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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今天也在艱難求生[穿書]》第7章
第7章 暗鋒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晏瑾一瞬間壓制不住流露出來又驚又惱的神色,讓沈知弦一度懷疑自己是個衣冠禽獸,正威逼利誘一個小姑娘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土撥鼠們在腦海裡組建交響樂團。

  沈知弦維持著僵硬的笑容,確定自己只是一片赤誠的慈師之心——但是晏小刺蝟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嘆了口氣。

  晏瑾那件上衣方才被剝了一半,又被拽上去了——其實那件上衣破破爛爛的,也擋不住什麼,隱約露出的肌膚上,新傷舊傷層層疊疊,一道道暗沉的血跡看得人心慌。

  沈知弦沒再強求,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給小少年留了點安全的距離之後才道:「一會兒請四長老的弟子來替你看看。」

  四長老掌管內務之餘兼職煉藥,他底下弟子也多有會醫術的,宗門裡有誰受了傷多半都是找他們幫忙。

  晏瑾沒點頭但也沒拒絕,目送著人離開了,才慢慢地低頭,一瓶瓶數過沈知弦留下來的藥膏靈丹。

  然後手心朝內,以一種抗拒的姿勢往外輕輕一推,就將它們盡數推落到地。

  那些玉瓶質地極佳,就這樣落地也沒有碎,只發出清脆的聲音,骨碌碌滾得到處都是。

  誰知道沈知弦又在玩什麼把戲,他送來的東西,怎麼敢用。

  臉色蒼白的少年冷漠地解開手裡的小包袱,裡頭零零星星幾隻簡陋破舊的瓷瓶,有的瓶口處都崩開了口子。

  挑開瓶蓋,一股雖不刺鼻但也不好聞的味道就飄了出來。

  晏瑾褪下衣裳,面無表情地將瓷瓶一傾,倒出些許黑乎乎黏糊糊的藥膏,以一種彆扭的姿勢,艱難地給自己上藥。

  ……

  嚴深來到時,剛好看見四長老的兩個小弟子門都沒進就被「請」走。

  見著嚴深,兩個小弟子眼一亮,連忙拉住他:「哎呀嚴師兄,你來的正好。沈長老讓我們來幫晏師兄看看傷口,可晏師兄不讓我們進去,他似乎傷得很嚴重……」

  嚴深微笑道:「我正是擔心師兄才過來……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師兄的。」

  「好咧!」小弟子把手中裝著藥和紗布的小包裹往嚴深手裡一塞,「這是沈長老讓送過來的。」

  嚴深道了聲謝,和兩個小弟子告別後,提著小包裹,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門,也不等裡面人回應,就推門而入。

  滿地玉瓶狼藉一片還沒收拾,晏瑾端坐在榻上,剛剛束好衣帶。他似乎對嚴深的不請自入已經習慣,只抬眼冷淡地看著他,一雙黑漆漆的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嚴深就很討厭他這種神情,彷彿什麼都不能入他的眼,波瀾不驚,讓人恨不得立時掀下他冷靜的面具,扔在地上狠狠踩碎。

  他咬了咬牙,露出個虛偽的微笑:「還沒恭喜師兄下思過崖——師兄向來幸運,犯下如此大錯也能得師尊原諒。」

  晏瑾淡淡道:「那希望師弟下次也有這般好運氣。」

  嚴深捏著小包裹的手緊了一緊,有點詫異於晏瑾居然會回他的話——以往晏瑾通常都是無視他的。

  他往前一步,足尖觸碰到地上的玉瓶,他低頭,只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沈知弦那兒才會有的藥瓶子。

  小弟子們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嫉妒痛恨的情緒一下子無法遏制地湧上心頭。嚴深彎腰撿起小玉瓶,指腹摩挲著光滑的瓶身,道:「師兄既然不需這些藥,不如贈我,正好最近我練劍常常受傷。」

  晏瑾本不欲理他,然而視線在他手中玉瓶掠過時卻忽然頓了頓,鬼使神差地開口:「練劍受傷是學藝不精。既然如此,下次見著師尊,我會替你向師尊要一些丹藥的。」

  「你!」嚴深的臉色瞬間就綠了。綠完之後又紅,黑完之後又紅——給氣的。

  晏瑾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的變臉。以往嚴深和其他弟子來找他麻煩的時候,他都是冷漠以待,今天才發覺原來偶爾有點兒口舌之爭還挺有意思。

  在沈知弦那兒感受到的壓力無形中都消散了些許。

  可惜他寡默慣了,也懶得和他們多費口舌,手腕輕翻,就做出請對方離開的姿勢。

  嚴深捏著藥瓶的手越發用力,連指尖都泛了白。晏瑾今日的反應太出乎他意料了,難不成真的是師尊說了些什麼嗎?

  他一時琢磨不透那句「替你向師尊要一些丹藥」是什麼意思,忍耐了片刻,終於是恨聲道:「還是師兄留著用罷——聽說師尊要查藏劍閣一事,師兄做錯了事還是早去認錯的好,也免得查到最後失了面子。」

  最後一句聲音又輕又緩,透著不言而喻的威脅。

  他不提藏劍閣一事還好,一提晏瑾神色立刻就沉了,右手下意識想動,生生忍住,一雙黑瞳裡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嚴深冷哼一聲,隨手將小包袱和玉瓶往榻上一扔,也不管會不會砸到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應他的是砰一聲關門聲,他的腳要是縮晚那麼一瞬,都要被夾著。

  待到屋裡恢復平靜,晏瑾撫上左手腕。空蕩蕩的手腕上,沒了他視若珍寶的東西。

  他護不住,他總是護不住——曾經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漆黑的眼底冰冷一片,想要變強大的心越發堅定。晏瑾盯著地上的藥瓶,想起藥瓶的主人,半晌才將它們一一撿起,全塞到沈知弦讓人送來的小包裹裡,然後隨意一團,就扔到角落處。

  ……

  叮囑四長老的弟子去看晏瑾,沈知弦回了屋,摸索著給周圍布下了禁制,開始練習魔法……咳,術法。

  記憶倒是有的,常用的小術法如清潔術什麼的,多試一兩次也能成功——這具身體,確實是修煉天才,可惜心疾斷絕了一切可能。

  沈知弦將他的長劍擱在桌上仔細端詳。

  清云宗裡有重劍流也有輕劍流,沈知弦是輕劍流,劍法也以輕巧靈動為主,因此他的長劍霜回劍身要比一般長劍更為偏細。

  大概鑄造這劍的是位溫潤如春風的鑄劍師,從劍柄到劍鞘,雕刻的紋路細緻又溫柔,拔劍出鞘,劍身如玉,竟也是泛著溫和的暖光。

  沈知弦翻來覆去研究了一番,覺得這把劍就宛如一件精緻的玉器,要是用來打架……他心念一動,用劍刃在堅硬的桌角輕輕一磕。

  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如髮絲斷裂般輕而易舉,輕微一聲響,桌角落地——沈知弦看著這還沒用力就削掉一截堅硬靈木的長劍,嚥了口口水,謹慎地將它收回劍鞘中。

  劍法仍舊存在於腦海中,得找個機會找個時間,找個隱秘些的地兒,練練劍。

  他這念頭剛轉過腦海,門外忽然傳來悶悶的叩門聲,小小的,要不是他有修為在身,聽力異於常人,還真容易把這聲音忽略掉。

  畢竟這聲音實在太微弱了,彷彿風吹著樹枝撞著了門。

  悶悶的吧嗒聲還在想,響了一小會,像是敲累了,又停著歇了一會,繼續敲,實在是執著。

  是什麼人——還是什麼東西,居然能輕輕鬆鬆地穿過他的禁制而不被他感知到?

  沈知弦問了聲「誰」,無人回應,只那吧嗒聲停頓了一瞬,緊接著又響了起來,似乎還很生氣,敲得要比之前更重更快。

  沈知弦沉吟了一瞬,一隻手攏在袖子裡掐著個訣以防萬一,另一隻手猛地拉開了門。

  ——沒有人。

  一縷清風貼著腳邊吹過,拂動了他的衣擺,沈知弦似感知到了什麼,反手關上門後低頭一望。

  一抹碧綠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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