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亂心
隻掃過一眼就再也沒有回頭看,孔澤瞿甚至有些驚慌,畢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過女人,也不是沒有看過女人的身體,他都到這個年歲了,在年少輕狂的時候該經歷的都經歷了,可從根本上,他沒想過玉玦可能從個女孩兒變成個女人,或者知道孩子遲早會長大的,只是這個模糊的概念裡面沒有這麼具體的事情,具體到女孩兒的身體是怎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點點變化的。
玉玦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的,如往常一樣出來站好,她知道她今晚可能要挨教訓的,她穿了他不允許穿的衣服,和他不允許在一起玩的人玩,她明明記著所有他不允許的事情的,只是她做了。可這一切在這個時候像個笑話一樣,只要一個外套,甚至只要見著這人聞見這人的氣息,她就會忘了所有,失去了自己往前走的勇氣,也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氣。
「上來吧。」孔澤瞿邊上二樓邊對著空氣說了這麼一句,玉玦乖乖跟著他往上走,自然是要進書房的。
「你知道你以後是要幹什麼的。」一進書房,孔澤瞿就站在窗前背對玉玦,玉玦本以為她挨完一頓就了了,沒想到一進來這人就說了這麼一句,語氣聽不出喜怒,只是好像是個談話的架勢。
「知道的。」玉玦低聲說。
「你以後是要回去的。」
「知道的。」
「知道我是以什麼身份在和你說話。」
「……知道的。」他隻負責她的教養,讓她像個合格的商品一樣最後交到買家的手裡,她一只知道的。
「為什麼今天要這樣。」
玉玦不知道該怎麼說,可他的問話是要回答的,半天了方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決定自己穿什麼衣服,和什麼人在一起。
玉玦這話出來,孔澤瞿覺得可笑之極,他的十六歲和她是不一樣的,連他都不敢在十六歲的時候自稱是大人,她怎麼敢?!
因而這人還覺得自己可笑了,穆梁丘的話竟然給他造成困擾了,如此一聽那些困擾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敢自稱大人的孩子,不成熟的感情和來回晃動的理智他竟然還當成個事兒了。
如此玉玦今天的行為簡直不能原諒,甚至這一個月的放任也是不可原諒的,孔澤瞿轉身,嘴角抿起同往常一個模樣。玉玦以後是要幹什麼的人,所有的出格和不理智是不被允許的,今天合該要好好收拾一頓的,不讓她記住就不能了了的。
玉玦在這個書房裡從來都沒有抬起頭過,她抬起頭,看見的就是孔澤瞿,在初初對孔澤瞿有了懵懂的渴望的時候她恨不能將這個男人裝進自己眼睛裡,可長了兩年就不了,不再那樣了,她不敢看人家,連偶爾瞥一眼正面都不敢,她的腦子裡印象最多的竟是這人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勢,這些印象都很短,幾秒鐘而已,這人腿長,走路的時候也是好看的。
可今天看了穆梁丘的婚禮,看見了穆梁丘對他女人的目光,甚至孔澤瞿還給了她一件外套叫她披上,雖然給外套是他不願意看見她穿那樣的衣服,可至少給了不是麼,這一切讓玉玦抬頭,在孔澤瞿背過去的時候女孩兒睜著眼睛,貪婪的看著這男人,從頭到腳,一遍遍的看著,看這人的脖頸肩膀,腰身長腿。
年少的時候,我們脆弱的很輕易就能倒下,可也能立馬就站起來,只要一點點的光亮。
孔澤瞿在家裡是個沒有防備的人,因而他沒能立馬感知到女孩兒一遍遍的看著他,等他剛一轉身,立馬就撞進了一雙帶著霧氣的盈盈眼睛裡,沒有其他東西,只是帶了熱切那麼看著他,在察覺他轉身的時候那雙眼睛立馬垂到地下,可方才的一瞬間孔澤瞿渾身竟是一個激靈,像中槍一樣。
孔澤瞿一瞬間失語,他已經很上了些歲數了,年少的時候經歷了太多事情,他的心已經不能夠為很多事起漣漪了,方才他的心起了波浪,驚濤駭浪。
「過來吧。」孔澤瞿愣神了幾秒,勉強收拾好自己,叫女孩兒過來。
玉玦過來,見人家拿起了檀木條子,於是乖乖舉起自己雙手放到胸前,這會兒她甚至都不感到害怕了,方才放肆的看了那麼長時間這人,滿足感叫孩子忘了害怕。
孔澤瞿無言,隻舉起檀木條子,然後再揮下去,連孩子忘了以「不該」開頭說話都無言,他也忘了。
檀木條子的力量總是能叫人清醒的,玉玦從來不跟別人說她怕疼怕極了,先前的餘音兒讓孩子挨了一下還有些迷糊,等第二下的時候就已經很疼了,第三下的時候就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只是她從來不在這人跟前哭,於是就忍著,挨完了五下,覺得手掌好像又爛了才被叫出去。
逃也似的從書房裡出來,眼淚劈裡啪啦的往出冒,疼得有些委屈,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惱,若是有一天他連她一丁點眼淚都看不得,該是多好。
南生叔不在客廳,不知道又去了哪裡,他總是很忙,於是玉玦也只好捧著自己腫的破皮的手摸進了房裡找出了自己的藥吸了幾口。
家裡沒有老人,也沒人給自己的手包紮,就那麼疼得掉了半天眼淚,摸進裡間囫圇將臉抹洗了一遍,玉玦就止了哭。
晚些時候,孔澤瞿下來做了飯就上去了,玉玦不知道他吃沒吃,只聽見他在客廳喊了聲吃飯她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人家就上去了,飯桌上依舊是清淡的菜和湯,玉玦今天被打了,一隻手也吃不好飯,而且,她從來也都沒有說過,她自小生活在南陽,南陽熱情,連飯菜都是熱情的,她不喜歡經常吃清淡的飯菜,除非餓急,所以這會兒吃了幾口就回屋去了。
孔南生到了睡覺得時候都沒有回來,玉玦聽著外面沒人回來,樓上也很安靜,到了睡覺得點兒也就上床睡覺了。只是臨睡的時候看見了那件外套,她穿上能當半大衣穿的那外套,於是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歡喜,洗漱之後就拖著那外套上床了,半天了複又起來,將自己一身兒的衣服盡數除去,然後裹著那件外套睡過去。
早就過了睡覺得點兒,這個時候孔澤瞿是沒有睡覺得,在書房裡坐了很長時間,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凝神聽著樓下的動靜,聽見樓下有走動的聲音,拖凳子的聲音,或者隱約聽見的一點點細微的聲音,就那麼他一坐好長時間。
樓下完全安靜很長時間了,孔澤瞿起身下樓,餐桌上的飯菜幾乎沒動,他抿著嘴將碟碗收拾好,終究是進了玉玦的房。
孔澤瞿的眼睛是極好的,廳裡也沒有開燈,玉玦房裡的燈自然是滅的,可推開門的瞬間這人的呼吸一滯,反射性的就要轉身。所有的地方都是暗的,因而床上躺著的女孩兒露出來的肌膚就更加亮白。
玉玦就那麼裹著孔澤瞿的外套睡過去了,腿都沒蓋嚴實露在外面,她甚少接觸陽光,又被家裡人養的很好,皮膚細白細白,興許是發育帶來的生理脹痛,無意識間她竟是將外套掖在胸前,只留出了那麼點兒足夠讓脹痛呼吸的地方。
孔澤瞿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本來要轉身出去的,只是近幾天天兒都冷了,玉玦的哮喘最受氣候變化的影響,著涼了又該遭罪,最後終是進屋了。起先他只是看見了女孩兒露在外面的腿,走近了才看見那團兒像是稍稍加熱後有點凝固的羊奶,這人別眼,最後才發現女孩兒就單單裹了個外套睡著了,外套細看是他的。
說不上什麼心情,探手打算將外套拿走的,只是抽了一下沒抽出來,再加上那團亮的發光的軟物,孔澤瞿終究沒有下力氣將外套抽出來,只是提起床腳的床單該在玉玦身上,將孩子全身都蓋住,遮的嚴嚴實實。
臨走的時候看見女孩兒沒包紮的手露在外面,孔澤瞿看了半天,轉身出去了,一會兒又回來,手裡拿了東西,悄悄摸了些藥膏在自己手上,然後再擦到玉玦的手掌心,手背觸到那柔嫩的皮膚的時候有種奇異的感覺,孔澤瞿察覺到這點,連呼吸都凝住,最後綁上繃帶出去的時候看孩子睡得挺好,孔澤瞿心亂如麻。
孔澤瞿從頭到尾一點兒聲音都是沒有的,等他出去的時候聲音徹底消失在樓梯間的時候床上的孩子翻了個身,將被套裹的更緊了點沉沉睡過去。
二樓的房間裡,孔澤瞿睜眼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囫圇睡去。玉玦是南邊兒的孩子,怎麼著也是要給人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