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發生了什麼！」孫老大擠開圍觀的眾人，還沒等看到現場先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

　　孫老大心裡「咯噔」一下，直接撞開了前面的人。

　　視線沒有了阻礙，他看到了一個仰面躺在地上的年輕男人，男人的咽喉處插著一根竹籤，動脈血液大股大股地噴湧出來，殷紅了周圍的地面。

　　這個男人穿著跟他們一樣的藏藍色日式和服，正是之前一起離開的三人之一。

　　鬼開始殺人了。

　　孫老大嗓子發麻，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他調轉視線，發現了另外兩個坐在地上嚇得動彈不得的新人，還有……正叼著竹籤，蹲在屍體旁邊仔細觀察的蘇不要臉……呸，是蘇沒臉！

　　他距離屍體這麼近，居然還在吃東西，這人心是有多大，該不會是變態吧？

　　孫老大心裡發虛，虛張聲勢叫道：「喂，蘇沒臉，你在做什麼！」

　　蘇不語咬著竹籤，含糊道：「檢查屍體，我在現實中的職業是跟屍體打交道的。」

　　「是，是這樣啊，那你看出什麼了。」

　　蘇不語摸了摸屍體咽喉處被奔湧的血液沖刷地微微顫抖的竹籤，平淡道：「竹籤刺破了動脈，兇手一擊即中，凶器就是這根竹籤。」

　　他俯下身，將鼻子湊近屍體的頸部。

　　孫老大頭皮都要炸裂了。

　　蘇不語卻不緊不慢地在屍體的咽喉處嗅來嗅去。

　　「哦，竹籤是串過章魚燒的。」

　　他抬起頭，捏著自己的竹籤，戳了一個章魚燒放進嘴裡。

　　孫老大頭皮發麻，硬撐著問：「章魚燒？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的視線瞥向嚇得站不起來的兩個新人。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聲音發顫說道：「就剛剛……天一下子黑了，再亮起來的時候，我們三個就分開了，沒過多久就響起了他的慘叫聲，離我並不遠，我們過來察看情況的時候發現了彼此，然後，就……就發現他躺在這裡了。」

　　另一個長著娃娃臉的男人忙點頭：「是的，就是這樣。」

　　孫老大抱著胳膊說：「看來是鬼殺人了。」

　　「鬼？！」兩個新人同時驚呼。

　　孫老大將在沙灘上發現的任務告訴他們二人，擰眉道：「你們也別瞎跑了，就跟著我，否則也不知道會死在哪個角落裡！」

　　「你們兩個要是不聽話的話……」孫老大獰笑一聲，揮了揮肌肉緊繃的手臂，「我先擰掉你們兩個的腦袋。」

　　兩個人像是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

　　他們兩個只是被嚇懵了，根本沒有意識到為了保持充足的時間抓到鬼，孫老大根本不可能對他們兩個出手，還有可能要費心力去保護他們兩個。

　　「那鬼在哪裡啊？會不會還來攻擊我們？」長著娃娃臉的新人舉手問道，像是乖巧的小學生。

　　「當然會再來，要不然讓你們兩個拖後腿的待在老子身邊做什麼！」

　　「哦……哦。」娃娃臉新人退縮了，正在這時，他覺察到一股視線。

　　他順著視線望去，只見剛才那個嗅屍體的男人正歪頭打量他。

　　「有、有事嗎？」他小聲問。

　　蘇不語笑了一下，「看你長得好。」

　　「……謝、謝謝。」

　　「你叫什麼名字？」蘇不語湊了過來。

　　「吳……吳東東。」吳東東往旁邊挪了挪。

　　蘇不語一直直勾勾盯著他看。

　　吳東東摸了摸手臂，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行人不對？」青青的聲音傳來。

　　孫老大立刻朝周圍望去，原本圍觀的行人都已經散開，經過兇案現場的行人也面色不變，依舊高聲談笑著。

　　周圍一片歡欣，所有人都對這裡發生的血案視而不見，即便看向這裡的人，眼神黑洞洞的，沒有一絲情緒。

　　「這……這是怎麼了？」另一個新人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孫老大也從心底發寒，他硬著頭皮道：「怕、怕什麼，這個鬼地方裡面的人都是這個尿性！」

　　他幹嚥了幾下，「我們的人都到了沒？沒有人少了吧？」

　　青青輕聲道：「沒皮哥哥和那位王一哥哥都沒在。」

　　「草！」孫老大罵了一聲，「你們誰看到那兩個傻逼了！」

　　蘇不語嚼著章魚燒道：「我大概知道李沒皮在哪兒了。」

　　孫老大嫌惡地瞪了他一眼，「你居然還能吃的下東西。」

　　「這可是花錢買的……」蘇不語話語一頓。

　　哎？好像還沒花錢。

　　蘇不語：「糟糕了。」

　　孫老大心尖兒一抖，「怎麼了！你這傢伙又搞出什麼事了！」

　　蘇不語不理會他，立刻朝章魚燒攤子跑去。

　　孫老大立刻招呼著眾人追上去。

　　蘇不語腳步很快，整個人像是游魚一般穿行在街上，躲過一個個路人，不一會兒就與眾人拉開了距離。

　　青青眯起眼睛，驚訝道：「沒臉哥哥好厲害啊，居然跑的比孫哥你還快。」

　　孫老大的臉徹底拉了下來。

　　青青繼續說：「沒臉沒皮……他們兩個原本就認識吧？而且，這真的是真名嗎？」

　　孫老大心裡悶著一股明火。

　　青青移開視線，「當然，我也只是這麼提一下，也、也不一定對啦。」

　　孫老大啐了一聲，「要不是這次他們有用，我早就弄死他們了，竟敢騙老子。」

　　青青垂下眼。

　　等他們幾個「呼哧呼哧」追上蘇不語的時候，他正呆立在原地，彷彿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景象。

　　「怎麼了？」孫老大繃著嗓子問了一句。

　　蘇不語指了指前面。

　　眾人順著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掛著「章魚燒」字樣的小紅燈籠被風吹得亂搖，攤子後，李斯特腦袋上圍著毛巾，繫著著粉嫩粉嫩的圍裙，袖子攏起，正熱火朝天地翻動著章魚燒。

　　「他這是在搞什麼鬼啊！喂！不要皮的那個！」孫老大猛地朝李斯特大吼。

　　李斯特嚇了一跳，抬起頭，揚起笑臉，熟練道：「要不要吃章魚燒！」

　　「……」眾人一陣沉默。

　　「吃你個頭！」孫老大差點就要罵街了。

　　蘇不語腳步輕快走了過去，「好啊，給我來一盒，話說，既然是你做的，我可以免費吧？」

　　李斯特：「……蘇哥，你真好意思，我都是因為誰要在這裡做章魚燒啊！」

　　蘇不語朝老闆打了個招呼，「老闆，這是我同伴，我能帶走吧？」

　　老闆沒好氣道：「錢還沒還呢！」

　　「喏，」蘇不語將幾張紙幣遞給老闆，「這些夠了吧？」

　　李斯特眼睛頓時亮了。

　　「老闆！」他眼巴巴地盯著老闆。

　　「這個……」老闆拿著錢，神情為難。

　　蘇不語笑了笑，「老闆，他雖然廚藝高超，可你也不能太過分啊。」

　　老闆低下頭，只見蘇不語的袖子一抖，似乎亮出了一截亮閃閃的刀刃。

　　老闆立刻僵住了，「當、當然可以走了。」

　　李斯特呼出一口氣，笑著對老闆道：「多謝老闆了。」

　　蘇不語挑起嘴角，「多謝。」

　　老闆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不必了，您慢走。」

　　李斯特將圍裙和頭巾都摺疊地方方正正遞還給老闆。

　　老闆愣愣地接過。

　　李斯特摸了摸腦袋，爽朗道：「哈哈，雖然說是做工抵賬，可我把老闆製作章魚燒的秘訣都學走了。」

　　老闆忍不住嘆了口氣，「沒什麼，啊，你等等。」

　　他突然叫住了李斯特，手腳麻利地盛了一盒章魚燒遞給他。

　　老闆笑了一下，「這是給你僱傭費用，畢竟錢我已經收到了。」

　　他搖了搖蘇不語遞給他的那幾張鈔票。

　　李斯特笑得大白牙都露出來了，「老闆你太好了。」

　　老闆無奈道：「傻小子，你長點心吧。」

　　他後怕地看了蘇不語一眼。

　　蘇不語笑嘻嘻地挽起袖子，露出手中一把小巧的日式菜刀，「哎喲，老闆你剛剛不小心把刀掉在了地上，我替你撿起來了啊。」

　　老闆硬著頭皮：「……謝謝。」

　　李斯特和蘇不語重新回到隊伍，卻發現幾人都面色難看。

　　李斯特好奇問：「怎麼了嗎？」

　　孫老大白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

　　蘇不語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對他說了一遍，又問他們：「王一找到了嗎？」

　　孫老大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青青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開口道：「我們剛才還在討論這個事兒，我們覺得如果王一不是被鬼給擄走了，那就說明他其實就是鬼假扮的。」

　　李斯特喃喃出沙灘上的一句話：「你們不可以信任任何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鬼？」

　　吳東東驚呼：「那豈不是說鬼可以扮成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怎麼辦？我們要不要想一個暗號什麼的？」

　　另一個新人道：「要想暗號，首先要證明我們其中沒有鬼的存在吧？」

　　眾人紛紛沉默。

　　是啊，他們現在都不敢確定眾人之中是不是有人變成了鬼。

　　涼風掃過背脊，像是用薄薄的刀片挑撥他們的神經。

　　孫老大大聲罵道：「什麼膽小鬼，躲起來害人又算什麼，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槍的拼啊，草！」

　　青青單手抱著另一隻手手肘，低著頭，輕聲啜泣起來，單薄的雙肩微微抖動。

　　原本眾人的神經就處在緊張中，聽到她的哭聲立刻就有些崩潰了。

　　另一個新人也哭了起來，他用手背蹭著眼睛，慘兮兮道：「我只是圖什麼啊，我家裡挺富裕的，我憑什麼就要遭這個罪啊！」

　　「我也……」吳東東也失魂落魄地喃喃。

　　「你們都給老子閉嘴！還是不是男人了，哭什麼哭！」孫老大一聲怒吼，「誰再敢哭，我就削誰！」

　　青青紅著眼睛，瑟瑟發抖地抬起頭，她面色發白，「孫哥，我……」

　　孫老大放緩了語氣，「現在哭也無濟於事，咱們都想活，就拿出活的勇氣出來！」

　　青青死死咬著唇。

　　蘇不語的視線掃過眾人，「現在，先整理一下情況吧，誰打算第一個發言？」

　　「大佬？」

　　孫老大艱難地扯了一下唇，「沒臉兄弟，我要是現在還不知道你有多厲害，那我就太蠢了，還是你說吧。」

　　原本他看到蘇沒臉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形，還抱著或許能按死的想法，可當蘇不語將日式菜刀重新放回到攤子上的時候，他再也興不起這種想法了。

　　他居然都沒有看到蘇沒臉是何時拿到那把刀的，若是蘇沒臉拿這把刀對付自己的話，他真的能攔下來嗎？

　　這麼一想，孫老大的冷汗都浸濕了浴衣。

　　蘇不語依舊看著眾人，「那我說了？」

　　李斯特：「我沒意見。」

　　青青：「我也沒。」

　　新人：「我也沒有意見。」

　　吳東東垂著頭小聲說：「我有意見。」

　　他舔了舔唇，「誰能證明他不是鬼呢？我記得第一個死者的死因是被竹籤插破了動脈，可是，剛剛不就他一個人吃了章魚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