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剪頭髮
看到康筠沒事兒,顧珞琛陰沉的臉色略有緩和,但轉眼瞅見他亂糟糟短了一大截的頭髮,不由皺眉道:「頭髮怎麼了?」
「沒事兒,剛被他揪住了,我自己削的,」康筠拿刀比著吳伯男的脖子,「章呢?」
顧珞琛眸色微沉,掃過吳伯男的目光帶著冷厲。他原本並不打算把事情鬧大,一批貨而已,他也不是丟不起,相比之下,得罪吳伯男並沒有什麼好處。
可是現在……
那批貨是吳伯男帶人親自扣押的,沒他的命令誰都無權放行,除非拿到蓋了海關總署印鑒的通關憑證。康筠拿刀逼著吳伯成打開保險櫃,在通關憑證上扣了章,這才放過他。顧珞琛在一邊兒看著,既沒有幫忙,也沒有阻攔。
康筠拿到蓋好章的文件,笑瞇瞇地在顧珞琛的面前抖了抖:「喏。」
顧珞琛接過文件收好,順手揉了揉他亂糟糟參差不齊的卷毛:「疼嗎?」
康筠搖搖頭。
方纔他十分識時務,乖乖被拖走,頭皮倒是沒受什麼罪,可是……看著手機屏幕倒影中那個狗啃一樣造型的自己,頓時感到生不如死,一想到待會兒要頂著這麼一顆頭跑出去丟人現眼,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他本來都準備走了,又特意折回來,握著水果刀在吳伯男脖子上輕輕蹭過,對他露出了一個稱得上慈祥的微笑:「別怕,我殺人特別快,真的,等一下你會看到自己的頭從脖子上掉下來,都感覺不到疼……」
吳伯男冷哼了一聲:「你敢!」顧珞琛縱容他夫人做出綁架威脅這種事情,已經是膽大包天了,他不信他們敢在海關總署的酒店裡殺人,到時候證據確鑿,顧家也未必能保全他。
康筠輕笑了一聲,湊到他耳邊輕輕吐出一個名字:「你說我敢不敢?嗯?」
吳伯男的臉色驀然變了:「你……」
「噓——」
他把食指放到嘴邊輕噓了一聲,從客廳的水果籃中拿了一顆蘋果,慢悠悠地走過來,拿刀隔斷他手上的布條,然後笑瞇瞇地把水果和水果刀都塞進他手裡,從身後握著他的手慢慢削皮,削皮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吳伯男一聲痛哼,刀刃整個楔進他右手拇指,瞬間染紅了半個蘋果。
康筠道:「哎呀,削水果不小心割破手了呢。吳叔叔,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說著扯了跟布條小心幫他包紮傷口,最後狠狠一勒:「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笨手笨腳,連傷口都不會包,弄疼您了吧?」
吳伯男臉色慘白,額上浸出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沒、沒有。」
「今天的事情,知道怎麼說了嗎?」
「知、知道了。」
「真的?」康筠蹲下身,用只有他能聽到的音量輕聲道,「不知道也沒關係,我閒了好幾年,正好手癢癢,我會把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幹掉,你的夫人、兒子、女兒……最後活著的只剩下你一個人,孤家寡人,舉目無親,嘖嘖,真是太可憐了!」
說完,他笑瞇瞇地拍了拍吳伯男的肩膀,站起來對顧珞琛說:「走吧。」
顧珞琛問:「玩兒痛快了?」
康筠也知道自己今天玩脫了線,雖然吳伯男被他威脅過,明裡不敢怎麼樣,暗地裡免不了使絆子。他直覺顧珞琛要發飆,乖乖貼上去給了他一個吻,一副特別小鳥依人的樣子拽了拽自己的頭髮:「好醜,不能出門了。」
「小惹禍精!」顧珞琛卻只是揉了揉他的頭髮,脫下外套將他連頭帶臉地罩了進去。
康筠整顆腦袋裹得嚴嚴實實阿拉伯婦女一樣,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很像某種小動物。顧珞琛忍俊不禁,隔著衣服捏了捏他的鼻子:「回去再收拾你。」
顧珞琛去海關處理那批貨,康筠就在酒店附近找了家美發店做頭髮,髮廊小哥問他想要什麼髮型,他一手支著下巴,盯著宣傳冊翻來覆去瞧了好久,最後伸出食指點了其中的一張照片:「就這個吧。」
小哥嘴甜的要命,一面給他修頭髮,一面稱讚他的眼光好,特別適合他的臉型,做出來保管又年輕又漂亮。小哥不止嘴甜,手上的技術也好,將他厚厚的卷毛小心打薄,燙了一頭緊貼頭皮的小卷,頭頂留了一部分長髮編成小辮兒,既不過分誇張,又相當時尚有活力,配上他的黑鑽耳釘剛剛好。
造型做完之後,小哥幫他清理乾淨脖子上的碎發,康筠側頭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十分滿意,特意多給了一倍的小費,興致勃勃地回酒店,打電話叫了晚餐,剛剛開動,門「嘀」地響了一聲,顧珞琛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他進門脫掉衣服掛好,轉身看見康筠先是一愕,緊接著兩道長眉蹙在了一起,走過來粗暴地揉了揉他的頭髮,硬邦邦的,手感相當不好,眉頭不由皺得更深了:「什麼鬼?老太太一樣。」
康筠:「……」
他對顧珞琛這種古董級別的審美深表同情,吃掉最後一口牛排,對他攤了攤手,表示沒辦法交流。但顧珞琛很顯然也沒有和他交流的慾望,他打電話叫服務台給他弄了一套理髮工具,三下五除二將康筠牢牢捆在了椅子上,搬到了衛生間的鏡子前,操起剪刀卡嚓就是一剪子。
康筠看著再次被毀掉的髮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聽著頭頂耳畔清脆的「卡嚓」聲,欲哭無淚。顧珞琛的手法相當利索,剪完之後幫他洗了頭,又抹了什麼東西鼓搗了一陣,最後拿吹風機呼呼吹乾,解開布帶,伸手撲拉了一下他的頭髮:「好了。」
康筠帶著無比絕望的心情睜開眼睛,咦?顧珞琛把他的小卷毛拉直了,鏡子裡的「男孩兒」一頭乾淨清爽的短髮,額前的碎發薄薄地落在眉毛上,遮住了一半額頭,看起來竟然又年輕了好幾歲。
他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感覺十分新奇。
顧珞琛收拾好工具,看了他一眼:「這樣才好看,好好兒的男人燙什麼頭髮。」
康筠瞪了他一眼:「我是天生的。」
顧珞琛提著工具箱開門出去,頭也不回,十分霸道地說:「天生的也不行!」
康筠:「……」
海關這邊的事情處理完,顧珞琛開車帶他回去,進城就拐到南城商業區,帶著他進了男裝店,挑了幾件白襯衫和休閒褲讓他去試,康筠皺眉道:「我不喜歡這些,我喜歡……」
「我知道,你喜歡米黃色蕾絲短裙,」顧珞琛的嗓音低而性感,呼吸都在他耳邊,「不過從今天起,你只能穿給我一個人看。去試,乖。」
不得不承認,在撩人的段數上顧珞琛幾乎有著碾壓性的優勢,康筠被撩得雙腿發軟,潰不成軍,只好乖乖去試。顧珞琛給他挑的衣服一水兒的純白襯衫,黑色休閒褲,款式簡單大方,在配上顧珞琛親手修剪的髮型,看起來就像高中生一樣。自己一把老黃瓜上刷上綠漆竟然如此新鮮水嫩,康筠頗有些難以接受,他懷疑顧珞琛之所以費盡心機將他打扮成這個樣子,很可能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特殊癖好。
康筠皺眉道:「不好看。」
顧珞琛完全忽略他的抗議,讓營業員全部打包,不由分說將他剛剛脫下來的緊身亮片黑皮褲和破洞襯衣丟進了垃圾桶。並帶著他去內衣區買了一打款式保守的平角內褲,走到地下車庫拍了拍他的屁股:「以後不許穿丁字內褲出門,太騷了。」
顧珞琛是那種外表冷漠無情,內裡悶騷得要命的款,多半時候霸道不講理,康筠最不喜歡被人管束,可是也不知道是一物降一物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偏偏就吃他這一套。眼下的造型雖然不是他喜歡的,但對他來講還算新鮮好玩兒,所以他便由著顧珞琛折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乖乖消停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顧珞琛忙得要命,常常一應酬就是一個通宵,康筠上次玩兒大了,顯然給他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一個星期前,他聽說海關署長吳伯男在巡視的時候失足落水,搶救無效不治身亡。康筠有一回藉故提及,顧珞琛「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仍然是一貫的不動聲色,完全看不出這件事和他有沒有關係,直到——
那一天晚上,康筠洗完澡,顧珞琛正捏著他的爪子給他修指甲,手機突然響了。
顧珞琛從來不存任何人的號碼,因此來電顯示是一串數字,他瞥了一眼,眉頭微皺,丟下康筠的爪子,拎起手機就去了陽台:「哥。」
電話那頭劈頭蓋臉將他罵了一頓,說你為了那麼個玩意兒暗殺海關總署署長,就算他身上背著人命也輪不到你來懲治,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原本要做什麼了?之後的話就聽不清了,顧珞琛大概是調低了音量。
康筠盯著自己剪了一半的指甲嘆了口氣,他想自己這輩子大概是要栽在這個名叫顧珞琛的深溝裡了。
長那麼一雙兔子耳朵有時候也是很無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