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時，這裡出奇的安靜，恐懼就像是滑動在緊繃琴絃上的一滴水珠，隨時都又可能墜落，碎裂。

　　蘇不語是眾人中反應最快的。

　　他的胳膊猛地伸到小少爺脖頸前，一把扼住，迫使少爺抬起頭。

　　「你……」小少爺艱難吞嚥著，臉頰被勒得發紅，他原本想要對蘇不語說些什麼，可一看到對面站著的人，他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你是什麼鬼東西！」

　　站著的少爺皺了皺眉，神情傲慢又厭惡，「你才是什麼鬼東西，竟然連我也敢假扮！」

　　他不耐煩對米小青道：「你還杵著做什麼？你哥已經變成鬼了，你要是再不走，也會變成鬼的……不對！」

　　他的眉頭越蹙越緊，驚疑不定地掃視眾人，往後退了幾步。

　　米小青看了看少爺，又看了看蘇不語手底下的少爺，輕聲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少爺捏著手裡的手杖，一臉煩躁地解釋：「我們都從上面掉了下來，你們還壓了我好幾次，後來這傢伙又來威脅我！」

　　少爺瞥了一眼蘇不語，見蘇不語仍舊勒住另一個他的動作，忍不住皺了皺眉，「再後來，我們達成合作，一起往前走，不小心驚動了一群吸血蝙蝠，蝙蝠飛過來襲擊了我們，我們忙著逃命，一不小心失散了。」

　　他用下巴點了點白起的方向，「你們幾個進了一個走廊，我跟這個黑乎乎的女人跑進了另外一條走廊裡，再後來……」

　　「黑乎乎的女人」白起無辜地聳了聳肩。

　　少爺摸著自己的手杖，眉頭緊皺：「……再後來，蘇不玉就出現了，但是，他變成了吸血鬼，而你們！一個個都被他吸乾了血液，他就又來追擊我和這個女的。」

　　他越來越煩躁，也越來越不安。

　　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卻又不知道問題出自哪裡。

　　少爺盯著蘇不語，「在他攻擊這個女人的時候，我趁機跑掉了，現在我又遇見了你們，而且，你們似乎還沒有被咬，沒有死，也沒有轉化成吸血鬼？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喃喃著，頭都要想炸了。

　　米小青：「你見到的不是我們吧？我們剛剛從上面下來。」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輕忽，他一下子焦躁起來，怒氣衝衝道：「你以為我願意管你的事？管你們死不死的，要不是我在這裡根本找不到我同伴，我也不會站在這裡跟你說這些的！」

　　李斯特：「那為什麼這裡還有一個你？」

　　少爺握緊手杖，「我怎麼知道……就這麼一個破迷霧海的試煉場，居然也要弄得這麼古裡古怪的……」

　　他手背青筋暴起，即便強力忍耐，從他不斷絮叨的話語中仍舊能感覺到他還未平復下的焦慮。

　　蘇不語問手底下的少爺：「你怎麼說？」

　　少爺冷哼一聲：「本人就在此，這個冒牌貨也不知道是哪個鬼假扮的，弄死算了。」

　　李斯特低聲道：「我倒是覺得他沒有說謊。」

　　兩個少爺齊刷刷看向他，異口同聲問：「你怎麼知道？」

　　「哎，就……就是那個直覺？」

　　「呵，你是女人嗎？還講直覺？」即便身處險境，兩位少爺仍舊不減傲慢，不忘諷刺。

　　蘇不語的視線游移在兩個少爺之間，沒有說話。

　　少爺們惱了。

　　「喂，你這個混蛋！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冒牌貨，本少爺才是真的！」

　　蘇不語皺了一下眉，慢吞吞道：「聒噪。」

　　被蘇不語制住的少爺呼吸沉了一下。

　　另一個少爺揚著下巴冷笑：「真是丟人。」

　　他看向米小青，眼中有光，「你來說！」

　　米小青：「我是第一個下來的，下來的時候我就撞見他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

　　所以，這個站著的才是假的。

　　站著少爺瞪著她，似乎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蘇不語笑了一下，「好。」

　　他看向少爺，「那你……」

　　少爺與蘇不語對視一眼，不等蘇不語把話說完，他就立刻轉身離開，整個人重新消失在黑暗裡。

　　蘇不語站起身，鬆開了制住少爺的手，「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

　　情況不明，又說服不了眾人，能全身而退也是好的。

　　少爺捂著被他勒得發紫的脖頸，不客氣道：「那才不是我。」

　　蘇不語搖頭。

　　少爺瞪了他一眼，還想說什麼，卻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

　　米小青湊了過來，低聲問：「你沒事吧？」

　　少爺扭過臉，「別假好心了，你剛才猶豫了吧！可惡，居然認為那個冒牌貨是我！」

　　他捂著脖子，將視線掃過米小青和蘇不語，冷笑一聲，「我也看出來了，什麼不孕不育，你們竟敢騙我！你等著，我上面的人……」

　　蘇不語滿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含糊道：「所以，你倒是說說你上面的人是誰啊？」

　　少爺緊緊閉上了嘴，冷哼一聲。

　　他又瞪了角落裡的李斯特和白起，「你們兩個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起：「……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李斯特嘆了口氣，難兄難弟般拍了拍他的手臂，「聽我的，習慣就好了。」

　　白起對著他勾起唇角，「我們不一樣的。」

　　李斯特：「……」

　　啊，所以，他仍舊是食物鏈最底層，是吧？

　　五人簡單商量了一下，準備一起行動。

　　少爺走在最前面，滿臉不樂意道：「只要找到他們，我就立刻跟你們拆夥兒。」

　　蘇不語：「那你得先找著啊。」

　　少爺氣呼呼瞪了他一眼，捏緊了手裡的手電筒，就像是把手電筒當作了某人的脖子。

　　蘇不語完全不在意。

　　這是一條安靜又潮濕的走廊，鼻尖甚至能嗅到淡淡的霉味兒，但最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這裡安靜的像是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

　　少爺抿緊唇，聲音緊繃，「我想你們也知道，我們的處境不妙，都落入了這種處境，卻沒有找到這個試煉場的任務，我覺得主要原因是在於有個人太過自作主張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蘇不語。

　　李斯特他們看天看地，假裝聽不到。

　　唯獨蘇不語覺察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笑了一下，「啊，你有說什麼嗎？」

　　少爺氣悶，「若不是現在弄不清楚狀況，我先嘣了你。」

　　蘇不語咂吧咂吧嘴，頗不要臉道：「既然現在情況如此危險，你還是為我們配備些武器吧，要不然我們都死了，你也跑不掉。」

　　少爺氣得跳腳：「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為什麼要給你們做武器？」

　　「因為……」蘇不語微微一笑，修長的兩指併攏，慢慢從脖頸劃過。

　　少爺頓時覺得脖頸上的傷口開始火辣辣的疼痛起來。

　　「你……」

　　還沒等他把話說出來，蘇不語突然上前一步。

　　少爺立刻瞪圓了眼睛。

　　他又要威脅他？！

　　想也不用想，他立刻發動技能：「我需要唔唔……」

　　嘴巴被一隻乾燥的手摀住了。

　　蘇不語按著他反抗的手臂，壓低聲音道：「別說話，有東西在棚頂。」

　　「什麼？」白起幾人下意識抬頭，卻只看到棚頂倒掛的一個個黑色的幽靈。

　　它們鮮紅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彷彿他們就是待宰的獵物。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潮濕又泛著腥氣的空氣湧進肺腑，燒的人咽喉發痛。

　　蘇不語伸手摀住了少爺的手電筒，又讓李斯特將他手中的手電筒也關上。

　　米小青輕聲道：「是蝙蝠吧？」

　　白起：「結合剛才那人說的，這是能吸血的蝙蝠？」

　　蘇不語「嗯」了一聲，卻察覺到手下的人在僵住一瞬後，迅速反應過來，將手電筒關上了。

　　果然是個好苗子。

　　通道內的棚頂並不高，個子最高的白起幾乎能撞到倒掛的蝙蝠。

　　白起捂著嘴，慢慢蹲下來，「接下來怎麼辦？」

　　蘇不語用氣音道：「小心移動，儘量避開。」

　　他們五人都蹲了下來，緩緩移動著。

　　移動到一半，少爺突然想起來：他幹嘛要聽那個人的啊！

　　過了會兒，米小青輕聲道：「這麼說來，剛剛那位少爺說的都是真話了？」

　　沉默在潮濕黝黑的通道中蔓延。

　　少爺猛地跳了起來，「我……」

　　然而，僅僅隔著牆壁的另一次，卻突然響起一聲暴呵：「姓蘇的，別咬他！」

　　緊接著，似乎有人撞到了牆壁。

　　「嘭」的一聲巨響，牆壁跟著顫動一下。

　　倒掛在棚頂的吸血蝙蝠全都被驚動，睜開了紅色的眼睛。

　　棚頂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紅色的眼睛。

　　蘇不語大喊一聲：「跑！」

　　他帶頭衝著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他能聽到那些吸血蝙蝠拍打著翅膀追趕他們的聲音，就在即將跨入一條分叉走廊的那一剎，他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少爺說的話——

　　「……蝙蝠飛過來襲擊了我們，我們忙著逃命，一不小心失散了。」

　　為什麼他全都說對了？是預知？還是他來自一段時間後的未來？

　　來不及細想，蘇不語一手一個，抓住了少爺和白起，一同衝進了其中一個昏暗走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