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沈樅身體素質極好, 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也精神奕奕。
面對他期盼的眼神,謝澧眼中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在裡面, 他只是不動聲色的移開看沈樅的目光。
沈樅也不失望, 只是彎著眉眼笑。
儘管什麼都不說,但他知道謝澧沒以前那麼生氣了。
只要知道這個答案就好,只要知道這個答案,他就有足夠的把握讓他的謝會長消氣。
謝澧能夠感覺得出來沈樅在謀劃什麼,但是他猜不出來。
沈樅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你很難猜得出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修長的十指捧著冰冷的保溫杯, 他從尤文意身邊經過時, 尤文意叫住了他, “會長。”
“嗯?”謝澧低眸去看他。
尤文意仰頭說:“沈樅他生病了, 今晚上的補習來不了。”
尤文意從書包裡把沈樅讓他捎給謝澧的便當提了出來,“這是今天的便當, 他讓我帶給你的。”
“生病?”謝澧眉頭輕蹩, 問他。
尤文意點頭,“早上看他狀態好像不太好, 他還說不知道有沒有把病菌帶進便當裡,他戴著口罩做的, 我想沒有什麼問題。”
謝澧接了便當, 沒說什麼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早上兩節英語課, 兩節數學課。
講臺上老師的聲音飄得有些遠,謝澧看著窗外紅了的楓葉,想起沈樅那張精緻若桃花的臉, 還有那雙帶著笑容桃花妖。
“謝會長,我生病了。”腦海裡的小人睜著水汪汪的桃花眼看他,“你來看看我嘛。”
“你來看看我嘛~好不好?”
可憐兮兮的,像只貓一樣,病懨懨的,露著肚皮。
謝澧轉著手中的筆,有些心煩。
他還真不知道沈樅這樣的人也會生病,平常看著生龍活虎的,我行我素又粘人,鍛煉出來的腹肌怎麼跟個擺設似的。
中午的時候他打開保溫的便當盒。
可樂雞翅炒白菜紫菜蛋蝦湯,裡面和著筷子勺封在一起的,還有一顆大白兔奶糖。
謝澧剝開了大白兔奶糖塞進嘴裡。
蹩了蹩眉。
太甜……
他不是很喜歡太甜的東西。
下午是兩節物理課,一節化學課。
上完課後謝澧放下了筆,低眉理了理有些褶皺的校服袖口。
最開始他的確很生氣。
他可以縱容沈樅的撒嬌,但無法縱容沈樅將他的包容當成向別人炫耀的工具。
沈樅和他的父母與謝月不同。
他對這個天真又惡劣的孩子抱有了足夠的期望,以至於當他發現沈樅將他當成從戰利品在葉柯面前耀武揚威,他是有些失望和心冷的。
之後也當是給沈樅一個教訓,至於沈樅是知難而退還是迎難而上謝澧沒怎麼考慮個問題。
那是沈樅的選擇,和他無關。
他離開也好留下也好,他不會去干涉。
可是沈樅已經選擇了迎難而上,而這麼多天,他的怒氣也基本上平復下來。
謝澧看了看擺在書桌邊緣的便當盒。
算我認輸了吧。
他想。
他不得不承認,在聽到沈樅生病的時候,那一瞬間心裡湧上的憐惜的情緒,讓他意識到也許他比他想像中的更喜歡那個孩子。
*
*
“真的?他真的要過來看我!”
“是啊,現在已經在給老師打請假條了哦。”尤文意不慌不忙的回復著沈樅。
區別于一般同學申請打請假條時老師的三問四詢,謝澧的請假條打得格外順利。
班主任神色溫和囑咐道:“在學校外面要注意自己安全,有什麼事就給老師打電話。”
“謝謝付老師。”
謝澧很有禮貌的道謝。
拿到請假條的謝澧出了辦公室的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尤文意,“今天晚上的補習麻煩一下你了,文意。”
“不麻煩的。”尤文意收起手機,彎著唇角笑,“看著那幾位頭疼抓狂的表情,我可是很快樂的。”
謝澧輕輕笑了下。
他出了校門,打了一個的士,報了位址。
他有沈樅的資料,知道沈樅的家在哪兒,司機說了價格,謝澧打開車門上了車。
*
沈家。
哥不回來,爹不回來,沈樅把人用各種藉口全部支了出去,家教今天也休息一天,他對著鏡子一邊咳一邊穿裙子。
他今天早上的確感冒了,因為感冒臉色還有些白,並沒有騙謝澧。
沈樅是少毛體質,饒是如此,他也將身上的那些細毛刮得乾乾淨淨。
沈樅百度了下穿法,對著鏡子將黑色的宮廷長裙往身上套。
他生得漂亮精緻,肢體上的肌肉線條流暢,使得他原本過分妖孽的容貌多了幾分鮮明的鋒銳攻擊性,黑色的宮廷長裙穿在身上,戴上黑色的長卷髮和黑色的小禮帽,絲毫沒有突兀不協調的氣息。
沈樅彎身,往唇瓣上塗了層番茄紅的唇釉。
“你可要爭氣點。”他對鏡子裡的自己說。
為了掩蓋喉結,他還戴了一條項帶。
沈樅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
鏡中的“少女”如同古堡裡被鎖住的供血女奴,黑色襯得“她”原本帶有病態的面容更加雪白,桃花眼裡綿綿不斷的情意,和著那殷紅的唇瓣,把柔弱與清純通過某種性感的氣息體現得淋漓盡致。
那些攻擊性被他收斂得一乾二淨,貪婪與欲望都被埋在無法挖掘的深處,他輕聲道:“要想勾引謝會長可不容易啊。”
那人太強勢,強勢得不能允許比他更強勢的存在,唯有不斷放弱自身,將他的欲望盡數勾引釋放,等到無法拔除之時,才能反而為上。
在那之前,他會隱藏得好好的,誰也發現不了。
沈樅彎了彎唇,看起來無害極了。
他哼著歌,去院子裡摘了新鮮的花佈置在房間裡,噴了些香水,高跟鞋在他的腳上宛如平地,裙擺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腿腕。
他的聲音介乎於中性之間,帶著糖漿的甜膩,能把人溺死在裡面。
他低低的哼唱著:“眉梢是你的香水,秘語般危險的曖昧,我不在乎你是誰,那乾脆和你往下墜……”
你是我愛的原罪,
懲罰我愛得絕對。
他推開了房間門,低頭深嗅了紅玫瑰的花香,雀躍的把它插進了花瓶裡。
謝會長,你贏我輸了啊。
作為獎勵……我就把我自己送給你好啦。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人是你的,血是你的,骨頭——也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