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程以朝臉色微白， 臉色有些難堪，他別過頭， 輕聲道：“沒有。”

“看吧！老子都說我們沒有侵犯他！”光頭露出來的臉色得意極了， 就像是篤定了程以朝不會說，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詞彙讓程以朝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個答案出乎員警們的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們對視一眼，為了確認真假，又詢問了一遍， “真的沒有嗎？”

為了讓他安心的說真話， 員警們道：“如果你擔心他們的報復不敢說出來， 這個倒是不用怕， 我們一定會給你穩妥處理好， 讓他們事後不能再打擾你。”

“我們絕不會縱容惡人，縱容惡人就是縱容犯罪……”

程以朝的手指攥緊了幾分。

沈樅……

沈樅……

他心中念著這個名字， 恨不得把這個人的皮肉給扯了去， 骨頭給碾碎。

他面上依舊溫和，扯了扯嘴角， 輕聲道：“不是侵犯，是他們要欺淩我， 沈同學看到了， 就來幫我。”

員警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又看向沈樅，“小同志，你再說一下當時的事情發展經過……”

那邊的沈樅彎著腰， 食指放在唇瓣上，對他們噓了一聲，“不好意思，員警叔叔，先讓我給我男朋友打個電話報平安好不好？”

員警們：“……”

男朋友？

他們有些尷尬的點頭，又提醒道：“行，不過需要開擴音，我們要做記錄的。”

“好，謝謝員警叔叔。”沈樅彎著唇瓣乖乖的回，等到電話那邊接通時，他聽話的開了擴音。

手機裡傳來謝澧清淡悅耳的嗓音，“喂？”

不遠處，程以朝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他低垂下眼睫，脊背僵硬。

沈樅小聲對著電話那邊道：“謝會長，你來南京路警察局來接我好不好？”

謝澧那邊在宿舍看書，聽到他說要去警察局接他，眉頭蹩了蹩，“鬧事了？”

“才沒有，我見義勇為，救了葉柯的男朋友，現在在南京路警察局做筆錄……但是我受傷了，”沈樅解釋，他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委屈道：“好疼啊謝會長，都見血了，我哥哥他出國去談事了，家裡沒人，只有我一個。”

他也不會喊他爸或者他媽來接。

謝澧合上書，歎了歎氣，“你等著，我馬上來。”

“好。”沈樅笑彎了眼角，尾音拉得長長的，“那你快點啊，謝會長。”

電話打完後，沈樅把手機收了，這才重新對員警說了一遍發生的事。

聽完後，員警又問了幾句，確認沒問題了，不由得心疼他，一個未成年的學生，面對好幾個混混，這種不畏黑暗惡勢力的精神實在是難得。

女員警一直在安慰他，怕這件事帶給他心理陰影。

沈樅小聲喊她，“員警姐姐。”

“我在呢。”女員警眼神疼惜。

“助人為樂之後，我有獎勵嗎？”他看起來，問得很小心的模樣，“我不要錢，我只要一個小錦牌就好。”

女員警看向別的員警，別的員警覺得沈樅的這個要求好像沒什麼過分的，便點了點頭。

女員警笑著回了他：“有啊。”

於是等謝澧來警察局接他的小朋友的時候，他的小朋友拿了一塊助人為樂的錦牌。

“謝會長！”看見他沈樅超級高興，還把自己助人為樂的錦牌給他看，撒嬌道：“你看我，厲害不厲害？”

程以朝就這樣看著沈樅站在謝澧的身邊，看著沈樅朝謝澧撒嬌，看著謝澧的手指擦過沈樅的傷口邊緣，看著沈樅可憐兮兮說好疼……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面容，在頭頂上燈光閃爍的時候，驟然扭曲起來。

沈樅把自己扮演得實在是太可憐，他的老師說他是很有天賦的演員，走娛樂圈再合適不過，是天生演戲的苗子。

他的演技好到連謝澧都看不出來，也或是看出來了，只是縱容著他，並不拆穿。

“我今天陪你一晚。”

謝澧對人溫柔的時候，當真是沒有人招架得住的。

程以朝從前也看過謝澧和葉柯的相處，謝澧和葉柯的相處，已經讓他夠為嫉妒，而謝澧和沈樅的相處，讓他恨不得，讓沈樅整個人消失掉。

他眼睛眨了眨，然後眼睫低垂掩蓋了眼眸，員警說這是受害者的時候，謝澧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謝澧終於注意到了他，“程以朝？”

程以朝看了他身邊的沈樅一眼，笑了笑，“學長。”

女員警說：“你們長得好像啊。”

沈樅雙手耷拉在謝澧脖子上，皺了皺鼻子，“明明一點兒都不像，謝會長是獨一無二的。”

瞭解完來龍去脈後員警決定將混混們關上一個月，再進行思想道德教育，讓他們不敢再犯。

離開警局後，程以朝說想請沈樅吃飯，表達下自己的謝意。

沈樅扒著謝澧不放，看都不看他一眼，“要吃你自己去吃，我和謝會長回家自己吃。”

程以朝抿唇，溫聲說：“你不願意那就算了，這次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

沈樅忽然打斷他，問道：“葉柯呢？”

這個問題，讓程以朝的神色，忽然就有些低落了起來。

他最後低低道：“葉柯……我們很早就分手了。”

沈樅哦了一聲，看起來好像對他的感情戲如何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樣子，得到了回答後，他抱緊了謝澧，將腦袋埋在謝澧身上，撒嬌道：“謝會長，天好黑，我好怕，肚子也餓，我們趕緊回去好不好？”

司機正在警局外面等著他，亮著車燈。

因為天冷，吐出的熱氣，噴在謝澧脖頸上，霧化了謝澧的面容輪廓，讓謝澧整個人清冷的面容，線條柔化了幾分。

謝澧說好。

冰霜的霧氣中，沈樅喊冷，緊緊貼著他，還露出自己受傷的額頭，說要回去擦藥。

程以朝看著他們的背影。

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他小心翼翼，不敢靠近，而沈樅卻緊緊的貼著他，仰起的腦袋上，帶著歡喜愉悅的笑意。

他閉了閉眼睛，摸了摸心臟。

那裡是腐朽的膿水，充滿了嫉妒之意，同時帶有強烈的自卑。

分明是他最開始認識的謝澧，而現在，他卻是縮在最陰暗的角落，看著葉柯和沈樅一個一個靠近謝澧，而他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才能滿足的私心。

“不急。”

他輕輕的說。

總有一個機會。

他並不一定要沈樅受引誘，只要，謝澧相信沈樅受引誘就好。

謝澧無法允許喜歡的人的背叛，一旦他認定了沈樅有二心，沈樅就永無可能。

他打開手機，給那幾個混混發去了轉帳，這樣他們出來的時候，看到想要的東西，便會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不會供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