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莊耀慢慢解釋道：「或許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 但這些都是真的，小白是我和慕航兩個人的孩子。六年前， 我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 因為體質特殊的原因他懷孕了。」

　　宋懷芯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她在國外報導上看過的男性生子事件。但也只是聽聞，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真是假。

　　畢竟這件事確實叫人聽起來駭人聽聞， 許多人都會自動將它當成一個假的新聞，聽聽也就過去了。

　　新聞上只會報導某男性生了孩子， 沒有後續報導說孩子幾歲，健康如何，與常人有什麼異樣。

　　或許這就是大多人不太相信男性生子新聞的原因。

　　但轉念一想，如果宋懷芯一開始便知道小白是白慕航和莊耀生的孩子， 她也是不願意讓小白暴露在大眾視野裡。

　　她會保護她，讓小白和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成長，不會遭受旁人異樣的目光。

　　想明白後，宋懷芯問：「那你之前怎麼不和我們說呢？」她是很驚訝，但並不是不能接受。

　　小白都長這麼大了， 她這個當奶奶的今天才知道。

　　莊耀嘆氣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小白的存在。」

　　「慕航知道自己懷孕後，不敢和我說，可能是怕我不能接受， 就和我分手了。後來他一個人把孩子生了下來，撫養了這麼多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也不知道，我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女兒， 並且已經長這麼大了。」

　　他前面和宋懷芯說的話都是真的，後面全是莊耀自己瞎編的。

　　莊耀想讓白慕航在父母心中印象好一些，所以儘量把白慕航往可憐了說。

　　「那時候他還很小，一個人承擔了很多，有了小白自己也嚇壞了。」莊耀語氣沉重道：「現在我知道了他們父女倆過的很不好，就想把他們接到身邊好好照顧。」

　　莊耀說：「我之前和慕航說了好久，他都不願意，沒想到媽你回來了一天，他們就來了，或許是小白和你有緣。」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貼心，可宋懷芯心裡依舊很不好受，她想起小白進門時腳上穿著小了好幾碼還破了洞的襪子，臉上還帶著笑，天真無邪的對她說襪子破了。

　　想想就是一陣心酸。

　　宋懷芯紅著眼眶道：「應該的應該的，怎麼能讓他們倆在外面吃苦呢，媽以後也不出國了，就在家幫你一起照顧他們。」

　　莊耀：「……」效果有點好過頭了。

　　他拍著母親的肩膀，安慰道：「也不用這樣，我能照顧的過來。」實際上白慕航自己就能把他和小白照顧好，根本不需要任何人。

　　宋懷芯不讚同說：「你工作那麼忙，哪天公司下班你按時回過家？回來了也是一直忙工作，怎麼還有功夫照顧人。」她說：「反正你爸爸在國外也餓不死，我去不去都一樣，還是在家裡多幫幫你帶孩子。」

　　這大概就是國內母親的通病，都喜歡幫孩子帶孫子孫女。

　　莊耀還沒說話，宋懷芯就憂愁地說：「小白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她都五歲了，什麼都懂，不像一兩歲的孩子需要人抱著哄。」第一次做奶奶，還沒有心理準備，雖說她是期盼已久，但和想像的相差太大。

　　一下就蹦出來個這麼大的孫女，宋懷芯又喜又憂。

　　高興有了個漂亮可愛的孫女。

　　又犯愁不會和這麼大的孩子相處，擔心小白不喜歡她。

　　「不會的。」莊耀說：「慕航把孩子教的很好，小白很懂事很乖巧。」

　　宋懷芯回想今天和小白的短暫相處經歷，孩子懂事的很，小嘴巴也甜，看她年輕竟然叫她阿姨。

　　她臉上不知不覺染上了笑意：「小白確實乖巧，我一眼看見就喜歡的很。」就是太乖巧的讓人心疼，襪子都是破的，實在是叫人看了心酸。

　　可見白慕航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過的非常不好。

　　莊耀看著媽媽臉上前一秒還高興，後一秒就一臉揪心的模樣感到莫名。

　　莊耀道：「你也別多想，日後在家裡正常相處就好了，也別表現的太過客氣，我怕他不自在。」

　　宋懷芯點頭說：「我知道，我把他當兒媳婦對待，兒媳婦是半個女兒，我就當他是我親生女兒！」

　　莊耀：「……媽，雖然慕航能生孩子，但他是個男人。」

　　宋懷芯想了想：「那我把他當兒子。」一下又多了一個兒子，宋懷芯接受的非常快。

　　莊耀笑道：「您也別緊張，慕航很好相處。」雖然他們只曾短短相處過幾個月，莊耀對白慕航的性格還是比較瞭解。

　　他很自立，也很自強，偶爾會有一些孩子氣的調皮，某些時候甚至還有些自戀。但這在莊耀眼裡，根本不算缺點。

　　宋懷芯白了兒子一眼：「我不緊張，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人沒打過交道？我緊張什麼。」

　　莊耀輕笑：「嗯，您厲害。」

　　宋懷芯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他們父女倆吧，問問習不習慣，看有什麼需要的，小白不認床吧？」很多小孩子小時候都很認床，出遠門晚上會睡不著。

　　剛說不緊張，這會又開始擔憂了。

　　莊耀站起身說：「我去看看他們。」

　　「去吧去吧。」宋懷芯催促。

　　莊耀走出房間，輕輕的把門帶上。

　　宋懷芯便立刻拿出手機，給遠在國外的老公打電話。

　　「老莊我跟你說，耀耀有個孩子，我當奶奶了！」宋懷芯難以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哪怕現在莊擎那邊還是凌晨四五點，她也想要把這個值得高興的事情分享給丈夫。

　　還沒睡醒的莊爸爸：「啊？」

　　宋懷芯：「啊什麼啊呀，我當奶奶了！」

　　莊爸爸：「他哪來的孩子？」

　　宋懷芯：「當然是親生的了，長的和我可像了！」

　　莊爸爸：「沒聽說談戀愛啊，他是不是和老夏的兒子學壞了，也玩小明星了？」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夏云飛當年苦追葉驍，在莊導心中，就是不務正業只知道玩小明星的紈袴少爺。他並不知道夏云飛當年追的是個男人，還真一心一意堅持了這麼多年，只曉得夏云飛因為這件事被夏曆成罵得很慘。

　　莊擎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這個圈子裡找另一半，現在的娛樂圈，早就不是他們年輕時候的樣子。莊擎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比誰都清楚。

　　宋懷芯道：「才不是，耀耀喜歡的人是個男孩子。」

　　莊爸爸這下又徹底懵逼。

　　兒子喜歡男人又從哪裡來的孩子？

　　宋懷芯把莊耀和她說的話，完完全全一字不差，甚至還添油加醋的夾雜著自己的想法和丈夫說了。

　　說著說著就紅著眼要抹眼淚：「你是不知道我看到那孩子的時候，和我小時候鼻子眼睛長的一摸一樣，孩子又乖又可愛，就是太讓人心疼。」

　　宋懷芯抽兩張紙按了按眼角的酸澀：「見到我的時候還叫我阿姨，小嘴可甜了。」她感嘆道：「也不知道這父女倆人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了，孩子穿的襪子都是破的，我們那個年代，我都沒穿過破襪子。」她小時候家境好，在家受寵，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破襪子，她這輩子別說是穿，就是見也是頭一回見到。

　　沒想到人生第一次見到這般窘迫的生活，還是發生在自己親孫女身上。

　　宋懷芯腦補：「這幾年他們生活肯定過得不好，不過孩子長的挺好的，雖然身板有些瘦，但看著健健康康。慕航那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才把孩子養大。」白慕航看著個頭高，身形還是有些清瘦，可見這父女倆流落在外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

　　她倒也沒猜錯，白慕航養小白確實不容易，但也沒她腦補的那麼慘。

　　莊爸爸還震驚在男人生孩子的消息裡，現在都不太敢相信：「你是不是逗我玩呢？」要不然就是自己還沒睡醒在做夢。

　　宋懷芯道：「我逗你幹什麼，今天太晚了我不好去打擾，不然我拍張照片給你看。等明天吧，明天我拍個照片發給你。」

　　……

　　小白躺在蓬鬆柔軟的大床上開心的滾了兩圈：「爸爸，這個被子好軟呀。」

　　輕柔的蠶絲被上繡著花，摸起來手感順滑，小白趴在被子上撅著小屁股，舒服直眯眼睛。

　　白慕航用毛巾擦著頭髮，囑咐道：「蓋上肚子，別被空調吹凍著了。」

　　小白乖乖的掀起薄薄的被子搭在胸口，她看著爸爸問：「大白，我們要一直住在大莊爸爸家嗎？」

　　白慕航擦頭髮的動作頓了下，道：「到時候在說，爸爸還沒想好。」小白興趣班的鋼琴課只上了八節課，後面四節課因為七夕活動落下了兩節，回去後剩下的兩節課白慕航也沒讓她去學了。

　　還有小白的學習，九月份開學，小白上一年級。

　　繁瑣的小事太多了，白慕航自己也沒做好真的在這邊生活的打算。

　　先住段時間看看吧，讓小白和莊耀的家人相處一段時間，然後帶小白在這邊玩一玩，就當旅遊來了。

　　門外響了幾聲敲門聲，白慕航放下毛巾，頂著一頭還有些濕潤的亂發去開門。

　　青年皮膚白皙，單眼皮下的眼眸沒有表情的時候有些凜冽，眼瞼下臥蠶不甚明顯，又偏偏恰到好處給這張臉添了一些柔和。

　　莊耀的心臟規律的跳動著，他卻感覺到有些血熱，看著青年的眼神帶著暖意。

　　「小白睡了嗎？」他問。

　　白慕航搖頭：「還沒有。」側身讓出位置：「進來吧。」

　　莊耀進了房間，小白坐在床上，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小白說：「大莊爸爸，你家的床好軟呀。」比在酒店睡覺的床還要舒服。

　　莊耀輕笑，在小白旁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白的額頭：「喜歡嗎？」

　　「嗯！」小白重重點頭：「好喜歡的！」

　　莊耀低聲道：「喜歡就在這裡住著，我們住在一起好不好？」

　　「我要和大白住在一起。」小白雖然喜歡睡舒服的大床，但和白慕航比起來，她還是首選爸爸。

　　莊耀捏著她的軟乎乎的小手：「爸爸也住在這裡，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喜不喜歡？」

　　「真的嗎？」小白對白慕航看過去。

　　白慕航迅速轉過頭假裝疊毛巾，一塊擦頭髮的毛巾被他反覆疊成巴掌大小。

　　莊耀也同樣望著背過身迴避的青年。

　　面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低頭湊到小白耳邊，輕輕的對著小白咬耳朵。

　　小白從來沒這樣和人說話，覺得非常有意思，聽的很認真。

　　聽完後，她也同樣湊到莊耀耳邊說小話，並且無師自通，知道用一隻小手擋著，怕被別人聽去了似的。

　　背過身的白慕航聽不見動靜，轉過身來，就看見倆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著話。

　　莊耀見他轉過身，對小白道：「小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嗯！」小白認真點頭：「我和大莊爸爸的小秘密，我不告訴別人，大白也不說的。」

　　白慕航：「……」

　　這閨女和莊耀呆了一天的時間都不到，就和人有了小秘密了，以後還得了？

　　莊耀輕輕握著小白的手，「我和你爸爸說一會話，小白先乖乖睡覺好嗎？」

　　小白躺下，拉著被子蓋在胸口，兩隻小手老老實實的放著，對莊耀說：「大莊爸爸晚安。」

　　莊耀被女兒乖巧可愛的樣子軟的心都化了，他忍不住低頭在小白額頭上親了一下，低聲道：「晚安。」

　　小白閉上了眼睛。

　　莊耀起身把房間內燈管調暗，走到白慕航身邊：「去我房間坐一會。」

　　若是六年前白慕航和莊耀交往的那段時間，莊耀說出這樣的話，白慕航定會一邊嘴角微微上揚，眼裡帶著邪氣的笑，語氣暗示：「坐一會？」

　　痞痞的帶著幾分色氣。

　　可現在，白慕航老實的像個鵪鶉。

　　跟著莊耀進了房間，莊耀指著桌邊的椅子道：「坐吧。」

　　主臥的面積非常大，一張大床位居中央。房間內的桌椅，挨著窗戶位置，莊耀有時會坐在這裡，看電腦時喝上一杯酒，讓自己晚上能睡的更好一些。

　　莊耀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謝謝。」白慕航輕聲道。

　　「緊張嗎？」莊耀問。

　　白慕航點了一下頭，然後又輕輕搖頭。

　　其實沒什麼可緊張的，他們雖然只交往過三個月，但足夠瞭解彼此的性格。

　　「和以前一樣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好了，你和小白安心的住在這裡。」莊耀聲音低沉：「我真心希望能跟你和小白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樣。」

　　白慕航一怔，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遍，一家人。

　　真的能像一家人一樣嗎？

　　心裡的期待好像勝過猶豫。

　　他抿著薄唇，沒說話。

　　莊耀看了他半響，問道：「我想知道你心裡的想法，能告訴我嗎？」

　　不等白慕航回答，他又問：「慕航，你心裡還有沒有我？」

　　六年的時光很長，足夠一個人忘掉一份感情。

　　世界上很少有分開多年仍舊至死不渝的愛情。

　　連莊耀自己，都不能肯定的說他現在對白慕航的感情還如當年一樣。

　　這些年，有背棄的不甘，有放不下的執念，還有如今因為小白的牽掛，種種感情參雜在一起，和當年早就不一樣了。

　　莊耀對白慕航的感情變了，那麼白慕航呢？

　　當初主動離開他的白慕航，現在又對他還剩多少感情？

　　又或許是早就沒有了。

　　莊耀沒有忘，他在七夕那天和白慕航重逢時，白慕航看他的眼神。

　　莊耀行走商場十四年，從十八歲大一開始步入社會，他早已練就萬事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面色不改的本領。

　　可那時，莊耀不否認，他當時看見白慕航眼神時候心悸的感覺，心底還帶著些難以言說的心酸。

　　白慕航給他眼神的一瞬間，莊耀心裡竟然產生出一種「他恨我」的想法。

　　一雙帶著仇恨的眼睛看著他時，莊耀說服自己看錯了，他笑著面對青年，好脾氣的說著話。

　　他知道白慕航帶著小白不容易，他想補償他們。

　　可是如果他不需要呢？

　　莊耀不知道能為他們做什麼。

　　事業上無所不能的莊耀，在這面這件事情上真的是毫無辦法。

　　所有的事情，都是取決於眼前這個人。

　　白慕航手裡捏著水杯，莊耀問他的時候，他在心裡想了很多。

　　最後，他低著頭，慢慢地說：「我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後來找過你。」

　　「六年前一月七號。」那一天他記得很清楚，白慕航想過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是他人生中感到最絕望的一天。

　　莊耀回想那一天的日子，卻回想不起來了，他只知道一月十號，週六那天他聯繫白慕航，可那時他已經聯繫不上了。

　　去辰光找人，辰光除了楊堅都不知道他們的事，跟莊耀說白慕航和公司解約了，人也從公司宿舍搬走了。

　　莊耀說：「我不記得那天，我沒見到你。」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元旦那天，兩人一起跨年，那時還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約會，吃飯，看電影，做愛，十一點五十九分的時候，在被窩裡抱在一起數著倒計時。

　　互相對彼此說一聲：新年快樂。

　　在一起時有多美好，分開之後就有多麼傷人。

　　「那天我沒見到你。」白慕航說：「我很早就到了你家，天才微微亮，外面很冷。我敲了門，開門的人是宋淮，我以為……以為。」白慕航閉上眼，掩飾自己逐漸濕潤的眼眶。

　　明明知道自己很傻，一場誤會。可是想到當時那種感覺，他依舊難過的想要落淚。

　　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無助，他的心和冬天的氣溫一樣，寒冷刺骨。

　　莊耀突然想起那天從醫院出來後，白慕航前後態度的轉變。

　　還有白慕航問他宋淮是他弟弟的事，知道後臉色一直不好。

　　也就是那時候，白慕航明白是他誤會了。

　　「你不知道宋淮是我的弟弟，誤會他是……」一切都明了了，莊耀終於知道，原來這就是他一直想要弄明白的事。

　　「你怎麼那麼傻，」莊耀輕聲說：「你應該跟我問清楚，就算是生氣，也要找我當面對峙，怎麼那麼傻呢？」話裡說他傻，心裡卻在心疼。

　　莊耀沒怪他，他怪自己，為什麼不和白慕航說家裡的事。

　　兩個人相處時間不短，總有時間說的，他說了也就不會產生這樣的誤會。

　　他知道白慕航的性格，十幾歲的少年，沒有被現實磨平棱角，驕傲的像只孔雀，陽光而燦爛。

　　白慕航測過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住了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自己傻逼做的事，竟然會想哭，真丟人。

　　「對不起。」莊耀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一隻手輕撫了兩下他的頭髮：「是我沒有和你說過家裡的事，害你受了這麼多苦。」

　　他承諾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一個誤會，六年時間。

　　這個教訓，兩個人都將終身難忘。

　　白慕航低著頭，生意有些沙啞：「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沒關係。」

　　如果他當時沒有被懷孕的事情嚇的手足無措，又或許多相信莊耀一點，放下自己的驕傲，自以為是的灑脫。

　　現在他和莊耀也不至於這樣，還害的小白跟著他顛沛流離的吃了很多苦。

　　莊耀保證道：「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有這樣的誤會了。」

　　白慕航搖了搖頭。

　　他以後也不會再這樣，沒有求證就妄下結論。

　　「不早了，先休息吧。」莊耀道：「別的話我們以後再慢慢說。」

　　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了，兩個人的心結也解開了，其他的事都不用再擔心。

　　而白慕航剛才那股傷心難過的勁過去後，現在面對莊耀只覺得不好意思，他快速站起來，低著頭道：「不打擾你睡覺，晚安。」說著就迫不及待的要往外走。

　　莊耀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他窘迫的樣子，莊耀眼裡染上笑意。

　　兩人肌膚想觸，對能感到對方手裡的溫度，白慕航手指猛的抖了兩下，忍著沒有抽回去。

　　莊耀牽著他纖細白皙的手，指尖有些微涼，骨節分明。

　　一雙非常漂亮的手。

　　他只是握了一會，便放開了。

　　「晚安。」

　　白慕航抿了下唇瓣：「晚安。」

　　聲音低不可聞。

　　回到房間，小白已經睡著了。

　　床頭燈光微微泛著暖光，白慕航輕手輕腳的爬上床，靠近小白，牽著小白在被子外面的手，握在手心裡捏了好一會，心裡砰砰跳個不停的心臟才恢復平靜。

　　床鋪很柔軟，空調溫度合適，白慕航卻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著後，他又陸陸續續的做了很多夢。

　　夢裡有他孤兒院的時候，有他和莊耀在一起的時候，反覆不停，直至黎明。

　　翌日清晨。

　　莊耀起床後宋懷芯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餐。

　　「媽，」莊耀走進廚房：「怎麼起這麼早？」宋懷芯剛回國不久，調時差也需要幾天。

　　「睡不著，就早點起來給你們做早餐。」她昨晚一夜都沒怎麼睡著，但精神很好。早上起來就迫不及待的想給孫女做一頓營養早餐。

　　宋懷芯想榨點果汁早上喝，又擔心榨汁機聲音太大吵到了還在睡覺的人，便把水果都洗乾淨了放在一旁碟子裡，旁邊鍋裡面各種雜糧豆製品放在一起正在熬粥。

　　莊耀昨天夜裡也只是睡了幾個小時，半夜還去隔壁房間看了一眼，見一大一小都睡著又輕輕關上了門。

　　「不用太辛苦，」莊耀道：「你能多睡會就多睡會，早餐我叫飯店送過來就好了。」

　　「我還要給你弟弟送吃的，他現在住院，」宋懷芯嘆氣道：「也不知道你弟弟什麼時候能出院。」

　　腳踝輕微骨折回家修養也可以，只要定期去醫院複查就好。但宋淮不願意回家，他在醫院住的舒服。

　　私人醫院的病號飯很不錯，宋懷芯還是想自己親手做了去送給兒子吃。

　　保溫桶裡，裝的都是沉甸甸的母愛。

　　莊耀說：「我送你過去。」

　　「不用，」宋懷芯道：「你就在家，不然他們父女倆起來找不到人，我一會就回來了。」

　　莊耀心想也是，白慕航和小白剛過來，早上醒來後家裡要有人，他對宋懷芯道：「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我打車去。」宋懷芯問：「你今天還去公司嗎？」

　　「等會給公司打個電話。」莊耀說：「我晚點再過去。」

　　宋懷芯點了下頭：「那我先走了，你在家動靜輕一點，別打擾他們倆睡覺。」一夜之間，白慕航和小白在宋懷芯心中驟然升高。

　　「我知道。」

　　宋懷芯走後，莊耀回房間換下睡衣，出來的時候小白手裡拿著兒童牙刷也從房間出來了。

　　小白舉著粉色的小牙刷：「大莊爸爸。」

　　這個早晨格外美好，莊耀一顆心始終都是軟乎乎的，他走到小白面前，低聲問：「你爸爸醒了嗎？」

　　小白知道莊耀說的是白慕航，輕輕湊到莊耀耳邊說：「大白還在睡覺，我自己醒了。」

　　「那我們不要打擾爸爸睡覺。」莊耀抱起小白：「莊爸爸帶你洗臉。」

　　小白說：「我自己會洗臉刷牙。」

　　莊耀沒帶過孩子，也不清楚小孩幾歲的時候有自理能力，而他對小時候的記憶力早就模糊不清了。他想了想，只能誇道：「小白這麼厲害，不用爸爸幫忙嗎？」

　　小白給了莊耀一個驕傲的小眼神，小嘴叭叭地：「我三歲就會自己刷牙了，大白說我很棒的。」

　　小白在很小的時候白慕航就會培養她動手能力，小白力所能及的小事白慕航都會讓她自己做，實在做不好他再幫忙。

　　兩三歲就讓小白自己刷牙，四歲開始讓小白自己洗澡，小白泡在小澡盆裡，白慕航就在邊上看著，小白自己洗完澡之後，他再用水給她沖一遍。

　　上幼兒園的時候，小白早上起的比白慕航早，就自己爬起來去洗手間洗臉刷牙。

　　家裡有個小的洗手池，高度剛好在小白胸口位置。

　　莊耀家沒有小孩身高的洗臉池，他在旁邊幫著接水遞毛巾，小白洗完了臉，白慕航才起床。

　　「早。」莊耀把小白放在地上。

　　白慕航昨晚總做夢，睡得不好，天快亮的時候才稍微睡的沉一點。

　　「早。」他還有點迷糊，和莊耀打了招呼，因昨晚洗過頭，睡了一覺醒來後頭髮翹起來好幾撮。

　　「小白已經洗過臉了。」莊耀目光凝在青年剛睡醒的臉上：「你也去洗漱一下，飯做好了。」

　　白慕航用涼水洗了臉，徹底清醒過來，他對著鏡子扒拉兩下亂糟糟的頭髮，沾了點水理了理。

　　小白坐在餐桌上，莊耀給他盛了一碗各種顏色的豆子摻在一起煮出來的粥，裡面還有薏薏仁米和花生。

　　小白吃了一口就不願意吃了。

　　薏米沒有提前浸泡煮的時間不夠都會有一點夾生的感覺，而紅豆黑豆花生煮出來的水，味道寡淡，小白嚥不下去。

　　「怎麼了？」莊耀問：「不喜歡吃嗎？」

　　小白說：「不甜。」大白做的豆子都是甜的。

　　莊耀給她找白糖，最後只在冰箱裡找到了一罐蜂蜜。

　　宋懷芯回來前家裡還沒有這些東西，包括廚房的油鹽醬醋全都是這兩天才買回來的。

　　莊耀拆開蜂蜜，用勺子給她挖了一勺，在碗裡拌了拌，說：「吃吧。」

　　小白又吃了一口，把目光看向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爸爸，小臉可憐兮兮的：「大白。」

　　「怎麼了？」白慕航問。

　　莊耀也看出來了小白不喜歡吃，對白慕航說：「她好像不喜歡喝粥。」

　　閨女不喜歡喝粥？

　　小白上幼兒園的時候都是稀飯面條輪流著來，吃了兩年小白也沒說不喜歡。

　　「沒有啊，」白慕航道：「小白很喜歡喝粥。」

　　莊耀：「……」

　　白慕航看著桌上的雞蛋和面包道：「不喝粥吃點面包吧。」

　　莊耀立刻從袋子裡拿出兩片面包，問小白：「要什麼醬？」新手爸爸第一天，想極力在女兒面前表現自己。

　　「我來吧。「白慕航從他手裡接過面包片，沾了點藍莓醬，對小白說：「這個好吃。」

　　白慕航給小白塗抹面包醬，莊耀剝了顆水煮蛋放在小白面前。

　　小白接過面包啃了起來，沾了藍莓醬的面包又甜又香，就是有點干。

　　白慕航把小白不喝的粥拿起來看了看，黑乎乎的水底沉著一堆養生食材，白慕航把豆子舀出來，幾口吃完，剩下的湯給閨女：「把湯喝了。」

　　豆子煮出來的湯湯水水是最有營養的，加上蜂蜜，味道還是挺好喝的。

　　小白乖乖點頭，吃兩口面包，喝一口湯，再啃一口雞蛋。

　　奶奶做早餐，一個爸爸剝雞蛋，一個爸爸抹面包醬。

　　這是一頓充滿愛意的早餐。

　　莊耀看著小白倉鼠一樣咀嚼的小嘴巴，心裡暖呼呼的。小孩子吃飯竟然也是這麼可愛，莊耀滿腔父愛幾乎要溢出來。

　　小白吃完了雞蛋，莊耀才收回目光，突然想起來廚房還有洗乾淨的水果，道：「我去榨點果汁。」

　　「不用麻煩。」白慕航說：「小白胃口小，早上吃不了許多東西，她吃幾片面包就夠了。」

　　「那你呢？」莊耀問。

　　「我？」白慕航愣了下，說：「我喝粥就行了。」

　　莊耀給他盛了碗五穀雜糧粥，問：「要蜂蜜嗎？」

　　白慕航搖頭，他倒不是很挑剔的人，能吃飽就行。

　　餐桌上只有他們三個人，宋懷芯不在，白慕航抬頭問：「宋阿姨呢？」

　　莊耀說：「我媽去醫院給宋淮送早飯了。」

　　「不等阿姨回來一起吃嗎？」白慕航這麼大也沒在別人家做過客，對於上門『做客』這件事不是很懂規矩，但吃飯不等主人家一起，好像不太好。

　　莊耀道：「我媽說了讓我們先吃，不用等她。」

　　實際上宋懷芯說一會就回來，但在醫院看見宋淮一大早就吃著小籠包雞湯麵。

　　宋懷芯氣道：「你怎麼一大早就吃這麼油膩，媽媽不是說了給你送早餐嗎？你現在住院不能亂吃東西知不知道？」

　　宋淮打了個飽嗝：「我就是嘗嘗醫院裡的飯好不好吃。醫生說我不用忌口，我這是骨折，就要多吃點補的，才能好的快。」

　　「我看你就是嘴饞。」宋懷芯道：「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嗎？」

　　宋淮想了想，說：「忘記問了。」住院住的太舒服，有點不想走。

　　每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打完遊戲看電視，走個路都有人扶，就差有人給他把尿了。

　　宋淮以前也不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變得這麼懶了，他仔細想了想，好像是……自從秦晉每天來串門之後開始的？

　　宋懷芯用手戳了下兒子的腦袋：「每天稀里糊塗，你要有你哥一半省心就好了。」

　　宋淮莫名：「我怎麼就不省心啦？這次受傷是意外，誰知道路下過雨之後會塌呀？等我傷好了，我就捐錢讓人把那路修好。」

　　宋懷芯笑著打趣：「還學會做慈善了。」

　　「不許笑話我。」宋淮說：「我是認真的。」

　　「你做好事媽媽幹什麼笑話你，」宋懷芯道：「我就希望你能快點出院。」

　　「等下我問問醫生。」宋淮說：「媽你不要每天給我送吃的，天這麼熱跑來跑去多累啊。」醫院裡的飯菜還好吃，媽媽做的飯雖然有營養，但是味道太淡，而且現在外面的天氣跟火爐似的，實在沒必要每天來醫院給他送飯。

　　宋淮本以為媽媽不會同意，沒想到宋懷芯點頭說：「正好我也要跟你說，我以後就不來送飯了，一天三餐你讓小吳幫你買吧。」

　　宋淮一愣，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媽，你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他以為宋懷芯不會同意，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結果宋懷芯主動說不來了。

　　宋懷芯典型的有了孫子不要兒子：「我現在顧不上照顧你。」她說：「我得幫你哥帶孩子。

　　宋淮一臉懵：「我哥哪有孩子？他都沒結婚。」

　　宋懷芯聽了後竟然若有所思：「你這倒是提醒了我，他們倆在一起沒名沒分的，對人家也不太好。」如果兩個人結婚領證了，也算給白慕航和小白一個名分。

　　不能委屈了人家，宋懷芯準備回去就跟大兒子說一說這事。

　　宋淮聽不懂什麼意思，他問：「我哥找對象了嗎？」

　　宋懷芯點頭：「你哥孩子都有了，當然有對象了。」

　　「我住院之前他還單身呢，找對象生孩子最快也要一年吧？」宋淮說：「我哥又不是旅鼠，怎麼說有孩子就有孩子了？」

　　宋懷芯輕輕拍了一個小兒子額頭：「怎麼說你哥呢。」那有把哥哥說成旅鼠的。

　　宋淮一頭霧水：「那他哪來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