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夜晚的街道和天氣一樣清冷， 只有來往車輛匆匆行駛，明亮的路燈照耀著黑暗的夜色， 一眼望不到盡頭。

　　秦晉看著窗外， 想從玻璃上觀察楊晟柏現在的表情， 可惜車內燈光太暗，秦晉什麼也看不見， 只能透過窗戶，看見街道兩旁掛著LED燈牌的商舖。

　　他坐直身體目視前方， 微微側著頭，用餘光偷偷觀察楊晟柏。

　　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年輕的和二十七八一樣。

　　同樣是經紀人，操心的事情那麼多， 為什麼周建偉看著像四十多歲，楊晟柏看著卻這麼年輕？

　　肯定是偷偷去了美容院做拉皮提升，不然怎麼保養的這麼好？

　　秦晉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以後年紀大了也要去美容院做保養。

　　他看著看著就開始光明正大的打量，一邊看一邊在心裡評價。

　　鼻樑高挺， 側臉有型，棱角分明，看著比正面還要帥。

　　皮膚沒有他白， 不過他又不是明星，黑一點也無所謂。

　　秦晉皺起眉頭，長得挺好的，可惜是個男人， 也不能生孩子。

　　他喜歡小白那樣的小孩，心裡對白慕航羨慕的不行，心想以後也要生一個像小白那麼可愛的寶寶。

　　和男人在一起就不能生寶寶了啊。

　　「在看什麼？」

　　楊晟柏突然出聲嚇了秦晉一跳，慌忙撇開視線，急著辯解：「沒，什麼也沒看。」

　　他剛開看楊晟柏看出神實在是丟臉，秦晉有點懊惱的低下頭。

　　楊晟柏竟也沒多問，專注的在開車。

　　秦晉卻按耐不住，他假裝剛才是楊晟柏開的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那？」

　　他去白慕航店裡沒和任何人說，他不知道楊晟柏是怎麼找到他的。

　　好像自己無論在哪，楊晟柏都知道。

　　楊晟柏：「猜的。」

　　他確實是猜的，秦晉不愛和人聚餐，因為不能喝酒，一個人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叫外賣，或者讓助理從酒店打包。

　　能讓他去吃飯的地方不多，楊晟柏隨便一猜就能猜到。

　　「那你什麼時候到的？」

　　楊晟柏說：「給你發第三條短信的時候。」

　　秦晉緘默。

　　楊晟柏給他發第三條短信的時間他看了，那個時候他和小白在樓上吃點心看動畫。

　　那條短信的內容是「在吃飯嗎？」

　　那時候，秦晉才到白慕航店裡半個小時左右。

　　也就是說，楊晟柏一直在樓下，而他故意不回他短信，他也就一直在等。

　　秦晉低著頭沒說話，心裡煩躁的很，又有點難過。

　　他沒有受任何委屈，卻覺得很難過。

　　兩人再也沒說話，楊晟柏一路將他送到小區樓下。

　　「到了。」

　　秦晉坐著沒動。

　　楊晟柏側頭看他，他低著頭，盯著腿上的打包盒發呆。

　　「到家了。「楊晟柏又低低的說了一聲。

　　秦晉抬起頭，對他笑了笑：「你晚上吃飯了嗎？」

　　楊晟柏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我晚上吃飯晚，回去了再吃。」

　　秦晉笑著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請你吃晚飯吧。」

　　楊晟柏抓著方向盤的手徒然一緊，秦晉的態度讓他心裡有些慌。

　　他向來很冷靜的一個人，從來不會慌裡慌張，不知道是他等的時間太久，還是他和秦晉坦白後，秦晉的態度，讓他沒了信心。

　　楊晟柏勉強鎮定道：「不用了，我回去再吃。」

　　秦晉捧著腿上的飯盒說：「這是我朋友給我做的，本來打算明天吃，放到明天肯定就不好吃了，你晚飯還沒吃，我請你吃。」

　　「不用，」楊晟柏語氣僵硬，胸口起伏，呼吸聲都重了：「你自己留著吧，我不需要。」

　　秦晉這是什麼意思？要和他劃清界限？

　　他，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

　　楊晟柏猛的閉了閉眼，讓自己鎮定下來，心中祈求秦晉不要這麼殘忍，但是越想，他心中越是浮躁不安。

　　秦晉堅持道：「真的很好吃，你吃過的，上次在劇組宋淮帶過去的。」

　　楊晟柏的手死死抓住方向盤，骨節用力到顫動：「我說了不用了！」

　　秦晉卻彷彿沒聽見一般，他自顧自拆開包裝的盒子：「那吃點點心吧，這個點心也很好吃，你喜歡吃餅乾還是泡芙？」

　　楊晟柏側過頭看向窗外：「……我不喜歡吃甜食，你自己留著……」

　　一塊手工餅乾出現在他面前，他聞到了淡淡的奶油香，呼吸間都是甜的。

　　可他心裡卻苦的，彷彿有人在他心裡灌滿了膽汁，苦味都要溢出來。

　　苦到他的心都窒息了。

　　秦晉看他不張口，道：「不喜歡吃餅乾嗎？」他收回手，重新打開一個點心盒子，拿個一個泡芙。再次伸到秦晉面前：「那嘗嘗這個。」

　　楊晟柏以後無動於衷。

　　秦晉手舉的都酸了，他說：「真的很好吃。」

　　楊晟柏避開他送到唇邊的食物，秦晉見他不吃，有些失落。

　　「果然，強扭的瓜不甜對嗎？」

　　楊晟柏猛的回頭看他，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秦晉的態度，讓他有話卻不敢說。

　　強扭的瓜不甜，他想他明白秦晉的意思了。

　　心痛到極致，他反而笑了出來：「是啊，強扭的瓜不甜。」

　　他把一句戲言當了真，可眼前這個人已經不認識他了。

　　那時候，他不過四歲，還是個孩子。

　　小孩子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可他那時候也才十一歲，也是個半大孩子，他卻當了真。

　　楊晟柏忍著心痛，斟酌著字句：「我以後，再也不……」

　　他的話在看到秦晉把泡芙塞進了嘴裡後，又突然起身對他壓了過來，就瞬間失了音。

　　秦晉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了安全帶。

　　帶著奶香的柔軟的唇瓣，撞上了他的。

　　楊晟柏呆滯住，連呼吸都忘了，只記得有什麼軟軟的甜甜的東西，被推進了他的嘴裡。

　　秦晉坐回原位，他後知後覺的抿了一下唇，嘴裡滿是奶油的香甜味。

　　他不自覺的咽喉滾動，口水和食物一起嚥了下去。

　　他看見秦晉笑著說：「沒騙你吧，甜食真的很好吃。」

　　如果東西好吃，就不算是強扭的瓜了。

　　還有，這個瓜是真的甜，能甜進人的心裡。

　　「你剛才……」楊晟柏嗓子有點啞，啞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秦晉臉色泛紅，連耳朵尖和脖子都紅的要命，但車內燈光昏暗，看得並不真切。

　　他第一次做這麼大膽的事情，他平時可慫了。

　　秦晉低著頭小聲問：「你餓嗎，餓的話去我家吃飯。」

　　楊晟柏送了秦晉好多次，每次都是送到他家樓下，每次都是這個位置。

　　秦晉住的地方，他一次也沒上去過。

　　現在卻被邀請，他感覺這一切像是在做夢一樣。

　　剛才那種跌落到地獄的心情，忽然一下將他拉到了天堂。

　　他並沒有沖昏頭腦的喜悅，只有云裡霧裡的不解。

　　秦晉這個態度到底代表著什麼？

　　秦晉見他半天不說話，微微抬起頭看他，見楊晟柏目光灼灼的注視著自己，秦晉臉燒的更厲害了。

　　他抿了下唇，「如果不願意，就算了，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他的勇氣只有一瞬，一眨眼的功夫就用完了就沒有了。

　　畢竟秦慫慫，也不是白叫的。

　　秦晉收拾飯盒，給點心蓋上蓋準備下車。

　　楊晟柏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秦晉聽他聲音沙啞的問自己：「什麼意思？」

　　秦晉沒吭聲，不好意思說。

　　楊晟柏又問了一遍：「到底什麼意思？」不聽他親口說，他怎麼也不敢確定，是不是他認為的那樣。

　　「就是……就是你想的這樣。」秦晉小聲說：「我都想好了，其實喜歡男人也……」也沒什麼，就是沒有寶寶而已。

　　他的話沒有說完，全被楊晟柏堵在口中。

　　秦晉被他壓在椅背上，親的嘴都麻了，但卻不捨得推開。

　　舌……舌頭進來了，秦晉懵懵的想，他剛才強吻楊晟柏的時候，都沒敢伸舌頭，只是把泡芙推進了他嘴裡。

　　秦晉沒接過吻，還是這麼激烈的舌吻，他直接被楊晟柏親的缺氧，臉憋的通紅，他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他緩了好一會，和楊晟柏商量：「以後還是別親嘴了，容易有生命危險。」傻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晟柏笑出來，伸手扶著他的腦袋，忍不住又在他嘴邊啄吻。

　　這才是真正的地獄和天堂吧。

　　他不知道秦晉是怎麼想通的，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心，都屬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