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名正面熱搜上第一時蘇衍沒看見，黑熱搜出現時， 蘇衍也沒看見， 他正睡得香。

　拍攝強度有點高， 導演趕得急，實在有些累人。特別是晚上他們還拍了幾場雪地中夜間戲， 回屋後除了睡覺真的什麼也不想幹， 星期CP秀的首播蘇衍也沒來得及看。

　雖然進組不過幾天，但他已經充分瞭解了江湖錄主演的演技， 簡單來說，男女主沒有演技可談。

　他真的很想告訴男主演，冷峻不等於面癱， 全程死魚眼眼神真的不叫冷峻；而女主雍容高貴的人設，在女主演各種動作姿態上， 驕橫是有， 高貴半點無。

　不過輪不到他開口。因為陳導給男主講戲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了，左耳進右耳出， 不頂撞你，但之後還是照著他自己想法來，毫無改進，是非常敷衍的態度。

　陳導對人物鏡頭的要求也隨之降低，能過則過， 或者鏡頭小改， 可是小改次數多了， 累計在一起， 那也是對整部戲的大改，靈魂丟了，整個就變味兒了。

　蘇衍歎氣，原本能拍好的一部劇，就這麼毀了。

　反觀各個配角，演技都比倆主角棒。蘇衍自不必說，還有女四，是個曾經火過一段時間後來沉寂的演員，三十多歲，容顏未老，演技甩女主幾條街。

　夜間雪地裡有大戲，因為主演的NG，蘇衍不得不在雪地裡來回多次打滾，雪滾進脖子裡，凍得人直哆嗦，之後喝了些姜湯，回來泡了泡熱水澡，才總算緩了過來。

　黑熱搜那條微博，原本沒多高的熱度，是杜建白再掏腰包買水軍入駐點贊加評，再買的熱搜位。按照杜建白給水軍的意思，他們先是以各種難聽的話把蘇衍罵一通，甚至又把之前說過的蘇衍靠潛規則上位的飯翻出來炒炒，這次機靈，沒帶節目組也不提其他人，就說蘇衍本人有污點，各種賣，務必把這些黑料說的跟真的似的。蘇粉開始反駁後，他們其中一部分水軍又偽裝成蘇粉，回掐，剩下那部分再噴蘇粉嘴巴不乾淨，目的是把蘇衍和粉絲都黑一通。

　節奏想的很好沒問題，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原博主本人也非常跳，這就算了，關鍵是，他掐架的時候跳起來稱，自己是厲粉。

　喲哦！厲黑一看有事可搞，也披皮下場了。厲黑裡是有職黑的。

　蘇衍的正面熱搜裡，去舔顏值演技的是多家粉絲，其中包括很多厲粉，他們再點進#蘇衍白蓮#熱搜裡，一眼瞧見。

　“然後？”王猛男優雅抿了一口咖啡，“然後厲粉擼起袖子就懟黑來了，把發那條黑博的人一塊兒打包，順路噴了。”

　【圓圓的肉球：“真沒人覺得蘇衍在星期CP秀裡表現得白蓮？尤其是鬼屋，分明是他拖了厲佑後腿！接下來他要演戲的段月也是個白蓮BIAO，選的真好，嘔嘔嘔！”

　回復：圓圓的肉球：蘇粉嘴巴放乾淨點，剛有點熱度就想蹦躂上天，我是厲粉還沒你們這麼能耐呢！

　回復：

　厲家的小甜柚：臥槽你可閉嘴吧，你明就是個黑，帶厲粉什麼意思？

　基倫貝爾：我看嘴巴最不乾淨的是你，往下翻了一圈你說的話全很辣眼，我也是厲粉，你代表不了我謝謝。

　塗鴉的音符：粉籍很好領是吧，誰都能稱是誰誰的粉，蘇衍哥哥請無視這傻逼，我是厲粉，我今天也粉上哥哥你了麼麼噠！

　甜甜的柚子：拖後腿？我沒看出來抱歉，兩位哥哥都很棒，哪裡來的黑還想拖兩家下場，麻溜滾吧，記得洗洗嘴巴！】

　水軍懵逼，這跟他們想好的不一樣。話題風向很快變成了原博主本人被按頭道歉，他當然是不可能道歉的，繼續蹦躂，成功吸引火力，眾人變得同仇敵愾。

　還有不少剛看了蘇衍第一的熱搜路轉粉、正被迷得暈頭轉向的，熱血上頭，那勁兒也不可小覷。

　杜建白也懵了，他買這條熱搜是為了抹黑蘇衍名聲，可現在？罵蘇衍的有，但根本無關痛癢，跟預期目的相差十萬八千里，眾人的關注點不在啥“白蓮人設、潛規則”上，大風向完全不按杜建白想像中的方向吹。

　也就是說他買水軍跟熱搜加起來六位數的錢，砸下去全打了水漂。

　杜建白心頭一窒，有點眼冒金星。

　在這麼個公司，光靠經紀人的工資，他攢不了多少錢，這些年靠著其他管道杜建白撈了不少，但也沒有到揮金如土的地步。他咬著牙買黑，是想堵蘇衍的路，再不然造點話題，埋下種子也好。

　可現在，一無所獲。

　厲佑宅裡王猛男捏著咖啡杯耳，翹著小拇指，悠悠歎道：“當年你剛出道，就敢懟粉，雖說是粉絲做錯了，但是我們都捏著把汗，真沒幾個敢像你這麼玩。沒想到你一路頂著，還真錘煉出大批理智粉來，劍走偏鋒卻非常成功啊。”

　敢這麼幹，還是得有條件，可不是所有人有厲佑的條件。

　當初厲佑粉絲瘋漲第一波，就有個所謂的大粉打著為厲佑好的旗號，實則行拉踩之勢，鬧的挺大，厲佑親自下場客客氣氣把人說教了一番，那時候真正的厲粉們都懂了，別跟著別人煽風點火瞎跑，跟官方才是硬道理。

　“在成為誰的粉絲前，你首先是你自己，你的所有行為不是代表誰，說明的是你自身素質。這些天你惡意傷害了很多人，語言是有殺傷力的，如果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覺得你應該向他們道歉，如果不會，參看小學思想品德教科書。”

　厲佑說的話本來就有道理，因此退粉狂潮沒有出現，還吸引了路人好感，並且當時厲粉呈現出一種魔性的畫風，全部嗷嗷叫著“哥哥也罵我一次！”，堪稱粉絲界一股沙雕的泥石流，弄得厲佑本人都哭笑不得，還有人趕著找罵的？

　理智粉多有多的好處，當然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期望所有人都理智那是不可能的。

　“那黑一看就絕對是買的，原博不是什麼行銷號也不是多有影響力。”王猛男放下咖啡杯，“蘇衍剛起來，還沒礙著誰，要說這時候最看不慣他的，我很難不往他上任東家想。”

　不過這只是猜測。水軍剩下最後一點良心大約就是不洩露客戶資訊了，畢竟他們是靠這個吃飯的，不能做了一單沒下單。

　“說到這個，老闆，我有點事跟你說。”王猛男道，“我開始給李溫柔交代些事兒了，今天跟小姑娘聊著吧，她說起了蘇衍跟經紀人從以前開始關係就不好的原因。”

　厲佑：“嗯？”

　王猛男稍稍坐遠了點，在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才把杜建白曾經想讓蘇衍做什麼他不樂意的事說了。

　厲佑聽著，放在桌面上的手一點點攥緊。

　王猛男轉述的是從李溫柔那裡聽來的多年前的事，然而厲佑還想到了CP秀拍攝時發生的事。蘇衍既然早跟杜建白鬧翻，想必杜建白也看不上他，不再操心他工作上的事，處於放養，而杜建白再度找上門，多半是因為蘇衍參加了CP秀，有紅的可能了。

　那天晚上，蘇衍跟杜建白去吃了業務飯。然後呢？第二天早上蘇衍就下定決心要解約。遺落的外套、解約……厲佑眼中盡是狠厲，所以那天晚上，究竟吃的是什麼“業務飯”，能讓蘇衍徹底放棄公司？

　種種細節，答案不言而喻。

　厲佑面色沉如水，眼瞳裡醞釀著可怕的風暴。

　王猛男瞅著厲佑的臉色，心想幸虧自己坐遠了些，真是十分機智，然而不等他安心，下一秒王猛男花容失色，驚叫道：“老闆手下留情！那是我的手機啊啊啊啊！”

　厲佑聞言一頓，鬆開了手，王猛男急忙把手機搶救過來，放在手裡心疼撫摸：“人家剛買的新款，還沒過愛惜期呢！”

　厲佑狠狠白了他一眼：“我就攥在手裡，又沒打算摔了，還能捏碎了不成？”

　王猛男瞅了瞅厲佑的手，想想厲佑手勁，心有戚戚焉：“那可說不準啊……”

　厲佑覺得自己此刻如果沖王猛男發火，那絕對不是遷怒，而是他自找的。

　王猛男迅速又往後竄出兩步，厲佑懶得搭理他，拿起手機，給副總周遠意打了個電話。

　王猛男豎起耳朵聽，厲佑說的是蘇衍前公司還有杜建白的事，噫，天涼王破，生意人真可怕。

　厲佑掛斷電話，對王猛男道：“回頭你把公司資料和杜建白的資訊發給遠意，他知道怎麼做。”

　王猛男忙不迭點頭，又坐了回去：“今天跟李溫柔聊，蘇衍這兩天時間很緊，我想明天讓人把合同送過去，就不用他跑一趟了。”

　“還有，他簽約我們常盛的事，我想不急著官宣。官宣的話，他又是A約，到時候公司多少人都要在下面評論歡迎新人，我看不用買，都能上熱搜。”王猛男條分縷析，“他自從參加CP秀後一分錢沒花都上了多少次熱搜了，黑的白的，如今CP秀播出，他的關注度不會少，簽約官宣往後挪我也是為了不讓他的熱度猛的一下太過。”

　蘇衍作為演員，目前還沒有真正代表劇作，熱度過猶不及只會給他招致反感，你會覺得怎麼最近天天看到他，他到底拿得出什麼作品說話？蘇衍如果空走流量路子也就罷了，但他不是，他要演戲，他是演員。

　王猛男想的周全：“網上不官宣，但圈子裡該讓部分人知道，省得多少人還拿他當十八線，還把爛劇本砸過來。”

　王猛男是金牌經紀人，他辦事厲佑放心，怎麼帶藝人厲佑向來不干預他。今晚說這些事嘛，一來是剛好來厲家辦事，二來想必老闆也願意聽未來老闆娘的事嘛嘿嘿。

　王猛男今晚逗留的有點久，他朝厲佑道：“老闆，今晚能留我住不，我好久沒嘗嘗吳阿姨做的夜宵了，怪想念。”

　厲佑家有的是客房，留他一晚沒問題，可王猛男偏偏自作聰明賤兮兮道：“突然有種正宮不在家，貴妃給暖床的偷偷愉悅感怎麼回事。”

　厲佑看著面前搔首弄姿肌肉盤虯的“王貴妃”，再次深刻體會，這人腦神筋內就只有工作相關是發育好的。

　“客房今天打烊，出門左轉。”厲總坐懷不亂，十分專一，“我不出軌。”

　#蘇衍白蓮#這條黑熱搜因為注水的失敗，在榜沒多久就被擠下去了，消失得沒蹤影。#蘇衍#這條自然熱搜熱度居高不下，雖然從第一的位置往後退，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蘇衍打開手機時，依然在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