　初見年沉默片刻，應聲道：「你說的，沒錯。」

　　他將手中沾著妖怪血的長刀收起，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那棵樹。

　　蘇不語：「你就這麼信了我？」

　　初見年身手矯健，一伸手抓住蘇不語腳下的一根粗壯樹幹，雙臂用力，做了一個引體向上，而後雙腿繃直，輕輕一蕩，像是體操運動員似的輕盈地躍上了樹幹。

　　初見年淡淡道：「我，需要，發洩。」

　　眾人紛紛露出「哇，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神情。

　　初見年頓了頓，像是才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又補充了三個字：「對妖怪。」

　　「明白明白，理解理解。」蘇不語笑眯眯。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要不你第一個吧，你不是需要發洩嗎？」

　　初見年瞪著他，梗了梗脖子，硬是被氣的沒說出一句話來。

　　蘇不語笑嘻嘻道：「畢竟你的技能似乎可以抗下所有傷害，你走在前面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初見年垂下眼皮。

　　李白在下面，兩手比在嘴邊大喊：「兄弟！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初見年卻用不熟練的聲音道：「你說的，有道理。」

　　李白「啪」的一聲，將自己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

　　初見年：「你，知道，我的技能？」

　　蘇不語：「你這種技能很好猜，畢竟，你在面臨險境的時候，也表現的太過大無畏了些，你這樣子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初見年：「……」

　　你還真敢說啊，現在不就是你在利用我嗎？

　　他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蘇不語低下頭對眾人道：「準備好了，想要拼一把的人，或者是想要報復這些妖怪的人，就跟著我來。」

　　他把長刀和長桿槍的組合解開，將長桿槍還給了米小青。

　　他將長刀橫過來，刀背朝向自己，叼住了冰冷的刀身。

　　只見他伸展細長的身體，輕輕一躍，手凌空一抓，便像是憑空抓住了什麼，可是身體的其他地方卻在空中蕩來蕩去，沒有著力的地方。

　　下面看的人都為他提心吊膽。

　　亞歷山大和李斯特他們甚至直接跑到下面，想著要是他一時失手，一定要及時接住他。

　　然而，就只見蘇不語鬆開一隻手，兩手一個交叉，又憑空握住了什麼，緊接著，他整個人一轉身，變成了面朝著初見年的方向。

　　初見年這時才反應過來，「你！不該是我，先嗎？」

　　蘇不語笑了一下，咬著刀含糊道：「我跟你開玩笑而已。即便你無論受多重的傷都不會死，但至少也會疼的吧？還是我打頭陣吧，至少我有豐富的經驗。」

　　「行了，不用太感激我，只要唸著我的好，以後得了什麼東西都記得分我一半就好。」

　　初見年盯著他，無言地點了一下頭。

　　蘇不語雙臂一個用力，肌肉繃緊，兩腿長腿蕩出一個半弧漸漸與他上半身疊在一起。

　　接著，他的腿似乎憑空靠在了什麼上，然後雙腿一彎，腿彎處勾住了一道橫桿。

　　下一刻，他鬆開了自己的手。

　　底下的人紛紛驚呼。

　　他身上的紅裙因為重力滑落，好在他下面穿的是黑絲襪，只是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腹，上面肌肉分明。

　　這人雖然表面看上去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幹勁兒，實際上，他該努力鍛鍊的地方從來就沒拉下，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拚命，不過，這一切都掩藏在他平靜無波的表面之下。

　　蘇不語倒懸著，手握刀，對眾人道：「這裡的階梯其實是一根根掰彎焊在上面的圓柱桿，中間是空的，圓柱桿又細又滑，你們要多注意一些。」

　　說罷，他就從身後自制的背包裡取出一個軟梯，軟梯一頭自帶鉤子，他將鉤子勾到最底下的一階階梯上，手順勢一拋。

　　木製的軟梯台階發出「噠噠」的撞擊聲，墜落下來，鋪展開一條上天之路。

　　軟梯一直垂到他們幾人腳下。

　　眾人看看蘇不語，又看了看那個軟梯，心中具是一陣複雜難言。

　　李白剛想要搶上前，蘇不語卻看著他道：「你斷後。」

　　李白想要反駁什麼。

　　蘇不語誠懇道：「在這裡的眾人中你的實力最強，你斷後才能讓人放心。」

　　李白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

　　他根本都不敢抬頭，「你快把裙子穿好！像什麼話！」

　　蘇不語：「……」

　　他咳嗽一聲，雙腿用力，腹肌抽動，一個用力，像是做了一個倒掛的仰臥起坐，將上身抬舉了起來。

　　此時，下面的男人都紛紛忍不住羨慕起他的腰力來。

　　蘇不語握住第二階階梯後，又開始摸索第二階和第三階階梯的距離，好在，只是第一階和第二階台階的高度讓他不得不做這種艱難的動作，從第二階台階往上就是正常的高度了，普通人也可以攀爬。

　　他側坐在只有一根鐵管構成的階梯上，倚著身後的牆壁，催促他們快點上來。

　　他的胸膛只是稍有起伏，臉汗都沒怎麼流，看上去十分從容。

　　初見年動作最快，他站在樹幹上，學著蘇不語的動作猛地朝梯子所在跳去。

　　初見年伸手抓住看不見的梯子桿，手底下卻傳來了濕滑的觸感。

　　他的掌心猛地一滑，驟然失手。

　　就在初見年以為自己要將肋骨摔斷幾根的時候，一把大力從手腕處傳來。

　　初見年抬起頭，只見蘇不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次蕩下來，雙手扣住他的手腕處，而且是以一種包住他手腕的姿勢，這種姿勢最不容易把他拽脫臼，讓他受傷。

　　「我說，」蘇不語咬著牙，「你別走神了，快點上來！」

　　他猛地一抬手，初見年立刻抬腳踩在第一層階梯上，又藉著蘇不語的力道爬上了第二層。

　　蘇不語呼出一口，重新在第二層坐好，倚著牆壁喘息道：「你們不要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好嘛，我還想保留些體力呢。」

　　初見年低下頭：「謝謝。」

　　蘇不語翹著嘴角笑了一下，「哎？光動嘴皮子啊，沒有些實際的怎麼行呢？」

　　初見年看著他，伸出了手。

　　蘇不語一動不動瞧著他的動作，嘴上道：「幹嘛呢，我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初見年一梗，眼中透出一片無語。

　　「我，技能。」

　　他頓了頓，又補充：「把手，給我。」

　　蘇不語立刻從善如流地伸出手，「你的技能該不會是跟治療有關吧？」

　　初見年搖頭，只見他盯著蘇不語掌心的紅腫處，突然伸手覆蓋住，然後念道：「傷害轉移。」

　　下一刻，蘇不語的掌心恢復光潔，而初見年的手掌則立刻出現一模一樣的紅腫。

　　蘇不語張口便道：「這才是你的技能？那你為什麼要受那麼多傷？你的技能該不會是金字海中最特殊的那種吧？就是可以改變你的……」

　　初見年低著頭，小聲叨念了一句：「受虐狂。」

　　蘇不語：「……」

　　饒是蘇不語此時也忍不住無語片刻。

　　「咳，原來這就是你技能的名字。」

　　初見年：「嗯，技能是『傷害轉移』，但是，有附加改變，我受的傷越多越重，我的身體就會越厲害，傷也恢復的快；我越折磨自己，就會越強大。」

　　蘇不語沉默一會兒，又問道：「所以，你不說話，該不會也是為了折磨自己吧？」

　　初見年點頭。

　　蘇不語立刻嚴肅道：「不行，你不能這樣下去。」

　　初見年不解地看著他。

　　「雖然你變得越來越厲害，但是，這麼下去，你的心理會失衡，每年金字海上層都會有不少人死於自殺。你一定奇怪，都這麼厲害了，到達金字海上層了，為什麼還要自殺？因為，我們終究是人，人的心理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你總是施壓，總會有一天你腦中的弦會斷掉的。」

　　「最開始你折磨自己的方式可能只是不說話，可能只是往危險的地方去，因為你體質改變，會讓你受傷也不那麼重，即便受傷也會好的快。可是，以後呢？你會越來越不滿足，你會用更加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窒息？自殘？」

　　初見年剛要反駁，肩頭卻突然一沉。

　　蘇不語專注地盯著他，「不要忙著反駁，你也不能完全確定你的未來，不是嗎？」

　　初見年啞聲道：「你說得對。」

　　蘇不語：「所以，對自己好一些，以及，對你自己的技能警惕一些，有些時候技能是我們賴以生存保命的手段，但是有些時候，它卻會將我們推入更深的深淵。」

　　「技能只是工具而已，是你利用它，控制它，不能反過來被它所控制。」

　　初見年彷彿得到了某種體悟，他突兀道：「你為何……你有過，經歷？」

　　蘇不語看著他，突然就笑了，「你猜呀？」

　　初見年：「……」

　　兩人說完這番話，下面第一個人就已經爬上來了，居然是亞歷山大。

　　蘇不語讓初見年先往上爬幾步，自己想拉亞歷山大上來。

　　亞歷山大搖手：「我個子高，腿長，不用不用。」

　　他憨厚地笑了一下，「我站在第一個階梯這裡吧，還能幫他們一把。」

　　蘇不語：「多謝了。」

　　亞歷山大站在第一個階梯，因為個子高，力量大，所以很容易就將這些人舉到了第二階梯的位置。

　　等到剩下最後一個李白時，李白搖手。

　　他學著蘇不語的動作翻了上去。

　　蘇不語為他鼓掌，卻得到了一個瞪視。

　　這樣一來，蘇不語和亞里山大就落到了最後面。

　　蘇不語剛要追上去，卻被亞歷山大叫住了。

　　亞歷山大：「小唐，你可能不記得了，那時候你睡著了說夢話，我答應要給你一件東西。」

　　蘇不語笑了。

　　怪人年年見，今年特別多。

　　「好啊，你要給我什麼？」反正蘇不語是來者不拒。

　　亞歷山大猶豫了一下，「雖然說是我送你的，但這應該說是別人給你的，那個人是我之前偶遇的大佬。」

　　蘇不語猛地傾了傾身子，問他：「你怎麼知道是給我的？」

　　亞歷山大笑道：「他說，那個人的形貌他形容不出來，有可能會發生改變，名字也可能不是真的，但是，他的性子一百年都不會變的，誰是最惹人矚目的，誰是讓人又愛又恨的，誰是能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事情的，便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一瞬間，蘇不語的心臟跳的厲害，他的目光更是專注地嚇人。

　　「他是誰？」

　　亞歷山大似乎被他的目光嚇住了，「他沒告訴我名字。」

　　蘇不語立刻道：「那他讓你給我什麼？」

　　亞歷山大從物品格子裡拿出一枚戒指。

　　蘇不語看著那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戒指，瞳孔一縮。

　　亞歷山大早就說過自己格子裡有一枚戒指，他為什麼沒早問！為什麼沒非要讓他拿出來！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要與……它擦肩而過了。

　　蘇不語伸出手接過那枚戒指。

　　兩人手指接觸的那一剎，亞里山大竟然感覺他的指尖有一絲顫抖。

　　亞歷山大一愣：「你沒事吧？」

　　蘇不語攥緊戒指，貼向自己的心口。

　　「沒事，當然沒事！倒不如說，我太好了！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你知道嗎？這枚戒指我和我弟弟各有一枚，戒指內側甚至有名字的拼音縮寫。」

　　蘇不語轉了一下戒指，展示給亞歷山大看。

　　亞歷山大看到上面寫著「SBQ」三個字母。

　　蘇不語：「你什麼時候見到他的？他怎麼樣？為什麼他會把戒指交給你？」

　　兩人一邊往上攀爬，亞歷山大一邊說起自己的經歷。

　　「我們當時在一座處處都是溫泉噴湧的地方，大佬他特別厲害，還是他帶著我們通關的。他說，他因為意外才落入了迷霧海，一般來說，他的等級只會在上三個層面活動，他看上去很好啊，很愉快呢，總是愛捉弄我們這些新人，卻又能在關鍵時候保護我們。」

　　「這個戒指，是他在戰鬥時不小心落下的，我撿起來想要給他，可我們中間隔了噴濺的滾燙溫泉，而且已經到了快要回到自己船上的時候，大佬開始很急，後來他說這可能都是命，便讓我將這枚戒指交給一位有他說的那幾個特徵的人。」

　　「他還讓我對那個人說，他就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可以的話，讓那個人等等他，他想要跟他一起出去。」

　　蘇不語握緊戒指，眉眼低垂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這樣的唐不僧是亞歷山大從未見過的。

　　蘇不語輕聲道：「總之，多謝你帶來這枚戒指，還有那番話。作為回報，我會將幫你和你的隊友脫離這裡，再許你一個承諾。只要你能再次來我面前讓我兌現承諾，讓我做的事情又不違背我的原則，我都會替你做到。」

　　「都會？」

　　蘇不語點頭，微笑道：「都會，即便你想要脫離這個世界，我也能做到。」

　　亞歷山大眼睛睜大，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小唐你騙我吧！」

　　蘇不語微笑：「你以後就知道了，我是不是在騙你。還有，我曾經有一個稱號，叫作『食人大魔王』，雖然我不喜歡，但是你在遭遇危險的時候，報上這個稱號還是有些用的。」

　　「哎？」亞歷山大一臉疑惑。

　　蘇不語卻已經飛快地往前爬去，很快就追上了前面幾人，甚至與他們並駕齊行，最後超過他們。

　　他重新回到了第一的位置，只是手指上多了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

　　蘇不語自問：「喂，你信了多少？」

　　他又自答：「除了這枚戒指，我一個字都不信。」

　　「可是……」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很快，階梯便爬到頭了。

　　他卻沒有冒進，而是先聽了聽，還對後面比量了一個手勢，讓他們都停下。

　　「怎麼了？」李斯特問。

　　蘇不語：「上面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